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二小時二十二分


    餐桌幾乎都傾倒了,餐桌上麵原本有的料理與杯子當然也散落一地。地毯的皺折成放射狀延伸,上麵趴滿了上百人,整個場麵呈現一種異樣的光景。在會場外的賓客與傭人也陸續被擄了進來,宅邸內的人數逐漸增加。會場中隱約可以聽見的小孩子哭聲,更增添了會場中不安與恐怖的氣氛。


    那些突然出現的黑衣男從體格上來看應該是男的他們穿著黑色的特戰服,戴著風帽,臉上戴著防毒麵具,全身都被裝備所包覆。一身黑的他們,總數在二十人左右,手上的武器有手槍或機關槍,各式各樣不一。全員散落在會場各個角落,沉默卻銳利地監視著會場中的每一個人質。


    原本也在會場中的槍之嶽,不知何時消失了。看樣子又是利用那『第二世界』的空間逃到安全的地方了。竟然自己一個人逃了如果不是因為和大家一樣都趴在地上麵對這種狀況的話,鐵平早就邊咬著牙邊把身邊的東西全部砸到那女人身上了。


    鐵平現在『終於』都懂了。


    被設計了。


    『看不見的背包』就是最好的證據。槍之嶽早就知道這一切了。她知道他在和小緣見麵後,會被邀請到小緣爺爺的派對,甚至知道他將被卷入這場恐怖攻擊之中。所以才會將『看不見的背包』交到鐵平手上。


    背包必須要『看不見』的原因,是為了要讓黑衣人無法察覺。為何要讓他們無法察覺呢?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背包中有著足以和他們對抗的『武器』。


    現在鐵平依然背著那個『看不見的背包』。當時他在換上禮服的時候,槍之嶽依舊說「可能會派上用場」,半強迫地讓鐵平背上了背包。小型的耳機和麥克風也在那時被戴在身上。


    因此這背包裏麵一定有武器可以和這些恐怖份子對抗的武器。


    鐵平不停地思考著,總算漸漸理出一個頭緒。也懂了『內界人』他們的意圖。雖然根本不想這麽認定,不過現在在這個會場中,唯一具有反擊能力的,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開什麽玩笑!這根本太強人所難了吧!」鐵平對著胸口的小型麥克風輕聲但用力地說道:「妳到底想要我怎麽做?」


    「五十嵐,你是男孩子吧」沒想到麥克風那頭響應過來的,是無情的聲音。「你所背負的責任,要靠自己徹底解決。」


    真想殺了她。「妳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了。還故意讓我們遇到。這可不是什麽少女出賣肉體、離家出走、告白失敗這種程度的問題耶!」


    『可是至少現在古都確實陷入不幸之中了,不是嗎?』


    還要妳提醒我嗎?


    小緣和源之助已經被帶到會場外,下落不明了。而這群恐怖份子到目前為止雖然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不過就他們擄走了小緣和源之助,而不是其它的賓客這點看來,這突如其來的恐怖活動,應該是針對他們二人而來的。


    但是,自己又能做些什麽呢?


    沒有相關知識、沒有相關技術、沒有相關經驗。除了有武器之外,其它什麽都沒有。更何況,單槍匹馬,又怎麽可能對抗那群恐怖份子呢?


    答案當然很明顯是『否定』的。隻剩下一個辦法了。


    「趕快幫我們報警吧,這樣一來」


    『我拒絕。』槍之嶽很明快地拒絕了。『我們能做的,頂多就是助你一臂之力而已。其餘幹涉外界的任何舉動,都將觸犯我們的法律。』


    「什麽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耶!」


    『就算如此,也無能為力。』


    真令人不敢相信他們真的就隻給我那麽『一點點』的幫助而已。


    說不定連我自己都會死耶!


    鐵平偷偷地看了那裏一眼。遠處,三個屍體的陳屍處。一動也不動地趴在那裏的三個屍體。由於距離遙遠,因此無法看得很清楚,不過很清楚的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實,正是『死亡』。確實,他們都死了。


    太勉強了。絕對太勉強了!


    確實自己曾經暗自發誓過要『拯救』小緣但是槍之嶽卻從未對他說明,這個任務的風險性以及真正會麵對的狀況。誰會想到所謂的『拯救』,是要從恐怖份子的手中將小緣『拯救』出來的意思呢?


    說是被騙了也不誇張而且連自己都是被害者耶!


    『五十嵐,如果你不做些什麽的話,不隻是你,這個會場中所有的人都有生命危險。』


    「什麽?」突然又被告知了一個意外的事實,鐵平倒吸了一口氣。「妳、妳說什麽?」


    『你認為他們為什麽所有人都戴著防毒麵具呢?』


    光是靠槍之嶽這句話,鐵平就知道她所指的意思了。


    『他們達成目的之後,打算將所有的人集中在會場中,大量散布化學毒氣。o-ethyls-(2-diisoprophyl)methylphosphonothiate通稱v毒氣(電影「絕地任務(therock)中的毒氣飛彈所灌注的毒氣」),將所有人殺死。這種毒氣和沙林(sarin)毒氣一樣都是屬於神經毒。v毒氣透過皮膚吸收,會擾亂人體神經細胞問的聯結傳遞,吸入人體後會快速產生酵素並擴及整個神經係統,中毒者的神經肌、中樞神經係統、自律神經係統將受到嚴重的影響,而且將出現難以形容的痛苦症狀。隻要10mg的毒氣理便足以使一人致命。本來是沒有這種必要,不過他們為了強調恐怖活動的被害程度,最後還是決定使用了v毒氣殺人,突顯他們的恐怖作為。』


    鐵平無法理解過於專業細部的理論,不過重點是聽懂了。而且,這還是連裝傻的機會都沒有的恐怖事實。


    這些黑衣人待會兒打算在會場釋放毒氣。把所有的人都殺死。


    如果鐵平什麽都不做的話,大家都會死。


    『或許已經沒救了吧。』槍之嶽冷淡地說著。『如果不做些什麽事的話,所有的人都會死。掙紮、痛苦,你們將親眼見識到地獄般的場景,然後悲慘地死去。不過』


    我不想聽。


    『不過如果五十嵐你願意挺身而出的話,或許大家都有可能得救。因為你的出現,可能讓大家多了幾分平安迴家的可能性。』


    我不想聽妳講的鬼話!


    陰聲突然響起。


    嚇了一跳。往槍聲的方向望去二個黑衣男子站在一位賓客前方。在那個茫然發著抖的客人腳邊,有個被砸得粉碎的手機。一個黑衣人手上握著冒著硝煙的槍,另一個黑衣人則壓著拿著槍的黑衣人的手。


    「不要隨便開槍,你差點殺了他」


    「你在說什麽啊。反正這些人遲早」


    「就算如此,還是要等到指示下來」


    『你差點殺了他』這句話清楚地傳進耳朵裏。


    「嗚」鐵平用手壓住了嘴巴。強烈的吐著氣。「唔、唔」


    第一滴眼淚衝破了防線,就在這一瞬間,眼淚終於像崩盤似地泄了出來,再也止不住了。


    純粹的恐怖感,侵蝕了整個心中。身體不停地發著抖,顫抖的雙手連安分地伏在地毯上都沒辦法。汗水早已濕透了全身,腦中一片空白。


    咬著嘴唇盡量不讓抽泣的聲音被聽見。因為隻要稍微弄出了一點聲音,自己馬上就會成為黑衣人注目的焦點那麽下一個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鐵平更加相信,自己對這種狀況根本無能為力


    『你不想死吧?』槍之嶽又說話了。『就算隻有自己能活著也好,你想活著迴去吧?』


    邊按住自己的嘴邊哭泣的鐵平,拚命地點頭。他已經連「就算隻有自己」這句話的意義都沒辦法好好思考了。現在的他,隻對「不想死」「想活著迴去」這樣與求生有關的話才能產


    生反應。


    『那麽我們就先救你吧』槍之嶽用平板的腔調說著。「把五十嵐移動到外麵。」


    語畢,鐵平戚覺到一股漂浮的感覺


    ***


    那天,記得也是聖誕節。


    祖父邀請大家參加他舉辦的聖誕節派對車子正在前往派對會場的途中高級黑頭車的座位上十歲的小緣正生苦悶氣。


    旁邊座位上,坐著小緣的母親。她穿著藍色簡單的洋裝,頭直接靠在窗戶上發出「啊」的歎氣聲,似乎並不擔心美容師造型過的發型是否會亂掉的樣子。


    「好麻煩喔」小緣媽媽抱怨著。「等等又要去麵對那些偉大的人,向他們鞠躬作揖想到這裏就讓我陷入憂鬱裏了啦。」


    小緣的母親看起來不像是出身在某個家教特別良好的家庭的樣子。身為koto一般職員的她(就算隻是一般職員,能進來已經算是個奇跡了),和小緣的父親善一是從認識到交往正統的戀愛結婚。在此之前,對於社交界的那些交際的繁文耨節可說是一竅不通,因此參加這類的宴會對她來說自然變成了一件苦差事。


    小緣鼓著腮幫子撇過頭去。


    「沒辦法啊。善一要工作啊。今天晚上雖然是難得的聖誕夜隻能說運氣不好吧。」


    「媽媽你不會寂寞嗎?」小緣有點激動地抬起頭說道:「放假、國定假日、我的生日、媽媽的生日、結婚紀念日、新年、聖誕節,不管是什麽時候,爸爸總是因為工作、工作、工作不能迴來!媽媽你難道不會寂寞嗎?人家人家可是很寂寞耶!」


    「確實是會寂寞啦。」相對於激動的小緣,小緣母親的雙頰不知為何卻有點泛紅。


    「是有點心疼」


    「?心疼?」


    當時十歲的小緣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地偏著頭想。


    「啊嗯。小緣,妳聽著,媽媽現在有重要的話要告訴妳。妳聽好來。」


    說著,小緣母親把背挺直,調整出一個比較端正的坐姿。「咦?」小緣雖然發出了抗議的聲音,但還是下意識地把坐姿坐正了。


    小緣母親很篤定地問道:「小緣,妳的夢想是什麽?」


    「夢想?」


    「沒錯。妳的夢想。」


    「當新娘。」


    「我記得你在作文中是寫當『護士』的樣子。」馬上就被拆穿了。


    妳都知道了就不要特地問嘛。當時正要進入反抗期的十歲的小緣這麽想著。


    「那麽,妳知道爸爸的夢想是什麽嗎?」


    「爸爸的夢想?」


    「對啊,善一的夢想。」


    小緣眨了眨大眼睛,這種事幼小的她從來沒有想過。


    「善一的夢想,就是現在的工作。」


    「」


    「小緣妳也不希望自己的夢想被否定或被阻撓對吧?所以同樣的,我們也不應該阻止善一的夢想。因為現在的他,還在努力地實現他的夢想途中。」


    「媽媽妳不覺得」小緣「噗!」的又把腮幫子鼓了起來。「妳不覺得這麽講有點勉強嗎?」


    「咦?勉強?善一就是這麽說服我的啊。」


    「那是因為媽媽妳被騙了啦!」


    「什、什麽被騙了!善一這麽告訴我的時候,真的很帥耶!我完全被迷住了喔哎呀,討厭。光是迴想就讓我臉紅心跳了啦!」


    「算了啦。」不想掃媽媽的興。小緣又屈了身把身體埋進座位裏。「反正爸爸就是不會來了啦」


    「嗯啊。反正就是這樣子。今天就再忍耐忍耐囉。好嗎?」


    噗,腮幫子再度鼓了起來。小緣母親無奈地看著這樣的女兒。


    「嗯媽媽。」


    「嗯?」


    「媽媽妳的夢想是什麽?」


    這真是個天外飛來一筆的問題。


    小緣母親同樣眨了眨她的大眼睛,輕輕地笑了出來。「這種問題還要問嗎?」


    她溫柔地摸了小緣的臉頰。


    「現在的生活就是我的夢想,也是我的幸福。」表情帶了一點難為情。「我的夢想就是和小緣以及善一在一起。而我已經在這個夢想之中了。」


    當時的小緣,似乎也受到媽媽的那種情緒感染,內心產生了「幸福」的感覺。


    那是對毫不猶豫地把家庭幸福當作自己夢想的媽媽,所產生的一種感動。


    不管怎麽說,小緣還是最喜歡媽媽的。有點脫線又平民化,卻嫁了個國際級大企業的社長,不過每次隻要一講到爸爸的事馬上就陷入自己的世界,開始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還常常突然失控不過,小緣就是愛這樣的媽媽。


    正因為小緣很愛媽媽,所以才希望媽媽能過得更幸福。其實,媽媽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夢想』。所以她一點都不想讓媽媽的將來產生任何的不幸。


    那時候小緣就決定了。要成為一個媽媽夢想中的女兒。


    當一個不會破壞媽媽夢想的乖女兒。那就是自己『想要實現的夢想』。


    所以,


    絕對不可以。


    在這裏屈服。哭出來的話,就等於背叛那時候的夢想了。


    小緣被關在宅邸中的某處,像是辦公室的地方。這個辦公室主要是管家或傭人的工作室兼休息室,事務用的桌子、架子以及百葉窗等一應俱全,完完全全是辦公室的裝潢。


    小緣和源之助都被繩子雙手反綁地綁在事務椅上。二人的椅子再以背靠背的形式綁在一起。繩子雖然細,但也十分堅固,將二人緊緊綁在椅子上。


    除了小緣和源之助以外,另外還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全副武裝的黑衣人,站在房間的入口處。


    另外一個人是


    「啊啊,真是個美好的夜晚你們說是不是呢?」


    速水真事十分開心似地笑看著小緣祖孫二人。


    因為二人是背對著背被綁著的關係,因此與速水麵對麵的隻有小緣一人。小緣現在當然瞪著速水看。


    「你到底想怎麽」


    「真是個美好的夜晚呢!對不對嘛?」


    速水的聲音馬上就遮住了小緣的問題。氣憤地看著對麵那張冷笑的臉,小緣再一次問:「你到底想怎麽樣」


    「不想怎樣!」


    速水突然挑起了小緣的下顎。用食指和拇指,反手將她的下顎硬生生地舉起。


    指甲掐進了肉裏。速水依舊冷冷地笑著。


    「」


    光是這個舉動,就幾乎要把小緣從剛才建立起來的決心給粉碎。她的眼眶開始不由自主地泛紅,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剛才才親眼目睹他們殺人的畫麵。剛看到的時候就已經全身不住地顫抖了。現在也是,被綁在椅子後麵的雙手早已不聽使喚地發著抖。如果不是因為下巴被抬著,牙齒一定也會不住地打顫吧。


    「速水桑,先點到為止吧。」


    最後一個人一本釣終於說話了。他坐在辦公室內的其中一張辦公桌上,雙腳像小孩子般不斷地晃動著,可能是對於速水的舉動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出聲的吧。


    速水沒有再說什麽,就這樣把子拿開了。威脅暫時解除的小緣閉上了眼,偷偷地喘了一口氣。


    真的很害怕一直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可是,我絕不認輸。


    如果在這裏沒用的哭出來,就等於背叛了自己的信念。背叛了我的夢想。


    「的夜晚。」


    「啊?」


    就算是逞強也無所謂。小緣把頭抬高,瞪著自己正麵的速水。


    「我說真是個差勁透頂的夜晚。」


    速水被這麽一說,突然征住了一會,隨即瘋狂地爆出笑聲來。


    「哈哈哈哈哈!真有妳的!」速水顯得十分開心,不斷地笑著。「妳將來很有出息喔!哇哈哈!」


    「差不多可以說清楚了吧?」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小緣背後傳了出來。「你們到底想要什麽?」


    是源之助。


    正在狂笑的速水停止了笑聲,不悅地說道:


    「幹嘛啦?掃興耶再讓我們樂一下嘛。」


    「你們的目的是什麽?錢嗎?還是地位?還是,你們隻是單純瘋了而已?」


    「老頭,注意你說話的方式。」


    「該注意的人是你,廢物。」源之助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了出來,十分地低沉堅決。「我可是koto的社長,沒有這種閑功夫和閑情逸致奉陪你們這場鬧劇。」


    爺爺在工作的時候應該就是這種聲音吧小緣這麽想著。


    平常和自己講話的爺爺總是十分和藹可親,是小緣眼中疼愛孫女的好好先生。他疼愛孫女的程度,幾乎連小緣父母都快看不下去。小緣印象中的源之助,正是如此親切溫柔的『爺爺』。


    不過這隻是在小緣麵前的源之助而已。


    因為現在二人背對著背被綁著的關係,所以看不到源之助的表情不過光聽聲音就已經氣勢十足了。那低沉毫不畏懼的嗓音,已經代表了一切。


    這就是站在koto企業頂點的男人源之助的真實麵貌。


    速水不屑地哼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這老頭比我想象中聰明。」


    一個黑色的物體突然閃過小緣的眼前,頂著她的額頭。雖然由於速度太快一時看不清楚,不過小緣馬上就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了。


    「你可愛孫女的小命可是掌握在我們手上喔。」


    「你」


    「我勸你最好改變一下你的口氣。懂嗎?」


    是把槍。


    小緣倒吸了一口氣。果然如此


    她還是猜到了為什麽她會被綁來這裏的原因了。她自己對源之助來說,就是最具威脅效果的『人質』。是為了粉碎意誌比頑石還堅強的源之助,最好的武器。


    「我、我沒關係!」小緣雖然聲音發著抖。「我沒關係的!」


    不管如何,一定不能屈服。絕對不能讓這些壞人的企圖得逞。


    「所以,爺爺你不要管」


    喀咚眼前突然一片昏暗。整個視線往旁邊偏去,頭部劇烈地晃動。


    咦?


    被狠狠地打了一下。看到滴在膝蓋上的血,小緣才知道自己已經被打了。從被打的感覺來推測,應該是被槍柄打到的。


    「你、你幹了什麽好事?」


    源之助在小緣後方怒吼著,不過速水沒有迴答。


    「我勸你說話最好小心點。對吧,小緣小姐?」


    小緣沒有說話。塞住了鼻子的鼻血,造成唿吸困難,臉頰殘留的痛楚讓頭暈眩不已。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請你住手」心疼不已的源之助,痛苦地說著:「你的任何要求我都答應。所以求求你不要對小緣動手,」


    「要求?」


    一本釣用突然抬高了語氣發出了聲音。因為是突如其來地出聲,讓小緣一時之間忘了臉上的痛楚,轉頭過去看著他。


    一本釣的眼睛眨了幾下,接著就「啊哈哈」地笑了出來。


    「你是不是搞錯了啊?我們對你們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勉強要說的話,那就是」


    「要求你們『去死吧』這樣子而已。」


    速水聽著一本釣的話,冷冷地笑了。


    小緣不知所措。背後的源之助也無話可說。


    「沒錯。我們就是要殺了你們。除此之外我們別無所求。乖乖地讓我們殺掉就對了。」


    「你、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源之助的忍耐差不多也要到極限了他低沉地怒道:


    「做這種事就是為了殺了我們?你們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沒錯,他們不惜綁架上百人其中真正的想法,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而且小緣也戚覺到,眼前的這個人根本不像是他所認識的『速水真事』。她也曾經這麽對鐵平說過,她所認識的『速水真事』,應該是個比較沉默寡言、不善表達的人。在父母親的喪禮上,他還曾默默地拍著小緣的肩膀問道:「不要緊吧?」小緣所認識的速水,應該是這樣一個雖然沉默卻貼心的男人。


    那時的『速水真事』和現在眼前這個人完全無法聯想在一起。簡直判若兩人。「差不多可以說清楚了吧?」源之助說道。


    「這是某個恐怖組織覬覦古都家資產的犯行』這就是這次事件的主題。」迴答的人不是速水,而是一本釣。「某個恐怖組織看上了koto企業龐大的資產說明白一點,恐怖組織覬覦古都家龐大的財產,決定綁架現任社長古都源之助,加以脅迫取財,強迫其匯人大量的金額到恐怖份子指定的賬戶,在事後馬上提領一空並處理掉賬號,不留下任何線索。恐怖組織就此抽身,隻剩古都家的人身負重傷但卻奇跡似地活了下來。並留下如此的證詞『恐怖組織的首謀者,是速水真事。』」


    小緣聽到這裏不由得覺得不解。


    隻剩下古都家的人奇跡似地活了下來?


    「古都家以外的人也就是今晚參加宴會的賓客,全數遇害。」一本釣冷笑道:「這樣才像是恐怖組織的作風不是嗎?雖然本來是有打算留下幾個目擊者的,不過這樣反而有點不自然。既然是恐怖組織的話,還是得多殺幾個人。順帶一提,主謀者『速水真事』在事發後就消失無蹤,警察持續搜查中這就是這次事件的後續發展。」


    「等、等一下。」小緣越聽越混亂,不斷搖著頭整理著剛才的話。


    「你說警察會去追捕你們然後你們又故意留下我們的活口不、不趕盡殺絕」


    小緣陷入混亂的思緒中。


    真是越聽越胡塗,犯罪者為何要故意留下目擊者讓警方有辦案的方向呢?


    「還是聽不懂嗎?」速水揚著嘴角繼續說道:「我不是真正的『速水真事』啊。」


    小緣瞪大了雙眼,看著速水。


    確實這個速水和小緣所認識的速水戚覺截然不同。要說是另一個人也無可厚非


    但是,眼前的人明明就是速水啊。


    「少在那裏胡扯」源之助雖然難以理解,不過他並不打算相信這個說詞。「你說你不是速水?確實你和平常的速水不一樣。我所認識的速水,不會做這種蠢事」


    但事實擺在眼前雖然不想承認。源之助還是相信眼前所見的。


    「但你明明就是速水。我沒有看錯人.就迚聲音也完全一樣。」


    「如果說我可以和他人『替換』身體。這樣子你相不相信了呢?」


    速水的話迅速在小緣的腦中發酵,小緣開始拚湊相關的信息。


    該不會這個人


    「你該不會是打算和我們『替換』身體吧?」


    速水露出牙齒笑了。


    「小緣小姐果然聰明。我喜歡聰明的女孩子。」


    小緣茫然地想著,接著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似的,轉頭望向一本釣。一本釣發出「嘿嘿嘿」的聲音笑著。


    「妳反應真快。沒錯,我也是『替換』過的。和速水不一樣,我所『替換』的人,是個本來就沒有戶籍身分的流浪漢。順便告訴你,這個身體的主人已經不在世上了。」


    「本來事情是可以不用搞得那麽複雜的不過源之助啊,你的身邊總是有十個以上的貼身保鑣,保全功夫實在做得滴水不漏讓我們一直找不到機會接近你。雖然有想過和你的保鑣『替換』身體,不過保鑣的影響力太小,其實發揮不了什麽作用。還有,小緣小姐,


    其實妳身邊也有人在暗中保護妳。除了暗中跟著妳,觀察妳安危狀況的保全之外,方圓百裏之內一段距離就有幾個保鑣在待命,簡直有點保護過頭了。你說是吧?源之內社長?所以到最後,我們才會鎖定了今天這場派對,這場派對正是動手最好的機會。這場派對與外界的接觸完全切斷,是個暫時不會被發現會場狀況的最好時機而且在賓客雲集的盛大派對上,貼身保鑣們自然不會大剌刺地到處巡邏,你們的身邊也終於出現了空隙」


    「接下來就簡單了,我們找上了比起古都家的人,貼身保鑣的數量少了許多的『速水真事』。再加上他沒有家人,就算換了二、三天也不會有人起疑,用他的身分進入會場後,事情就簡單多了暗中進行讓我們的恐怖份子潛入的工作,變得易如反掌。」


    速水和一本釣二個人愉快地說著他們的計劃。小緣隻能茫然地聽著,就算是聽著,也像沒聽進去一樣因為依舊摸不著頭緒。


    因為這種事實在太誇張了


    「停止你們的胡扯!」源之助憤怒地吼著。「我看你們隻是瘋了吧!速水!什麽替換別人的身體,這種胡說八道的事」


    小緣的耳際響起了巨大的爆裂聲。眼角餘光隱約看到火光,側臉部分戚受到一鼓強大的風壓


    強烈地熱氣壓迫著小緣的耳際。


    「嗚哇?」


    好燙?


    激烈的熱氣漸漸轉變成強烈的痛覺。


    好燙!


    聲音逐漸模糊。


    剛剛怎麽了?


    自己身上出了什麽事?


    「速水你!」


    「不要給我大聲嚷嚷。你這樣子隻會害了你心愛的孫女。」速水搖晃著冒著煙硝的手槍,麵無表情地說道:「放心,隻削過了耳朵,死不了人的。」


    我被槍打中了?


    瞄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似乎是被槍擊中的耳朵,滴下了點點鮮血。鮮血慢慢滲透進身穿的旗袍纖維中。


    小緣省悟了。


    自己和爺爺真的會被殺。


    就像恐怖份子衝進來的時候殺了那幾個人一樣自己和爺爺也會那樣子命喪黃泉。這次小緣是切身實際地感受到了。


    會被殺掉要被殺掉了


    小緣閉上眼睛。沉重的打擊讓她難以唿吸,完全不能思考。但是那種切身接近死亡的感受卻不斷地擴大,痛苦得讓她幾乎窒息。


    一開始還很堅持不哭的,因為哭了就等於背叛了對媽媽的夢想但是現在已經無所謂了,不重要了。


    因為自己就要被殺了啊!


    「你、你們是?」


    「啊?」速水轉了過來。「妳剛才說什麽?」


    「你們到底是什麽?」


    毫無條理的問題。


    與其說是在問話,不如說是麵對一連串莫名其妙又突如其來的打擊之後,所發出的類似歎息的聲音。那種連自己為何會麵對這種難堪的處境都無法理解的歎息


    那已經不是個尋求答案的問題,而是自言自語對著牆壁的發語詞。


    但是速水卻迴答了


    「我們是誰?那還用問嗎」


    嗬嗬地笑著。


    「我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就在此時,辦公室的門開了。


    反射性地把頭抬了起來看了一眼小緣怱然拋開一切大喊。


    耳朵被槍擊中的痛楚、徹底的絕望感、速水說詞的真假這一切瞬間被小緣拋開,當她自己注意到的時候


    「快逃!」隻發現自己正盡全力的喊著。「快點逃開這裏啊.」


    把門打開的,是五十嵐鐵平。


    鐵平打開了門之後,被小緣突如其來的大喊嚇到,征征地站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隻是一臉迷惑地往辦公室裏頭看著。


    「啊?」速水看著鐵平這個不速之客,皺起了眉頭。「你這家夥為什麽會在這裏」


    「啊,這個」鐵平一驚,身體向後退了幾步。「啊,我隻是」


    「快逃!」


    小緣又大叫。但鐵平的手臂已經被黑衣人給牢牢抓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緣厭到一陣錐心的難過。


    那是十分沉重的後悔。


    早知道就不要邀請你來了早知道就不要邀請你了。


    不邀請你來,你就不會被卷入這個事件中了!


    鐵平被黑衣人押進了辦公室。用力拖動的腳步聲,可見拉扯的力道之大。鐵平被拖到速水麵前,硬生生地抬起頭來,臉上滿是驚怒。


    速水臉上浮出一抹冷笑。那笑容就好像發現獵物一樣地愉快。


    「竟然能溜出那個會場。」速水用沒有拿槍的那隻手,捉住了鐵平的領口。「狗運不錯嘛。」


    鐵平的身體沒有抗拒,但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呃,唔」


    「真的是狗運不錯。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放、放開他鐵平和這件事沒有關係!拜托你們,住手放過他吧!」


    小緣邊哭邊喊著。到此之前一直忍耐著不流下來的眼淚,現在卻輕易地流了下來。但是其實她卻有種不祥的預感。


    自己這麽嘶喊,一定沒有用。


    等著鐵平的結局,隻有一個。


    「求求、求求你們!」就算有這種預戚,還是要拚命求情。「求求你們放過鐵平!」


    哪怕沒有用,也一定要不斷地求情。


    『不要勉強自己笑啦。』


    鐵平是我:


    『我們是真正的好朋友。』


    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求求你們放了鐵平啊!」


    鐵平的視線望著小緣。


    那是種不可思議的眼神好像疑惑著為何對方明明同樣身陷險境,卻不斷幫自己求情的那種眼神。


    「你打算怎麽處理?」


    一本釣問道。速水冷笑著迴答。


    「怎麽處理?哈哈!」速水蠻橫地把鐵平的身體舉起來鐵平並無太大反抗的動作就這樣直接被推到窗戶邊。「我要這麽處理!」


    蠻橫地把鐵平推到了窗邊的速水,拿著槍頂著鐵平的腹部,扣下了板機。


    尖銳的槍聲。碰磅,震撼著鐵平的身子。


    「不要!」


    小緣想要衝出去阻止,無奈身體依舊牢牢地被繩子綁住。


    接著,槍聲不斷響起。碰磅,碰磅,碰磅,不停地撼動著鐵平。


    「住手啊!」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邪惡的狂笑,速水發狂似地扣著板機。原本抓住鐵平的手順勢放開,但扣著板機的指頭依舊瘋狂地舞動著,子彈胡亂地打在鐵平腹部。


    連續射擊而出的子彈。把鐵平的身體往後推動,他背後的玻璃應聲破裂。槍聲仍舊不見停止。


    子彈的煙硝味伴隨著不斷彈跳而出的彈殼飛舞著。時間好像就這麽靜止了。


    玻璃終於擋不住鐵平身體的重量以及子彈的衝擊。


    「不要」


    鐵平墜了下去。


    唿。速水很滿足似地吐了一口氣,向一本釣問道:


    「這裏是幾樓?」


    「三樓。」


    冷風從失去玻璃的窗框中,無情地灌了進來.


    「不」


    「不!」


    ***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


    好痛?


    鐵平感到一陣劇痛。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怎麽會這麽痛?


    痛覺喚醒了鐵平。


    眼睛雖然想要睜開,但痛楚卻讓眼睛睜不開。骨頭酸痛、肌肉不聽使喚。一股沉重的悶氣,壓得胸口無法喘息


    。這樣下去又要昏過去了不過,痛楚卻讓鐵平維持著清醒。


    慢慢地,眼睛感覺打得開了。原本失焦的視線也逐漸找到了焦距,瞳孔也習慣了黑暗。可以感覺到自己以正大字型躺著,仰望著黑夜的星空,身體似乎被埋在一片雪地裏。


    我到底怎麽了?


    記憶逐漸複蘇鐵平想起了自己遭到槍擊.掉下窗外的畫麵。


    『被槍擊』?


    慌忙低頭伸手摸了摸胸口和腹部。鐵平呆了半晌,等到自己弄清楚了之後,忽然有種無力的感覺。


    胸前的彈孔總共有七個。七顆子彈穿過了外套與襯衫卻被卡在黑色的防彈背心上。


    鐵平迴想自己在穿禮服的時候,正要穿上襯衫時,槍之嶽拿出了一件黑色的背心要他先穿上。鐵平不懂為何槍之嶽一定要他穿上那件黑色無袖的合身背心,但槍之嶽隻說這是禮服「正式」的穿法,鐵平也沒有多想就默默照做了。


    想都沒想到那竟然是件防彈背心。


    槍之嶽早就料到這一步了。


    雖然穿著防彈背心,但是卻不能擋住子彈衝擊的力道。鐵平的身體全身像是被亂棒打過般疼痛。肋骨恐怕有二根或三根骨折了吧?光是從三樓掉下來,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就這種骨頭疼痛的程度看來,傷勢應該不輕。


    「子彈沒打進去吧。」


    「嗚喔?」突然的聲音把鐵平嚇得整個彈坐起來瞬間,激烈的痛楚像電流般傳遍全身,鐵平痛苦地撐住身子呻吟著。雪地冰涼的厭觸透過撐在地上的手傳了上來。


    「槍、槍之嶽?」


    「是的。正是小女子我。」


    那個無神經、脫線到極點的白目內界人女子,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地現身了。衣服也換迴了之前的紅色套裝。


    「妳這女人,危險過了才出現」


    「我隻是個節目主持人而已。」


    「什麽叫做『隻是』可惡,嗚哇,好痛!」


    「話說迴來,不知道該說你是身體好還是運氣好。」槍之嶽用一種看起來不知佩服還是輕蔑的口吻說著。「被人家用子彈痛擊,結果隻是受了皮肉傷和筋骨扭傷。好奸你運氣好掉下來的地方是在雪地裏而且這麽近的距離開槍,子彈竟然全部被防彈背心擋住,根本就是一種奇跡。這一切全拜你那如蟑螂般的生命力所賜吧?」


    「我現在隻想親手了結妳的生命啊啊好痛」


    痛楚主要集中在槍擊的腹部附近。鐵平痛苦地摸著肚子。


    「你好像十分冷靜呢?」


    「咦?」


    鐵平抬起頭來。槍之嶽歪著頭問道:


    「五十嵐你好像並沒有很害怕的戚覺啊?明明剛剛差一點就要丟了性命,現在卻好像沒發生過什麽事一樣?我以為你應該會厭到十分恐慌害怕才對。」


    「喔。」槍之嶽說的並沒有錯,因此鐵平並沒有反駁什麽。「是這樣子沒錯啦。」


    突然被手槍亂擊怎麽想都會覺得十分恐慌。不知所措應該是正常的反應,結果自己卻這麽冷靜地和別人對話著


    「因為,她哭了。」鐵平靜靜地說著。「小緣哭了。」


    那時候,古都緣哭了。


    臉頰紅腫、右半邊的側臉染著鮮血,大滴大滴的眼淚不停落下小緣為了鐵平,幾乎喊到喉嚨都啞了。


    『快逃!』


    自己分明同樣身陷險境,小緣卻隻擔心鐵平的安危。


    但是當時的自己呢?做了些什麽?


    麵對突如其來的劇變,變成了隻會退縮,隻想自保的懦夫。


    這段期間,有稍微想到小緣可能身陷的處境嗎?


    鐵平感到無地自容。因為自己幾乎沒有想到小緣的安危。隻想要自己活下去。隻是一味地發抖。不想死的想法,占據了整個思緒,完全想不到其它的事.曾經堅定對自己發誓的要取迴小緣的『幸福』這樣的誓言,早就被拋諸腦後了。


    等到自己看到了小緣的眼淚,才發現自己根本忘了她。我到底在想些什麽?後悔不已的鐵平,幾乎無法原諒這麽沒用、這麽丟臉的自己。


    所以鐵平更要把這一切都找迴來。


    小緣的『幸福』,對自己的承諾。


    「好吧,那麽差不多可以準備落跑了吧?」


    原本腦中還在不斷思考的鐵平,咦?地看了一眼槍之嶽。


    「妳剛說什麽?」


    「你沒聽清楚嗎?我說你可以準備逃跑了。」槍之嶽理所當然似地對鐵平說著。「現在有逃跑的機會。這棟宅邸除了正門之外,還有三個側門,不過這幾個門都被速水的部下給守件了,要從這幾個門逃走,是不可能的。而周遭的圍牆都相當高,要攀牆逃走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森林地區和高爾夫球場則沒有人看守,等於是一個盲點。我想他們也不會巡到這裏來吧。所以在這裏到他們撤退離去之前,應該是不會被找到的。」


    「什麽」


    「如果覺得待在這附近太寒冷,無法忍耐的話,還有利用別館逃跑的路線。當然這樣一來,就有被發現的可能,不過畢竟危險度沒有本館那邊大。隻要照著我的指示,要順利逃跑也是有機會的。」


    「妳到底在說什麽?」


    「這應該是我要問你的話吧?」槍之嶽說道。「你本來不就是打算要逃跑的嗎?如果我會錯意的話,我再向你道歉。我們並不是故意要把你移動到那個房間前麵的,這純粹是操作失誤總之,現在依舊有機會逃到外麵去,那至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管如何,五十嵐,你現在已經可以逃跑了,難道還有什麽問題嗎?」


    呃,鐵平無言以對。「那、那把其它人一起」


    「那是不可能的。」


    「人、人數嗎?確實是多了點」


    「並不是這樣的問題。我們會救五十嵐的原因,是由於你是因為協助我們的節目錄像才被卷進來的,當然我們會希望你能繼續協助我們的節目,不過既然本人已經沒有這樣的意願,我們仍然要負起責任保護你的安全。而正如我剛才所說的,去救其它的人,是違反規定的,恕我們無能為力。」


    「怎、怎麽這樣」


    「而且話說迴來,」槍之嶽歎著氣說道:「五十嵐你也沒有責任要去救其它人吧?你認識的人勉強說來就隻有古都緣和古都源之助二個人而已,其它的三百七十二個人和你根本毫無關係不是嗎?光是自己被卷進來就已經夠無辜了,又何必賭上自己的生命去救他們呢?」


    「」


    「那麽至少你想要救古都緣,是這樣子的嗎?就算隻是這樣,也是不可能的。對手都是專業的高手。那個國外的傭兵和軍人背景所組成的嚴整集團,一定早就對這次的任務做了無數次的演練了憑你一個高中生,能做些什麽呢?更別說要救出這次事件中的核心人物古都緣了會想要衝進去救人的,八成都是那些漫畫看太多,英雄主義幻想過頭的禦宅族而已吧。」


    確實把鐵平卷入這個事件的是以槍之嶽為首的內界人們,不過現在卻不是想那些事的時候。「可、可是現在遺有這麽多的人質就算我得救了,其它的人最後還是會被殺掉吧?要見死不救實在是」


    「就算如此,那也不是鐵平你的責任不是嗎?」


    「呃」


    「五十嵐你本來就和這次的事件無關。所以就算在五十嵐你逃走之後,一切全如意料之中的發生,也隻是必然的結果。本來就要死的外界人照命運的安排死去,就是這樣而已。這樣會有什麽問題嗎?」


    「」


    「最後,頂多是五十嵐你帶著『見死不救』的罪惡厭活下去而已,不過我要說的是,你根本沒有戚到罪惡的必要。這是命中注定的事,你也無力改變這個事實更沒有什


    麽好丟臉的,安心地躲起來,然後逃跑吧。」


    「」


    「好了,你打算躲在哪個位置?別館那邊雖然比較危險,不過也不是沒有地方可以藏身。如果你說不管怎麽做都會戚到十分緊張的話」


    「等、等一下。」


    不知所措的鐵平,硬生生地打斷了槍之嶽的話語。


    「什麽事嗎?」


    「如、如果我是說如果喔?如果說我真的逃走的話,會怎樣啊?」


    「」槍之嶽稍微皺了皺眉頭,然後直接了當地說:「你一點也不會怎樣。」


    「可、可是」


    「五十嵐你會迴到之前的生活。有點無聊,應付著一天又一天不斷前進,卻又不斷重複的單純日子。」


    「」


    「不過,對了。」槍之嶽雙手交叉在胸前,想了一下後又說道:「硬要說其它的選擇的話,你倒是可以出來指證速水真事。」


    「指證?」


    「沒錯,五十嵐你可以說是這次事件的目擊者。是生還下來的證人。如果說事發之後,警方辦案陷入膠著,捉不到犯人的時候,你或許可以以目擊者的身分出來告發速水真事。」


    「」


    「如何啊?這樣有沒有給你未來的平穩日子多了一些刺激而且這可以說是利用你們外界法律體製內的管道光明正大的『戰鬥』喔。這麽一想,現在的逃跑就成了準備未來『戰鬥』的必要行動了。為了將來,一個人苟活著,也是必要的我認為這樣的想法十分正當啊。」


    鐵平


    「」


    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槍之嶽所說的話並沒有哪裏不對。甚至應該說還相當正確,是用常理來判斷就可以確定的道理。這並不是『做或不做』這種二分法選擇的問題,而是『非得如此』的單一選項。然而


    為什麽心中有種無法釋然的厭覺?


    這樣子對嗎?這樣子真的對嗎?


    就這樣逃開不正麵迎戰,真的好嗎?


    確實自己沒有要幫誰的義務,也不可能單槍匹馬與那些恐怖份子為敵。似乎眼前就真的隻剩逃跑這一條路可走了。不管是誰,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逃跑』這條路吧。


    鐵平茫然地發著呆槍之嶽拍了拍他的肩頭。


    「現在的五十嵐真的很可憐呢。」


    鐵平的肩膀震動了一下。


    「難道不是嗎?」槍之嶽無所謂地說著:「對於原本不屬於自己的事感受到責任,對不是自己造成的問題產生了罪惡感你本來應該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度過絲毫不受任何危險威脅的聖誕夜,現在卻被卷入莫名其妙的事件中,陷入無盡的煩惱與掙紮裏這不是『可憐』是什麽呢?你知道對於這樣的人,我們內世界的人都怎麽稱唿呢?」


    槍之嶽若有所指的笑了。


    「叫做『不幸少年』。」


    「」


    到這個時候,鐵平終於懂了甚至可以說懂得太晚了一點。


    「妳」瞬間搞懂狀況的鐵平,一時之間連生氣也沒時間,就這樣征著。「妳是故意告訴我這些的吧?」


    槍之嶽不置可否地,嘻嘻地笑著。


    槍之嶽如此不厭其煩地提示所謂的『逃跑』之路,讓鐵平越是認為非逃跑不可,就越容易注意到真相。


    『逃跑』?


    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那種選項。


    「我已經一腳踏進來了。一腳踏進了這次的事件裏麵了。」鐵平鐵著臉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可能把這件事當作與我無關的事了。」


    如果在這裏選了『逃跑』這條路的話


    鐵平一定會被罪惡厭給壓垮。身上背負著三百多條人命,從此無法正常的過日子。鐵平十分清楚這點。就算周遭的人說了幾十遍、幾百逼、幾千遍「你不需要感到難過,因為這不是你的責任」都一樣。自己一定會扛起那些不幸過世的人的人生,然後,就這樣完全被壓垮、徹底被毀掉。因為,


    「這就是我的個性。」


    鐵平笑了笑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是了解到自己是怎樣的人的那種釋懷的笑。


    「不可能見死不救。」這就是五十嵐鐵平這個人。「終於,搞懂了。」


    那些迷惘的心情一瞬間消失了。根本沒有迷惑的必要。當發現到這點之後,鐵平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戚覺。本來這就沒什麽好猶豫的,不是嗎?


    『背負著三百條生命苟活下去』和『不顧自己的死活奮戰下去』這兩個選項,到底該選哪個呢?這根本是畫蛇添足的問題,因為這本來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唯一的選擇叫做五十嵐鐵平的這個男孩會做的選擇,隻有一個。


    鐵平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轉過身來和槍之嶽麵對麵。槍之嶽點了點頭,說道:


    「不堅定的決心,是沒有用的。」


    「五十嵐你待會兒就將以性命麵臨生死交迫的死戰。會有想要退縮的心情是難免的,更可能會產生絕望的心情甚至有想要放棄的時候。但當這種情緒出現的時候,就是你的死期。絕望的時候要更加堅定自己的信心,再度振奮起來麵對困境。不管遇到多少挫折,都要重新站起來。這樣你才能找迴真正的自己。總之,你必須要帶著堅決的心誌,無論如何都要讓自己活下來,這是最大的前提。」


    但事實上


    說不會彷徨是騙人的。『戰鬥』這件事本身就是件近乎不可能的任務。鐵平當然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敵人當然會毫不留情地對起身抵抗的自己施以致命的打擊吧。


    光是想象就有點雙腿發軟了。方才才被手槍亂擊的恐怖還確實的留在身體的記憶裏。


    不過,還是非做不可。


    「妳說我是『不幸少年』?別笑死人了。」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是」


    鐵平的表情開始扭曲,嘴唇開始歪斜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量。說道:


    「聖誕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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