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躍輝說出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一種很奇怪的樣子,陶夭夭不確定,自己是否在父親臉上看到了某種憤怒。


    她皺了皺眉頭,看著陶躍輝,“爸,你什麽意思?”


    “哼,”陶躍輝冷哼,卻很快轉了方向,“你找我出來,想要說什麽?求我?蠹”


    陶夭夭冷冷的看著陶躍輝,那個小時候,一迴家就抱住她轉圈圈的帥氣挺拔的爸爸,那個每次都背著媽媽偷偷給她買零食的有愛的爸爸,那個在她哭泣的時候,抱著她安慰她,說天塌下來有他的爸爸……


    那個隻停留在記憶中的最美好的爸爸,和以前這個滿臉刻薄戾氣的老男人,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髹。


    時間會改變一切,可是為什麽連人的心都改變了呢?


    陶夭夭紅著眼睛,看著已經變了的父親。


    “網上那些新聞,黑料,忘我身上潑的那些髒水,都是你找人做的嗎?”


    “是我,又怎麽樣?是不是看了之後,後悔了?想要讓我放過你?”


    “為什麽?”


    陶躍輝像是聽到什麽了什麽笑話一樣,看傻瓜一樣的看著陶夭夭,“閨女啊,我以前覺得你挺聰明的,怎麽這是生孩子生的嗎?傻了?我能為了什麽?你知道的。”


    “錢?”


    “嗬嗬……錢可是個好東西,”


    “當初,你的那個小貿易公司做不下去了,所以為了錢,你就要把我賣給一個老頭子。為了錢,你把媽媽的遺物賣給了我,為了錢,你現在還要毀了我這個女兒。我想問你一聲,爸,你還當我是你的女兒嗎?你就沒有一點內疚嗎?”


    陶夭夭眼中已盛滿淚水,模糊間,她根本就看不清陶躍輝的表情,有沒有一點內疚,有沒有一點感情?


    “內疚?”


    陶躍輝嗤笑了下,“你身為女兒,難道不內疚?你過的什麽生活?我這個當爹的過的什麽生活?就讓你給我一丁點錢,你看你自私的,你是個不孝的,我難道還對你仁慈?”


    陶夭夭嘶啞開口,“那些錢,不是我的。”


    “那也是你男人的。你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他還一點都不給你?”


    “又是那我來換錢?那我的兩個孩子來換錢?你幹脆把我和孩子賣給周南了。”


    “賣了又怎麽樣?養你這麽大,將來嫁出去,跟賣了一樣的。”陶躍輝嘴硬的說,“再說了,周南那麽有錢,還差你那麽點?”


    “說來說去,你就是想要錢。為了錢,你可以賣了女兒,還有你什麽不能做的?”陶夭夭已經控製不住情緒,痛恨著這個父親,痛恨著,為什麽她會有這樣一個父親。


    “你這話說的,要是你當初給我錢,我不就不那麽做了?這次找我出來,是不是想通了?隻要你給我兩千萬,我立刻將那些信息撤了,將來一點都不打擾你,怎麽樣?”


    陶夭夭震驚的看著父親,“兩千萬?”


    “兩千萬,嫌多?我可都打聽了,周南的身家,幾十億都不止,我要兩千萬,已經是少的不能再少了。”


    “我沒有,周南也不可能給。”陶夭夭抹去眼淚,完全沒有任何妥協,異常的冰冷,“贍養義務我會盡到,該給的養老錢我也會給。其他的,都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你不要妄想了。”


    陶躍輝一聽,立刻激動著,罵罵咧咧,更是抬手就要打陶夭夭,“你個臭丫頭,你跟你媽一樣,是個養不熟的,我打死你我——”


    “啪!”


    清脆的巴掌聲,陶夭夭不閃不避,眼睜睜的看著陶躍輝,真的就打了下來。


    瞬間,白嫩的小臉兒上,手印紅痕明顯,臉頰紅腫了。


    打完,陶躍輝對上陶夭夭的眼睛,自己微微怔愣了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眼中一閃而逝的慌張,卻又迅速硬氣著。


    “你看什麽?我當爹的,還不能打自己的女兒嗎?”


    “你能。”陶夭夭挺立立的站在那裏,麵無表情,透亮的眼睛,直視著自己。


    陶躍輝仿佛又見到了多少年前的顧容,他喝醉酒第一次打了她的時候,她就是這幅樣子,冷冷的,沒有任何表情,卻將他的醜惡映入眼底。


    這個女兒,像極了顧容,他不由得心裏一虛,猝然的轉身,他知道自己,都不敢對上那雙眼睛。


    “哼,不給我錢,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日後被周南甩了,可別說我這個當爸爸的沒提前提醒你。你好自為之吧。”


    陶躍輝迅速的離開墓地,甚至都沒有再看一眼妻子。


    陶夭夭則站在原地,轉迴頭,看著母親的照片,慘淡的笑了笑,“媽媽,幸好你已經不在了。不然,你若是還活著,會更難過的吧?”


    ……


    周南晚上迴來,上樓換了衣服,都沒有見到陶夭夭。


    最近陶夭夭可是愛上做賢妻良母,每每都愛在門口迎接他,笑的開心的接過他的外套,然後挽著他的胳膊,嬌嬌的聲音,說這些小事情,或者炫耀自己今天做了什麽好吃的。


    可今天,她連影子都沒有出現,孩子更是在保姆懷中呢。


    “先生,太太有點不舒服。說先睡下了,”


    “怎麽迴事兒?”


    楊姐搖頭,“太太今天出門了,說是去看母親。迴來之後,就迴了房間,說是在外麵吹了風,頭有點疼,去睡一會兒。”


    周南略有所思,去了陶夭夭房間,推開房門,裏麵昏暗的,隻隱約見到床上被子隆起的身影。


    微適應黑暗,周南踱步走到床邊,陶夭夭背對著他,看不清表情。


    可她並不均勻的唿吸,還是出賣了她。


    周南伸出手,手指溫涼的觸碰到陶夭夭的臉頰,感覺到她明顯的僵硬。


    “不是睡了嗎?”


    他的手指,還在沿著她的臉頰,滑到了眼睛上,觸碰的眼皮微顫。


    周南坐在床邊,長腿一疊,手臂支在陶夭夭的身前,俯身,灼熱的氣息,熨燙著她的頰邊,男人的氣息,衝入陶夭夭的唿吸間。


    “不說話?”


    陶夭夭這才不得已應了聲,“恩。”


    可就這麽個一聲,周南也立刻察覺到了異樣。


    “哭了?”他的嘴唇,若有似無的觸碰著她的額角,“為什麽?”


    陶夭夭沉默著,並不想說,而周南也很有耐心,就等著她開口。


    幾分鍾後,床頭的燈忽然被打開,陶夭夭一時不能適應的眯了眯眼睛,同時,人已經被周南抱了起來。


    待她反應過來時,立刻捂住被打的左臉,但是,已經晚了,周南某種寒氣瞬間凝滯。


    他掰下她的手來,對著燈光,看到了她臉上還未消去的印子,黑瞳微縮,薄唇抿緊。


    “我——沒事兒,你別生氣,怪嚇人的。”


    陶夭夭每次麵對周南生氣的時候,都還是怕的。


    她小手試探的摸了摸周南的臉龐,感覺到他略微的柔軟下來,她才乖乖的交代,“今天去見母親,也見了我父親。我們吵了一架。”


    陶夭夭被抱緊,她小臉兒埋在了周南的懷中,低聲輕歎,“我原本沒看那些人怎麽說我的,我還以為不過是罵我幾句話,所以不在意。可是今天,我看了內容,氣的我不得了。我真不知道,世上還有這麽惡毒的人,把我說的好像我是十惡不赦一樣,甚至有些侮辱人的事情,都編造在我身上。我就很沒出息的氣哭了,然後衝動的找了他,我就想問問他,他到底是不是我爸爸,針對對待我這個女兒。也果然沒讓我失望,他還真是對我更狠心,張口就要兩千萬,還打了我,甚至還罵了媽媽。我也真的覺得,或許以前都是錯看了他。這才是真正的他吧。”


    周南冷笑,“兩千萬?就挨了一巴掌?陶夭夭,你真行。”


    陶夭夭蹙了蹙眉頭,不滿的抬頭,“怎麽?我還不對了?”


    周南唇邊的笑,帶著幾分狠意。


    “你讓自己被打,還對了?”


    “我也沒有想到,他會打我。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打過我的。”


    “他能把你賣了,你就該想到,他能夠做出更無恥的事情來。就你還這麽天真,還想著見他?是打算以心打動他?然後他改邪歸正,從此幸福團圓?”


    周南不屑嗤笑著陶夭夭的行為,讓她難堪的臉色紅了又白,惱羞成怒的緊咬下唇,瞪著委屈的眼睛,向周南表達控訴。


    周南卻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摸索著,挪開她被咬的唇瓣,十分不給麵子的嘲笑,“你心裏讚同我說的是不是?不過覺得被拆穿了,臉上不好看?”


    陶夭夭惱著,“你知道還說?”


    “怎麽不能說?讓你臉上難堪,下次才不會這麽蠢,被人打的臉上難看。”


    “……”陶夭夭無語,最後隻能哼了哼,雖然周南說的很對。


    在周南犀利冰冷的眼神下,陶夭夭終於繃不住了,扒開他的手指,低頭,埋進他懷中,用力的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哼哼唧唧的嬌嗔,“你別刺激我了,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我已經夠難過了,你還這麽無情打擊我。”


    “恩,打擊到位了,日後才會知道,教訓。”


    “別說了,”陶夭夭不爽的低喝,在他懷中不住的扭動,想要重新趴會床上,“我難受,我臉疼,你趕緊出去,別打擾我。”


    說著,人就滾到了床邊,背對著周南。


    周南卻又一把將她拉起來,“吃飯。”


    “不吃。”她扭頭,扁嘴。


    “不吃?那兩個小的也甭吃了。”


    周南撂下一句威脅的話,起身就離開了,床上被威脅的陶夭夭,兀自生氣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很沒有骨氣的乖乖的下床,去吃飯了。


    隻是,吃飯的時候,正好那麵被打的小臉兒對著周南,她低頭,卻也能感覺到周南不善的眼神盯著自己。


    陰測測的感覺,不知道是在對她,還是她的臉。


    好不容易草草吃過飯,陶夭夭趕緊遠離周南的冰冷眼神洗禮,還是陪著小家夥,才能從冰冷的冬天,過渡到溫暖的春天。


    不過,沒一會兒,楊姐上來,拿了點藥膏。


    “太太,先生讓我幫您塗點藥膏,很快會消腫的。”


    陶夭夭“噢”了聲,心裏還算舒服了些。


    “先生呢?他是不是還冷著臉呢?”


    楊姐笑,“先生也是關心太太,您這樣子,他肯定生氣的。”


    陶夭夭嘴角忍不住笑了笑,“關心我我知道,可他說話就不能委婉點?老愛擺張嚇唬人的冷臉,我都害怕。”


    楊姐笑著沒說話,一會兒塗好了之後,楊姐就離開了。


    房間內,陶夭夭抱了抱桃桃喂奶,又給周周和了奶粉,慢慢的,心情好了,也哼著小歌兒,看著他們在地毯上做運動。


    許久之後,哄睡了兩個小的,陶夭夭迴到房間洗了洗澡,出來了,周南還沒有迴來。


    她想著,得去主動示好一下了。


    陶夭夭換上睡衣,披散著頭發,去了書房。


    敲了敲門,沒聲音,她還是主動推開書房門。


    周南頭也不抬,她心裏暗暗吐舌,做著心裏假設,悄聲的走到了他桌子跟前,大眼睛瞅了他好一會兒,也不見周南有什麽變化。


    “唉——”陶夭夭歎息,“你看我,臉上印子消了吧?”


    陶夭夭將小臉故意的湊過去,讓周南看清楚,同樣的,也打破他的無動於衷。


    周南這才抬了抬眸,陶夭夭瞧見,立刻咧嘴,亮出自己的笑容來,討好的對他說,“周南,還生氣呢?”


    又低頭,工作。


    陶夭夭挫敗,起身,又繞過桌子,走到他身後,雙手從他背後伸過去,抱住他的脖子,手指漸漸往下,伸進了他敞開的衣領內,摸到了他的鎖骨。


    感覺到他身體突然的緊繃,小手就被他隔著襯衣按住了,陶夭夭吃吃的笑了笑,下頜搭在他的肩頭,臉頰貼著他的耳朵,感受到瞬間蒸騰過起來的熱度,嬌俏的笑聲轉為低低沙啞的某種曖昧聲音,“周南,我向你保證,日後一定不會再發生這種蠢事兒了,你就別——”


    沒說完呢,人就被周南用力扯到了身前,幾番動作之後,她已經站在周南的雙腿間,身體被牢牢的扣住。


    周南輕身,咬住了陶夭夭的耳垂,沉聲啞然,“這會兒倒是聰明了。”


    嘴唇,被吻住,睡衣領口被迅速解開,灼熱的大掌沿著她腰間往上,身體漸漸柔軟,溫度上升……


    一向嚴肅正經的書房,今晚也染上了旖旎曖昧的氣息,空氣中每一粒因子都帶著熱度,灼燒著,蔓延著。


    陶夭夭用整夜來安撫周南的怒氣,並且清醒之後,發誓,日後消除周南的怒氣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用這種方式,簡直是得不償失的。


    周南用整夜來懲罰陶夭夭的天真,並且在事後,覺得,這種事情,讓他很受用,日後倒是不介意陶夭夭再天真一些。


    至於這中間的陶躍輝,因為此事兒,迴去更加堅定了,一定要將拆開陶夭夭和周南的事情做到底。


    若說之前是為了一千萬,那麽現在,他不隻是為了一千萬,更為了在與顧容相似的陶夭夭身上,看到她的狼狽和失敗。


    或許這樣,他才能從中找到一絲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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