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吏部侍郎任英大人求見!」


    香洲外,遙岑擔心地站在九曲橋上,佇望著石船上小閣的窗門緊閉,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人聲,近乎死寂。


    「滾開!我不想見任何人!」藺邪兒悶聲怒吼。


    突然,麵湖的小窗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閣樓中重物落地的聲響,極是嚇人。


    「主子……你沒事吧?」遙岑慌張地揚聲問道,心急如焚。


    遙岑與寸碧兩人身為藺邪兒的貼身侍女多年,十分清楚藺邪兒實際上是個女嬌娃,什麽孿生姐弟其實是當年的一場把戲,卻是將天下人耍得團團轉,其中,她們兩人功不可沒,巧妙地掩飾了藺邪兒的身份,不讓世人知曉。


    「你走開!我不要理你,我不要理任何人!你們統統給我滾開啦!」小閣樓裏,藺邪兒將自己蒙在被窩裏,對自己生著悶氣。


    昨天晚上,她到底幹了什麽蠢事?為什麽她一點兒都想不起來?藺邪兒蜷著嬌小的身子,緊蹙著眉心,忍受一陣又一陣的頭疼欲裂。


    怎麽會是炎極天?一想到今天早上與他的對峙,她真想幹脆死掉算了!暗蒙蒙的被窩中,她隻覺得全身發燙,雪白的肌膚泛起羞人的紅暈,曲起的雙腿之間正隱隱地抽疼著。


    打從她迴府到現在,就一直躲在被窩裏頭,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蜷身之際,彷佛還可以嗅到他陽剛的氣息,她幽x之間除了疲軟疼痛之外,還有著一絲曖昧的滑膩感覺,彷佛他一直逗留在她的體內不去。


    「該死!」藺邪兒嬌嗔了聲,絕美的小臉緋紅似火。


    在這個天底下,她最討厭的人就是炎極天了啦!一見到他就令她覺得渾身不舒坦,彷佛他擁有隨時摧毀她的能力。


    知道是炎極天占有了她的清白,她並不覺得很難過,然而,她隻想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今生今世不想再見他一麵。


    羞死人了!藺邪兒還是想不起來昨夜她究竟是如何響應炎極天的,難道她真的是一個人盡可夫的淫娃兒嗎?


    老天爺,她隻想快點想起昨晚的一切……不!別讓她知道比較好,否則她會羞得無臉見人,炎極天……昨晚究竟是如何對待她的呢?


    藺邪兒低咬著嫩唇,小手緊揪著被子,心窩兒裏一陣熱唿唿的,全身上下彷佛都還殘留著被炎極天染指的歡痕,骨子裏泛起歡愛過後的酸疼,異樣的感覺浮上她的心頭,難以言喻。


    昨夜,他們究竟做了什麽……這時,遙岑的揚聲稟報打斷了她的沉思,「主子,四皇爺派人送東西來了!咱們要收下嗎?」


    聞言,藺邪兒猛然掀開錦被,飛身拉開窗門,俯首望見遙岑身邊站了一名麵容陌生的婢女,婢女的手上捧著一隻錦盒,細心地覆上一層紅布,婢女身邊還陪同了一名背著藥箱的老人,兩人雙雙抬頭,恭敬地望著藺邪兒。


    「他要你們送什麽東西給我?」藺邪兒心中泛過一絲忐忑。


    炎極天那個男人究竟又想做些什麽?


    「四皇爺要奴婢送來這隻錦盒,隻交代要親手交給侯爺,其它的就沒有多說了。」婢女恭順的將錦盒雙手捧上,要藺邪兒過目。


    藺邪兒遙瞰著錦盒,半晌沒有說話,最後轉頭望向背著藥箱的老人道:「那你呢?他又教你來做什麽?」


    「四皇爺交代老夫送幾帖方子來給侯爺,聽說藺侯府裏有人需要這樣的藥方,要老夫親自送來,不能假門徒之手,更不許老夫在藥堂裏配好,一定要在藺侯府裏開藥方,不許他人瞧見。」


    這位老人是京城裏最著名的大夫,人稱「再世華佗」,沒有一定身份的人物,是請不動他老人家的,而且若是他瞧不順眼的人物,就算有千萬兩黃金擺在他的麵前,他會連?都不?一眼,擺明了見死不救。


    「喔?這麽神秘?」藺邪兒挑起一道纖秀的柳眉,冷笑了聲,道:「遙岑,你先將錦盒送上來給我。」


    「是!」遙岑接過婢女手上的錦盒,快步地繞路進入香洲,不消片刻,就將錦盒送到藺邪兒麵前。


    「把東西放在桌上,你先退下吧!」藺邪兒轉身迴眸,點頭示意道。


    遙岑神情恬柔,聽命的將錦盒放在閣樓央心的案上,輕頷首了下,再度快步地迴身下樓,不敢再打擾主子。


    瞧見四下無人,藺邪兒才懷著一顆不安的心,慢慢地走近桌子,伸手掀開盒上顏色瑰豔的紅布,深吸了口氣,閉上雙眼,打開錦盒。


    忽然,她狠下心睜開一雙澄亮的美眸,低頭瞥見盒中盛著熟悉的花樣,金色的錦布壓著銀線,繡著花王牡丹,染著零亂的血痕,斑駁錯落,觸目驚心。


    該死的炎極天!藺邪兒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處子之血。她已經極力不願去想了,他竟然還用這種方式殘忍地提醒她!


    「炎極天!我恨你──」她的小手捂著絕靈的臉蛋,羞憤盈心,恍然不知雙頰泛起了兩團火豔的麗色。


    他這分明是欺負人嘛!得了便宜還賣乖,教她恨不能立刻將他碎屍萬段,以泄她心頭之恨!


    藺邪兒一咬牙,衝到窗門邊,靈眸直睨著老人,她冷聲問道:「四皇爺究竟要你開什麽藥方?你快老實告訴我!」


    「這……在這就明白說了嗎?」老人吞吞吐吐的,遲疑不決。


    瞧見他頗為難的神情,藺邪兒忽覺有異,心想炎極天又不知道要玩出什麽把戲了。「遙岑,教所有人都退下,沒有吩咐,不準靠近這裏!」


    「是!姑娘,請跟我來。」邊岑擺手請婢女隨她離去。


    頓時,整個小園子裏隻剩下老人?著頭,望著怒火衝衝的藺邪兒站在石船的小閣樓上。


    「現在都沒人了,你可以說了嗎?」藺邪兒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炎極天玩的鬼把戲,心頭怦然。


    「是,侯爺,老夫這就明白說了!四皇爺要老夫開幾帖女子補身的藥方,女人家初經人事,氣血難免紊亂了些,這帖藥方是宮裏的嬪妃們才能使用的,一般人家並不知道,所用藥材並不是挺罕見,但這藥方可是千金難求的!」


    「什麽?」藺邪兒美眸圓睜,驚訝地張著小嘴,心頭頓時百味雜陳,絕美的小臉更添三分火紅。


    該死的炎極天!她絕對不饒過他!他竟然這樣……老天!


    難怪這位大夫神秘兮兮的,她就知道一定有問題!


    老人曾經在宮中任太醫多年,像這種宮裏稀見的藥方平常是不準流入民間的,不過,這迴有炎極天的命令,再加上調配藥方的對象是藺侯府的人,他才敢將藥方寫出來。


    老人心生納悶。照道理說,這樣的藥方,依四皇爺的身份應該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召現任太醫索拿,再加上藺侯爺尚未娶妻,送這樣的藥方子進府,未免太過奇怪了。


    「好吧!你去把藥方子寫下來,一會兒我再命人去抓藥!


    至於大夫你呢,寫完方子就迴去吧!記住,迴去之後,不準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否則就有你瞧的了!」藺邪兒沉聲恐嚇,隨即轉身將窗門甩上。


    一模一樣!老人望著藺邪兒消失在窗邊,不禁笑嗬嗬地搖頭,以驚奇的口吻喃喃自語道:「怎麽這會兒藺侯爺說的話竟然與四皇爺一樣呢?唉……這可真是奇怪了,我還以為依他們兩人的關係來看,四皇爺應該會開一帖砒霜給藺侯爺才是呀!」


    炎極天與藺邪兒的不和傳言在民間早已經是說書人的最好取材,隻要一提到他們兩人的故事,那天就絕對是人滿?患,場場爆滿。


    老人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突然搖頭笑歎,想到幾天前他在天橋聽人說書,那位說書人倒是挺有趣的,他說藺侯爺麵如敷玉,美得傾國傾城,搞不好真是個女人呢!


    「大夫,請隨我來。」一名小廝出現?老人引路,兩人前後相偕走往一處幽靜的院落。


    不過,不用多想,也清楚說書人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嘛!老人僅嗬嗬一笑,就將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諸腦後,專心去開他的藥方子了。


    在極天王府中,穿過渡鶴橋,便會看見一處如雙龍盤踞的假山流水,山水之後有一間書房,分成東西兩進,書房中間擺滿了書冊,兩旁書架之後,各有一扇小門,門後起了一處專供起居的小廂房,此時西進的小廂房中,冬陽滿映,窗明幾淨,炎極天正與一名協理大臣下棋,相互較勁。


    「四爺,今天你的心情似乎挺不錯的?」協理大臣藍道行終於問出心中的疑惑,卻是不知不覺地陷入炎極天的弈法裏,轉不出來。


    聞言,炎極天勾起一抹饒富興味的笑容,從棋缽中拈起一顆黑子,巧妙地布下死局,笑著反問道:「藍大人何出此言?」


    「四爺今天布棋總留三分餘地,並不趕盡殺絕,就算沉心思索之際,眼底依舊帶著一分笑意,四爺,可是有什麽喜事發生?」


    炎極天並不介意被人瞧出心情,他笑得像一隻偷了腥的賊貓,想起今早藺邪兒的滿臉羞色,黯眸沉斂著一絲更邪的笑意。


    「沒什麽!隻不過想起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心裏覺得有趣罷了!」炎極天語帶玄機,不想點破。


    「是嗎?」藍道行輕咳了聲,鼓起勇氣,問道:「不知四爺是否聽說過巡按禦史趙錦上奏章黜免藺侯爺一事?」


    「什麽?」炎極天臉色一沈,冷厲地蹙起眉心,道:「是誰允許他這麽做的?該死!」


    「四爺,這不是我們大舉推翻藺侯爺勢力的好時機嗎?為什麽……」藍道行被炎極天震怒的神情駭祝


    「除了我,沒有人能動藺邪兒!」炎極天撂下一句冷話,起身如疾風般離去,留下藍道行一臉錯愕,呆坐原位。


    過了許久,藍道行猶不能反應過來。


    蔑視宗法,以宰相自居;違背祖訓,濫給爵位;不以大公任用人才,而出於個人好惡;摧折言官,仇視異己;恃位非?,貪贓枉法。


    藺邪兒笑視著奏章之中,一句句攻訐自己的嚴厲文字。


    禦書房之中,此際正站滿了一群不臣服於她的大臣,他們正虎視眈眈地瞅著她,巴不得用眼光將她殺死,再來個碎屍萬段。


    小皇帝炎昱坐在龍椅上,略顯慌張,不停地瞧著兩方勢力對峙,十歲的稚氣臉蛋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小哥哥,怎麽辦?」炎昱側臉?眸,細聲地對藺邪兒求救道。


    「放心,一切有我,你不用怕!」藺邪兒紅嫩的菱唇勾起一抹微笑,雙手漫不經心的將奏章合上,隨手丟到禦案上。


    「藺侯爺,今天我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一定要將你徹底嚴辦,否則對天下蒼生無以交代!」巡按禦史趙錦的神情堅定,似乎勢在必得。


    「咱們的個人恩怨,何必牽扯到百姓身上?趙大人,我知道你很不滿,但是幾個月前,你越權誤奏之事,確屬事實,我也不過加以申斥,又何來仇視異己之罪名?」藺邪兒冷笑了聲,神情不屑地說道。


    「我──」趙錦頓時口拙,老羞成怒地揚聲道:「但你蔑視宗法,以宰相自居,總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吧?」


    「是嗎?原來我已經有那麽偉大了呀?皇上,我看你要不要幹脆賞我一個宰相的封號?讓我名正言順行宰相之權!才不會一天到頭都讓人上書黜免,落得耳根不清靜!」藺邪兒玩笑地提議,眸光漫掃了眾大臣一眼。


    聞言,有人以喜,有人以憂,最高興的人就屬愛玩的小皇帝炎昱了,「好呀!這樣子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幫我批奏章,不用偷偷摸摸的了!還有,你可以留在宮裏過夜,咱們不要談國事,你可以一直說故事給我聽!」


    炎昱年紀尚小,還不僅為什麽做一個皇帝一開口就要朕來朕去的,麵對藺邪兒,他常常就像個小男孩般撒嬌。


    「好呀!有何不可?」藺邪兒勾起一抹絕美的笑容,附和地點頭。


    眾人聽了心驚,不約而同地想著,如此一來,誰還製得住藺邪兒不斷擴張的勢力?炎朝天下幾乎就要拱手讓給他了呀!


    就在此時,炎極天低沉渾厚的嗓音從殿門外揚起,笑中含著一絲冷厲,道:「有人夜夜說故事給你聽?炎昱,你想得倒是挺周到的嘛!」聽見藺邪兒與其它男人過夜的事情,教他忍不住心裏冒起疙瘩,恨不能將那男人碎屍萬段,就算那個男人隻是個十歲的小娃兒,也不能例外幸免。


    「四皇爺?」眾人迴首,喜出望外地喚道。


    藺邪兒輕挑起秀致的眉,不發一語地?著炎極天充滿自信地走進大殿,猛然觸及他含著嘲弄的眼神,她光火地別開小臉,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臭男人,來看她的笑話嗎?藺邪兒淨往壞處想去,一點兒都不期待炎極天會?她說什麽好話o炎極天瞥見她冷淡的反應,並不引以為意,緊瞅著她靈美絕倫的小臉,微笑道:「今天宮裏倒是挺熱鬧的嘛!炎昱,這下子你就不愁沒人陪你玩耍了,不是嗎?」


    「我才不要他們呢!我隻要小哥哥一個人就好,四皇兄,你教他們統統走開啦!」炎昱躲在藺邪兒的身後,怯怯地探出一顆小腦袋。


    「四皇爺,咱們今天不能就這樣算了,至少也要逼他交出傳國玉璽,並且釋出董卓手上的兵權,讓他就地正法!」


    此一激烈的言論引起眾人起哄,氣氛火熱倍看,一時間難以撫平,殿中迴響著吵鬧的諠嘩聲,很是刺耳。


    「住口!」炎極天冷蹙起眉頭,涼悠的嗓調挾帶著渾厚的內力,強烈地震入眾人心扉,一時鴉雀無聲。藺邪兒不想理會炎種天,也懶得說話,冷眼旁觀禦案之前的一片混亂,隻不過在稍早之前,被炎極天的一聲冷喝平息了。


    「黜免一事,我並不想多談,也不以為現在是咱們內鬥的時機,今天一早,我接到邊關告急的消息,番人來犯,此時已經是迫在眉睫。」炎極天移動高大的身形,走到禦案邊,拿起黜免藺邪兒的奏章,冷聲道:「今天的事情就到此?止,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們就退下吧!」說著,他將奏章丟還給趙錦,臉色陰沉,似乎不容大臣們有反駁的餘地,眾大臣隻好乖乖地揖首告退。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宰相劉羅卻站出來,拱手稟道:「四爺,黜免之事雖可不提,然而,傳國玉璽卻不能不要迴來,藺侯爺私藏傳國玉璽一事,於情於理,都是不可原諒的!」


    「這倒是!」炎極天這迴並不護著她,轉眸挑眉,冷?著她沉凝的小臉,笑道:「乖乖交出傳國玉璽吧!否則?怒難犯,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發生什麽事情,到時候可就不好了!」


    藺邪兒勾起一抹徐涼的笑容,正待反嘴,就見三皇子炎鴻飛快地奔進殿內,在他身後跟隨著一群藺邪兒的死忠擁護大臣,他們莫不是劍拔弩張,等著?藺邪兒申理洗刷冤屈。


    「誰說?怒難犯?皇弟,我不會讓你動他一根寒毛的!」炎鴻的脾性火爆,壓根兒忘記不可攜械進入大殿的規矩,一時間引起殿前守衛的緊張戒備,紛紛拔刀相向,場麵險些失控。


    炎極天猶是一派清閑自在,笑道:「三皇兄,我們兄弟不必要為了一個竊權賊子而互相殘殺吧?那未免太不值得了!」


    「竊權賊子?」藺邪兒清靈的水眸一時圓睜,心裏極不舒坦,並不是沒有聽人如此喊過她,然而聽見炎極天這樣形容她時,她隻覺得心窩兒裏被螫得難受。「三皇子,咱們先走吧!


    別理他們了!」話音一落,她護著炎昱,自顧自地甩袖離去,傲然貴氣的神態讓群臣不由自主地讓出一條通路,讓他們毫無阻礙地離去。


    炎鴻不發一語地跟隨在她身後,臨去之前,看了炎極天一眼,不解為何炎極天要他去通知親近藺邪兒的大臣們趕進宮裏,及時保護。


    皇弟與藺邪兒的水火不容是天下皆知的事實呀!炎鴻步至殿門前,身形頓了一會兒,驀然迴首,緊瞅著炎極天勾著冷笑的臉龐,窺不出在他莫測高深的神情之下究竟藏了什麽深沉心思。


    終究是個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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