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心為親朋、為宗門、為間、為太和之道而跳動,哪怕是傷痕累累,也丹心不改。


    ……


    阮琉蘅坐桃花潭邊的巨石上,石下的酒壇已經聚集了七八個,當她飲過最後一壇時,已將所有情緒都藏心中。


    這最後一杯,祭師姐英魂。


    而現,時候已經差不多了。


    阿玄,還等著去救。


    定不會讓幕後之稱心如意!


    ※※※※※※※※※※※※


    夏承玄已經是第二次入玄武樓,可這次接待他的卻不是當初那個看上去很兇惡,實則很親厚的邱昕真,而是出身青弭峰的雷懈真君。


    雷懈真君同樣也是青年男子的樣貌,麵皮白淨,鼻梁挺直,隻是眼角有一些紋路,可見平時是非常愛笑之。


    迴憶一下青弭峰的道統,似乎他們都比較喜歡笑著出劍,笑著掩藏殺機,是整個太和道統中,殺戮最重,也是最邪門的一脈。


    可雷懈真君此時卻沒有笑,他看向夏承玄的目光,是平靜而審視的。


    與樂良曾是他弟子無關,當樂良敗於夏承玄之手後,他甚至還當著諸弟子的麵誇讚了夏承玄一番。


    隻是他沒想到,這樣一名堪稱良才美玉的弟子,居然會是殘害同門的罪徒,且事實依據確鑿。這樣的弟子,會直接交給玄武樓任職的元嬰期修士看管。


    雷懈真君是被臨時調度過來,否則等待夏承玄的將是林畫真的好友之一北極峰鴻未真君,別看這位鴻未真君朱門界一戰時表現得溫文有禮,但卻是最重情,林畫真曾與他幼年有恩,隻怕聽到林畫隕落的消息就已經狂暴化了。


    是純甫神君將雷懈真君頂替了鴻未真君的班位,雷懈真君接管夏承玄之前,他隻說了一句:“保住他性命。”


    雷懈真君豁然警醒。


    他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句預言——“太和劍修,彼岸門陷”。


    難道這名金丹期弟子竟與預言有關?


    雖然“天演之變”的預言早已有之,但太和弟子除了將禁魔石佩帶身上外,並無不妥,對他們來說,應對這預言唯一的方法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強。


    雷懈真君垂下眼眸,他已經隱隱預感到更大的風浪,將要席卷間。


    作者有話要說:預告:


    畫西窗卷結束,下一卷開【狼煙起】。


    其實小天使們不用擔心,女主男主都是堅定之人,太和又如此英明


    不會太虐噠,隻是會有一些風波來推動劇情


    本卷章節目錄迴顧:


    馴徒記之畫西窗/吳瑕


    拭罷沾衣淚,斷腸卻為誰。


    朔氣寒徹骨,啼鵑送我歸。


    小憩紅塵喚,剪燭枉凝眉。


    蓮浪勢吞雲,含芳輕摘蕊。


    淒淒綠竹喧,耿耿紅顏懟。


    墨盡畫未成,徒留花蔭醉。


    ☆、第121章


    雷懈真君將夏承玄帶入玄武樓的三等重犯關押地,這並非之前的禁閉室,而是真正的監牢。


    走入一段隔絕神識和靈氣的地下通道後,則是一片巨大空曠的鍾乳石洞穴,不知名的礦石散發著五光十色的光芒,一直走到洞穴的盡頭,才看到仿佛亙古便佇立那裏的兩道巨大門扇。


    門扇足有百丈高,以夏承玄的眼界之高,竟看不出其材質,但卻給以厚重的感覺,仿佛門的那邊,是另一個世界。


    門扇上雕刻著極盡複雜的花紋,那是從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禁製咒印,


    這裏是深入主峰山腹的所,氣息陰冷,散發著重重戾氣,雖然很安靜,但是夏承玄還是能感覺到這其中有無數的怨氣和恨意。


    “請問真君,這門的背後是什麽?”他問道。


    雷懈真君手上已經開始凝聚靈力,他聽到夏承玄的問話,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迴答了他:“此門並非唯一,這間界,另有一處門與此門一模一樣。”


    “那是朱門界鎮守封印魔界的彼岸之門。”


    ※※※※※※※※※※※※


    混沌初期,上古十二神降世,開天辟地,創造規則,滋養眾生。


    裂大地,造間七大州,東勝州、南平州、西涼州、北陽州、中陸州、黑崎州、白渡州。


    填內陸,引天水入就十二湖。


    推演造化,擎起三十六山。


    分割水域,方有四海。


    而後定山河,安乾坤,歸天道。


    大戰的前夕,為弱天下魔氣,以天下至固之念,鑄界生門兩座。


    一座作為封印魔界的彼岸之門,坐落白渡州。


    一座則坐落太和山脈之中,用以關押修真界重犯,並以主峰峰頂的劍廬正氣鎮壓其罪孽之氣,方才有了玄武樓。


    這界生門之後,便是間至邪至惡。


    ……


    雷懈真君繼續道:“不必再多問,入此門後自然會得到安置,有一句忠告與,不要妄想逃跑,否則,”他笑了笑,“本君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雷懈真君掐法訣,使得那門上映出一道白色的光。


    “進去吧。”雷懈真君輕描淡寫地說道。


    夏承玄迴身行禮道:“多謝真君照拂。”


    雷懈真君微微頷首示意,看著夏承玄進了那道白光,但卻未離開,而是坐界生門前,開始打坐修煉。


    既然純甫神君要他保護夏承玄,那麽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這道門。


    ※※※※※※※※※※※※


    主峰,議事堂,劍閣會議。


    與往次不同,除了四位大乘期元君,十位劍閣長老,掌門穆錦先……還有阮琉蘅。


    早阮琉蘅出了靈端峰,來主峰的半路上,遇到了同樣來靈端峰喚她的夕照真。


    “紫蘅師叔祖,劍閣會議傳喚您到場。”


    “多謝通知,也正是想去主峰拜見劍閣長老。多謝了。”她語氣冷清,已迅速迴歸到身為一名太和峰主應有的氣度。


    她夕照真的引領下,來到議事堂後的劍閣。


    坐上位的四位大乘期老祖,看到她進來後,神情都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季羽元君憂鬱、真寶元君失望、長寧元君關切、滄海元君默然。


    其下方的穆錦先神情更是複雜,他喉頭滾動,終究是沒說出話來。


    而劍閣長老們看向阮琉蘅的目光,大多都充滿了善意。每個都能想象阮琉蘅此次事件中受到的打擊,他們心裏憐惜這位堅強的女弟子,但卻仍然要走一些劍閣規定中的必要步驟。


    槐山神君坐最靠門處,他溫聲說道:“紫蘅坐這裏吧。”他身後正是一個蒲團,阮琉蘅依話坐了過去,槐山神君身體微微向左傾,有一種將她護羽翼之下的感覺。


    青龍坊邵鎮神君為冷峻,此時卻開口安撫道:“隻是例行詢問,無需拘謹。”


    純甫神君清咳了一聲,道:“既然紫蘅已到,那麽便請敘述下,當晚與夏承玄相處時的情形。”


    阮琉蘅行禮迴道:“弟子不敢隱瞞,典禮當日,弟子一直與夏承玄同一處觀禮,中途卻有一名自稱淩煙洞二代弟子六三七的僮兒,前來召喚夏承玄,言明師姐林畫真有事相詢,關係到曾經丹平城林家舊事,因此喚夏承玄前去詳談,且六三七帶了附上林畫真之氣息的信物,因此便令夏承玄走這一遭。”


    真寶元君最是嫉惡如仇,他怔怔的盯著阮琉蘅,眼中一直難掩失望之色,曾經無常小鏡中,他對這兩個後輩寄予了莫大希望,而如今其中一竟然做出這種事,無論客觀理由為何,殘殺同門都是最天理難容的事。


    他眉眼充滿厲色,問道:“但可知,淩煙洞弟子六三七,已經消失不見,如今竟是生不見,死不見屍。”


    阮琉蘅俯首,平靜道:“弟子並不知。但夏承玄走後不久,弟子便有些心神不寧,眼前總是想起林畫師姐,如墜幻境。”她停頓了下,毫無隱瞞地說道,“幻境皆是與師姐之日常,唯有到們二第一次相遇時,師姐對說的話,變成‘蘅兒,師姐要走了,要好好照顧自己,記住,不要相信……親近之’。”


    她將林畫臨終遺言完完整整說了出來,說到最後一句時,拚命攥緊了拳頭,讓自己忍住不要哭出來。


    不光是離著她最近的槐山神君,座的諸位長老都能感受到這女子身上彌漫的哀傷之氣,甚至她因為用力忍耐,而微微發抖。


    穆錦先的手指關節握得青白,同樣極力忍住將阮琉蘅摟懷抱裏安撫的衝動——那是他從小嗬護長大的珍寶,怎堪受這樣的傷害。


    可阮琉蘅隻調息了幾次,便繼續說道:“隨後弟子便驚醒,去尋夏承玄和師姐。當弟子趕到時,便看到師父和夏承玄,以及兩位巡查弟子場……師姐已去。”眾以為她敘述完畢,但阮琉蘅此時卻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諸位長老道,“但弟子卻有話不得不此陳述,此事與百年間圍繞弟子身邊的不尋常之事有關。希望諸位聽後,再做判斷不遲。”


    上方滄海元君道:“紫蘅說來。”


    “諸位長老想必都已知曉,弟子身世不明,且失去了十三歲前的記憶,除了自己姓名,其他皆不知。自從被師兄穆錦先從羅刹海救出,已經太和修行兩千餘年。自問不曾結怨,問心無愧,但卻從丹平城帶迴夏承玄後,身邊異狀頻出。”


    “先因夏家之因果,而種下璿璣花,之後便劍廬祭典上被三重天賀秋挑釁;朱門界逢七重天謝啟與八重天姬無惆之刁難,之後入朱門界內,遇魔修芮棲尋,卻是靈端峰芮棲遲之兄長,而後立危城入心魔境十年;僥幸醒來,迴到宗門,卻因羅刹海的訊息,帶隊大秘境琉璃洞天,然則琉璃洞天崩塌,大乘期魔龍與魔修作亂,再遇險阻;之後於靈端峰閉門思過近百年,出山前往蒼梧之時,便逢蒼梧滅門之禍。”


    這些事聽得眾也是一驚。


    如說一件兩件巧合也罷,偏偏所有事情的脈絡,都像是運行好了軌跡,如“請君入甕”的連環局,透著陰謀的味道。


    阮琉蘅敘述的每一件事,無論是劍廬祭典三戰成名,還是朱門界之殤時的大放異彩,以及琉璃洞天的屠龍一劍……都是用鮮血鑄就的英名,幾乎每一場戰鬥都瀕臨生死邊緣,哪怕是稍有差遲,都是萬劫不複。


    她繼續說道:“這其中幾個疑點。首先,九重天外天的修士為何圖謀於?其次,朱門界為何出現魔修?再次,為何格物宗會傳出羅刹海與琉璃洞天相連的消息?最後……為何師姐與同時醒來?”


    “而此次師姐之事,也恰好是太和初開劍陣已成之時,弟子不敢推說夏承玄無辜,但請長老們斟酌,莫要中了奸之計。”


    這一番陳情下來,眾都陷入沉思。


    魔修出太和的陰影,再次蒙上心頭。


    此時倒是子問峰羅七神君打破僵局,他向宏遠神君道:“宏遠神君何不拿出夏承玄的供詞,與紫蘅之說對應。”


    宏遠神君才道:“關押夏承玄之前,玄武樓已經得了一份證詞,夏承玄對殺死林畫之事供認不諱,但卻聲明乃是自保過程中錯手為之。”


    旁邊的純甫神君接著說道:“據來看,此次林畫事件也有幾個疑點,一是淩煙洞二代弟子六三七的去向,淩煙洞如今的主已經閉關十三年,全憑其下十六名弟子自給自足,其他弟子目前已被監控,尚無發現可疑。二是主峰發生這樣的大事,等卻到了最後一刻才知曉,乃是因為林畫所放之禁製,”他看向滄海元君,“此禁製可以隔絕大乘期神識,必定不是凡物。三是動機,雖然夏林兩家俗世中宿怨纏身,但林畫曾公開表態,林氏之滅門其直接緣由不夏家,因此他們沒有互相殘害的理由。”


    “所以,玄武樓判斷,夏承玄有失手之責,卻無故意傷之罪。”


    作者有話要說:【新書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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