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嶙峋的怪石,就像安靜的怪獸,蹲伏在地。


    裁決將士錯落分布,就像散落的圓形,圓形中心地麵,是昏迷未醒的葉白衣。西門裁決飄浮在葉白衣的上方半空,她盯著昏迷未醒的葉白衣。


    再過半個時辰,天神心就要釋放波動。


    天神心……獸蠱宮到底折騰出什麽可怕的東西!


    西門裁決心中驚疑不定,葉白衣體內,仿佛蟄伏著一頭可怕的怪獸。不,現在的葉白衣就是一頭怪獸,一頭昏迷的怪獸。


    西門裁決甚至懷疑,隻要生命受到威脅,那顆跳動的心髒,可以媲美巨龍的心髒,很有可能失控。恐怖而狂暴的力量,失去束縛,會造成災難性的後果。


    好吧,其實到現在這一步,什麽災難性的後果,都沒有什麽區別。


    除了會讓他們拖時間的企圖遭到破壞。


    西門裁決有些慶幸,南宮無憐已經死了。能夠煉製出來天神心這般違背常規之物,南宮無憐的危險性怎麽高估都不過分。想想獸蠱宮源源不斷煉製天神心,那樣的場麵多麽可怕。


    下方裁決將士們鴉雀無聲,等待她的命令。


    他們每個人都盡力站得筆直,但是依然難掩傷痕累累的身軀,煙熏火燎的臉龐寫滿疲倦,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葉白衣。隻剩下一半的裁決,看上去稀稀落落。


    真像一群殘兵敗將啊!


    可就是這麽一群人,立下的不世之功,寫下不可思議的奇跡。


    西門裁決目光掃過大家,今晚之後,不知多少張麵孔會在她麵前消失。她心中又是傷感苦澀,又是滿滿的驕傲。


    她忽然問:“都記好了嗎?”


    “是!”


    大家的聲音沙啞幹澀,就像掠過幹枯剝落的胡楊和森森白骨,穿透無邊無際沙漠的風。


    西門裁決猶如女童的稚嫩臉龐浮現堅決的光芒,她就像出鞘的利劍,手中精巧的小弓,輕輕一彈。


    幾乎同時,裁決將士們手中的弓齊齊拉開,弓身散發耀眼的白色光芒。在這個險峻漆黑的山穀,一輪輪滿月宛如從夜色的水麵浮現。


    拉開的弓弦,一根白色光芒匯集的光箭,箭身浮現黑色的玄奧花紋,指向天空的西門裁決。而他們的腳下,一個個圓形光環浮現,光環上各種圖案花紋流轉不休。


    所有的光箭同時指向西門裁決。


    又是一聲清越的弓弦撥動。


    就像一聲命令,將士們不約而同鬆開弓弦,光箭如雨。所有光箭都準確擊中西門裁決,無一落空。


    西門裁決渾身光芒暴漲,恍如實質的光芒就像刺一樣紮得人眼睛難以直視。她嬌小的身軀,籠罩在刺目熾烈的光芒之中,彷如神祇。


    弓弦不知何時拉開。


    冷冷的聲音清越冰冷,莊嚴神聖。


    “裁決如下,封禁!”


    一道凝實刺目、仿佛能撕裂時空的光柱從天而降,轟在葉白衣身體。葉白衣的身體仿佛遭受重擊,重重一頓,後背砸在地麵。


    將士們腳下流轉的光環,就像一張大網,倏地席卷,朝葉白衣罩去。


    葉白衣體內的天神心好似察覺到危險,劇烈跳動。


    咚咚咚!


    每一次跳動,都像是重鼓被狠狠敲一下。


    離得近的士兵,當場七竅流血。忽然,一抹白色的火焰,從他們腳下升起,他們來不及慘唿,便被火焰吞噬。


    然而天神心釋放的波動固然強橫,但是撞上一張張光環結成的大網,卻始終無法衝破這張看似薄薄的光網。光網稍稍一頓,急劇收縮,把葉白衣罩得嚴嚴實實。


    它們纏在葉白衣身上,就像一張發光的漁網。


    咚咚咚。


    天神心的跳動,越來越慢,越來越輕。


    直至悄無聲息。


    葉白衣的身體,才失去依托,從空中跌落在地麵。


    天空的西門裁決,渾身光芒散盡。


    當萬神畏看清西門裁決,心神劇震。西門裁決宛如七八歲女童的臉,此時竟然出現幾道皺紋。


    西門裁決身形一晃,從空中墜落。


    萬神畏倏地出現在她身邊,一把接住西門裁決。


    西門裁決艱難地喃喃:“快走。”


    萬神畏眼眶泛紅,嘶聲下令:“帶上傷員和葉白衣,馬上轉移。”


    神畏部的將士們立即衝上去,把還活著裁決將士,背在背上,抓起依然昏迷的葉白衣,跟著萬神畏朝山穀外衝去。


    就在他們消失一刻鍾,風塵仆仆的賀南山帶著精銳,抵達山穀。


    剛才賀南山遠遠看到山穀閃現異常明亮的光芒,心中沒由來升起不祥的預感,便連忙帶著士兵匆匆而來。


    等他們抵達山穀,山穀早已經空無一人。


    賀南山蹲在地上,地麵還殘留著元力波動,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不知道神畏裁決到底用的是什麽手段,但是他能夠從殘留的波動中感受到一縷封存禁錮的氣息。


    能夠讓神畏裁決不惜暴露自己還要施展的封禁手法……


    不用想,賀南山也知道隻會有一種可能!


    這是他最不想得出的結論。


    該死!


    他麵色鐵青,一拳砸在地麵,可怕的勁力沒入地底,整個山穀的地麵就像波浪般起伏動蕩。


    “追!”


    敵人還沒有走遠,希望自己的運氣夠好。


    但是隨即賀南山心中的怒火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苦笑。


    運氣……自己的運氣從一開始就糟糕透頂。


    三座鎮神峰,最底下也是最接近地麵的那座,是兵人部駐守。兵人部擅長的是地麵戰鬥,他們需要離地麵足夠近。鎮神峰下方的地麵,大師王小山精心重新構造過,有層出不窮的陷阱,還打造了大量適合兵人部發揮的獨特地形。


    鎮神峰上,鐵兵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幹得不錯,再來一次!”


    他站在隊伍的最前方,身後大約五十名士兵。士兵們每個人都是大汗淋漓,喘著粗氣,但還是竭力擺開進攻的姿勢。


    鐵兵人驀地重重踏出一步,金屬手掌握拳,一拳轟出!


    麵具後響起一聲驚雷:“殺!”


    五十名兵人士兵同時踏步衝拳,口中暴喝:“殺!”


    一道巨大的拳芒,就像體型驚人又狂暴霸道無比的攻城錐,無論什麽東西擋在它麵前,都要被轟得粉碎。


    拳芒在空中足足堅持了五息才緩緩湮滅。


    鐵兵人長長吐出一口氣,唿,吐出的氣息凝實如劍,他緩緩收拳。在他身後,士兵們東倒西歪,癱坐一地。


    早就在一旁準備好的元力湯,送到這些士兵麵前。補充了元力湯之後,士兵們精神振奮不少,他們紛紛運轉周天,消化元力湯內的元力。


    鐵兵人露出欣慰之色,士兵們的實力進步非常快,遠遠超出他的預期。艱苦的修煉,和極其充足的物資供應,才讓這些菜鳥們,進步神速。士兵們的境界,無不比之前提升一大截。


    想想之前他還在擔心艾輝搜刮其他戰部的舉動,沒想到自己也跟著受益。元力湯的材料是師雪漫那邊送來的,元力湯的配方,也是樓蘭送來的。


    還真的應了那句:你吃肉我喝湯。


    如此闊綽的生活,還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鐵兵人啞然失笑。


    “真是厲害,這一拳如果出現在戰場,敵人擋不住。”


    清冷帶著微微欣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鐵兵人轉身,衣衫飄飄的師妹映入視野,他微微有些失神。他馬上反應過來,搖頭道:“我還隻能匯集五十人,比起艾輝雷霆之劍的兩百多人,差得遠。”


    昆侖天鋒搖頭:“師兄何必妄自菲薄?塔式戰法畢竟是艾輝所創,他調動兩百人,不足為奇。師兄假以時日,一定也能達到這個數字。”


    鐵兵人問:“師妹進展如何?”


    昆侖天鋒語氣透著苦惱:“不是很順利,是我自己的問題。艾輝的雷霆之劍,完全摒棄了劍術的美感和玄妙,我很難說服自己。”


    鐵兵人安慰道:“師妹無需著急,順其自然就行。”


    雷霆之劍的戰法,給兩人帶來極大的震撼,也讓他們生起效仿之心。艾輝在這一點上並不藏私,傾囊相授。但是雷霆之劍畢竟是艾輝專門根據劍塔而組建,兵人部和天鋒部如何利用塔式戰法,還要靠鐵兵人和昆侖天鋒自己摸索。


    鐵兵人的進展要順利一些,已經能夠指揮五十名士兵。昆侖天鋒則幾乎沒有進展,她本身就不是戰部骨幹出身,戰術素養不如鐵兵人。


    她是非常傳統的劍修,劍術也早已經成形。而且雷霆之劍的劍修,在她看來,根本沒有資格稱為劍修。


    可是,偏偏雷霆之劍的戰力極為驚人。


    昆侖天鋒心中極為糾結,她並非盲目固執之人,她甚至覺得,假以時日,雷霆之劍的那種劍修,很有可能徹底取代傳統的劍修。


    劍術還有沒有恢複,又要沒落了嗎?


    她很迷茫。


    但是很快兩人就沒有心情放在這上麵,薑維來了。


    鐵兵人失聲驚唿:“艾輝昏迷?怎麽迴事?”


    昆侖天鋒忍不住看了一眼師兄,她很少看到師兄如此失態。師兄對艾輝,真的非常看重,也真的非常關心啊!


    薑維的臉色也不好:“還不知道,非常突然,樓蘭在診斷。”


    鐵兵人正準備和薑維一起去看看,淒厲的警報陡然響起。


    三人一愣,下意識朝神狼部營地看去,不約而同倒抽一口冷氣,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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