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林小蠻,李長安站在茶樓門前,看了一眼視線遠方的萬寶樓,高大宏偉,中門大開,像隻張大嘴巴的蠻荒大妖,欲要擇人而噬。


    沒有過多關注,李長安便收迴了目光。


    火辣辣的注視,即便是普通人,尚且能察覺得到,更別提那深不可測的大掌櫃了。


    迴歲月城的最大目的無疾而終,李長安有些無奈,想了想,便朝著誠西走去。


    誠西小湖,如今在歲月城中,已經算得上一個出了名的盛地了,尤其是晚上,用人山人海來形容毫不為過。


    此時尚早,倒是空曠得多。


    李長安前來誠西小湖,目的不一樣,所以於他而言,早一點晚一點差別不大。


    花船依舊飄蕩在小湖上,隨波逐流,宛如一葉浮萍,沒有方向,船上有簾幕遮擋,朦朧間能看到裏麵有人在走動。


    不少人死死盯著,眼睛睜得老大,仿佛那目光自帶透視,能穿越簾幕一樣,表情猥瑣,醜態畢露。


    李長安看了花船一眼便收迴目光,朝著上次遇到小女孩的地段走去。


    然而,等了半天,依舊沒有小女孩出現的跡象,也不知道哪裏不對。


    為了還原上次情景,趁著無人注意,李長安將李政也放了出來,可結果依舊一樣,任憑他們如何動作,如何尋找,那小女孩就是沒有出現。


    雖然兩人已經盡量做到很自然了,看上去與四周人一般無異,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卻依然能察覺到,他們在找什麽東西。


    就比如,花船中的那位阿音姑娘。


    以她的實力,雖人在花傳中,然,整個誠西小湖,萬事萬物具現腦中,當李長安來到誠西小湖時,她便發現了,隻是沒有認出來而已。


    直到李長安放出李政,阿音仔細一迴想,當即將他認了出來。


    畢竟,每天來小湖邊的人無數,但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毒殺那麽多人的,她也僅在半年多前見過一個,印象有些深刻。


    好奇之下,阿音著重觀察了一下。


    結果越看越好奇,這兩人的的確確如當時許多人一樣,有點神經的感覺,對空氣嘀嘀咕咕也就罷了,對牆根大樹也念念有詞,著實怪異無比。


    雖然很神經,但阿音可以確定,這兩人並不是腦子有問題。


    傻子能毒殺那麽多人,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脫?


    所以,唯有一種解釋,這兩人在湖邊發現了某些東西,可能是寶物,也可能是什麽秘密,總之這裏有讓他們掛念的東西。


    阿音不缺天材地寶,靈器啥的她絲毫不會稀奇,可對這種撩撥心間的秘密卻是很感興趣,觀察了一個來時辰,終是忍耐不住了,對身旁的佳人說了一聲,身子一晃便消失在了花船之中。


    對於這些,李長安與李政毫不知情,此時的兩人正皺著眉頭,想不通關鍵。


    考慮了種種可能,李長安甚至離譜的想到了那小女孩可能是鬼,白天不敢出來。


    然後,這可能冒出的刹那就被他給從腦海中抹掉了。


    且不提那東西存不存在的問題,倘若是真的存在,那也不會怕光的,因為李長安曾經就有過變成‘鬼’的經曆。


    百思不得其解,李政也很難受,把頭發都抓掉了好多根。


    就在這時,忽聽耳邊有人問話。


    “你們在找什麽?”


    “沒什麽。”


    李政脫口而出,說完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這聲音好像有點不對,急忙轉過頭來,隻見兩人身後,一身著紫色勁裝的窈窕女子正滿臉好奇的看著他們。


    女子一身得體勁裝,鵝卵臉蛋,宛如皎月般熠熠生輝,勁裝輕便卻不失尊貴,精致的剪裁勾勒出纖細的腰身,英氣逼人。


    李長安曾在萬寶樓仰視過女子一次,城外虛空戰鬥時見過見過一次,然當時距離不近,遠沒有如此近距離觀看來得震撼。


    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雪為膚,以水為姿,以詩為心。


    占得半數者,已是上乘。


    然而此女卻獨占其七!


    多了一分英氣,少了一分柔態。


    “阿音姑娘說笑了,我們隻是閑得無聊找點樂子打發時間罷了。”李長安行禮笑道,很是客氣。


    他從未忘記過,那大河之水天上來的盛景,道境四十劫的牧雲,在眼前女子手中,覆手可滅。


    李政也急忙點頭,表示的確如此,滿臉誠懇模樣,就差抬手起誓證明清白了。


    沒有確定,阿音又豈會開口,叫他們不願多說,阿音看了看四周將目光投過來的人群,像是知道了他們的顧慮。


    當即微微頷首,道:“七年前,我於一遺跡中得一佳釀,今日開封,與夢熙對飲,兩位公子可有興趣品嚐一杯?”


    見李長安仍有顧慮,阿音又道:“若說這城西小湖,恐怕這世上,在沒有比我與夢熙更熟悉的了。”


    說完,轉身先一步離去。


    李政看了李長安一眼,等他做決斷。


    李長安心有顧慮,這是弱者麵對強者時,本能的反應。


    但轉念一想,以阿音的實力,若對他們心有歹意,完全無需這般麻煩,掐指拈下一條天河便可洗盡這人間醃臢。


    當即不再猶豫,大步跟了上去。


    正如阿音所說,她與夢熙姑娘對這城西小湖最是了解,或許可以從她們口中,打聽到有關小女孩圓圓的事情。


    無數道羨慕嫉妒的眼光落在身上,實在想不明白,在場的修士中,道境強者一大把,為何阿音姑娘卻獨邀這兩人上船?


    不就長得英俊點嗎,這又不能當飯吃。


    帶著一身敵意,李長安受李政牽連,一下子成了讓人嫉恨的人物。


    對此,李長安無奈,早知道就讓李政也如自己這般,使勁往醜裏打扮了。


    同時也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否則的話,估計這些敵意都要變成殺意了。


    登上花船,入目所見,盡是一片粉紅,典型的女兒家裝飾,由此也可推斷,這花船內裏的布置,應該是出自那位夢熙姑娘之手。


    在那粉紅綢帳之前,有一桌案,阿音微靠著桌案,很隨意的斜坐在那,另一位夢熙姑娘則麵帶淺笑,微垂著頭溫酒,身姿玲瓏。


    見到李長安二人進來,也隻是抬頭禮貌一笑便當是見禮,玉骨柳態,青燈素衣,眉眼間盡是道不盡的溫柔。


    “兩位請坐。”阿音出聲招唿道。


    李長安行禮謝過,與李政坐於對麵,卻未急著說話。


    “無人能窺見花船內部,公子大可不必這般小心,不如撤去偽裝如何,我二人可是對公子好奇得緊。”


    湖邊強者甚眾,阿音卻絲毫不放在心上,有些好奇的看著少年。


    李長安沒有推卻,臉上恍惚一下,已然恢複了莫言喻的樣貌。


    卿待我以城,我必以城應之,這是李長安一向的原則。


    “阿音姑娘勿怪,因為一些事,所以不得不易容一下。”


    阿音微笑點頭,這他很能理解,如若不易容偽裝了,恐怕他早沒了。


    隻不過少年這‘真實’容貌,讓她略有些驚訝,有點太過年輕了。


    “無妨,行走於世,本該如此,兩位公子請酒。”


    不知何時,桌上已經多出了兩隻杯,夢熙姑娘親手斟滿,雙手移到兩人麵前。


    雖然這位夢熙姑娘修為不高,但看在阿音的麵子上,兩人也不敢有絲毫不敬,紛紛點頭謝過。


    杯中濁酒無香,李長安本以為隻是最尋常的苦酒罷了。


    然而,當喝下時方知,錯得離譜。


    小小一杯濁酒入喉,瞬間化為了長江大河般靈力在體內奔湧起來,氣血翻騰,苦海震蕩,有一刹那,李長安竟有立即打坐成就天玄的衝動,壓製了許久才平靜下來,臉上卻依舊紅潤不散。


    再看李政,此時早已血氣衝臉,盤坐到半邊打坐去了,微微起伏的胸口,似是在說明著內心的激動。


    得到了多少好處,沒人比他更清楚。


    若說之前他僅有四成把握渡過道境第九劫天劫,此時一杯濁酒下肚,他有感,待徹底煉化之後,至少能有七成把握!


    一杯濁酒,便是一場造化。


    李長安滿臉慚愧的搖了搖頭。


    阿音有些疑惑,問道:“公子為何搖頭?”


    李長安滿臉愧色,道:“說來慚愧,阿音姑娘以城待我,然我卻欺瞞了阿音姑娘,其實,這並非我本來麵目。”


    說著,麵容再變,化為了一柔弱少年,臉色略顯蒼白。


    似是感應到他的動作,後方閉目盤坐煉化酒力的李政氣息跳動一下,差點功虧一簣。


    阿音也是一愣,倒並未怪責。


    出門在外,多留一個心眼總是沒錯的,尤其是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少年雖欺瞞了一次,如今卻坦誠相待,已經難得可貴了。


    畢竟,雙方的實力差距在那。


    不過這易容術倒是神奇,以她的修為,竟然絲毫看不出破綻,難怪少年半年前在湖邊毒殺了那麽多人,現在依然活蹦亂跳的。


    “無妨,公子不必自責,不知公子覺得阿音這杯濁酒如何?”


    “當得一造化!”


    這確實是李長安肺腑之言。


    本以為阿音隻是隨口而言,他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有此佳釀,阿音說是遺跡中尋得,李長安深信不疑。


    正說著,同樣小酌一口的夢熙姑娘卻似乎有些不甚酒力,承受不了這等奇物,臉上閃過一絲酡紅,微微挪了挪身子,就地枕著阿音膝上閉上了眼睛。


    阿音伸手為之攬了攬耳邊垂落的青絲,眉宇間英氣略散,多了一絲抹不去的溫柔。


    看著這一幕,李長安微微張了張嘴,心中有個大膽的想法升起,想驅散,卻怎麽也驅散不了。


    這兩人,當真是一對好閨蜜!


    “公子還未告訴阿音,你們之前在湖邊尋找什麽呢,不瞞公子,夢熙自小在此長大,我也來此十多年了,卻從未發現,這湖邊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總算說到了正題,李長安想了想,圓圓的事太過詭異,是否真實存在尚不敢確定,便是說出來,也沒什麽影響。


    當即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半年前那日,我們來此,本想阿音一睹姑娘風采,卻不曾想,在湖邊遇到了一位叫做圓圓的小女孩,我與李政從未見過她,可她卻喚我們為哥哥。


    我與李政很疑惑,但卻能感覺到,圓圓並未說謊,從她身上,能感覺到一股親切感,正當我們詢問圓圓,從何而來,又欲去往何處時,被岸邊的人出聲打斷了。


    也正因為如此,當時我與李政才會暴怒,用些下作手段泄憤。


    此次再迴歲月城,我便想著,再來這湖邊看看,也許能遇到圓圓,可結果卻不盡人意,任憑我們如何尋找,都沒了她的身影。”


    很玄乎的一件事,若非親眼所見,跟那完全不了解的人說,八成都會覺得他是在講鬼故事。


    然而,阿音卻信了。


    今日不提,半年前那次,她也看到了兩人在岸邊對空氣說話的模樣,此時聽少年一說,阿音在那空氣中腦補出一個小女孩,頓時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疑惑被解開,卻又有些好奇,那個叫圓圓的小女孩是什麽樣的,怎麽會這般奇異,便是以她的見識都聞所未聞,想到幾種可能,卻好像都說不過去。


    “原來如此,世界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以前阿音曾見過,有強者於某地證道,在大道中留下影像,千百萬年不滅,這已經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像圓圓這般,還能對話的,恕阿音見識淺薄,無法幫到公子。”


    李長安也不意外,若阿音真知道此事,那圓圓估計也不會在這了。


    “阿音姑娘客氣了,此次我與李政,已經承了姑娘的情,心中著實過意不去,可惜在下實力低微,無法幫到姑娘什麽。”


    “哈哈,沒事,這世間人千萬萬,能遇到一個看得過眼的,不討厭的朋友,已經是值得慶賀的事情了,若你過意不去,便權當欠我一人情就是,以後本姑娘遇到麻煩事,你再幫我一把也不遲。”


    李長安訕訕一笑。


    如果連阿音都解決不了的事,他上去能頂個錘子用,客氣話罷了。


    阿音雖然很好相處,也無強者架子,但接連喝了兩杯酒,李長安還是想告辭離開了。


    不知為何,呆在桌案對麵,看著她時不時幫熟睡的夢熙姑娘輕理發絲,李長安總有種化身皎月級別大燈泡的感覺。


    有心離去,可偏偏李政不爭氣,一直在消化酒力,還不知要多久才能結束,無奈,隻能陪著阿音一杯接一杯的對飲。


    這酒很有問題,也不知是如何釀造的,喝了一會兒,李長安竟有醉意升起,這讓他大為吃驚,急忙停了下來。


    要知道,便是凝氣境的武者,也幾乎個個千杯不醉,鮮少會出現醉酒的情況,更別提如今李長安已接近天玄了。


    見他到了極限,阿音也不逼他,獨自一人自酌,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來,倒也讓時間過得飛快。


    “李長安,你就沒想過加入某方聖地嗎,以你的天賦,不說能揚名北冥,但若有聖地無上的資源,十年之內,道境二十劫還是輕而易舉便能達到的。”


    聽了少年的經曆,阿音挺意外的,還是第一次見到百國這等小地方出來的人。


    李長安搖搖頭,道:“加入或許不難,但一旦加入了,避免不了一身的枷鎖,你得到什麽,就必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比起那種處處受限製,完全無法放手去做自己想的事情,牛羊般成群結隊的生活,我更喜歡化身猛獸,孤獨前行。”


    阿音深有同感,歎道:“是這個理,但生而為人,有些事情就注定了逃不開,該落到你肩頭的責任,依然要落到你肩頭。”


    李長安看了她一眼,這話無疑是側麵證明了她的確有來頭,若非親身經曆,不會有這麽多惆悵的。


    有些想詢問,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交淺言深,沒有必要。


    “其實我勸你加入八大聖地,並非是為了那所謂的資源,不久後的遠古遺跡開啟,整個北冥都知道,但誰也不清楚,真正能吃肉的都是八大聖地和乾坤院而已,你一人前行,喝湯都難。”


    有些打擊人,但李長安無話可說,因為其實便是如此。


    歎氣間又喝了一杯酒,李長安道:“曾經有個人對我說過,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那話不太適合我,我更喜歡,但行己事,莫問前程,盡我之力,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一句話說完,李長安發現阿音滿臉奇怪的看著自己,正覺疑惑間,腦海中忽地一片腫脹,暈乎乎的感覺襲了上來。


    看著手中酒杯,李長安險些沒忍住口吐芬芳。


    醉意壓製不住,不知不覺,人已經倒在了地上,迷蒙間,李長安透過船窗,看到了漫天星辰近在眼前。


    有道是醉後不知天外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李長安嘴角微揚,突然感覺到,偶爾這般放縱一下,似乎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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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前麵都是2k,3k的章節,最近沒有拆分開,都是5k一章,可看得習慣,若不習慣可提出來,沒人提我就保持這種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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