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眾人中央的南宮此時卻慘然一笑。


    “我南宮濯的運氣真是一如既往的差,竟然遇到了魔尊,也罷,我剛才不動手,可不是因為怕了你,隻是南宮祖訓,一生堂堂正正,不屑暗殺。可如今,你已經醒過來,好,好,來一決勝負!”


    旁邊的黃衣女修拉住他,急忙說道:“你瘋了!她是魔尊啊!”


    另一邊是一個頭發已經花白的老者,手中的拐杖往地麵上一杵:“你們先走,本君來拖住她!”


    “別說廢話了,在這裏戰死,小爺也不會墮了胡家的威名!上!”旁邊一個藍衫青年使出法術,一團水汽立刻向阮琉蘅襲來。


    “胡家小子說的對!我們上!”


    那些修士,各自拿著法寶,掐著法訣,一窩蜂地衝上來。


    可在渡劫期修士麵前不過是送死,而阮琉蘅也已經發現了他們的真正目的。


    他們全都是在演戲,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保護千裏之外拚命向離此地最近的宗門飛去的男子。


    他們是在用一切手段來延遲她的動作,使得他們唯一逃出的同伴能將她在此地的消息通傳出去。


    這是一群大義之人。


    麵對那些形狀屬性各異的法寶和法術,阮琉蘅並不準備出手,因為她突然感覺到遠方有熟悉的氣息傳來……


    轉眼間,一條金紅色的巨龍便出現在阮琉蘅與眾修士的中間,怒目而視,一隻巨大的龍爪壓了下來,將那些法寶碾得粉碎!


    龍!


    “誰敢傷吾主!”那條龍氣勢洶洶地喝道。


    隨後阮琉蘅將嬌嬌收迴到靈獸手鐲,縱身一躍,俏麗的身影立於龍首,她看著那些修士,冷冷道:“告訴各大宗門,魔尊會在雲織宮,等候諸位大駕光臨。”


    說罷便消失不見。


    而覺得自己僥幸活下來的修士們,則是鬆了一口氣。


    “為什麽要告知我們地點?難道其中有詐?”


    “不管怎麽說,我等分頭通知五大山門,迅速行動!”


    幾個人立刻分頭散去。


    還留在原地的南宮,卻喃喃自語道:“為什麽那個魔尊,看上去並不可怕?”


    而他身邊原本負責扮演貪生怕死角色的黃衣女修,也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師兄,為什麽我會覺得,那個女魔修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竟是求死而後快。”


    ※※※※※※※※※※※※


    隨著阮琉蘅力量覺醒,阿鯉的修為也水漲船高,擁有相當於人修大乘期的修為,且一躍化龍,成為當世極稀有的七階妖獸。


    可那畢竟不是他自己修煉而來的力量,而是依附於阮琉蘅的魔氣。


    好在阿鯉是條沒心沒肺的橫公魚,他心中排第一位的,還是阮琉蘅的安危。當他將斐紅湄帶出九重天外天時,恰好在一個山頭發現了芮棲遲的氣息,於是將其順路也捎帶上,一同送往衍丹門。


    不過阿鯉並沒有著急迴到阮琉蘅身邊,他是她的契約獸,已是心神互通,若是阮琉蘅有危險,他會第一時間趕去救她。阿鯉未化龍時,飛行速度在妖獸中已是屈指可數,而化龍後,他的速度幾乎可以達到空間規則的極限。


    將衍丹門的魔獸清理幹淨後,他甩甩尾巴,決定尋找阮琉蘅,順便邀功。可那時阮琉蘅恰好被穆錦先傳到與人間隔絕的雲織宮,阿鯉一度失去阮琉蘅的音信,不管不顧地在人間一通亂飛。當她從雲織宮中出來後,他才確定了阮琉蘅的安全。


    可這一次,他也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她。


    阿鯉一瞬間有些猶豫,他確實心比較大,妖獸對善惡的概念也沒有人類那麽分明,對阿鯉來說,人類的性命可能還不如美食重要,但他已與阮琉蘅在一起數十年,他受到她的教化和熏陶,再加上本就一顆赤子之心,竟也漸漸認同起太和的道義來。


    他不知道阮琉蘅究竟想對這個人間做什麽,關於魔尊的信息,他的傳承裏自然也有。所以阿鯉隱藏了氣息,遠遠地跟在阮琉蘅後麵,默默守護著她。


    這一路上,他看到她的痛苦。


    那痛苦如此單純,那並非是自怨自艾的痛苦,也非對整個世道,對命運的無常的悲憤……她的痛苦,從始至終,都來自對人間的悲憫。


    可人們並不理解她。


    人群恐懼她,孩童打罵她,修士要圍殺她……


    阿鯉再也忍不住了。


    你們見過這樣的魔尊嗎?


    你們忍心這樣欺負她嗎?


    難道你們沒有發現,她根本就不曾傷害過任何一個人啊!


    阿鯉明明知道那些修士對阮琉蘅造不成一絲傷害,可他還是明晃晃地跳了出來。


    那是一種態度。


    “我來保護你”的態度。


    ……


    如今阿鯉終於接到阮琉蘅,他一搖龍軀,刹那掠七洲。


    人間在浮雲之下,像是一個夢中的畫卷。


    作者有話要說:妖獸且如此,那麽人類呢?


    ……


    忠犬集結中!


    ☆、第160章 5.08


    阮琉蘅龍首上坐了下來,聽上去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道:“紅湄他們,還有衍丹門……怎麽樣了?”


    她的聲音失去了曾經的溫度,而變得越來越冷。


    阿鯉迴道:“南淮神君說他們無事,隻是需要休息數日。已經幫衍丹門退敵,門派傷亡並不大。”


    “阿鯉,的任務已經完成,不需要了。”她語氣不變,很平淡地說出這樣的話。


    阿鯉停了下來:“主要像應付嬌嬌一樣應付嗎?”


    “剛才也聽到了,不出半日,修真界都會知道魔尊已對他們宣戰,隻是不想讓跟綁著一起死罷了。”


    這話聽著一點都不親切!


    阿鯉一肚子委屈,他已經打探到雲織宮的方位,也不答話,悶頭帶著阮琉蘅紮進去,而後也不維持龍型了,其實對於阿鯉來說,龍型也是個新鮮感,能更好發揮身上的妖力而已,其實還不如他那流水型線條的英俊魚身呢!


    他的修為已經足夠他化成形,當即一甩尾巴,變成身,將阮琉蘅穩穩地接手中。


    阮琉蘅隻覺得身子一輕,隨後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抬頭看去,阿鯉已不是曾經青澀、甚至還帶著些嬰兒肥的短發少年,而是長成了眉眼英挺的青年,臉上的笑容有陽光的氣息。


    “嬌嬌都能陪身邊,也不差一個了吧?”阿鯉溫柔地看著她,“若是傳承裏留下貪生怕死,棄主背離的信息,可是會給橫公魚的族群抹黑的。”


    阮琉蘅已經沒有精神挨個說服他們,隻扭過頭去,不冷不熱地說道:“那麽便隨。”


    阿鯉將阮琉蘅放雲織宮的主位上,他的目光她耳垂上停留了一會,語氣驚訝,且大聲地說道:“這滴水藏海結界還!”


    阮琉蘅身子一僵。


    阿鯉眯了眯眼,又看向她的發髻,伸出手,將她頭發上的桃花簪取下,她的頭發立刻傾斜而下,披散開來。


    “阿鯉,不要胡鬧!”


    但是當她看到阿鯉手中的桃花簪時,才發現即便她渾身都已經被魔氣侵蝕,然而這雪山冰種凝結的桃花簪,卻絲毫不受影響,依然散發著純淨的光彩。


    阿鯉將桃花簪放阮琉蘅的手心,而後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阮琉蘅則將桃花簪握手心中,渾身像是被抽去勁力,緩緩靠主座上。


    阿玄,是告訴,不要放棄嗎?


    桃花簪不會迴答她,但上麵的桃花帶著靈端峰的迴憶,雪山冰種上是熟悉的氣息。


    那個,想必還為了她而戰鬥吧……然而正道的圍剿不久就會到達。


    她將會這些麵前宣告他所知的魔界的一切,而後引頸就戮。


    修真界已經曆了九個紀元,就連古神也預言第九紀元的魔尊會滅世,如今想來,真是最殘酷的玩笑,若要是要她滅世,她寧可死。


    那麽就讓她終結這一世魔尊,再引正道士毀掉魔修的大本營,為這間盡最後一份力。


    而此之前,允許她再小小的放縱一次。


    願老天賜一夢。


    夢迴故鄉。


    ※※※※※※※※※※※※


    如果不是雲織宮暴露位置,修真界還不知道間竟然還有這樣的存。


    雲織宮與九重天外天不同,九重天外天雖然也是獨立小世界,卻無法關閉,且裏麵的靈氣構成與間差別並不大。而雲織宮則是一個獨立的小魔界,它的位於西涼州最高的山峰“醍醐山”的山頂,雲海上,黑色的魔洞驟然出現,散發出驚的魔氣!


    若是任由它這樣下去,難保間不會再次出現一個朱門界!


    如今太和正全力鎮壓羅浮兩界門,七路軍團正掃蕩魔獸餘孽,雖然已經有部分弟子陸續返迴宗門,但間除太和外的四位大乘期元君皆受重創,一時之間,竟然群龍無首。


    可還是有許多修士自發組織起來,從四麵八方趕往西涼州醍醐山。從阮琉蘅發出戰帖後,短短不到一日,醍醐山已經聚集了數千修士。


    這其中,有真正仇視魔修的,也有自持身懷絕技想來揚名立萬的;有持觀望態度的,也有準備投機取巧發死財的;有心懷道義的仁誌士,也有想來加入魔修的牆頭草……


    這些來自各大宗門,以及散修團體的修士們,正準備攻擊雲織宮,既然魔尊不出來,他們就攻進去,反正一場混戰,誰能取了魔尊首級,便是英雄。


    建功立業的狂熱讓他們忘記渡劫期修士的可怕,而實際上,這些來醍醐山的修士,幾乎都是銘古紀的修士,他們連大乘期修士都很少見到,自是無法想象渡劫期的力量。


    恐怕還想用海戰術殺死魔尊。


    南淮沒有時間笑他們的天真,他此番前來,一是不想這數千修士白白送死,二是要護住阿蘅。


    當南淮神君的身影出現醍醐山頂時,許多修士本以為他是來助陣的。


    誰不知道衍丹門掌門雲霞神君和南淮神君,是這修真界唯二修出丹靈的丹修。而丹靈帶給友方的好處可不僅僅是恢複靈力和傷口那麽簡單,戰鬥中,甚至可以通過丹氣引發修士的體極限,使得戰鬥力倍增。


    更別提他還身懷衍丹門不外傳秘法,號稱修真界三大結界術的驚神通天結界!


    有了這結界,再加上丹靈,與魔尊一戰的成功幾率便高了許多。


    可正當所有歡欣鼓舞之時,南淮神君卻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而是徑直飛到雲織宮的宮門前,負手而立。


    他看向群,神色很平靜。


    “衍丹門南淮,懇請諸位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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