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至少給我準時到校啊!”


    教室裏又想起了文月的吼聲。


    “你真煩啊!遲不遲到是我的事,和你無關。”


    如同千歳預想的一樣,七転文月果然因為遲到的事纏上了自己。千歳依然如往常一樣,把雙腿搭在桌子上,兩手墊在頭後,望著窗外。這樣的態度當然很好的表現出‘我不會聽你說話’的意誌。不過,她可是能讓哭泣的孩子都會立刻閉嘴的三年b班班長,文月更加憤怒的吼道。


    “你說什麽啊!要是大家都像你說的自己隨意行動,這世上哪裏還會有秩序存在啊!”


    文月持續地用自動機槍般說話速度教訓這千歳。班上的同學們依舊用平淡的眼神看著這兩個人。


    過了一會兒,千歳實在是忍不下去,站了起來大喊道。


    “懶得理你,你還說起來沒完了啊!”


    “什、什麽啊!你還想反駁我麽?”


    一瞬間,文月有些畏縮,不過她並不想在這裏輸給千歳。


    ————她有絕不能後退的理由。


    “我叫你少管我,我遲到打擾到誰了嗎?”


    “你還真是什麽都不懂呢,每個人都好好遵守規則,這個世間也就是人類社會才得以成立。你每天有飯吃,有衣服穿,也都是拜這個有秩序的社會所賜。學校如此、家庭如此啊”


    文月突然閉上了嘴,她想起了,仁歳千歳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


    “”


    千歳無趣似的再次把頭轉向了窗外。


    “那、那個我”


    文月想要道歉,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這時,教室的門被拉開了。


    “各位同學,早上好。”


    微笑著走進教室的睦月很快就發現了站在千歳旁邊的文月。


    “?七転同學,發生什麽事了嗎?”


    “啊,不,沒有什麽,對不起。”


    文月一邊用笑容掩飾著,一邊整理自己的心情,迴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起立!行禮!入座!”


    隨著文月的號令,同學們都坐了下來。


    文月有些不安地偷看著千歳,他的表現倒是很平常,至少是隨著自己的號令坐下了,看到這種情況,文月稍稍安心了些。


    低頭盯著什麽都沒放的桌子,文月緊咬住自己的嘴唇。


    ————我真是的,怎麽對千歳君說出那麽過分的話。


    對於自己的失言,文月十分的後悔。當然,她並沒有絲毫的惡意,不過這與是否有惡意無關。文月是對自己不知輕重的發言感到生氣,以及因為氣氛不對而沒能好好地向千歳道歉的自己感到羞恥。


    ————必須去向千歳君道歉。


    文月再次側目望著千歳,暗自下了決心。


    另一邊,睦月懷著不同的思緒,同樣看著千歳。


    睦月也下定了決心。


    ————今天一定要和仁歳同學談談。


    至於千歳,則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兩位女性的視線,打著自己的哈欠。


    此外,還有其他的視線在注視著她們兩人的情況。


    這視線的源頭就是以前糾纏千歳,文月曾說過的那個“被千歳推開”的男生,赤口。


    2


    放學後————


    教室裏,有的學生在收拾東西準備迴家,也有學生準備去社團參加活動,還有的學生攤開雜誌和朋友聊天,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享受著這學園生活中最能從緊張感中解放的時間。


    在眾人中,唯獨七転文月一個人還是那麽緊張。


    在她視線的前方,千歳依舊是懶散的把鉛筆盒往書包裏掖進。不用說,教科書、筆記本之類的就留在書桌裏了。


    文月一直在找機會為早上的事向千歳道歉。


    她用力點了下頭給自己鼓勁,走向了千歳。


    這時,文月的身後有個男生叫住了她。


    “班長,那個”


    文月轉過身,赤口正笑嘻嘻地站在那。


    說實話,對於赤口這太明顯的裝模作樣的態度實在是沒什麽好感。


    不隻是態度,他的一言一行都好像都在宣傳自己受過良好教育,而看不起別人似的。千歳那次的暴力事件,文月親自跑去解釋事實,確實是因為自己身為班長的義務,不過對赤口的這種厭惡感,多少也是原因之一。


    不過,既然他直接過來搭話,也總不能無視他。


    “有什麽事麽?赤口君。”


    “有些話想和班長說,能騰點時間嗎?”


    赤口微笑著撓了撓頭。


    這種充滿了自信的微笑也讓文月十分的討厭。


    雖說這赤口堅信著隻要看到他這笑容,女生就會千依百順,不過文月很清楚這點,隻有被當白癡的感覺。而且,事實上被這笑容騙到的女生貌似還真不少,這讓文月更加無法容忍。


    “有話在這裏說就行。”


    文月盡可能地冷淡迴答。


    “嗯—可是。”


    赤口看起來就有夠做作地四下張望著。


    “有些話不太好在這裏說,隻要一點時間就好,可以麽?”


    雖然文月也很清楚,這麽糾纏不放也是赤口的做法之一,不過為了能讓他趕快閉嘴,文月隻好答應了。


    “真的很快就能完吧?”


    “啊啊,當然當然,實在不好意思。”


    赤口把手搭在文月的肩上催促著。


    完全是反射般的,文月抽身擺脫了赤口的手,瞪了他一眼。


    “那麽,要去哪裏啊?”


    “嗯,找個沒有什麽人的啊,就去屋頂吧。”


    赤口說著拍了一下手,表現得就像剛剛想到一樣。


    正在赤口隨著文月走出教室的時候,千歳也慢慢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那麽,迴。啊”


    千歳正好想起今天早晨,那個叫五箇條的嗓門超大的體育老師說的事。


    ————放學後,在屋頂,是這麽說的吧。


    不過,她幹什麽要叫自己出來呢?


    千歳覺得他連為什麽要去的理由都不知道,當然也就沒有非得老老實實出現的道理。而且,從千歳的審美觀來看,讓別人一叫就到實在不怎麽帥。‘就這樣直接迴去?’千歳也在一瞬間想過這個選項,不過想起那個衝勁過剩的女教師,要是就這麽迴去之後肯定很麻煩。


    結果,比起自尊心,千歳還是選擇了迴避麻煩。


    “嘁”


    千歳砸了下舌頭,一邊給自己的選擇找借口,一邊背上了書包。


    寫完每日的報告,睦月看了下桌子上的時鍾


    它的時針已經轉過四點。


    “啊,已經這麽晚了”


    照卯月所說,放學後會有人在屋頂等她。


    那個在等睦月的人到底是誰呢?到底卯月還是沒有告訴她。


    ————相當的不安。睦月本來就怕生,要知道可能會和根本不認識的人見麵是不可能不會感到不安的。從本心上來講,睦月何止沒興趣,根本是想提前迴絕了,不過以睦月的性格是不可能頂得住卯月的。


    卯月也說過,這次見麵是為了睦月好,她並不像是那種會說謊的人。不,在睦月來看,四天王卯月這個人無論是對他人還是對自己都是過分的正直。對於總是沒有自信睦月,卯月這樣也算是很接近她理想的生活方式了,不過這種憧憬也包含著一輩子都無法達到的意味在裏麵。


    正因如此,卯月為了自己的這一片厚意,睦月不想辜負她。


    不過,當下卯月之所以忙活這件事的出發點,根本隻


    是有趣而已,對於和她交情尚淺的睦月,當然不可能知道她這種可怕的個性,還是認真的接受了卯月的安排。


    既然下了決心,睦月離開了座位。


    3


    現在的屋頂上有了四個學生。


    “那、有什麽話?快點說。”


    毫不掩飾自己長的跟女孩子似的赤口,戴著眼鏡的小個子茶穀,眼神兇惡長得很高的馬場————以及與這三個男生對峙的女生,毫不掩飾一臉不高興表情的七転文月。


    平日裏,茶穀和馬場一直都是看著赤口臉色行事的。文月在心裏,隻是當他們是“拍赤口馬屁的家夥”罷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之前給班長你添了不少麻煩呢,所以想來報答一下。”


    “是麽?”


    “上次勞煩你親自跑到老師那兒報告的事不會忘記了吧?班長。”


    “!!”


    “所以說了,要為此答謝班長一下啊,不過你為什麽要那麽做呢?”


    “我、我隻是說實話罷了。”


    小個子的茶穀和高個子的馬場接下話。


    “那不是多此一舉麽?”


    “這應該和班長沒什麽關係吧?”


    “當、當然有關係。這是班上的事,我作為班長,有義務”


    啪、啪、啪————屋頂想起了冷冷的鼓掌聲。


    “是、是,不愧是七転同學,班長的典範,移動校規。”


    赤口拍著手,擺出的笑容實在是有夠假的。


    文月果然被這三個家夥的反應惹火了,大吼道。


    “是赤口君你不該跟老師說謊,仁歳君根本沒打過你,也沒踢你不就是推了你一下而已!”


    隨著文月的指責,赤口的臉色變得越發兇惡。


    “吵死了!!你這帶著眼鏡的醜女!”


    “你”


    對於突如其來的咆哮,文月不自覺的咽下了後半段的話。


    “別太瞧不起人了,不過就是個女的有那麽了不起啊!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這和性別沒有關係!而且我也沒有覺得自己了不起。沒別的事我就走了。”


    文月繞過眼前的三個人,向屋頂的入口走去。


    “別著急嘛,話還沒說完呢。”


    “這樣可是很失禮的,班長。”


    茶穀和馬場擋住了文月的去路。


    “幹、幹什麽?給我讓開,你們要是敢做什麽,我可饒不了你們。”


    “你看,就是這樣表現的自己很了不起似的,所以才交不到朋友呢。”


    赤口明顯的夾雜著嘲笑,在侮辱文月。


    “!”


    文月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所以你們才被班級排除在外啊,你和那個轉校生。”


    “多、多管閑事才沒有那種事。”


    “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樣子嘛。”


    赤口一隻手掀起了文月的裙擺。


    “呀!”


    茶穀和馬場則擺出了偷窺裙底的姿勢。


    “啊、可惜”


    “沒看到。”


    羞紅了臉的文月慌忙按住了裙子,瞪著赤口他們。


    “你、你們”


    “嘿嘿、幹什麽這麽瞪著我們啊還想再來一次嗎?來”


    赤口抬手又想要翻文月的裙子,這迴文月敏捷的後撤逃難。


    “你夠了吧!”


    “這就夠了?下迴要是在做些多餘的事,可不是這麽簡單就能了結的了。”


    赤口恐嚇似的壓低了聲音說道。


    “饒不了”


    文月低著頭,顫抖著聲音,低聲唸道。她的頭發垂了下來,無法看到她的表情。


    “哈啊?”


    “你們幾個”


    赤口想要窺視低著頭的文月的臉。


    “搞什麽啊,你哭了嗎?”


    赤口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嗜虐的笑容。


    “啊,赤口君,弄哭女孩子可是不行啊。”


    “會、會被老師訓的。”


    知道文月哭了,茶穀和馬場有些慌張。


    “你們不是也很享受嘛,哈—,原來我們的班長也會哭啊。真是的,不過是小小的威脅了一下而已嘛。”


    文月一巴掌扇在赤口那開心地擺出苦笑的臉上。


    啪——!


    “你、你這—!”


    勃然大怒的赤口抓住了文月的頭發。


    “不要!!”


    文月剛叫出來,就被另一個男生的聲音蓋了過去。


    “幹什麽呢?你們幾個。”


    所有人的眼光一下子就轉向了屋頂的出入口,千歳正推開門站在那裏。


    “仁歳君!?”


    赤口慌忙放開了文月的頭發,轉而去恐嚇千歳。


    “仁歳。你來幹什麽。”


    “怎麽說呢,應該算是來等人的。”


    茶穀和馬場也接連不斷地問道。


    “你看到我們把班長叫來了嗎?”


    “是因為擔心她才過來的嗎?”


    “你們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啊?”


    邊說著,千歳看了看周圍。


    ————好像還沒來啊,話說真的會來麽?


    赤口和文月的事完全就沒進到千歳眼裏,他隻是在找五箇條老師的身影。


    並不知道其中緣由的赤口,好像理解了似的冷笑道。


    “嘿嘿。原來如此,仁歳,你是不是很在意班長啊?”


    “誒?”


    文月一下子就抬起了頭,看著千歳。


    不過,赤口的話完全沒有進千歳的耳朵。


    ————迴去吧。我已經按時來了,遲到是對方的問題。


    作出了如此判斷,千歲剛要轉身離去,突然停下轉向赤口他們。


    “喂,姑且我還是問一下,你們和班長在這裏做什麽呢?”


    “隻是聊聊罷了。順便想這個多嘴多舌的告密女,索取一點賠償。”


    “誰多嘴多舌啊!”


    千歳一邊竊笑一邊說。


    “啊啊,做壞事讓班長告發所以躲起來一起說她壞話麽?”


    “喂,哪裏好笑了啊。”


    “當然好笑了,這完全是小學生時代,孩子王的做法嘛,你是胖虎嗎?嘎哈哈哈!”


    “你這家夥!”


    “那我先閃啦,胖虎。”


    一邊笑著,千歳轉過身準備離開。


    赤口對著離開的千歳開始說些有的沒的。


    “等一下。在橋下”


    千歳停下了腳步。


    “你是被人丟在橋下的對吧?”


    茶穀和馬場也跟著冷嘲熱諷。


    “在雪天,教會前哭泣的棄子也是常見的模式呢。”


    “在寺廟的院裏也是王道啊。”


    “夠了吧!你們幾個!”


    文月本是想製止,但對於赤口確實起到了反效果,他們反而越來越得寸進尺。


    “嘿嘿!確實那種模式也有可能的。”


    千歳沉默的轉過頭,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幹、幹什麽?要打的話”


    在赤口說完前,千歳就抓住了他前胸的衣服。


    “別太得寸進尺,小子!”


    千歲突然的怒吼,帶著殺氣的眼睛微閉的瞪著他。


    “有、有種你動手啊。嘿,你果然是被拋棄的孩子吧?”


    赤口雖然話都說不順了,還是決定繼續逞強。


    4


    睦月急急忙忙地跑上樓梯。


    “啊啊,遲到了”


    總算是到了屋頂的入口


    ,睦月已經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嗙!!咚!!


    屋頂傳出了幾聲悶響。


    “住手啊!你們快住手!”


    是自己帶的班的班長,七転文月的聲音。


    “仁歳君!”


    “!?”


    睦月的臉色一下子就失去了血氣。


    這個聲音給睦月的心裏帶來了無法言喻的不安,催促著她匆忙地跑向屋頂。


    “!!”


    眼前是倒在地上的赤口和總在他身邊的兩個人。


    旁邊是雙手擋著嘴,大氣都不敢喘的文月。


    以及————握著拳,肩膀因為唿吸急促而上下起伏的千歳。


    完全不需要任何想象力,就連不在場的睦月都明白當前的狀況。


    這種情景已經嚇得睦月說不出話來,她努力地鼓起勇氣,一步,又一步的向他們走去。


    “一、一文字老師!”


    文月擔心地叫到睦月的名字,但是現在的睦月除了千歳,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仁、仁歳同學。”


    聽到睦月基本上已經是耳語一般的聲音,千歳一下子就轉過頭去,卻是什麽都沒看到似的擦了擦嘴角滲出的血跡。在他的眼神中,睦月看到了深深的孤獨。


    赤口和他的兩個跟班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嘁有人來礙事了。”


    赤口厭惡地唸道,他這話倒也是反派角色說的最熟的台詞了。


    ————有沒有人礙事都一樣吧,你們幾個從開始不就毫無還手之力嘛!


    雖說這樣的氣氛下文月並不想吐槽他們,不過還是沒能忍住。


    比起他們幾個,文月更擔心的是班主任為什麽來了。不管怎麽說,處在施暴一方的千歳都是很麻煩的。


    作為班長,七転文月一直秉持著公正嚴明的原則,就算是再厭惡赤口等人,這種情形下,自己心中最優先的卻隻有為千歳當前的立場問題而擔憂,這從文月的做事準則來說是不可能出現的————對於這一點,連文月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你、你們在這裏做什麽呢?”


    “那是、赤口君他們”


    “等一下,班長,你說我們做了什麽啊?都是這家夥是仁歳先動手的!”


    “可是,是你們先”


    “先什麽?我們哪裏做過什麽啊?”


    “你、你們先恐嚇我的。還說仁歳君”


    “恐嚇?恐嚇你什麽了?我們做過那樣的事嗎?”


    赤口轉而去問茶穀和馬場。


    “隻、隻是”


    “閑、閑聊而已。”


    明顯完全不會打架的這兩個人嚇嚇唧唧地迴答。


    “夠了!真是、氣死我啦!”


    文月說著用力握緊了拳頭。


    “大、大家,冷靜一下!”


    睦月的聲音讓文月一下子恢複正常,鬆開了拳頭。


    “那,那個,我還不太理解發生了什麽,能、能好好地說明一下嗎?”


    “沒什麽大事。隻是稍微,被?推?了?一?下,而已”


    赤口重點強調著被推這一段,瞥了一眼文月。


    “你!!”


    赤口嘲笑似的看了一眼被他的譏諷氣到怒火中燒的文月,事不關己的樣子衝著睦月堆笑道。


    “我們真的什麽都沒做,請老師不用擔心。”


    “可、可是”


    “沒事啦,沒事啦。反正我們就算是被人不講道理的揍了一頓,也就隻能當是被推了一下了事。”


    “你、你們幾個真是”


    “不、不會的。總之,先好好講”


    “沒有什麽大事啦,那麽,老師再見。對了、班長。”


    “誒?”


    “你和千歳之間的事不要讓老師太擔心了啊。”


    “你、你什麽意思!”


    突然聽到這些,文月臉紅得吼道。


    至於是因為生氣而臉紅,還是因為別的某種感情,那就是連本人也無法判斷的事了。


    “啊哈哈哈。喂、走了”


    赤口大聲的笑道,轉身用眼色催促著他的兩個跟班,離開了屋頂。


    剩下的就隻有無言的站在那裏的睦月、文月、還有————千歳。


    文月同赤口他們爭吵的時候,千歳就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故意的歎了口氣。


    “唿”


    看了看一臉困惑站在旁邊的班主任,千歳撓了撓頭,冷笑道。


    “哎,確實也算是暴力事件。隨便了,老師你自己搞定就成。”


    “誒?”


    “說什麽呐,仁歳君!不是那樣的,老師。仁歳君是為了幫我所以,赤口君他們說了很過分的話,才”


    “過分的話?過分的話是什麽”


    “那、那是”


    “行了!我從頭到尾也沒想過要幫班長你,不過是看那幾個小子不順眼,教訓一下他們罷了。”


    “你說什麽啊!幹什麽要這麽說自己啊?”


    “少來煩我!就是這個意思!”


    “!!”


    千歳的吼叫確實在一瞬間嚇退了文月,不過文月還是不服輸地咬牙堅持,賭上作為女人的意誌,也賭上了作為班長的意誌。


    “我要管!”


    “哈啊?”


    “我說了我要管!在我眼前發生的事就不是無關的事,所以我一定要管!不是因為是仁歳君的事我才管的!”


    “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啊!”


    “不明白也沒關係!不,你是不可能簡簡單單的明白的!就憑你那單細胞的大腦!”


    “誰是單細胞啦!”


    “除了你還有誰啊!當然是在說你了!”


    睦月確實是相當驚訝於他們兩個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爭吵,不過也總不能隻在一邊看著,畢竟睦月是他們的班主任,而且還正好撞上了校內暴力事件的現場。


    “那、那個”


    文月這才想起了睦月的存在,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啊。對、對不起。”


    相比低頭道歉的文月,千歳隻是不屑的哼了一聲。


    “喂,麵對老師你那是什麽態度啊!”


    文月又狠狠地瞪了千歳一眼。


    “總、總之。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等下再談,先要處理一下傷”


    千歲臉上有數處都在滲血。


    “一文字老師,您看他傷得就明白了吧?是赤口他們三個人打千歳一個的。”


    雖說千歳自始至終都占據著優勢,但畢竟也是三對一。千歳這邊受到赤口他們的差不多同等的攻擊。睦月來的時候不過是時機不太好,正好千歳痛扁赤口的時候。


    “不用了,就這種程度我早習慣了。”


    “可”


    “我說不用了!”


    正在這時,從屋頂出口的方向傳來了格外豔麗的女聲。


    “哎呀,這可不是不要緊就完了呢?”


    ————聲音的來源,校醫三世院彌生。


    對於彌生的突然出現,睦月顯得十分驚訝。


    “三世院老師!”


    “就算傷口再小,要是化膿就麻煩了呢,不能舔一舔了事喔。”


    “搞什麽啊?都放學了,怎麽上房頂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啊。”


    “我隻是被赤口君他們帶了的!你也知道吧。”


    “鬼知道啊。我是”


    千歳的腦海裏,迴想起皐月那過分開朗的笑容。


    ————不對啊,五箇條老師人呢?


    睦月也幾乎在同一時刻想起了卯月的事。


    ———


    —在這裏等我的人,到底是誰啊?


    千歳和睦月不約而同地環顧著周圍。


    彌生則在一旁竊笑著,看著他們兩人。


    5


    保健室裏,千歳相當不爽地坐了下來。


    沾有酒精的脫脂棉球一下一下地擦拭著臉上的傷口,疼痛致使他的麵部肌肉不由得抽動了下。


    “來,不要亂動哦,很快就好了。”


    彌生的臉貼到了他的麵前,千歳明顯的不知道該看向哪裏了。


    千歳會老老實實地聽話,跟來保健室,這讓彌生有些意外。


    ————本以為他絕對會溜迴家的。


    “沒想到你還挺聽話的呢。”


    言語間,彌生甘甜的吐息好像挑逗似的輕撫在千歳顯得有些害羞的麵頰上。


    “什、什麽啊!別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趕快搞定吧。”


    像千歳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要是遇上這種狀況,一定會被彌生那過於美豔的姿色迷得不知所措。


    為此,有不少男生隻要有點小傷就要擠進保健室,不過這人數可不是一般的多,最後甚至搞到彌生要發放號碼券,不管你是不是真受傷了,隻要沒提前拿到號碼券,是不可能接受彌生的診療,就是這麽亂來的治療規程。


    當然了,明顯裝病的男生先撂一邊,要是真的突然來了生病或受傷的學生,還是不受這個規程限製的。


    三世院彌生現在雖然是擔任校醫這一職位,但她同時也是神道密教一係血統的繼承者,是天生的巫女。因此,她的感知能力有普通人的數倍之高,是不是在裝病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過,為了應對那些明知是她能看出是裝病還敢來的學生,她才選擇發放號碼券的。


    上課時受的傷自然是彌生的工作,此外從自律神經失調導致每天跑保健室的女生、受到失戀的打擊而一蹶不振的學生,到學生的各種煩惱諮詢都要她來管的。要不拿號碼券來控製一下數量,她實在是沒辦法照顧所有裝病的學生。


    對於愛慕自己的學生們的情意,要是隨意的置之不理也未免太可憐了,彌生這博愛精神確實是有些獨特,不過也正因如此,對學生們來說,三世院彌生即是這所學園的校醫,也是這所學園裏如同母親一樣的存在。


    相比本人無意識間散發出的性感氣息,彌生從本質上來說還是一個母性很強的人。


    不過千歳的話倒不是被她的美豔所迷惑,隻是單純的害羞而已,一邊移開視線,一邊要求趕快處理。


    彌生也看出來了,這個男生的晚熟確是當今難得一見的,不過她還是半開玩笑的心情戲弄他。


    “好了,這樣就處理完了。”


    說著,彌生輕輕地在他耳邊吹了口氣。


    “嗚哇!!”


    千歳一下子退出了老遠。


    “你、你幹什麽!”


    “嗯?應該算是殺必死吧”


    “你、你白癡啊!?在學校的保健室裏搞什麽殺必死啊!”


    滿臉通紅的千歳生氣地吼道,看著他這實在是完全不出預料之外表現,彌生不由得浮現出微笑。


    “呐,到底是為什麽打架呢?”


    “天知道,又不是我想打的,都是那幾個”


    “他們怎麽了?”


    “他們幾個說我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什麽的”


    “不用在意他們的,在那之前你的父母不是一直在你身邊麽。聽他們亂說你就生氣,反而對不起你的雙親,不是麽?”


    “不是那迴事啦。”


    “誒?”


    千歳的確不是被拋棄的,在他的記憶中,父母非常疼愛幼年時的自己。


    不過,和千歳一樣被孤兒院收養的孩子中,連和父母在一起的迴憶都沒有的不在少數。


    這之中也包括那名好像千歳姐姐一樣的少女,她差不多從剛出生就在孤兒院裏生活了。


    準確的來說,在降生半年以後,還是嬰兒的她就被丟在了孤兒院門口。


    身邊隻有一張紙條,記錄著“八月八日出生,名為葉月”


    那時正是八重櫻綻放的時節,因此給她卻姓氏為八桜。葉月她經常好像無關緊要似的對著千歳閑聊自己的事。


    “千歳你和我不同,父母的樣子你還都記得,遇到了傷心的事時還可以想起他們。所以我覺得,你那時應該比我扛得住,在這點上我還是滿羨慕你的呢。”


    從不讓自己看到她的眼淚,一直如此鼓勵著自己。


    在千歳被孤兒院收養的三年後,另一位少女來到了這裏。


    在葉月的鼓勵和誘導下,千歳也像她照顧自己一樣,無微不至的照顧著這個小自己四歲的女孩子。


    這位新來的少女,她那無法言喻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如同被關在冰冷黑暗的屋子裏的孤獨與不安,千歳也都曾經曆過。


    最初確實是因為被葉月姐姐命令,才不得以去陪這哭個不停的小女孩。


    沒過多久,在葉月和千歳兩人比親姐姐和親哥哥還要細致的照顧下,這個相較於剛進來時的千歳還要自我封閉的少女————六祭水無月終於有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同時,對於千歳,水無月也成了如同妹妹一般的存在。和葉月預想的一樣,這兩人都給了對方所渴求的東西。


    之後有一天,千歳在學校裏看到了哭泣的水無月。


    有幾個好像是她同學的男生站在前麵嘲弄道。


    “你是被拋棄的吧,一定是在橋下被撿迴來的!”


    就在那時,千歳爆發了。


    ————等迴過神來,自己已經把低年級的學生撞倒,騎在上麵揍他了。


    ————誰允許你弄哭水無月的啊!


    這便千歳憤怒的原點。


    對千歳來說,傷害水無月的行為等同於傷害自己。


    可是,不管理由如何,高年級對低年級毫不留情的暴力行為,都是不可能辯解的。學校的老師就不用說了,連孤兒院的職員都沒少訓他,不過千歳從不認為自己哪裏做錯了,所以絕對不道歉。


    這樣的事並不止一次,最終千歳不再與葉月和水無月以外的人真心交往。


    彌生臉上的微笑一如往常,凝視著陷入沉默的千歳。


    ————在冰冷的悲傷覆蓋下,溫暖的愛情忽隱忽現。


    這是彌生所特有的感性,對坐在眼前的仁歳千歳內心的感覺。


    彌生並不是所謂的讀心術者,她不是讀取對方的思考,也不是言語、聲音或臉色,隻是一種感覺。與源於她血統的特殊能力————也就是對世間徘徊的靈的感知很相近的能力。


    彌生捕捉到了深深的悲傷與不安,如同依附之物一般在千歳的內心深處悸動著。


    ————我要幫他淨化這不幸。


    這是彌生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想法。


    治療剛一結束,千歳就連滾帶爬地逃離了保健室。


    “那孩子為何要那麽慌張呢?”


    望著迅速逃離的千歳,彌生表現得有些不解。


    其實千歳並不是慌張,隻是麵對著彌生的美,單純的感到不好意思罷了。


    6


    “打架!?”


    教職員室裏響起了皐月驚訝的叫聲。


    “噓!你聲音太大了,皐月。”


    卯月眨著大眼睛看了看周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所幸,已經過了放學時間很久了,教職員室裏也基本剩沒什麽人啊,還有一個————默默地在一邊敲鍵盤的化學老師,二之舞如月還在屋裏。


    皐月則是剛剛結束遊泳部的教學,坐立不安的她在競速用的黃色泳衣外麵罩了件襯衫就跑迴了教職員室,急切的想知道這個卯月提


    案,自己也摻了一腳的計劃的始末。


    不過,卯月對麵的睦月則是相當的陰沉。


    “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那,千歳君結果怎麽樣了?”


    “我拜托三世院老師帶他先去保健室了因為他也受傷了”


    彌生之所以把千歳拉去保健室,明顯是實在不忍繼續目睹睦月為難的樣子了,不過在那種情況下,也隻能接受彌生的好意了。


    第一次撞見學生打架的現場,腦子完全轉不過來。在這一點上,睦月本人還是最有自覺的。


    同時對於這樣的自己,也越加沒有信心了。


    “哈啊~彌生那家夥果然去了啊。”


    “誒?”


    “卯月個同彌生說起過這個計劃,她聽了後就說,很有趣呢,有空的話我也會去看呢~!,就是這樣。”


    “嘛,那家夥也是拿來取樂的。”


    “沒錯沒錯~”


    至於對這兩個互相點頭的家夥,


    “你們兩個有資格說別人嗎。”


    ————之類的吐槽,睦月當然是不可能了。比起那個,睦月問起了卯月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那個,到底是誰呢等我的人”


    當時在屋頂的有赤口他們、班長七転文月,以及仁歳千歳。


    “哎哎?睦月還沒有察覺到啊?”


    “誒?”


    “當然是千歳君啦!千歳君。”


    “是、是仁歳同學麽?”


    “對啊,睦月之前不是說過沒法和千歳君說話嗎?”


    “是,是說過我記得那時”


    “交給卯月就好了那時不是說過了麽。”


    “是說過。不過那樣的話一開始就告訴我”


    “卯月覺得,睦月的話要是一開始就知道肯定會緊張的,對吧?”


    “嗯,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是、是這樣嗎”


    卯月也倒不是單純的取樂,是在考慮了睦月性格特征的基礎上製定了這個計劃,從這一點上來說的話,卯月算是很有看人的眼光的。這方麵皐月還有一定了解的,睦月則是表現得有些意外。


    “而且這樣的話就像突發事件一樣更有趣呢,呀☆”


    “嗯,沒錯!這就像夏日祭典一樣,不讓大家盡興可不行,嘎哈哈哈☆”


    看著眼前這兩個笑得很愉快的家夥,睦月對於自己想法的信心實在是有些動搖。


    ————雖然是有些奇怪的人們,不過和三世院老師一樣,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在她們麵前,睦月的沉重心情也有了些許的緩解。


    “那、結果要怎麽辦呢,打架那事?”


    “是啊該怎麽辦才好呢?”


    皐月突然露出了純真的笑容,像男孩子似的用手指蹭了蹭鼻子下邊。


    “這個問題就交給我解決好了!!”


    “誒,可是”


    “放心啦,皐月在本校也算是負責暴力處理問題的唯一人選了。”


    “沒錯沒喂,你什麽意思啊,把我當防暴警嗎!”


    “應該很接近吧。”


    “你這!!”


    皐月一拳砸在了卯月的頭上。


    “好痛—!看到了沒,皐月一遇到問題馬上就會用暴力解決!”


    卯月不服輸地朝著皐月的小腿飛踢過去。


    皐月也是硬接下了她這全力踢出的一腳。


    “嗚!!”


    皐月準確的抓到了卯月。


    “我那是,愛情表現方式啦—!”


    兩個人就這麽一邊爭吵,一邊扭打在一起,過了一會兒,睦月突然低聲唸道。


    “不過”


    還保持在纏鬥狀態下的兩人看向站在前麵的睦月。


    “嗯?”


    “總覺得好像也不是單純的暴力事件,我也說不太清楚感覺他是勉強自己吧。”


    從最初見到千歳的時候開始,睦月就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自己能幫他做點什麽————這種確信就好像一種直覺。


    不過,就算如此的確信,不轉化為任何的實際行動的話,也就全無意義了。


    “這樣啊總之,這件事就交給我五箇條皐月吧!!”


    皐月就這樣自信滿滿地拍著胸脯保證道。


    就在三人談話的時候,在教職員室的一邊,哢嚓哢嚓哢嚓發出了細微的敲擊鍵盤的聲音。


    這是二之舞如月在一旁敲著筆記本發出的聲音。


    在顯示屏上有著好像幾何模型一樣不常見的文字。這些未知字符串不時從畫麵中飛出來,而如月打出字符串也會從手邊飛進去,顯得十分忙碌。


    要是把這未知字符串翻譯成日文的話,應該是這樣的。


    ‘超好的樣本發現了’


    字符串一下子就飛進了漆黑的筆記本中消失了,轉瞬間,另一串字符顯示了出來,看樣子是對如月輸入的文字的迴應。


    ‘這可真是少見呢,有樣本能讓小如認定是超好的,是怎樣的孩子呢。’


    ‘這裏的男學生。’


    ‘男~~~~!!不要啊!男生什麽的,絕對不要!小如——!’


    ‘還會聯絡我麽’


    ‘會啦,不過不要太勉強自己啊,小如。還有,不要忘了我們的目的。’


    ‘我明白,世界終有一天會落入我們手中對吧。’


    ‘沒錯!我們將會支配全人類,君臨天下!’


    通訊結束,一直盯著顯示屏的如月抬起頭,正好看到泳裝外套男士襯衣的皐月精神抖擻的走出了教職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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