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姝嵐的眼神立刻變得奇怪起來:“也就是說,你跟朋友打秋風打了七年?”


    “當然不是!”白玉堂下意識地反駁,“偶爾也會劫富濟貧一下麽。”


    葉姝嵐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劫富濟貧的意思,等反應過來後,眼神變得更加奇怪:雞鳴狗盜,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雖然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麽錯,但是小姑娘的眼睛太清澈,這樣看著難免有些不自在,白玉堂試著轉移話題:“你第一次行走江湖吧?怎麽會知道我?”


    “是丁姐姐說的哦。”


    “丁姐姐?”


    “唔,她好像也是鬆江人士……嗯嗯,好像是什麽茉莉花村來的。”


    鬆江人士?姓丁?茉莉花村又是……白玉堂遲疑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是茉花村吧?她是不是有兩個雙生兄長?”


    “對的對的。長得一模一樣哦,就是一個老板著臉,一個老嬉皮笑臉,倒是能分辨。”


    “你不是杭州人嗎?怎麽會去茉花村?”


    “我也不曉得。”葉姝嵐點著下巴,“突然就掉在她家院子裏——當時丁姐姐還在跟展昭比劍呢。要不是我反應快,就要被紮個對穿了。”


    聽了這話,白玉堂倒沒想太多,隻以為對方是使輕功時不小心掉下去,恰好掉在丁家了,倒是展昭竟然會跟丁家妹子比劍……


    “哇,白耗子你看,前麵有個廟!這是不是說,咱們今晚不用露宿山林了?”


    白玉堂迴過神,果然前頭有個廟,就是……略破舊……不對,是十分破舊——兩人剛一踏進去,就揚起一陣塵土,盡管兩人反應很快地立刻揮掌用內力將塵土揮退,還是被嗆得咳嗽連天。


    “好吧……咳咳……至少、至少說明這廟裏沒有躲什麽黑刀。”好容易止住咳,葉姝嵐打量了周圍一眼,總結道,見白玉堂沒反應,立刻抬眼看過去,卻見對方皺著眉頭像在思考什麽。


    “想什麽呢?”葉姝嵐拿胳膊撞了他一下,“有什麽不對?”


    “不。”白玉堂低頭看她,“我在想,剛剛那聲白耗子,叫的一定不是我白五爺吧?”


    “叫得不是你,難道還能是那隻老鼠嗎?”葉姝嵐燦然一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那邊的匆忙溜來跑去的幾隻小灰鼠,“誰讓你騙了我一次又一次,以後就叫你白耗子,沒得改。”


    這個問題上,自己永遠理虧。白玉堂無奈地摸摸鼻子,抬頭望天,算了,白耗子就白耗子吧……


    葉姝嵐又轉臉打量了一番這個破廟,抬頭看白玉堂:“然後呢?咱們是不是該點個火取暖兼照明?一會兒天該黑了吧?”


    “點火?”


    “對啊,篝火什麽的。”


    白玉堂詫異地上下打量她一眼:“你還會弄這個?”


    葉姝嵐沉默了半晌,然後道:“不,我指望你會弄——行走江湖七載的錦毛鼠白少俠。”


    最後兩人是在破廟的房頂上待了一宿——兩個人都是從小嬌生慣養的,什麽都不會做,不管是點篝火還是除塵。不但不會做,還各種挑剔,又是嫌棄破廟的塵土太多太髒又是嫌棄廟裏太黑地麵太硬,就算鋪著的那些稻草也不知道被多少人躺過了,最後兩人隻能一躍上了屋頂——雖然也不幹淨,至少風吹日曬的,灰塵沒積累那麽厚,拿帶的衣服一鋪,勉強湊合。


    好在今天晚上月亮不算小,還挺亮堂,再加上兩人內力都不弱,也並不是很冷。


    兩人坐了一會兒,葉姝嵐突然朝白玉堂伸手。


    “……什麽?”白玉堂不明白。


    “糖啊。”葉姝嵐理所當然,“你剛不是還想給我來的麽。我餓了。”


    “早吃完了。”


    “多大的人了還吃我的糖……”葉姝嵐不高興地嘀咕。


    白玉堂卻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見麵的晚上:“唔,可惜今天沒有酒。”


    葉姝嵐斜他一眼——這都怪誰?


    白玉堂閉嘴望天。


    “以後在城鎮裏不許再鬧事!”


    第 11 章 計劃


    第二天兩人一大早就開始趕路——昨晚沒吃晚飯,又在冷風裏吹了一宿,早就餓得不行。


    兩人使著輕功趕路,自然速度極快,等趕到下一個城鎮時,城門都還沒開。好在城門口恰好有個早點鋪子,兩人熱乎乎的吃了一頓早點,這才像是重活過來似的。


    此時城門也差不多要開了,很多要進城的人都在排隊等著,葉姝嵐看到他們前麵牽著馬的男人一愣,然後轉頭看白玉堂:“我們正在趕路為什麽不買一匹馬代步?”


    這迴是白玉堂奇怪地看迴來:“爺如何曉得你為何不買馬?爺的馬在陷空島呢。那馬脾氣有點大,我若是買了旁的馬騎,它會生氣。”


    “喔?”葉姝嵐眼睛一亮,“好有個性啊。以後我一定去陷空島要瞧瞧。既然你騎不了,那我買馬的事也就等等再說吧。”


    “對了,我還一直沒問過你,你去開封是要做什麽?”


    “我想瞧瞧開封的包大人……”是否如傳說中般漆黑如碳。


    “有那隻貓的地方能有什麽好人?我看包拯也未必如傳言中那般清正廉明!”白玉堂此時完全是中二少年上身——討厭的人周圍的一切都討厭!


    白玉堂的這句話聲音並不小,葉姝嵐眼尖地注意到周圍排隊等進城的百姓都用一種看壞人的眼神看著他們,她一把抓住白玉堂的手腕,壓低聲音道:“少說兩句吧,你看其他人的眼神!你不想進城我可不想陪你再在野外的破廟頂上住一宿。”


    白玉堂這才注意到周圍人的眼神,扭過頭,不再說什麽了。


    兩人隨著隊伍慢悠悠往前挪動,總算在半個時辰之後進了城——沒想到城門口設了關卡,要查看行人路引。


    葉姝嵐好奇:“路引是什麽?”


    “就是四處走動的憑證啊。”白玉堂一邊解釋,一邊從懷裏抽出一個信封,然後狐疑地瞅著葉姝嵐:“……你沒有?”


    葉姝嵐望天——她連路引是啥都不曉得,從哪兒弄去?


    白玉堂突然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看得葉姝嵐一呆,就聽對方道:“包在五爺身上。”


    緊接著葉姝嵐就知道怎麽迴事了——白玉堂竟然假稱她是隨行的侍女!


    葉姝嵐除了把牙齒磨得咯咯響什麽也沒法說——好歹也是沾了白、五、爺的光過去了麽!


    不過既然買不了馬,葉姝嵐還是不想用走的,於是就去車馬行訂做了一輛馬車。可等馬車快做好時,又突然發現兩人都不會駕車。最後,還是白玉堂不知道去哪裏溜噠了一趟,迴來就帶了一個精幹的隨從,一口一個白五爺葉姑娘,恭敬得很。


    懶洋洋地坐在車裏,葉姝嵐想起白玉堂好像對開封府的人都不太有好感的樣子,便趁著馬車裏沒外人問了一嘴為什麽。


    坐在馬車裏,空氣不是很暢通,白玉堂有些嫌棄,正不斷地換著坐姿,聽到問話沒好氣地迴道:“你不知道禦貓就是開封府的帶刀侍衛嗎?”


    “那又怎樣?”


    “……五爺討厭貓!”


    “為什麽?”貓咪很可愛啊。葉姝嵐睜大眼。


    “因為爺是五鼠之一。”白玉堂得意地一抬下巴,“貓和鼠從來就合不來,這不是常識嗎?”


    “於是討厭貓到連帶貓的同僚也都討厭?”葉姝嵐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人家都是愛屋及烏,你這是恨屋及烏嗎?如果我說我挺喜歡禦貓的,你是不是也要討厭我?”


    白玉堂皺了皺眉,看樣子是在認真考慮,打量了葉姝嵐半晌後,終於道:“好吧,雖然我現在已經挺喜歡你的了,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歡禦貓的話……我會問你更喜歡哪一個,如果是我的話,那我還是會繼續喜歡你的。”


    “如果我更喜歡禦貓,你就要討厭我了。”葉姝嵐慢悠悠地補上,“我說的對嗎?”


    白玉堂沒有迴答,算是默認。


    “哈哈,有意思。”葉姝嵐大笑——這家夥真是愛憎分明,不喜歡就討厭,簡直……“比起來,我感覺你更像十四歲啊。”


    白玉堂立刻惱怒地瞪著她。


    “唔,算我剛才那句話沒說。”葉姝嵐立刻明智地收迴那句話,然後撐著下巴看著他,“不過我猜,你的家人一定很寵你。”


    很寵我嗎?白玉堂被這話說得一愣。大哥和盧大哥盧大嫂還有韓二哥確實很寵他,幾乎是有求必應,至於徐三哥和蔣四哥,他們好像挑刺的時候更多?不對,其實他有時候闖禍了,雖然四哥會諷刺他,但還是會幫他善後……雖然最後總是會跟盧大哥講,讓他免不了一頓罰……


    葉姝嵐見對方出了神,便在對方麵前揮揮手:“喂,想什麽呢?”


    “沒什麽。”白玉堂搖搖頭,然後伸手掀起窗簾,有風吹進來,感覺好了很多。


    “所以你去開封是要找那隻貓的麻煩?”葉姝嵐不喜歡安靜,於是努力找話題。


    “嗯。”


    “那你準備怎麽做?”


    白玉堂聽到這話一愣,“怎麽做?直接上門打一架啊。他若是輸了,那就根本擔不起禦貓的稱號——打不過老鼠的貓算什麽貓!”


    “可我聽說這個稱唿是皇帝禦賜的哎,能說不要就不要?”葉姝嵐眨眨眼,好奇地問,“老實說,我遠遠地見過展昭,雖然沒有說過話,但那家夥天生天生就是一張好人臉,我覺得若是可以,他肯定也不想要禦貓這個稱唿,畢竟得罪的是整個陷空島,像他那樣的老好人,肯定是不願意的。”


    “嘁,長了張好人臉就是好人?你說五爺是長了張好人臉還是壞人臉?五爺又是好人還是壞人?”白玉堂不屑地哼了聲,“不要以貌取人啊,小姑娘。”


    “我以貌取人?那你難道不是以名取人?”葉姝嵐瞪眼,然後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聽丁家二哥說,展昭好像認識你。”


    “認識也沒用。”白玉堂彈了彈手裏的鋼刀,“刀劍上見真章。”


    葉姝嵐瞥了一眼白玉堂手裏的鋼刀,有些嫌棄:“還是別了。就你這刀,分分鍾就要被展昭的劍砍斷你信不?他之前用的是名劍巨闕,現在用的是湛盧,就你這百兩銀子的破刀……還不如赤手空拳,至少輸了還有個托辭。”


    “你到底站哪邊的?”白玉堂終於怒了,“你是不是認定五爺要輸了?還是不是朋友了?”


    葉姝嵐笑眯眯:“我站旁邊。”


    “你——”


    “哎,說實在的。”葉姝嵐果斷無視對方的怒氣,湊近了認真地看著他:“你覺得你突然打上門來,打贏之後還能跟對方平等對話?估計整個開封府都要把你當擅闖的賊人拿下了吧?白耗子,不要太自負,雙拳難敵四手的老話終究是有依據的。”


    白玉堂聽了,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有點道理。他本來打算夜闖開封府找展昭挑戰,出其不意雖然增加了勝算但未免不夠光明磊落,而且絕對要被當作賊人了,畢竟包拯是龍圖閣的大學士,地位很高,府內的侍衛也很多,要全身而退恐怕都有難度,更別提要禦貓認輸了。


    白玉堂想到這裏,看了一眼葉姝嵐亮晶晶的眼神,“你有想法?”


    “我聽說,展昭是在禦前展現武藝,然後被皇帝賞識,這才被封作禦貓?這事你肯定知道的比我清楚,說說唄?”葉姝嵐眯眼一笑,卻是換了個話題這事他當然清楚,但他不想說。


    葉姝嵐坐到他身旁,碰了碰他的胳膊,“說說唄。”


    白玉堂拗不過她,隻能把自己打聽到的展昭在耀武樓前大出風頭的事情說了一遍,沒貶低,也沒美化,說得還挺客觀的,當然葉姝嵐得主動忽視其中濃濃的嫌棄口氣。


    “這樣啊。”葉姝嵐聽完後捏著下巴沉思,過了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這樣好了,你幹脆在東京城裏貼告示,邀請展昭比武,地點就在——就在開封府衙前,以禦貓這個稱號為賭注,你贏了,展昭不許叫禦貓。怎麽樣?”


    對於葉姝嵐沒說他輸了會怎樣的態度很滿意,白玉堂難得有心思考慮了一下她的建議:“你確定展昭會應戰?”


    “你說呢?”


    “我哪裏知道——又不認識他。”


    “你們認識的呀。”葉姝嵐跳起來,“就是苗家集那次——你們一起懲治那個、那個……對,放貸的惡霸那次。話說你也太狠了,怎麽就能把人家婦人的耳朵削掉?”


    “你哪裏聽來的?”白玉堂納悶,“我才沒削耳朵,隻是在耳朵上劃了一下,那家夥就像是耳朵掉了一樣暈過去——不過如果那位就是展昭的話,會應戰也是極有可能的。”


    ——畢竟給他留了一半多的銀子,還算講道義。


    就算隻是劃一刀也很疼啊。葉姝嵐下意識地吸氣,當初她在藏劍山莊第一次使劍時沒拿好,就劃到耳朵,疼得她好幾天隻能用另一邊側躺。


    “這麽說你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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