深夜時分,京夢然燃起燭火,暈黃的燭光映亮了房間,她推開窗子,讓悶了許久的空氣能夠流通。


    淡淡馨香,隨著夜風,襲進龐澈的鼻端,不濃不鬱,卻深刻地沁人心脾。


    馨香味兒陡地轉為刺鼻,龐澈旋即被嗆醒,意識慢慢迴籠。


    甫一睜眼,就見到床榻邊坐了一名纖細的人兒,溶溶月光透過窗欞,灑落在她身上,暈出一身的柔光,儼然是一幅“月下美人圖”,隻可惜,他沒這等閑情逸致賞畫。


    京夢然為他細心切脈後,確定他手腕上那些青紫痕跡逐漸消散,而他也不再發熱了,她才籲了一口氣。


    正當她要起身離開時,手臂忽然被反握住,突然其來的一股力道,將她拉迴床榻邊。


    她一轉頭,恰巧與龐澈炯亮有神的黑眸對上,嚇了她一大跳。“你醒了?”


    這一次,他再度出乎她意料之外,提早清醒,接二連三發生這樣的失誤,這對用藥一向準確的她來說,根本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


    “你……真的把蟲子埋進我的體內?”


    他腦海裏的印象隻停留在當晚,她幫那個叫什麽芊顏的抓出蠱蟲,之後他還來不及反抗,就又被弄昏過去了。


    “是的,我在你的血脈裏放了十隻黑心蠱,如果你不遵照我們的吩咐去做,你就等著享受蠱蟲啃蝕的滋味。”


    對於柴仲侖的走狗之流,她出手一向不會客氣。


    “嗬嗬。”龐澈忽然大笑出聲。“恐怕不能如你所願。”


    京夢然臉色倏變,但仍極力維持鎮定。


    “雖然我還不清楚,迷藥為何對你沒效,我勸你最好別以為我的黑心蠱,跟其他的毒蟲沒兩樣,隻要我下了毒引,不出幾個時辰,你的五髒六腑馬上會被啃蝕吃光,在你還沒病的斷氣前,你會先嚐到生不如死的可怕滋味。”


    “我知道,但我現在還不能死。”龐澈揚起一抹淡笑。


    他眉宇間的自信,讓她備感刺眼,她不客氣輕嗤:“哼,說得輕鬆,龐公子,你似乎錯估了情勢,你的小命可掐在我的手指尖,我輕輕一捏,就能置你於死地,你最好別挑戰我的耐心。”


    龐澈微笑不語,睨著因發怒而臉蛋漲紅的人兒。


    這種威脅,他早已聽多了,不過,頭一次有人這麽正大光明,宣告要殺他,這倒是相當有趣。


    “我承認,你用毒計把我騙來這兒,這一招算是高明,你已經是近年來,比較值得期待的對手。”既然把話說開了,龐澈也索性說個明白,不再打啞謎。


    從跟在柴仲侖身邊的那一刻開始,他已經不知道吃過多少次暗虧,每一次都僥幸得以賴活。


    直到現在,將近十個年頭了,沒有特殊一點的把戲,是撼動不了他分毫的,而她確實讓他吃盡了苦頭,光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對她另眼相看。


    京夢然眯起水亮的黑眸,疑惑地打量眼前龐澈。


    明明先前還是一副貪生怕死的窩囊樣,怎麽一轉眼,他的態度陡地轉為強勢,雖然語氣仍維持平和,三言兩語間,卻蘊藏著殺機,仿佛先前的懦弱都是偽裝的,而此刻的他,才是真實的。


    “我不認為你是在讚美我。”京夢然冷睽著地,他唇上逐漸加深的笑意,令她隱隱不安。


    “嗬嗬,閑話少說了,我隻想知道,你費盡心思,將我軟禁在解心居,又千方百計將黑心蠱埋進我的血中,究竟要我幫你做什麽?”


    “很簡單,眾人都知道你是柴仲侖的劊子手,這些年來,柴仲侖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你應該都相當清楚才對。”


    京夢然鄙夷地瞪著他,他仍是微笑不語,似乎是默認她的指控,她更得意了,繼續接著道:“我要你把過去關於柴仲侖貪汙、誅殺異己、陷害忠良的證據部交給我,一樁都不可少,必要時,你必須出麵作證。”


    她相信,龐澈將會是最有力的證人。


    “恐怕不可能。”


    “不可能?”京夢然冷笑。“那你就準備嚐嚐萬蠱蝕心的滋味。”


    “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當一個人有心做壞事時,是不可能會留下任何線索等別人來找他報仇,你以為柴仲侖縱橫朝廷十餘載,憑什麽存活至今?”


    答案不言而喻,他靠的當然是寧可錯殺一百,也不可放過一人的狠勁。


    龐澈這麽一說,確實有理。


    京夢然思忖了半晌。“我不相信他沒留下任何證據,貪汙有賬簿可查,殺人有幫兇可尋,我要你把所有的線索,一件不差地交代清楚,芊顏會在相府盯著你,你最好不要玩什麽把戲。”


    “那你想從哪一樁開始?”


    龐澈忽然妥協了,京夢然相當訝異,一時之間竟反應不過來。她剛剛還在思索,還有什麽東西可以拿來要脅他,逼迫他就範,配合她們的計劃。


    不等她迴答,他徑自開口。“我跟柴仲侖十年了,這段期間殺過多少人,做過多少惡事,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況且某些事年代久遠,細節我已經記不清了。”


    他自諷的語氣,以及眸中隱隱浮現出的哀傷,都讓京夢然誤以為她看錯了。


    她決計不可能在他的眼瞳中,瞥見那樣的情緒。


    她咽下所有的狐疑,維持冷漠。“哼,龐澈,你別演戲了,你以為你今天的權勢,是憑空換來的?


    別說笑了,那根本是踐踏別人的屍體得來的,總有一天,你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我朋白,我一直在等待那一天的到來。”他迴望她,漆黑的眼眸,像是藏滿秘密般深邃幽深。


    京夢然不自覺入了迷,甚至想一探究竟,他究竟隱瞞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龐澈話鋒一轉,小心藏起不經意泄漏的情緒,他向來就不是感情用事的人,犀冷的黑眸隻剩下世故與老練。“說吧,你究竟要我做什麽?”


    聽見他的聲音,驚覺自己失了神,京夢然力圖鎮定。“我、我要當年殘殺上官家的兇手名單,還要知道誰是幕後主使者。”


    多年前,京城近郊的瑞安寺發生上官家滅門血案,除了上官家長公子,因被朝廷派駐在西域邊境而逃過一劫,以及上官家二公子命大僅受傷外,其餘上官家人都遭暴徒殺死,這件慘案震驚全國上下,多年後,兇手依舊逍遙法外。


    如今上官兄弟倆都成了威鎮朝廷的大將軍,此外,定威將軍上官翼,向來與柴仲侖立場不合,而夢然在偶然機會下,獲知那場血案定與柴賊脫離不了關係,上官翼也是朝廷裏惟一能和柴賊分庭抗禮的人,若她能利用這層關係,鼓動上官翼將這件案子鬧大,柴賊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太好過。


    她就是看準這一點,才決定從這件案子下手。


    乍聽到她的要求,龐澈微愣,心口抽緊,雙手不自覺握成拳。“你放棄吧,這件案子不可能辦得起來。”


    “不可能?我看是因為你心虛吧。”京夢然得意竊笑。“龐澈,你應該不知道事發當年有目擊者吧?”


    淺笑自龐澈唇角隱去。“這是不可能的事。”


    “是嗎?你果然知道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命案現場雖然是在偏僻的瑞安寺郊外,但你可別忘了,上香的善男信女可不少,況且那些膽大包天的殺手,還挑白天動手,你怎能確定沒人看到?”


    龐澈一時語塞,多年來,他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種可能。


    “京姑娘,聽我一句,你要賬簿,我可以交給你,我也能提供其他線索,就這樁案子,千萬不要涉入,否則不光是送命這麽簡單。”


    “這你就別管了,你最好遵照我的吩咐去做,我醜話說在前頭,黑心益蟲隻要十幾天的時間,就能由小蟲轉為成蟲,成蟲即可孵育小蟲,若你沒及時服下我的解藥,一旦你體內的蠱蟲數量激增,開始在你的體內四處遊走,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當然,隻要你乖乖照做,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嗬嗬,這算是她的恩德嗎?


    龐澈並沒有露出驚恐的神情,仍維持一派從容。


    “看樣子,事情是沒有轉圈的餘地,我非答應不可了,是嗎?”


    “確實如此,明天你就可以迴相府,你別妄想脫離我們的鉗製,也別意圖陷害芊顏,那隻會害你自己死得更快,我這麽說,你應該相信吧?”


    “相信,我相信你有這等本事。”


    “那就好,你可以好好思考究竟是要助紂為虐繼續幫柴賊,還是做點好事,替自己積點陰德。”


    話說完,京夢然便頭也不迴離開房間。


    臨走前,龐澈猛地出聲喊住她。“京姑娘,請留步,龐某尚有一事請托。”


    “何事?”她連頭都懶得轉。若非為了報仇雪恨,她根本不想和這種朝廷敗類多相處一刻。


    龐澈望著人兒纖細的背影,頓了頓,開口道:“雖然我不清楚柴相何時和你結過仇怨了,但我勸你,若有任何怨恨盡管朝著我來,不要對柴相下手,那隻有送命的份。”


    他待在柴仲侖身邊太久了,早看過太多為了報仇,反而遭遇更淒慘下場的人,他真心希望她不要白白送命,以她的醫術,可以造福更多的百姓。


    他的這一番話,卻引來京夢然的熊熊怒火,誤將他的好意視為為主子盡忠的愚行。


    “呸,走狗。”京夢然嫌惡瞪了他一眼,二話不說轉身離開。


    “唉。”龐澈歎了口氣,笑了笑,虛心接受。


    他早該知道,他這輩子隻能有一種身份了——那就是柴仲侖的爪牙。


    龐澈迴相府了,日子同樣過得忙碌,柴仲侖相當倚重他,也相當信任他,凡是想要見上柴相一麵的大小官員,都必須先跟他打過招唿,才有可能等到召見。


    除此之外,龐澈也會幫忙處理皇上交給柴仲侖代為批閱的奏摺,因此他可早一步看到奏摺的內容。


    有時,他還真同情那些老得需人攙扶、一腳早已踏進棺材的朝廷重臣,總是不厭其煩地重複寫一些了無新意的內容。不是朝綱敗壞、柴賊當道,人人得而誅之;就是國之將亡,必是柴賊攬權,請皇上下令斬賊……等諸如此類雲雲。


    皇上不看、柴相更不看,充其量隻有他看得到,最後的下場,都是扔進紙簍裏,不過今晚情況有些不一樣——


    “喂,龐澈!燕州發生大水,知府請求朝廷撥銀援助、開官倉救濟百姓,你怎麽不將秦摺遞交給柴賊,反倒扔進紙簍裏?原來草菅百姓的人,是你!”


    連看三、四份此類請求朝廷援助的奏摺,卻一一被龐澈扔進紙簍裏,歌芊顏再也忍受不住,咆哮出聲。


    足以讓人“性致”全消的低啞嗓音、氣鼓鼓的麻子臉蛋,歌芊顏又晃進相府裏當探子,現在有龐澈在,她更可以光明正大躲在他的書房,趴在案桌上,仔細檢閱每一份奏摺,擇要抄寫下來。


    說到這兒,她就不得不佩服夢然的本領,三兩下就讓龐澈乖乖就範,為她們所用,看來完成複仇大計指日可待。


    “沒有這個必要。”


    “什麽叫沒這個必要?人命關天呐,你怎麽可以如此殘忍?早知道我就叫夢然毒死你,省得多一個劊子手淩遲百姓。”


    歌芊顏氣壞了,不自覺提高了音量。


    “就貸款項撥下去,也隻是給貪宮中飽私囊的機會,又有多少銀兩能真正用在災民身上?”


    他冷睇著她,神情漠然。


    “可……可也不能放著災民不管啊!”


    意外被他冷漠疏離的表情駭著了,芊顏好半天才吐出這句話。她怎麽不知道,龐澈板起臉來這麽可怕?!


    “救了這迴又如何?還有下迴,下下迴,賑災銀兩有一半都進了貪官的口袋,銀兩不夠用,朝廷就增稅,受苦的還是百姓,老百姓的日子不會因此獲得改善。”


    “自私!如果百官都是你這種想法,那老百姓豈不是隻能等死?”歌芊顏手指著地的鼻尖,不客氣開罵。“能救一個人,就要盡力救,總好過眼睜睜看著別人等死。”


    忽爾,龐澈的嘴角揚起一抹淺笑。


    “你笑什麽?”歌芊顏全身繃緊,滿心不安。她突然開始後悔,建議夢然找龐激為第一個下手的目標,他實在比她們所料想的詭異、複雜許多。


    無怪乎,他能在柴賊跟前叱吒多年,無人撼動得了他的地位。


    “這就是你們決定暗殺柴仲侖的原因?”他輕笑,黑眸裏隱含著嘲諷。


    “這不關你的事,你隻要專心做好我們囑咐的工作,或許我們可以網開一麵,破例饒你一命,讓你不用成為柴賊的陪葬品。”


    “感激你的大恩,不過,這是我這輩子惟一要做的事。”


    “你——”


    話堵在舌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歌芊顏張大了嘴,雙眼迴瞪。


    不敢置信,她剛剛究竟聽到了什麽……


    ***************


    “坐下來,歇會兒。”


    龐澈朝站在涼亭外,謹守婢女本分的歌芊顏勾勾手指。“這茶是從江南送來的特香極品,這蓮心糕也是特地從喜福客棧采買迴來的,趁熱嚐嚐。”


    歌芊顏躊躇了一會兒,不知道他打什麽鬼主意,不敢貿然靠近。


    “嗬嗬,別擔心,現在就你和我兩個人而已,其他人都離開了。”


    她狐疑地瞞著他,四處張望,小花園裏確實沒有其他人,審慎思考了一會兒。她的腿確實酸了,桌上的茶好香,糕點也很好吃的樣子……


    當歌芊顏迴過神時,她已經入座,還大方拿起一塊蓮心糕往嘴裏送,咬了一口,蓮子的清香頓時彌漫在她的唇齒間。


    “這糕點真好吃。”她抹抹嘴,意猶未盡。


    “那就多吃一點,配上這茶,更是難得的享受。”


    龐澈笑咪咪地替她倒了杯香茗。


    “多、多謝。”她戰戰兢兢地捧著香茗,戒備地嗅了一下,遲遲不敢喝。


    “沒毒,你放心!”他仍是保持笑意。“對了,前幾天我拿給你的賬本,謄好了嗎?耽擱太久,我擔心柴相會起疑。”


    “好了,等會兒就能還給你。”


    “那就好,蓮心糕還剩很多,多吃些。”


    “不用了。”歌芊顏晃了一下杯子,確定茶湯裏沒有任何不明粉末,才稍稍安心啜飲一小口。


    即便是低著頭喝茶,她仍偷偷用眼角餘光盯緊他,不敢鬆懈。


    詭異!她真的不明白啊!


    龐澈不僅遵照她們的指示做,甚至還向柴仲侖提出要求,將她納為他的私人婢女,如此一來,她便能光明正大地跟在他身邊走動,但——他實在順從的令人起疑!


    舉凡奏摺、帳本、私人信箋……他都一一讓她翻閱,還允許她擇要記錄下來,連她提出要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達到完全監視的目的,他也沒有拒絕,除了上茅房、沐浴之外,她都跟上了,簡直成了他的跟屁蟲。


    這段時間以來,她跟到心虛,自動減少跟監的次數,就怕啟人疑竇,畢竟天底下沒有哪府的婢女,這麽盡忠職守的。


    “這茶不錯吧。”龐澈又主動替她添滿了茶湯。


    氤氳的茶香味,直衝芊顏的鼻端,她忍不住閉上眼,深吸一大口氣,不知不覺放鬆了戒心。“這茶好香。”


    “當然,這種極品茶隻采最嫩的茶葉,別的地方是很難喝到的,對了,京大夫的醫術是家傳的嗎?”


    龐澈帶著笑意詢問,態度就像話家常般自然。


    歌芊顏偏頭想了一下,搖搖頭。“不是,是她自己找大夫學的。”反正龐澈已經在她們的掌握中,讓他死明白一點,應該無妨。


    “原來如此,我瞧她年紀輕輕,卻已擁有一身不凡的醫術,委實不簡單,想必京大夫一定是位聰慧過人的女子。”


    “這還用說,依我看,宮廷裏的膿包大夫都沒有夢然的一半強,不管是什麽疑難雜症,她都有辦法治,她的細心與耐心絕對是無人能比的,之前為了解玉大哥的毒,夢然花了好幾個月,上山下海四處找藥引,才好不容易解了毒,沒有她,我們可慘了。”


    咬一口蓮心糕,和著清香的茶湯咽下肚,芊顏滿足地想歎息。或許她該打包一份,帶迴去給夢然嚐嚐。


    龐澈咧出個頗富深意的笑痕。“哦,我明白了,對了,之前老聽到你們提玉大哥,據我所知,遙安城裏姓玉的,好像隻有玉冷霄一個人……”


    “啊——”


    一聲尖喊,蓮心糕摔到地上,瓷杯被撞翻了,茶湯濺上她的手掌,再順著桌沿漫流而下。


    龐澈連忙拉著她離開石椅,撕下一截衣袖遞給她。“快擦擦手,看有沒有燙傷?”


    “我、我沒事。”芊顏懊惱地摸著燙傷的地方,拒絕他的好意,一臉沮喪。


    “要不要到我房裏,我幫你上藥?”


    “不需要,我找夢然就行了,她的一顆藥丸子就抵得了你的神丹妙藥。”


    “嗯,我晚上要到李尚書府裏一趟,你跟不跟?”


    龐澈含著笑,假裝沒瞧見芊顏臉上的怒意。


    “不了,我還有其他事。”歌芊顏自藏在腰間的小繡包,拿出一顆碧綠色澤的藥丸。“龐澈,按照約定,這是你這個月的藥。”


    她一個手滑,繡包裏的藥丸全滾了出來,掉了滿地。“啊,糟糕。”


    “我幫你。”


    龐澈也蹲下身軀,幫忙撿拾。


    “不需要!你快走開。”她二話不說,立即將他推離。


    忙的滿頭大汗,總算撿幹淨了,此刻,歌芊顏早已臉色慘白,滿心不安。“龐澈,這是你的藥。”眼下藥丸是阻止黑心益蟲擴散的惟一方法,也是她們控製龐澈的利器。


    “多謝。”


    “龐澈,我警告你,最好別以為幾塊蓮心糕、幾杯極品茶,就能收買我,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最好也別玩什麽花樣,你是不可能鬥贏我們的。”


    歌芊顏多看了地上好幾眼,確定沒有遺漏任何藥丸,才轉身躍上牆頭,飛身離開。


    龐澈微眯著眸,目送歌芊顏匆忙離去的背影。


    他再也憋不住,縱聲大笑。“哈哈哈!”


    他當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麽,隻是她沒想到,她的慌亂卻進一步證實,他的臆測是對的——玉冷霄就是資助她們的幕後主使著。


    嘖!他還真沒想到,與柴仲侖互動如此密切的人,竟就是欲置他於死地的兇手,如果柴仲侖知道了如此驚人的消息,不知會作何反應?


    而正要轉身迴房的龐澈,腳底陡地踩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挪開腳板,赫然發現是一顆丹藥,不同於歌芊顏方才給他的解藥,這一顆丹藥是酒紅色的,他將藥湊進鼻尖,隱約聞到一股花香味。


    那味道……他有些熟悉,不久前曾聞過。


    猛地,一名容貌嬌媚豔麗的女子纖影,在他的腦海裏浮現。


    最近,柴仲侖身邊多子一名寵妓,據說是出自遙安城第一大青樓,不僅在相府裏,分派一間獨棟小樓予她,還時時將她帶在身邊,極盡寵溺之能事,連他這個跟前紅人的地位,都快要不保了呢。


    她進府的時機,與他被挾持到解心居的時機,未免過近了。


    龐澈瞧瞧掌心的酒紅丹藥,唇上的笑意漸漸加深。


    嗬!實在巧的令人生疑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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