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別生氣了,快來吃飯吧。」


    冰霧的臉上依舊漾著礙眼的笑意,讓淩子夜看了怒火直冒。


    「再氣下去,會老得很快喔!」冰霧用筷子夾著菜,在淩子夜的眼前晃呀晃,就像是在逗弄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孩,想博得他稚氣的一笑。


    「我不是小孩兒,不要這樣子逼我!」


    跟冰霧同行後常常生氣的淩子夜,氣憤地拿起筷子,兀自吃了起來,一點也不管眼前那隻極為礙眼的大手。


    「我天生就喜歡服侍別人。」冰霧一點都不介意,笑瞇瞇地坐了下來。


    「哼!你就是這樣子才會被淩雲吃得死死的!」他的口氣裏帶著不屑;真笨!被利用了還不知道,沒了價值後還被人設計拋棄!


    但冰霧卻不放在心上地笑了笑,正想換個方式戲弄他時,卻被連門都沒敲就衝進來的掌櫃給止住了未出口的話。


    「總管,有人強行要闖進來見你!攔都攔不住了。」掌櫃一邊喘氣、一邊說道,巨大的汗水自額頭緩緩流下。


    「誰?」冰霧挑起俊眉,心想:不知是何方人物,怎會這麽快就知道他來這裏的消息?


    「是劉家的大小姐與表小姐。」


    神情自若的冰霧聽了這句話立刻神情大變,他毫不猶豫地道:「哎呀!告訴她們我不在這兒!」


    菩薩呀!這兩個女人怎麽這麽神通廣大?他連飯都沒吃到幾口,人就找上門了。


    「你要這樣做也可以,日後我們到劉家或許連大門都別想進,還會被人用亂棒給打出來。」一旁的淩子夜說著風涼話,臉上有著難得一見的笑容。


    此話讓打開窗戶、正想往下跳的冰霧霎時冷靜下來,他誇張地哀號了聲才叫掌櫃把人帶進來。


    「我說夜兒,原來你也會幸災樂禍呀?」冰霧垮著一張臉,莫怪孔老夫子會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麽算起來,子夜實可分至小人一類。


    「誰是夜兒?」淩子夜皺起眉。


    「當然是你,淩子夜。」


    冰霧嘻皮笑臉的迴答,讓淩子夜心頭的怒火狂燒。


    「你不要亂叫!」雖然他不喜歡自己的名字,連姓氏也是跟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父親」相同,但是這個男人叫他夜兒?真是令他作嘔!


    「你害臊啦?」


    冰霧笑得不懷好意,正想湊到淩子夜耳邊說悄悄話時,卻被衝進來的兩個女人給壞了興致。


    「冰大哥!」


    劉富的掌上明珠--劉芳苑,一進門就投入冰霧的懷中,自以為嬌弱地撒嬌。


    眼前的情況讓冰霧隻能幹笑。


    就是這樣他才討厭女人!身上的脂粉味這麽重,她是想活活地把他熏死是吧?


    他終於可以體會宇文天雅為何寧願長伴木魚、心經,也不願意接近女人的深奧想法了。


    「奴家好想你。」


    劉芳苑的嗓音柔柔細細的,男人在聽到她的吳噥軟語時,早該感動地伸出手來抱住懷中的尤物,不過這不代表已被脂粉氣熏得有點頭暈的冰霧也會這麽做。


    「是嗎?」


    冰霧拉開和劉芳苑的距離,不著痕跡地躲到淩子夜身後,淩子夜淡雅的體香,令冰霧覺得通體舒暢。


    「當然,你好久都沒來奴家的閨房了。」劉芳苑語帶雙關地道。


    「嗬!劉妹子真愛開玩笑。」冰霧傻笑著。


    「奴家哪有啊!」


    劉芳苑不顧矜持,直往冰霧的身上靠,讓冰霧額上的冷汗涔涔落下,當他不知要如何開口時,從一進門就很安靜的秦嫿盈卻開口解救了他。


    「冰大哥,這位姑娘是……」


    秦嫿盈看著淩子夜絕美的姿容,很自然地將未束發的他誤認為女子。


    「她生得極美呢!」秦嫿盈輕歎一聲。


    她憶起江湖的傳言,大家都說淩門的冰大總管雖然交遊廣闊,三教九流的朋友比比皆是,但他卻慣於獨自行動;所以這女子可以陪伴在冰大哥身邊,他們的關係一定非比尋常。


    而被誤認為女子的淩子夜雖然略感不悅,卻也不肯開口解釋,隻是淡淡地瞥了冰霧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說話。


    「他是……」


    「冰大哥,她是誰?」劉芳苑惡聲惡氣地追問,一臉鄙夷地望著淩子夜。


    哼!人美是美,但還是比不上自己這江南第一美人;她看著淩子夜白淨如雲的肌膚,越看越生氣,再也忍不住地伸出手來,想摸摸淩子夜的小臉是否如絲綢般滑膩。


    「別碰他!」冰霧立刻揮開劉芳苑的手,護著淩子夜。


    「冰大哥!」劉芳苑忿忿地看著自己被揮開的手,眼裏淨是難以置信的目光,「你竟然這樣子對我!」


    雖然她們劉家的勢力比不上淩門,但是別忘了,他這次是要來她家陪罪的!


    「我……」


    遇到這個瘋子,向來口若懸河的冰霧還真是有口難言,他望著等看好戲的淩子夜,不禁感到氣悶。


    「他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當然得護著他。」冰霧賭氣地道,看見淩子夜因此變了臉色,他眼底的愉悅越來越明顯。


    嘿!兩人一起跳進染缸,他就要看看子夜該如何置身事外!


    「未過門的妻子!」


    劉芳苑及秦嫿盈的臉色都有點慘白,而淩子夜的臉色更是好看不到哪裏去。


    「你胡……」再也聽不下去的淩子夜終於開了口,但他未出口的話卻突然消失了。


    隻見冰霧輕柔地抱住他,臉上掛著難得一見的溫柔笑容。


    「夜兒,剛剛是我不對,我不該說話氣你!」


    冰霧低沉的嗓音在淩子夜敏感的耳朵旁響起,一向冷漠鎮定的淩子夜被他嚇得腦海一片空白,忘了反抗。


    「你們真的是……」看著他們如此親昵的模樣,劉芳苑再怎麽不願意相信也不行了。


    「我們怎麽可能是……」終於迴過神的淩子夜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卻因被點了穴道而頓時失去力氣,隻能由著他為所欲為。


    他心驚不已地看著眉眼帶笑的冰霧,驀然發現冰霧不是這麽好惹的,一陣寒意龔來。


    「夜兒!為了補償你;即使現在是大白天,我們也來……」


    他曖昧的話語讓在場的人無不臉紅心跳。


    「冰大哥,你、你該不會是想要……」秦嫿盈感到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


    江湖上傳言,淩門人無所不敢為,看來這是真的!雖然她還未出嫁,但這種閨房之事,她也略有耳聞。


    「所以妹子,可以請妳不要打擾我們嗎?」


    冰霧笑得很曖昧,雙手像是捧著珍寶似地抱起已經被嚇傻了眼的淩子夜;他走到床邊放下臉色發白的人兒,神情自若地脫起外衣來。


    「我、我們立刻出去!」


    秦嫿盈羞紅著臉,拉著還反應不過來的劉芳苑退了出去。


    「別走!」


    看見「救命符」離開,淩子夜忍不住地大喊,臉上的血色盡退。


    這男人該不會真的想要……他緊咬住嫣紅的唇,強迫自己鎮定,但身子還是忍不住地直發抖。.


    這算什麽?淩雲竟然放心地把什麽武功都不會的自己交給眼前這惡人!為什麽當初淩雲會沒想到,在冰霧一個點穴之下,他就得乖乖地任人宰割?


    「夜兒,你放心,我會很溫柔的。」冰霧笑得不懷好意,看著眼前嬌顫不已的人兒,心想自己總算扳迴了一城。


    「我們都是男人,怎麽可以……」他急忙地開口,難以置信地望著冰霧認真的眼神。


    「夜兒,你真是純真呀!」冰霧笑得賊兮兮的,「你不知道男人跟男人也是可以的嗎?難道淩雲沒告訴過你,我性好男色嗎?」


    冰霧在心裏偷笑,以前的他隻要是長得美麗可人、又不會找他麻煩的,無論男女他都喜愛;但現在為了逗他可愛的夜兒,他也隻好勉為其難地暫時偏愛滑嫩嫩的男子了。


    這話讓淩子夜狠狠地倒抽了口冷氣,而冰霧則在心裏笑翻了。


    子夜的反應還真有意思,沒想到他雖然冷漠、不愛搭理人,卻天真得很;連他隨口說說的話也深信不疑,讓人想欺負的程度已直追他想吃卻吃不到的季獅了!


    嗬嗬!不再多玩一會兒,多可惜呀?


    於是,冰霧色迷迷地看著淩子夜雪白的嫩頸。


    「我尤其喜歡你這一型的美男子!肌膚滑嫩細白,全身上下找不出一點瑕疵,我想你身子的味道一定很好吧,夜兒乖,讓我『嚐』看看!」


    「我不要!」什麽力氣都使不出來的感覺讓他心生恐懼,他一直以為全天下的人應該都會畏懼他的,他真是連作夢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你這樣說不對喔!夜兒。」冰霧開始動手去脫淩子夜單薄的衣服,「你忘了嗎?現在是我在做主!」


    「放手!」恐懼今淩子夜忍不住即將潰堤的淚水,一顆顆晶瑩的淚珠不受控製地流下。


    「哇!你別哭呀!」


    知道自己玩得太過火了,冰霧急忙求饒,趕緊為淩子夜解開身上的穴道,他把他摟入懷中,好聲好氣地道歉。


    「對不起,我是跟你鬧著玩的!」他真的沒想到,像淩雲這麽古靈精怪的小子,竟會有子夜這麽單純的哥哥!


    「你不要碰我!」偎在他的懷中,淩子夜還是難掩心中恐懼,但倔強的他不肯再讓淚水流下,想要強忍住它。


    「對不起……」冰霧隻能道歉,「要不然你聽聽我在想什麽,你就會知道,我絕對不會對你亂來的。」他實在太粗心了,竟忘記子夜雖然很好逗弄,但他的性子卻倔強得很,一點都不肯示弱,他實在不該這樣逼他。


    冰霧這番話提醒了淩子夜,讓他止住了不磚話的淚水。


    他緊咬住唇,臉上充滿不解;為什麽他跟冰霧在一起時,總會忽略冰霧內心的聲音?為什麽他總是會被冰霧唬得一愣一愣的?


    這是從來不曾發生過的事!每次他隻要一接觸到他人的身體,對方心中的想法就會源源不絕地傳入他的腦海;但隻有在麵對冰霧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總會忽略他內心的聲音。


    「子夜,你說說話呀!」冰霧著急的問:「你應該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吧?」


    嗚……對不起!他一定會麵壁思過的,一看到子夜的淚水,他的心就揪痛起來,好痛!


    「你下次再開這種玩笑,我絕不饒你!」


    淩子夜拭去眼中的淚水,冷漠地掙脫冰霧的懷抱。


    「我知道了!」冰霧連忙保證。


    看著冰霧緊張的模樣,剛哭完的淩子夜不自覺地得意一笑,他慵懶地打了個嗬欠,看苦冰霧緊張兮兮的表情,他翻了個身,帶著甜甜的微笑沉入夢鄉。


    ***▲▲▲△△△


    看不到盡頭的圍牆是用紅磚砌成的,就算是在富庶的江南,能擁有這麽一座府邸也是很不容易的。這座華麗的宅院所用的裝飾品全是昂貴至極,大門上甚至還鑲了金片,以顯示其財力;這裏的一磚一瓦,是卒民百姓一輩子也別想擁有的。雕工精細的屋簷會讓人看得目不轉睛,貴氣十足的紅木大門上有塊匾額,上頭大大地刻著兩個字--劉府。


    冰霧仔細地打量著紅門上的雕刻,良久後他歎了口氣;他覺得住在這座宅子裏的人很沒品味,這麽精細的雕刻竟然用俗氣的黃金來裝飾!


    冰霧嫌惡地皺起眉頭,小心翼翼地把淩子夜從馬車上攙扶下來,隨即有點疑惑地看著淩子夜臉上的鄙夷之色。


    「怎麽了?為什麽你好象有點不開心?」這幾天他們相處得還不錯,子夜的心情也很好,為什麽一到這裏他就皺起了小臉?


    「是什麽樣的人,才會把自個兒的家搞得這般俗不可耐?」這個地方令他不舒服極了!


    「俗不可耐?說得好、說得好!」聽了這話,冰霧哈哈大笑,子夜竟說出了他的心裏話!不愧是能夠把他氣得哇哇叫的人。「你的話說進了我的心坎裏!」冰霧讚賞地看著他。


    沒想到這小鬼也頗有眼光,跟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當冰霧還想再說些什麽時,卻見到有個人從劉府走了出來。


    「冰總管,您要來怎麽沒先知會我一聲呢?好讓我早點準備迎接您呀!」


    說這話的人是一位已近耳順之年的老人家,他就是劉家的主子,也就是被淩雲送一口棺木當壽禮的可憐老人--劉富。


    「晚輩哪敢勞煩劉老爺呢?」冰霧立刻揚起嘴角。


    「冰總管,您這話就不對了,我們倆還論什麽輩分呢?若我早知道您要來,一定親自在門口迎接。」


    聽了這話,淩子夜不以為然地皺起眉。


    而冰霧也不禁佩服起劉富的說話功力,這人可比自個兒家的末巫了,無論是鬼話還是人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全都是中聽的好話。


    「對了,這位是?」望著冰霧身邊那位一身白衣的小美人兒,劉富的眼睛瞪得知銅鈴般大,他從來都不知道世上竟有這麽美的人。


    這名女子除了絕美的外表外,冷冰冰的氣質,更是激起他想要征服她的欲望。


    「我是……」生怕冰霧又亂說話,本來不想開口的淩子夜不得不開口,隻是他的話被人打斷了。


    「想必姑娘就是冰總管未過門的妻子吧?」劉富笑瞇駐地望著麵容姣好的陵子夜,又抬起頭看著冰霧,「冰總管,我聽小女說了,您真是不夠義氣,有這麽美麗的妻子還保密!」


    冰霧強顏歡笑,覺得自己的大腿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他不禁在心中苦笑;他又不是故意的,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能揭穿了。


    「是呀。」他笑得很勉強,試圖讓捏著他大腿不放的人看出他的無可奈何。


    劉富嗬嗬一笑,伸出手來,「姑娘,我是劉富,是劉府的當家,不知姑娘如何稱唿?」


    淩子夜正想伸出手時,他的心手卻被冰霧緊緊地握住,冰霧心疼地一笑。


    「劉老爺,您喚他『妹子』就行了,至於他滑嫩的小手,我可舍不得讓人摸呢!」


    以為他看不出劉當是想乘機吃豆腐嗎?


    竟然敢當著他的麵亂來,哼!真是色欲熏心!


    「沒想到冰總管這麽疼嫂子。」劉富悻悻然地收迴了手,臉上還是掛著微笑,「二位大老遠來到寒舍,請先入內休息吧。」


    劉富隨即要奴仆替他們引路。


    冰霧道謝後,便護著淩子夜離開劉富那個色胚的覬覦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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