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約一刻鍾左右,有太監聲音洪亮地報到:“太子殿下駕到!”


    一眾人等趕緊站了起來,恭迎太子聖駕。


    柏雲泊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隨著眾人的目光像著內門瞧去。


    隻見太監閃開,門內走出一人,修長挺拔的身上一襲杏黃色的九紋龍袍華貴威嚴,烏黑的發用了一頂金黃色的蟠龍冠束在頭頂。


    麵白似玉,眉目英挺,英俊而又出塵得好似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柏雲泊隻看了一眼,眼眶一熱,淚水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滴滴答答而落。


    她生怕控製不住情緒被人發現端倪,死死地把頭垂下,咬住下唇,用力逼退眼中的淚水。


    眾人齊聲躬身施禮:“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柏雲泊借此機會,悄悄地用袖子擦去眼中的淚水。


    耳邊聽見展珂的聲音響起來:“諸位王親兄弟平身。今日隻是家宴,不必客氣,還請大家坐下說話。”


    眾人又齊聲多謝太子殿下。


    待到太子殿下落了座,眾人才一一坐下。


    宮娥們穿了漂亮的彩緞衣裳,將一道道菜肴端了上來。


    一時間斛光交錯,眾人又殷殷地給太子殿下敬酒,有膽子大又愛說話的活躍著氛圍,主動開了話題講一些京中趣事天下奇聞。


    太子殿下微笑著,沉穩中帶著親和,卻又恰到好處地保持著矜貴。


    柏雲泊靜靜地望著坐在主位上的展珂,他的容顏俊朗依舊,氣質卻添了幾分生人勿近的清冷和疏離。


    這個曾經那麽熟悉而又想念的人,現在卻是那麽陌生和遙遠。


    柏雲泊很快把頭垂下來。她不能亂動,給帶她進來的端親王世子添任何麻煩。


    所以,至始至終,她都是一個靜靜地伺立在端親王世子身後的小太監,連多看兩眼太子的機會都沒有,更不要指望著展珂能夠能望過來一眼。


    柏雲泊的心情苦澀難言,偏偏出了宮以後,還要對著端親王世子揚著笑臉,一副心願達成的樣子感謝連連。


    石景廉麵子上雖然很客氣,可是著實也捏了一把冷汗。


    畢竟對柏雲泊,他算不上完全知根知底。


    他不過是個少年,此事也是一時衝動才應允,若是年長個十歲八歲的,估計柏雲泊就算說出天花亂墜來,他也不能應允這個事情。


    出了宮,總算是一塊石頭落了地。也沒太注意,柏雲泊笑得有多勉強。


    柏雲泊與端親王世子分別以後,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迴了客棧。


    曾經以為,找到了展珂,他會如同從來一般,叫自己雲兒,就算是相府不同意他與自己成親,他也一定能衝破所有阻力與自己在一起。


    而今,最大的阻力,竟是他可能不認識自己了。


    該如何讓他看向自己一眼?


    或者他看見自己了,那些深深刻印在自己腦海裏的所有記憶都會潮水般湧現迴來。


    和展哥哥在石洞裏共處三年啊,雖然未有過夫妻之實,但朝夕相對耳鬢廝磨,海誓山盟與甜言蜜語不知道說了有多少,展哥哥真的就會徹徹底底忘了嗎?


    柏雲泊不願意相信。


    若是他忘了,她一個人,該去把這些甜蜜而又美好的迴憶去何處安放?又或者……該去何處埋葬?


    不要!


    柏雲泊從床上騰地坐起身來,擦著眼淚倔強地想:不管他是丞相之子還是太子,他都是我的展哥哥!


    閉上眼睛,眼前出現皇宮那朱紅色的高牆。


    東宮該如何走,白天走過的路線清晰地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現在她的武功,已經恢複了十之七八。


    但是皇宮戒備森嚴,夜探東宮,會不會很冒險?


    可是,她的心被渴望支配著,反而躍躍欲試地等待著天黑。


    心裏有了主意,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是煎熬。


    張耀祖下班迴來,與柏雲泊一道吃晚飯,與她商量:“表妹,我明日休沐,打算帶金環去看黃花巷的那個宅子,我們不能老住在客棧裏。雖然不花錢也過意不去。”


    張耀祖這麽一說,柏雲泊忽然想起來,那日原是想帶著展清顏和金環去看房子的,可是展清顏出來說的話讓她方寸大亂了。


    金奴兒那件事情,是要弄個明白的,不然怕隻怕展清顏成婚以後,會有的鬧心了。


    聽她們的意思,過聘禮之前,定親什麽的都不擺在明麵上,那麽反悔什麽的也來的及,不會滿城風雨。


    想到今日求了端親王世子進宮,明日就要去毀人婚姻,這事兒是不是不太厚道?


    可是若是真有這種事情,反而還是早發現的好。


    無論如何,都不能坑了展清顏。


    柏雲泊不用去問端親王世子的想法,她用猜的也知道,端親王世子對於求娶展清顏做世子妃,這件事情是滿意的。


    他個人對於展清顏,看不出來多喜愛,但是絕對不討厭。


    他滿意的,絕對是展清顏的家世。


    而他看金奴兒,眼睛裏的目光灼灼,透露出來的喜歡,卻瞞不過柏雲泊。


    這種喜歡在眼神裏,隻能意會不可言傳,展清顏很並未看出來,就連柏雲泊起初也沒有注意,是在黃花巷裏遇到金奴兒,金奴兒說起來是齊飛將她安置過來,柏雲泊才起了疑。


    端親王世子後來滿可以大大方方地告知大家他安置了金奴兒爺三個,可是柏雲泊記得那天他有意差開了話題。


    端親王世子那日看起來好似並無異樣,可是談到這個話題的時候,柏雲泊在側目光掃到他幾次端起來茶杯,送到嘴邊卻沒有喝的意思,隻是象征性地碰了碰唇,就放下了。


    而且端親王世子畢竟是個少年,喜歡一個人,掩飾得並不完美。


    現在想想,端親王世子真的是單純的去那個茶館喝茶嗎?


    不見得他就不是同那班武舉子一樣,隨著金奴兒她們一起轉場子過來的。


    當時茶館裏亂糟糟的,倒是沒注意端親王世子坐在什麽位置。


    若是那日展清顏不先站出來救金奴兒,端親王世子不見得就不會出手相救。


    她邊想邊無意識地去麵前的盤子裏夾菜,卻夾了個空。


    她掃了一眼桌子,發現四個菜,其它的三盤見底了,自己麵前的隻餘個空盤子。


    忍不住埋怨正在大口扒飯吃菜的張耀祖:“表兄,你為什麽把我麵前的菜都吃光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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