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ungebar--


    極簡的風格、俐落的擺設,寬敞的空間令人感覺很自由。


    這裏是當初他們倆相遇的地方,每一處都絲毫無任何改變,但他卻改變了。


    昔日的冷漠不再,過去的冷酷不再,此刻,他是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


    雷子焰霸占吧台一方,渾身進出暴戾怒氣,就算他依然迷人得不得了,還是無人敢自討沒趣的靠近他,唯有替他服務的酒保默默在一旁服務。


    這名酒保並非與他熟識,隻是顧客一個命令,他就得一個動作。


    這四天來,雷子焰幾乎是混在這裏以酒為生,早忘了他有個龐大集團和華麗的豪宅。


    神情憔悴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他曾是公文不離手的工作狂;此刻,他猶如一隻受了傷的雄獅。


    「再來一杯。」他命令道。


    「是!」酒保趕緊為雷子焰打開酒瓶,並將倒了八分滿的酒杯遞給他。


    一接到酒杯,他直接往嘴裏灌,當空杯重放在桌上時,酒保便趕緊再替他倒上,一次又一次,他灌酒速度不亞於酒保倒酒的速度,一瓶頂級烈酒已所剩無幾,卻還是澆熄不了胸口狂燒的悶火。


    「再一瓶。」


    他並非喝上癮,而是當烈酒滑過喉嚨的灼熱感,那種微量的刺痛能讓他短暫忘卻某件不愉快之事。


    一個命令一個動作,酒保已遞上新酒,卻被突來的怒斥聲給製止。


    「不準!」


    方曉玲衝了過來,阻止雷子焰欲接酒杯的手,並遏止酒保再次遞酒來。「他不能再喝了。」


    她哀聲乞求道:「子焰哥,拜托你不要再喝了好嗎?」


    那曾是狂傲自負、意氣風發的雷子焰,現在卻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搞成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她替自己崇拜的雷子焰感到痛心。


    她至今仍愛著他,就算做不成情人,至少她還是他妹妹。


    因為她不想失去他、因為她知道自己得不到他、因為她的父母竟對他做出這麽過分的事,所以她要贖罪,替那一時鬼迷心竅的父母贖罪。


    「放手。」他麵無表情,沙啞的聲音卻隱含怒意。


    「我不放!子焰哥,你別再這樣傷害自己。」


    她原以為他買醉一晚後,應該就會恢複正常,但日複一日,他並未如期的恢複,反倒是變本加厲,令她不得不出現製止他。


    「給我酒。」


    他甩開她的手,一把將酒杯搶了過來,又是一飲而盡。


    這一推,方曉玲的耐性盡失,她朝他低吼:「子焰哥,你這樣喝,是喝給誰看?難道是那個女人嗎?你真以為這樣傷害自己,那個女人就會可憐你嗎?」


    微醺的醉意在聽到這句話全不見了,他眼神冰寒,臉上平靜無波。


    方曉玲以為這話奏效,她又繼續說:「子焰哥,你別再為那種女人傷害自己,況且她絕對不會為你的自殘而感到絲毫難過愧疚!她根本就無心理會,因為她有可能正與下一個男人周旋。」


    聞言,他怒瞪著酒杯,手臂浮現一條條的青筋,那暴戾的怒火頓時熊熊狂燒。


    砰!


    一道低沉的爆裂聲響起,原本握在他手中的酒杯已碎,滲出的血液混合著醇酒染濕了灰色的桌麵,也染紅了他受傷的眸。


    阮娜娜,那個令他心痛的女人……


    醫院的急診室裏彌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息。


    椅子上正坐著一名美男子,迷人到連女人都自歎弗如的臉龐,似乎隻要眼眸微瞇、嘴角牽動,就足以讓女人為之傾心瘋狂。


    但那雙美而不媚的眼眸卻讓人看了會萌生一股畏懼,因為那眼睛裏飽含太多深不可測的陰沉,是那種難以招架的厲害角色。


    他,是今晚在急診室值班的外科醫生。


    摸著下巴許久,醫生終於開口。


    「先生,你手受傷了。」


    那句話像是經過深思熟慮過後而診斷出的結果,也連帶引起家屬不滿。


    「這位醫生你在開玩笑嗎?他的手明明正流著血,若這不是受傷,那是什麽?」


    方曉玲快被這個醫生給氣炸了。


    他們進來這裏已經有五分鍾之久,他卻隻是左顧右盼,有時低頭思忖,有時劍眉糾結,彷佛像在研究什麽難題似的。


    這擺明就是一個簡單的傷口,隻要先止血,再將傷口的碎玻璃清除,然後擦藥包紮就好了,連不是醫生的她都知道呀!


    醫生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醫院裏請勿大聲喧嘩」,而這正也是他剛才對她所做出的警告。


    「嗬,先生,你傷口裏有碎玻璃,據我觀察,這應該是被玻璃杯所刺傷的。」


    醫生以累積多年的經驗當保證,擺出長年行醫的自信風采笑道。


    聞言,方曉玲再也忍無可忍的大叫:「你到底要不要治療?血已經流了那麽多,你為何還杵在那裏不趕快幫他止血呢?」


    什麽手受傷、什麽被玻璃給刺傷,這些她老早都已跟他說過了!


    「你再不醫,我就要換醫生。」她威脅。


    醫生蹺起二郎腿,先掃了她一眼,再睨向雷子焰手上的傷口。「放心,那點小傷死不了的。」輕浮的態度不像是要醫治的模樣。


    「喂,你是神經病啊--」她朝他咆哮。


    「嘖嘖嘖!是哪個不乖的小護士,竟敢放一隻獒犬進來?」醫生摀住耳朵,略皺著眉,「若讓我知道是誰,我一定會好好的修理她。」


    兩人的爭吵,並未影響到那神情憔悴的男人。


    雷子焰沒理會他們,隻是蹙眉望向不知名的遠方,幽眸殘留的怒氣和渾身散發出的酒氣,彷佛隨時都有可能會引爆一場可怕的災難似的。


    「子焰哥,我們走!」


    方曉玲瞪著醫生,作勢要離去。


    而那名醫生並未出聲阻止,隻是雙手環於胸前,輕率的笑了笑。


    「等子焰哥的傷治好了,我一定會把這家醫院鏟平的。」


    「那請記得鏟平一點,因為我正有意打算重建呢!」省下一筆經費,醫生的臉宛如喜從天降般喜悅。


    「妳先出去。」雷子焰忽然開了口。


    「子焰哥!我們快走,這個人是神經病,若是給他治療,你會死的。」


    「出去。」低沉的語氣中有著不可違逆的命令。


    「可是……」看他因發怒而牽動傷口鮮血直流,使她不得不聽話。「好嘛!我出去就是了,但你得小心,因為那個人是瘋子。」


    「不敢當、不敢當!」醫生識趣一笑,做出拱手承讓的模樣,在裝痞的同時,也不忘了交代道:「請妳出去後,記得把門給帶上。」


    關上門前,方曉玲不忘補瞪醫生幾眼。


    「說吧!這裏隻剩下我們了。」雷子焰淡漠地道。


    打從一進急診室,他就察覺這男人並不簡單,似乎早已認定他會來這裏,因而靜候他的光臨。


    「雷子焰,看來你挺厲害的,我以為你跟一般富家公子沒什麽不一樣。」男子挑了挑眉,俊美的眼眸閃過訝異。「而且我還以為傻愣愣的她選的男人應該不會好到哪裏去,但這迴似乎是我猜錯了。」


    「有什麽事快說。」那嚴厲的語氣帶著不耐煩。


    「好吧!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聰明的你應該知道我為何而來。」男子語帶玄機地道。


    聞言,雷子焰卻眉頭深鎖,壓抑的怒氣再度爆發。


    「提到她就這麽生氣呀?」男子故作驚訝,「唉……也好啦!反正你以後再也沒機會生她的氣了。」


    「把話說清楚。」雷子焰淩厲瞪視,警告意味濃厚。


    男子帥氣的甩甩頭,不疾不徐的道:「我也懶得幫她多說什麽,因為她已不是秘密組織裏的成員了,所以你想要的解釋就得自己去聽她說。」


    「我不想聽任何解釋。」


    「你話說得很絕喔!」男子拍了拍手讚賞,調侃道。


    兜了那麽大的圈子,男子仍未把話講明:雷子焰忿然掃了他一眼後,準備起身離去。


    「這麽快就要走囉?我都還沒講完呢!」男子從容笑道:「好吧!我隻能告訴你,現在你還有一點時間可用,要不然就再也沒機會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他頓住腳步,窮兇惡極的怒視男子。


    男子聳聳肩,「沒別的意思,隻是某人現在正在機場裏,大約四十分鍾後就要離開這片傷心地了。那女孩真可憐啊!」


    還未待他話說完,雷子焰宛如發了狂似的衝出去。


    目送那心急如焚的背影,男子隨即露出一抹帶著戲謔的笑容。唉……這小子真衝動,他都還沒把話說完呢!


    男子走向左側病床,刷的一聲將布簾給打開,「這位醫生大人,您也醒來幫忙評評理嘛!」


    病床上躺著一名唿唿大睡的老醫生,熟睡的模樣看來特別異常,像是被人施了迷藥似的。


    「老先生,您真是胡塗,睡覺得蓋個被子,以免著涼啊!」男子將白袍脫下,覆蓋在正牌醫生身上。


    他狡黠的笑了笑,俊美麵容更顯得邪魅。「嗬!當醫生還真好玩,不知下迴還可以扮些什麽角色呢?」


    拾起一旁的外套,帥氣地甩在肩上,男子緩緩地步出門外,從容的隱沒於長廊,徒留一股神秘的氣息……


    月明星暗的夜晚,大門深鎖的辦公大樓內,整棟大樓一片漆黑,唯獨三十七層的總裁辦公室裏卻燈火通明。


    一名美麗卻憔悴的女人伏在桌上,纖弱的指尖緩緩劃過這裏的每一樣物品,有他字跡的公文紙、他愛用的寶格麗鋼筆……


    今晚,阮娜娜應該要搭飛機離去的,但內心卻有股放不下的沉重感,雖然不想就這樣離開,卻無法繼續留在這片傷心地。


    這是她最後一次來到他們曾經共築迴憶的地方,淩亂的桌麵上還殘留他們先前相愛的痕跡。


    「原來這幾天你也沒來上班,是不是因為不想看到我呢?」阮娜娜淡然的笑了笑。


    指尖來到咖啡杯,沿著杯緣兜轉,彷佛像在撫摸他性感的薄唇一樣,迷蒙的眼眸閃著不舍的淚光。


    「子焰,我好喜歡你,雖然沒跟你說,但是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說著說著,不爭氣的淚水不禁潸然落下。


    這幾天她試圖來找過他,卻頻頻受阻撓,想跟他解釋一切,但他卻一點機會也不肯給。


    一思及那晚雷子焰離去的背影,還有那張冷漠近似生疏的神情,心被刺痛的感覺依然猶存。


    「我不想跟你坦白我的身分,那是因為我怕你誤會我、怕你輕蔑我,更怕你討厭我……」她埋首哭喊。


    「是真的嗎?」


    門邊,突然傳來極其冷靜的音調。


    雷子焰倚著門柱,俊臉麵無表情。那該死的庸醫!說什麽人在機場,讓他立即飛奔過去,幾乎將機場全都掀了,卻始終找不著心愛人的身影,好在程大川先去查出境名單,要不然他真的會把機場夷為平地。


    她詫異一愣,將視線緩緩地移向門口。


    是他!雷子焰!


    見到那思念已久的身影,她的心突然雀躍了起來,但在輕觸那既熟悉卻又陌生的麵容,胸口一痛。


    雷子焰不禁蹙眉。


    這女人該打!見到他理當先奔過來才對,怎麽反而哭喪著臉?


    他緊抿的薄唇不悅地上揚,大步走向她。


    「妳剛說的是真的嗎?」


    她垂下頭,哀愁的眼眸又溢滿了淚水。


    「阮娜娜,妳說話啊!」他抑住她的肩搖晃。


    見她低頭不應,他傾身大口咬住白皙的頸項,「告訴我,妳真的隻有喜歡我而已嗎?」


    她吃痛的猛然抬頭,迎上橫眉豎眼的他。


    「我都為妳受傷,妳卻說隻有喜歡我而已!」他瞪她,耍起小孩子脾氣來。


    「受傷?你哪裏受傷?」她神色緊張,趕緊查看他是哪一處受了傷。


    「這裏。」他將手遞到她眼前。


    她小心捧著他的手,觸目驚心的血漬讓她心一緊,感到一陣抽痛。「你怎麽會不小心,這一定很痛……」


    「不痛!一點都不痛,痛的是別的地方。」


    「在哪裏?」能比這傷口還痛的地方一定是很嚴重的傷口!他怎能這樣不愛惜自己?難道他不知道她有多麽關心他嗎?


    「妳要幫我唿唿喔!」他要起無賴。


    看她點頭,雷子焰毫不認真的指著自己胸口。


    「就是這裏!這幾天它一直在抽痛,一次比一次還要痛,尤其當腦中浮現妳的臉時,它抽痛的次數更是頻繁。」


    她愣住了,他說的是……


    「發什麽呆?妳不是說要幫我唿唿嗎?」說著說著,佯裝生氣的他突然噗哧一關,似乎是對於自己的無賴感到莞爾。


    而她也跟著笑了。那是心痛,是為了她而心痛!


    「快點啊!這裏真的很痛耶!」


    她聽話的將手覆在他胸口,替他揉揉「傷口」,隔著襯衫碰觸那肌肉叫結的胸隉,滾燙的、熾熱的……


    他沒再開口,目光灼灼盯著她。


    許久,她感覺「傷口」發熱了,而自己的臉頰也湧上熱潮,全身開始情不自禁的顫抖。


    「那妳這裏也痛嗎?」大手貼著她心房,他低啞的問。


    她誠實點頭。


    接著,他也開始替她揉著「傷口」,一股情愫在兩人之間醞釀。


    「娜。」他輕輕喚了一聲。「我愛妳。」


    她震住了,有股深深的感動,她想迴答卻開不了口,因為那大手正不安分了起來。


    「迴答我啊!妳怎麽不開口迴答?」他故意板起麵孔,卻掩蓋不了那壞壞的笑意。


    「我也愛……啊……」


    活該!誰教她最初敢不要命的前來招惹他,所以現在換他出馬,要來扳迴情勢。


    月光下,一對戀人訴盡彼此的愛意,甜蜜永不止息。


    機場的vip休息室裏,兩名美麗女子正坐在柔軟的沙發上。


    「咦?小嫚人呢?」


    甜甜的嗓音令人迷醉。


    「不知道。」韓湘兒把玩著前往中國的機票,一臉喜孜孜的模樣。


    「我們不是約好了嗎?」唐芯努嘴道。哼!小嫚就是喜歡這樣,明明約好出發前姐妹要小聚一下,她卻又放她們鴿子。


    其實,小聚一下這計畫是她想的,主要是為了想套問何嫚嫚到底要去哪裏,尤其是見她那副神秘兮兮的模樣,就讓她更想知道。


    「她可能已經飛往想去的目的地了。」


    灰暗天際劃過一道金黃的光影--飛往英國班機的商務艙裏引起了一陣騷動,在座的人隻要是男人,無不將目光放在某處。


    最後排的高級皮椅上,一名女子慵懶的半躺在椅子上,不為他們所影響,徑自思考著事情,驀然,微瞇的美眸閃著精明的光芒。


    玫瑰!英國國花……老板!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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