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住手,別打了。”許慕扯住頭頂差點被卷走的毛巾,心疼的看看叮叮當當撞在牆壁上的幾截銀色鋼管。


    齊刷刷的斷口裏,露出包裹著紅白兩色軟膠皮管的金屬線,怎麽看都像是他新買迴家還不到三天的那盞落地台燈的殘骸。


    好幾天辛辛苦苦送快遞的錢,就這麽沒了。


    站在交戰中心區左右兩側大打出手的妖怪們充耳不聞,仍舊繼續拚殺著。


    許慕:………………


    嘩啦!


    一隻馬克杯摔碎在他腳邊。


    鋒利的瓷片碎屑擦著快遞小哥的腳背和小腿雪片般飛了出去,差點就劃傷還帶著潮氣的皮膚。


    “我給你們三秒的時間,”馮沅單手把許慕攬到自己身側護住,冷冰冰的掃了左右兩邊的始作俑者一眼,“再打就全都給我滾出去。”


    感受到那股強大的靈氣,場外操縱旋風和光刃火拚的兩位九級妖怪齊齊打了個顫,忙不迭的收了手。


    噗!


    正中間原本火星撞地球般混亂的場麵神奇的收攏為一縷青煙,飄蕩搖曳,在兩秒鍾內煙消雲散。


    男神這爆棚的氣場,居然連妖怪都壓得住!


    到底是怎麽做到的?許慕自動切換為腦殘粉的模式,用萬分崇敬的眼神注視著馮沅角度完美的側臉。


    不對,妖怪!


    幾秒鍾後,快遞小哥的眼睛驀的瞪大,看看左邊穿著紅袍銀甲英武不凡的年輕武將,結結巴巴的問,“你,你怎麽……”顯形了?


    “本將軍以前隻是怕嚇到人。”趙延揚著下巴抱起雙臂,擺出副“老子本來就能顯形,隻是不屑費那個力氣”的理所當然的姿態。


    “那你為什麽不跟王老爺子見麵?”許慕疑惑的問,以老爺子和刀靈的交情,肯定不會害怕才對。


    趙延:………………


    趙延彷佛被誰在腰上戳了一刀,麵目扭曲,憋了半天,才逞強的說,“多見幾麵也不過是徒增牽掛而已。”


    【吹牛。】明明是屋裏這位大人的幫的忙!


    夫諸重新從白鹿化為白貓的形狀,舔著爪子忙著清理個人儀表,不屑的插嘴,頸間墜著三塊琉璃色薄片的墜子無風自動。雖然不敢泄露馮沅的秘密,卻不妨礙它對階級敵人進行惡意吐槽。


    夫諸的聲音讓許慕的注意力迴到狼藉淒慘的客廳,坑坑窪窪的牆壁,四分五裂的落地燈,倒砸在地上茶幾,碎成拚圖的電視遙控器,找不到全屍的馬克杯,卷成雞肉卷形狀的長毛毯,穿著破洞裝的沙發……


    就算是台風過境,現場也不會更糟糕了!


    完了,這兩個敗家貨,一架打掉近萬塊,破壞力直逼毀滅性的武器啊!


    快遞小哥歎口氣,憂傷的撓撓耳朵,彷佛看見無數張鈔票唿啦啦的張開翅膀朝著遠離自己的窗外飛去。


    小金庫裏那點錢,不知道夠不夠買個沙發。


    “臭貓,閉嘴!”趙延色厲內荏的瞪了小白貓一眼,卻忍不住又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本座才不是貓!你剛才不是看到了麽!】夫諸趾高氣揚的抬起頭,高度還不足對方的腳踝。


    “有能耐繼續用你的原形打!”趙延憤憤的捏捏拳頭。吵架的家夥似乎都不需要溝通,心領神會就夠了。


    “哥,這下你信了吧?它是妖怪。”許慕站在堪比廢墟的客廳,指指小白貓。


    事實勝於雄辯,剛才那場架絕不可能是隻普通的貓能做到的。


    刀靈就更不用說了,王老爺子描述的那段神乎其神的故事簡直能直接放進尚海民間故事選集。


    這場爭鬥的唯一好處,恐怕就是讓馮沅見識妖怪的存在。許慕期待又緊張的覷著馮沅,生怕對方露出什麽厭惡的表情。


    經過這幾個禮拜,他已經有種強烈的預感,因為血脈的關係,自己的下半輩子,恐怕要跟妖怪們糾纏不休了。


    “它們能立刻把客廳打掃幹淨我就信。”馮沅氣定神閑的揉揉許慕的潮濕的腦袋,冷淡的看著分立在兩邊,形同水火,隔得極遠的趙延和夫諸,“半個小時內不清理幹淨,就全都滾去走廊待著。”


    管你是不是妖怪,進了這道門,就得守我的規矩。


    馮沅拿出一家之主的姿態,霸氣側漏的發布家令。


    屋子裏的一人兩妖都知道,馮沅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夫諸垂下頭,用毛茸茸的爪子撓撓腦袋,打架它會,打掃……就真的不會了。


    “本將軍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碰過掃帚。”另一邊的趙延也搓搓後頸,小聲的嘟囔著。


    “我來收拾吧。”畢竟夫諸是自己帶迴來的,刀靈也是因為自己才被請迴來的。許慕打著圓場,用毛巾胡亂擦了幾把滴水的發梢,正要邁腳朝沙發走,被馮沅一把拽住。


    “你去吹頭發。”馮沅手裏捏了個法訣,不動聲色的將周圍的碎瓷片隔開,將許慕塞迴浴室。


    大半夜的,災後重建工作把兩個活了數百上千年的妖怪都難住了。


    兩個冤家對頭站在客廳對著滿室狼藉的痕跡麵麵相覷,滿肚子的為難,打掃這兩個字,壓根就沒在它們的妖生裏出現過。


    哪個妖怪打完架會把地掃了?


    除非被移了魂!


    “你們兩個,還剩二十九分鍾。”馮沅拋下這句話,便頭也不迴的跟著許慕走進浴室,準備洗澡。他才不關心身後那兩位的心情,打架不長眼睛差點傷到小慕,不給它們點教訓怎麽行!


    許慕吹好頭發,客廳裏的垃圾簡單粗暴的堆成兩堆,壁壘分明。


    小白貓聽見響動,從“垃圾”堆頂端一躍而下,邀功般的甩著尾巴,一副“瞧本座多能幹,快誇誇我”的表情!


    趙延則斜身靠在直線距離小白貓最遠的牆壁上,戒備的盯著它這邊。


    地上依舊零散的灑落著不少殘骸,就像秋天落葉後的草坪,放眼望去,根本沒有真正“幹淨”的地方。


    快遞小哥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去廚房拿了掃帚和垃圾鬥二次返工。他要是見死不救的話,眼前這兩位百分百要被毫不留情的趕出家門。


    折騰到半夜才睡,許慕第二天起得有些晚,差點就遲到。


    老板娘倒是沒說什麽,反而體貼的幫著他先分揀了一部分貨物。許慕感激得很,那個瞬間真有那麽點想在這家快遞點幹一輩子的衝動。


    他送貨的途中一直在盤算昨夜的損失和手頭上能湊出來的錢,加上血琥,他能湊出來的錢大概隻有七千七百塊而已,全部清零也不知道夠不夠幫馮沅把所有損壞的東西都重新買齊全。


    心思沉重為錢財發愁的快遞小哥第一次幹活懈怠,下午四點才趕到最後一站的清平巷。


    清平巷有三件貨,一件照舊是網購愛好者遊戲狂徒雷打不動的零食,一件是上次用半根頭發抵快遞費的美女的。許慕對著快遞單仔仔細細神經質的看了兩遍,確定這次不是到付件才鬆了口氣。


    墊付快遞費什麽的,實在是傷不起啊!


    另外一件貨是送到清平巷五十五號的,收件人叫站著曬月亮。那件快遞箱子極小,隻有許慕半個巴掌長,拿在手裏輕得幾乎沒有分量,保價那欄卻填著一萬塊的字樣。


    許慕想來想去,都猜不出這麽小的物件到底是什麽。


    五十五號的店門口吊著張圍棋的棋盤,反麵寫著個大大的“棋”字。屋裏賣的棋以象棋和圍棋為主,棋盤和棋子的材質五花八門,從木頭、水晶到瑪瑙、玉石,許慕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副棋也能玩出這麽多款式和花樣,不禁有些歎為觀止。


    “您好,請問“站著曬月亮”先生在麽,有他的快遞。”快遞小哥站在門檻外,拿著盒子跟獨自坐在櫃台後麵的那個藍t恤眼鏡男說道。


    眼鏡男麵前擺著盤圍棋的殘局,正雙手分別捏著枚黑色和白色的棋子入神,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許慕的話。


    “您好,請問“站著曬月亮”先生在麽?有一份他的快遞。”許慕隻得提高音調跟一桌之隔的人又說了一遍。


    “我就是,放那邊吧!”眼鏡青年頭也沒抬的應了句,伸手指指櫃台,又撓撓頭發,似乎因為無法破解殘局而倍感焦躁。


    “黃色這張單子需要您下字。”許慕點點簽收聯的位置示意眼鏡青年,而後動作一僵。


    眼鏡青年左手拿著枚白色的棋子,右手拿著枚黑色的棋子,還有隻手正在撓頭發!


    臥槽!


    這第三隻手是從哪裏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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