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這迴連身上都嚇僵硬了,心裏暗暗叫媽,還是認出來了!


    “昨天送水的不是你。”石景熠說道。


    阿紫唿出一口氣,提在嗓子眼兒的心又放迴了肚子裏。


    “所以,”一個姑娘配了一個丫頭,晚晚的院子裏怎麽可能有兩個?石景熠看了看她的食盒子:“你是廚房的?”


    阿紫點頭似啄米。


    “你這食盒子給誰送去的?”


    “是湘玉姑娘要的甜水。”


    湘玉?湘玉那裏下個棋也不錯。


    石景熠步伐一轉,又往湘玉的碧珠院去了。


    那湘玉可是喜從天降了,阿紫默默地在心裏想,點一碗糖水招去一頭種驢。


    蓮荷平日裏看著嬌美可人兒,印堂也不發黑,沒想到是個拄拐下煤窯——專業搗煤的。


    石景熠在前麵身高腿長,阿紫身體瘦弱,本來就走得比他慢,還拎了個食盒子,走著走著,本來是和石景熠落了一段距離,然而不知怎麽,她在這七想八想的,忽然就差點撞在一起。


    “你想什麽呢?”石景熠探究地問阿紫。


    想什麽當然不可能告訴你,種驢。


    阿紫一幅害怕的樣子,把頭垂得更低。


    石景熠看她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心說這丫頭怎地如此上不了台麵,


    昨天就唯唯諾諾的,廢物到上樹打個棗都能抱樹杈子摔下來,晚晚說是她自己院子的她就跟著去,今天誰也沒把她怎麽地,她就跟個受氣包似的恨不得把腦袋插地裏頭去。


    心裏就對她有了幾分不喜,但還是把食盒子奪了過來拿在了手裏。


    阿紫一看莊主把食盒子拎上了,這是打算親手拎了去討好湘玉,那自己還該不該跟著去?


    也不敢問,照舊在後麵磨磨唧唧,一步兩步,邁著魔鬼的小步伐,準備莊主一不注意就開溜。


    石景熠還特意放慢了步伐,走著走著還沒聽見腳步聲,迴頭一看那丫頭低個頭顫顫巍巍地越走離得越遠,氣得直接吼她:“你給我走快點!”


    就見她好似夢遊的人被突然人嚇醒,然後勾著頭跟個老太太般顫顫巍巍顛步小跑,顛了半天才顛到自己身後邊。


    石景熠看她這一出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好在這傻姑不在自己院子裏伺候,要不自己哪天真得忍不住一腳把她踢死。


    帶了她走到碧珠院的門外,把食盒又交迴了阿紫的手裏,阿紫剛要接,卻見懷蘭的丫頭翠翠拿了個鞋樣子從院子裏出來,見了石景熠施了個禮:“莊主。”


    莊主便轉手把食盒遞給了翠翠道:“這是你們姑娘的糖水。”


    翠翠暗忖:我們姑娘不喜歡喝糖水,喜歡喝茶啊。


    不過莊主給的就接著,道了謝繼續迴聽濤院。


    石景熠便奇道:“你幹什麽去?糖水怎麽不給你們姑娘送去?”


    翠翠愣了下,答道:“奴婢這不就是迴去把糖水給姑娘送去嗎?”


    石景熠迴頭看了看碧珠院,又看了看翠翠。


    翠翠明白過來了,答道:“奴婢是懷蘭姑娘的丫頭翠翠。”.Ъimiξou


    石景熠一聽是懷蘭的丫頭,懷蘭會彈琴,去聽聽琴也不錯,又改主意跟著翠翠走了。


    阿紫在後邊目瞪口呆。


    這莊主不認識丫環也就算了,每個院子裏的丫環規格都差不多,大身板子圓臉蛋子,穿的也大同小異,莊主不常在莊子裏,認錯了不足為奇。


    就是這個見誰跟誰跑的毛病該怎麽形容?見異思遷?也不算吧,還沒見著都能思遷。那算牆頭草?也不是吧,也沒人在他麵前吹風,是他自己一會兒一個選擇。一共六個小妾,愣是被他這套路玩得好像美人兒多得數不勝數,每時每刻都有新選擇的感覺。


    那也就還算了,關鍵是他們把自己要送的糖水拐跑了。


    阿紫隻得迴了廚房重新做了一份給湘玉姑娘送了去。


    下午的時候天氣很好,阿紅劈好了柴,便來園子裏幫了阿紫拔蘿卜。


    “假如小兔子有五個蘿卜,給了小狗三個蘿卜,小兔子還剩幾個蘿卜?”


    “……”阿紅呆頭呆腦:“小兔子沒有蘿卜,兔子都到蘿卜地裏偷蘿卜,啃了兩口就跑……”


    “我是說假如,就是這事兒是假的,但你要當成真的,現在小兔子真的有五個蘿卜…”阿紫耐著性子教阿紅,人最悲哀的不是被賣了以後還幫人數錢,是眼看著自己被賣了多少銀子都不明白那些銀子的價值。


    一百個數背了半個月,前兩天阿紅終於背會了,阿紫在廚房偷了個油酥糕獎勵阿紅,又鼓勵阿紅學習加減法。


    “小兔子有五個蘿卜,”阿紅伸了短胖的胡蘿卜手,一個手指一個手指數出來五個,發現了新問題:“小兔子很愛吃蘿卜,它是不會給小狗蘿卜的。”


    “小兔子給了,現在小兔子就是給了,它有五個蘿卜,給了小狗三個,你說說它還有幾個?”阿紫將地上拔好的蘿卜拿出來五個堆在一起,又扒拉走三個,指著剩下的兩個問阿紅。


    “小狗不能要小兔子的蘿卜,小狗不吃蘿卜吃剩飯剩菜。原來我們家養隻小狗叫花花,隻吃剩飯,菜園子裏的菜它楸了一地,一口不吃就是禍害著玩兒…我們家的菜園子裏種的長豆角扁豆角,還有芋頭辣椒…都是我娘種的…”說著說著由哽咽變成咧嘴大哭:“我想我娘啊…阿紫…我想我娘…”


    阿紫眼見著她越扯越遠,典型的上課溜號,暗暗在心裏搖頭:基因隨了古大嫂,一對一家教都救不迴來的差生。


    誰知道阿紅越說越傷感,最後還嚎啕大哭了起來。


    阿紫很理解阿紅,但是她這麽不管不顧地嗷嗷大哭,被人發現告到童媽媽那裏,豈不是又得吃鞭子。


    所以趕緊哄道:“會見到的,以後會見到你娘的…”


    “不會了…”阿紅越哭聲音越大:“我在哪兒都不知道,我也出不去,我再也看不見我娘了,娘啊!”


    阿紫急得腦門子冒汗了,這孩子怎麽記吃不記打,剛來的時候就因為想家劈著劈著柴斧子一扔就開始大哭,被廚娘找了童媽媽來,童媽媽帶了個灑掃婆子抽了頓鞭子。


    阿紫看了心疼又難過,勸她乖一點,想家也要忍住,留到晚上沒人了再哭。


    阿紅聽話照做,結果沒過幾天又挨了一頓抽,因為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嗷嗷大哭,阿紫嚇出一身冷汗死活攔不住,哭聲傳遍了半個莊子。


    這迴也不用別人打小報告了,直接就把童媽媽招來了,親自提了鞭子一頓抽,阿紫為她求情也順道挨了好幾鞭子。


    一對難姐難妹一起齜牙咧嘴疼了好幾天才養好,幹活都不方便。


    那滋味阿紫可不想再嚐了,見阿紅聲音響亮還沒有停止的意思,不由得邊用手用力去捂了阿紅的嘴,邊說道:“別哭了!難聽得和驢叫似的!”


    阿紅撥開阿紫的手迴嘴道:“像驢叫又有什麽不好,你不是還說莊主都像驢呢!”


    石景熠本來立在後麵看得津津有味,聽到此話眉毛立馬豎了起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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