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歌是長大了,更懂事了,可是這種懂事要是以勉強自己來迎合她的話,卻不是她想要的。


    這麽一個小小的孩子,說起來,還真是難為了他。


    “不會。”


    任冉輕輕地搖晃他的手:“我不會討厭你的,永遠。”


    “真的嗎?”


    任歌抬起頭來,有些緊張地問:“就算我不喜歡你離開我太久,離開我太遠;就算我將來不願意去任三長老那裏,就算我……”


    就算我不喜歡你跟別人太近,不喜歡你對不相幹的人太好,不喜歡你眼中除了我還出現其它的人——任歌明智地將這些未盡的話咽進了肚子裏。


    任冉慎重其事地向他保證:“我不會勉強你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也不喜歡你勉強自己,至於任三長老那裏……現在還是沒有的事,就算將來……你不願去就不去好了。”


    做人最重要的是開心。


    ——這是電視劇興起以來流傳最為廣泛的一句話


    也許是她著相了,入了這修仙世界就把修煉看得過重,其實隻要一生平安順遂,境界高些低些能代表什麽呢?


    同理,師傅強大些又或弱小些也沒什麽的,說不定,弱小些的師傅比強大的師傅更會教徒弟呢。


    這樣想著,任冉突然覺得自己通達了不少。


    所謂無為,所謂無求,大抵便是這樣的了。


    “嗯,重點是你開心!”


    任冉慎重地點了點頭,牽著任歌的手繼續往迴走,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任歌的雙眸亮晶晶地閃了閃,哪還有一點之前表現出來的那種驚怖與惶恐。


    他小手心上的汗也慢慢幹了。


    這汗倒是真的,他也是在賭,賭得豪爽,賭得義無反顧,卻也賭得驚心動魄。實在是每天分開這麽久已經是他的極限,他無法忍受哪怕再多一點點的分離,剛才那些話,是在演戲,也是真情流露。


    萬幸,他賭贏了。


    嗯,從今以後,可以跟冉兒更黏膩些了,這是豪賭之後福利!


    任歌滿足地將任冉的小手在自己手心裏緊了緊。


    ☆、第40章


    任冉最近有點苦惱,自從那天任歌爆發又被她安撫下來之後,任歌對她是越來越黏膩了,雖說還很克製地沒有限製她的自由,但隻要她在家裏,隻要他並沒有入定,不經意間抬起頭來,她總能感覺到一對晶亮晶亮的眼珠子正好也看向自己。


    但又不能說有多過分,有句話說得好: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不管怎麽說,任歌粘她粘得有些異乎尋常了,這可能跟他們特殊的生長環境,以及鳥媽那次突如其來的沉睡有關,但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該有的表現。


    任冉有些擔心,這樣子下去,將來可怎麽好!


    任冉試圖慢慢疏遠著些任歌,與他保持著一個正常兄妹應該有的距離,隻是她每每一露出這種企圖的時候,任歌就用一種非常受傷的眼神看她,讓她不禁拷問自己:她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這樣一個敏感的孩子得用一種更加溫和的方式來引導才是吧。


    可更加溫和的方式是什麽呢,要知道她非但不是育兒專家,甚至連小孩子都從來沒有帶過,現今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道聽途說,姑妄試之啊!


    幾次試驗未果,任冉就自暴自棄了。


    這種事,說不定大了之後順其自然就好了,任冉有些樂觀地想。


    就算不好,反正修仙世界也沒聽說人人都要結婚,而後小家小戶過日子的,大不了他們就這麽一輩子過下去唄。


    這樣想想,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好,任冉幹脆就聽之任之,再不去為這個費盡心思了。


    任歌發覺這一點之後,由衷地鬆了一口氣,對任冉越發細心體貼起來,盡量不緊迫盯人,一日三餐變著花樣給任冉做好吃的。


    像那天慶功宴般的大餐不會一直都有,不過是些家常便飯,但是保證日一日三餐,這讓精元丹在他們家完全失去了地位——就算蟲子如今也不吃這個了,任冉多的是比精元丹美味得多的丹藥,還新鮮,更不說時不時還能蹭到一點兒混沌。


    別說,任歌學的這門雜項雖然是個冷門,但還挺有賺頭,至少保證了他們家每天都吃得那麽奢侈完全沒問題,這在一般內門弟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當然,這與任冉包攬了家裏的其他花費也有關。任冉煉丹的成丹率極高,這就導致她丹藥的利潤空間比較大。而且齊白在他們家經曆了那一遭後,對任冉做出來的這套陣法禁製產生了極濃厚的興趣,死纏活賴地在任冉這裏訂了一套,這也讓任冉的儲物袋鼓了不少,還白讓她又多了一次的練手機會。


    看齊白的小院也有了陣法禁製之後,程堯心中也有些癢癢的,不過他沒來找任冉,自己琢磨著弄出了一套。慢慢的,給自己的小院加一套陣法禁製就這樣悄悄地天劍門內門弟子中流行了起來,最後發展成外門弟子一個個的也在自己門上布設了一道禁製,這樣至少保證了自己不會隨時被打擾。


    至此,天劍門弟子們的住處再不是之前那種不設防的狀態了,甚至有幾個跟任友壤有仇的故意設了針對他的陷阱,還真有一個把他坑了進去,那一天,任友壤幾乎算是灰頭土臉的逃出了天劍門,這事在弟子中被廣為流傳了一下,簡直大快人心。


    那些布置陣法構設禁製的同門,雖不是人人都會到任冉這裏來定套陣,卻著實給任冉帶來了不少生意,甚至她後來還發展出了根據顧客的需求,專門為他們設置個性化套陣與禁製。


    也有人隻是來請教相關方麵的知識的,任冉並不藏私,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教學相長,同輩之間的交流,往往很能觸類旁通,帶給任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獲。


    不到一年,任冉的手藝就很純熟了,門裏所能搜尋到的一、二、三品甚至一些簡單的四品陣法與禁製都被她吃了個通透,在這個基礎上她又研究出一套威力更加不俗的套陣與禁製的組合,將之前那套給換了。


    這套組合,融合了多種陣法在內,集防禦、攻擊、生活等一係列功能於一體,其中還有一個聚靈陣,這讓她們從此再不需要蒲團,隻在小院中就可以享受到比以前濃鬱三到五倍的靈氣。


    此外,套陣的威力也是極大的,別說築基期的一旦陷入其中絕對有來無迴,便是結丹期的進來了,輕易也討不了什麽好去。


    而這也算是她目前所能達到的極致了,修為是硬傷,修仙八個境界,她這才算剛剛起步,任重道遠,而她修為的進度自己是完全沒有辦法的,隻能讓那隻小雞自己慢慢在她身體裏循環。


    也正是修為的不足,讓任冉發現了套陣與禁製的另一個好處,那就是,她完全可以借助於陣法禁製與那些境界更高的修士周旋,這不可謂不是保命的好手段,某種程度上還彌補了她攻擊手段單一,缺乏直接有效的大招什麽的。


    試想,她用一個陣法先困住敵人,而後豈不就可以從從容容憋那個炎鳳舞。


    但前提是,她得預先布置好陣法和禁製。


    其中陣法還好說。陣法本身就分幾種,其中一種是那種守山護派的大陣,布設好了就無法移動——諸如她們目前小院中這個套陣就是這樣的,隻不過威力效用都弱化了不少罷了,這種陣法往往威力極大,但還需要大量靈石方才能夠啟動。


    也有些陣法相對簡單,可以隨身攜帶,臨時布設,用陣旗之類的就可以激活。更有些陣法可以濃縮成一個陣盤,不需要布置,隻要丟出就可以使用。禁製卻是要自己現場一個個勾畫出來的。


    有沒有辦法能讓更多的陣法都濃縮在一張陣盤上,有沒有辦法預設禁製,而後像丟陣盤,甚至像丟符一樣將禁製丟出去就行?


    這些都是任冉需要考慮的問題,而在這所有問題之前任冉最需要考慮的是靈石。


    符流、陣流都是自古就有的流派,而說白了,這兩者都是靈石流,無論是符、還是布陣的材料,這都是大量靈石堆造出來的,很多陣法本身還需要靈石來維持,且這兩樣的研究本身就極費靈石。


    饒是先前任冉狠賺了不少靈石,眼下她都有些捉襟見肘。


    家庭收支不過四個字,開源節流。


    這流是不能節的,那就隻好開源了。


    說起來,任冉心裏一直有點兒疑惑,按說,她們這些內門弟子中,除去齊白他們是有家人靠山的,剩下的基本都隻能靠自己,尤其是傅石,據說乃是天煞孤星,家中一個親人都不剩,隻自己一個在這個世上掙紮,按說是沒人能幫到他的,那他上次那個法寶是哪裏來的呢?


    靈器分一品到十品,法寶是屬於靈器中比較特別的一種,自身就具有靈性,起步至少是四品,根本不是他們這些尚未築基的弟子負擔的得起的,據任冉估算,按她的水準,這麽按部就班下去,至少也得十年八年才能弄到那麽一個,隻怕那時候連人哥都早築基了。


    任冉拿這個問題問程雪,程雪頗為驚訝,很快地迴了一封鶴信,大意為:你不知道嗎,弟子們可以自行出山曆練,那些法寶自然是他在曆練中得到的。別說傅石那個了,就連齊白的那雙筷子,都是他在某次外出曆練中機緣巧合得到的。


    任冉這才恍然,一直以來她竟然忽略了這麽一件重要的事,說起來,她們當日在找尋鳥媽的時候,一路上斬殺妖獸也是收入頗豐,尤其是遇到那個想暗算任歌的宵小之後,她更是一口氣獲得了他的全部家底。


    一直老老實實在門派裏打工什麽的,雖然過日子是夠了,但想憑此發財,這絕對沒指望!


    但是因此就要出去曆練嗎?


    說老實話,任冉心中有些不情願。


    她是過慣了安逸日子的人,先前為了找鳥媽,那些打打殺殺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如今安定下來了,卻要自己出去找刺激……這有點兒違背她的人生觀啊。


    不過隨即任冉又開始反省,安逸日子,那早是上輩子的事了,如今她身處在修仙世界,而修仙世界整體大環境就是這樣的,逼得人要出去闖,出去拚搏,從而鍛煉到自己,讓修為心境等一再成長,除非她甘願永遠這麽安安靜靜地做一個天劍門的普通內門弟子,直到老死,這些絕對無法避免。


    她甘心就這樣庸碌等死嗎?


    見識過天一大能那種改天換地的能力,而自己又似乎有那樣的潛力,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心甘情願地做一個庸庸碌碌的人嗎?


    就算她原意了,那任歌呢?


    麵對李劍一是他眼中那種格外明亮的鬥誌,她可是至今都沒有忘記。


    她能因一己之私,拉著這樣銳氣萬千的任歌,跟她過那種溫吞的生活嗎?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自己願意,任歌為了他也將那些少年風發的意氣都放棄了,天劍門肯嗎?隻怕但凡有點兒誌氣的人,都會以有她這樣混吃等死的同門為恥吧。


    修仙大道,如逆水行走,不進則退,如今她已經踏上這條道路,隻有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若是隻圖安逸,她大可以讓鳥媽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隱逸避世好了,做什麽還要到天劍門來?


    一番思想鬥爭做下來,任冉隻覺得自己的心中通透了不少,這讓她有一種昂首長嘯的衝動,隻是她這裏還沒有張口,之前在她身邊入定的任歌卻已經嘯了出來,清越的的聲音如同一把新鮮出爐的寶劍,昂揚,且充滿了鬥誌。


    任冉心中一喜,隻等任歌的嘯聲停止,就問他:“你突破了?”


    ☆、第41章


    兩個凝脈期一起出去,再加上個鳥媽,安全上應該是挺有保證的了吧?


    任冉心下仔細琢磨著。


    說起來,鳥媽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說,至今還都是一個謎。


    雷空太過稀罕了,在任冉目前能接觸到的資料中根本就沒有相關它的介紹,因此她根本沒有辦法從外形上判斷鳥媽的等階,而鳥媽的修為又明顯高過她太多,探查術也不起作用。


    不過任冉猜鳥媽也就在五階到六階之間,也就是相當於人類的結丹到元嬰之間。低於五階她的探查術就應該能查出來了,高於六階,當初也不至於那樣輕輕鬆鬆的就被任天行給擒了。


    想起任天行,任冉又突然不想帶鳥媽一起出去了。


    固然,鳥媽是他們的一個大靠山。


    但同樣,鳥媽的存才也會給他們帶來風險。


    別的不說,萬一再碰上任天行這樣識貨的怎麽辦?


    不見得每個人都會像任天行這樣通情達理,就算鳥媽誓死不從,人家也可以拿她跟任歌來要挾它。


    就算遇上任友壤那樣的,也夠惡心的了!


    她跟任歌的修為實在太低了,又隻是兩個小小的孩子,就已經擁有這麽一隻看上去品階不低的靈獸,難免要遭人覬覦。


    因此,還是不帶鳥媽了吧,它隻在天劍門裏呆在要安全的多。


    任冉暗暗地想,這樣一來她跟任歌就要準備得充分一些了。


    丹藥不用說,每種都會備上一些。


    那些閑置的布陣材料也都帶上,未必就能用到,但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成為他們的底牌。


    特殊作用的符各自都要兌上幾張,關鍵時候能救命。


    再有,她跟任歌的裝備也該捯飭捯飭的,一品靈器在煉氣期時勉強夠使,在門內用也沒什麽,出去曆練就有些不夠看了。尤其是任歌,要給他兌一把好劍,這一點對他來說簡直至關重要,任歌可是他們這個兩人隊的主要輸出,而劍的品階又直接影響到任歌究竟能將實力發揮出幾成來。


    所以,要做的準備工作還是挺多的嘛!


    任冉心下感歎,不過也不急,任歌剛剛突破,正好留一些時間給他鞏固,她慢慢籌備起來就是。


    任冉正在心裏計算著到底要煉多少爐的丹才能把以上那些東西都籌備起來,突然發現小院的禁製攔截住了一張陌生的傳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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