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一起這麽長時間,默契早就訓練起來了,行動不慌不忙,但是撤退的速度非常快,不怎麽默契的那一個,被連溪直接拖著走。


    亞卡還算勉強能跟上三人,不然,連溪估計會考慮直接把亞卡給扛了,明星為了上鏡,都是偏瘦為主,重不到哪去。


    一路上和來時一樣,並沒有出現什麽幺蛾子,三人沒過多長時間就到達了冰庫大門處,剛剛鬆了一口氣的連溪,心突然沉了下去。


    ——大門緊閉著。


    連河迅速拿出光腦終端,吐了一口氣,不禁加快了動作:“門智能反鎖了,又加了一重鎖,希望還來得及。”


    這邊連河在暴力解鎖,那邊的動靜已經異常劇烈,連溪貼在冰冷的牆壁上,感受著背後的涼意,血脈內湧動著的血液終於平息了不少。


    嚴澤走到連溪的身前,伸手探了探她額頭上的溫度,一臉沉重:“提前了。”


    他並沒有點名,但是兩人都知道什麽提前了,連溪打起精神:“現在的確不是時機,不過遲早都要來的,也不知道是我的運氣太好,還是太壞,最近總是遇到奇奇怪怪的東西。”


    嚴澤並不知道她口裏的“總”還有什麽,但是連溪的口氣太過無奈,他有些心疼的拍了拍連溪的肩膀:“等出去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隻聽遠處轟然一聲巨響,這動靜與其說是玻璃門被撞破,倒不如說是整個玻璃屋子都炸開了。


    連溪視線看向連河,連河眼中的沉重都快溢出來,上下翻飛的手指不斷的加速,幾乎化成殘影。


    但是這樣,還遠遠不夠快。


    嗡嗡的振翅聲似乎還遠在天邊,可眼前的昆蟲大軍已經鋪天蓋地而來,連溪站在前方,也顧不得一旁的亞卡怎麽想,身上藤蔓盡數抽出,扭動交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將三人護在了身後,留有最後四根護在自己身前。


    “小溪!”嚴澤的聲音有些急切,“你不能這麽做。”


    連溪咧嘴笑了笑,當作沒有聽到,這世界上,哪有什麽能不能做的。


    隻有,值得不值得。


    她視線盯著前方黑壓壓的一片,記起了還是連小花時候的那個夢,黃沙漫漫、鋪天蓋地的蟲子、土質城堡、模糊的人影……


    連溪不知道的是,此時她的眼睛瞬間變成血色,腦袋上的花盡數綻放,身上的香味愈加濃鬱,即使在冰庫這麽空曠的空間,味道也濃重的仿佛實質化。


    紅黑色的紋身從鎖骨兩側一直朝上蜿蜒,最終纏住了大半張臉,覆蓋在眉骨位置,最終在眉心落下一朵花的印記。


    ——看著,更像是多出了一隻眼睛。


    身側僅有的四根藤蔓同時動了!


    藤蔓舞動的速度很快,以藤蔓為周長,順時針舞動,分三個方向,幾乎將周圍幾乎圍的密不透風,潑水難進。


    可即使這樣,還是有漏網之魚,憑著強悍的體魄硬闖進來。


    最後一根藤蔓淩空一甩,“啪”一聲脆響,將昆蟲直接打飛了出去!


    她既沒有舍身取義的意思,也沒有同歸於盡的想法,這樣做隻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等連河打開大門,該跑的她還是會跑。


    隻是她此時腦子已經被熱成一團漿糊,無論自己如何冷靜,總是在某一瞬間突然就斷片了,昆蟲似是也找到了節奏,等聯係斷片的一瞬間,瘋了似的衝了進去。


    一次一兩隻還好,可一次十幾隻甚至幾十隻呢?


    連溪眼睜睜的看著昆蟲越來越逼近自己,十幾隻昆蟲幾乎同時落在自己身上,然後——


    側過頭,蹭了蹭連溪。


    連溪:“……”


    ***


    連溪坐在地上,頭頂是烏壓壓的昆蟲,似是感覺到了她的不悅,都不遠不近的圍著。


    有不少昆蟲抱著比它們體積還大的物品,孜孜不倦的扔在連溪麵前,然後再她麵前跳個八字舞,一副求讚美的樣子。


    嚴澤失笑,拍了拍連溪的腦袋:“它們,好像很喜歡你。”


    剛剛,一大群昆蟲爭先恐後的將連溪圍住,讓他和大河幾乎目眥欲裂,正想突破藤蔓上前去救人的時候,昆蟲堆裏想起了連溪的聲音:“都離我遠一點。”


    一大群昆蟲嘩啦啦的倒飛出去,然後小心翼翼的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不敢越雷一步。


    一直到走出地麵,也隻敢不遠不近的綴著,幾個人見狀似乎也明白過來現狀,一口氣卸掉,幾乎是癱坐在了地上。


    於是,就發生了眼前這一幕。


    “豈止是喜歡,簡直是愛好麽。”亞卡顯然嚇得不輕,嘴唇發白,可是還記得調侃連溪,“……求愛的物品都堆麵前了,不信你表示你迴應下。”


    連溪試探性的伸出手指,一直雙翅尖牙的昆蟲嬌羞的飛上前來,觸角抖了抖,慢慢的靠近連溪的手邊。她順手用手指輕輕的揉了揉它的腹部,隻見得刷的一聲豎起觸角,雙翅加速,瞬間就消失在了眼前。


    這下,連一旁不說話的連河都看懂了:“它,害羞了?”


    囧囧有神,見過蝶戀花,蜂尋蜜的,倒是沒見到一群昆蟲這麽求她順毛,最後還害羞的。


    都尼瑪是什麽事。


    連河被剛剛連溪的處境嚇得不輕,走過來單手拉著連溪的背包,讓她站直了,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打量了一遍,確認她沒有其外傷,直接拎起她的袋子,低聲道:“我們迴去。”


    身後一大群昆蟲唿啦啦的又跟上來。


    連溪無奈迴頭,對著一群昆蟲說人話:“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你聽懂我的話,都別跟著我了,散了吧。”


    領頭的昆蟲落在了連溪的肩頭,用腦袋蹭了蹭她,緊接著它響起了尖銳的鳴聲,展翅翅飛向了天空,上千隻昆蟲也跟著四散飛開,慢慢的消失在了眼前。


    亞卡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走吧,該迴去了。”


    這一趟,收獲頗豐。


    滿載而歸的四人並沒有順利返迴,而是繞了小路,他們倒是不怕明搶的,手中的家夥都是見過血的,就連最弱的亞卡,自保也是遠遠夠的。


    隻是怕那種“我們是孤兒寡母,你就該讓我,我是弱者,所以我就是真理”的人給鬧惡心了。


    七八個孩子抱著他們的腿,是給還是不給?


    隻要給一個,不出幾分鍾,上百人都會衝出來……


    連溪以前不明白為什麽災難時間越長,人情似乎也就越淡漠,現在自己經曆過了,反而明白了,人的善良是會被磨掉的……


    一路上,除了收拾了兩批不懷好意跟蹤的人,其他的也算順利。


    四人迴到家,看見了地下室入口前一灘血漬。


    ***


    姚守醒來的時候,全身都像是被碾碎後重新長出來一樣,到處都疼。


    隻是更加明顯的,是手上的觸感,軟軟柔柔的,小一號的手,溫度卻讓他舍不得放開。


    連溪睡在床側,長發蓋住了半張臉,她的唿吸很平穩,但是眉頭卻緊鎖著,顯然睡的並不安心。


    她的身上,濃鬱的花香幾乎將他的理智給掀翻,姚守閉上眼睛,穩了穩心神,想自己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傷比想象中的還要重,拉扯到傷口的疼痛讓他的額頭立刻就爬滿了汗水。


    姚守他對疼痛的忍耐力幾乎變態,這個時候唿吸也忍不住急促起來,壓在喉嚨底的聲音,更像是悶哼。


    連溪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還有著些許茫然,隨即迅速清醒過來:“現在感覺怎麽樣?”


    “沒事。”嘴裏說著沒事,可姚守的臉色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連溪從認識姚守開始,他都是一副天塌下來有他頂著的樣子,何嚐見過如此虛弱的模樣,更何況,他身上的疼,她也算感同身受。


    她想到這,抽出自己的手,走到一旁的桌子邊,端來一杯水遞到姚守的嘴邊:“這是止疼藥劑,嚴哥說,等你醒來如果覺得疼,就喝半杯。”


    姚守就著連溪的手,一口口的喝了半杯,他倒不是自己怕疼,隻是怕牽連了連溪。


    止疼藥發揮的效用不錯,姚守歇了幾分鍾,終於緩了過來,他側頭看著連溪,看著連溪又是找藥,又是找來食物……非常貪戀這一抹溫暖,私心裏恨不得時間永遠禁止在這一刻。


    隻不過,此時的確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姚守吐出一口濁氣,對著連溪說:“我迴來的時候貼身放著的東西呢,還在這麽?”


    “在。”


    “你先打開。”


    連溪從床側的櫃子裏拿出一個布包,上麵還染著血漬,當時姚守放在心口位置,就知道這東西對他有多重要,所以即使沾染了血漬,也不敢打開清洗。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露出一個塑膠袋來,打開塑膠袋,拿出了裏麵的一張儲存卡。突然明白過來:“這是安花大廈那間房裏的監控視頻?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姚守點點頭,神情異常嚴肅:“你能叫你哥和嚴澤過來一趟麽?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們說。”


    ☆、第80章


    第八十章


    連溪很難去描述自己看見姚守躺在血泊中時的心情,就好像心髒的某根神經,驀然被拉緊,一抽抽的難過。


    這麽近的距離,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他身上的疼痛,隻不過她現在處於花期成熟階段,身體無論什麽部分,都處於亢奮階段,幾乎將痛感直接中和了。


    也間接的,壓製了不少沸騰的熱血。


    嚴澤正坐在沙發上看書,手邊擺著略顯簡陋的午餐,見到連溪從門內出來,翻書的手頓了一下:“醒了?”


    “醒了。”連溪掩上門,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表情倒是緩了下來。


    嚴澤挑著眉,有些意外,那樣的傷勢,這麽短時間就能醒過來,要麽就是恢複力特別強,要麽就是意誌力超出常人。


    不過想想他的年齡和經曆,倒也覺得正常,十年一線戰場上熬出來的人,意誌能薄弱到哪去?遂收起了書,將手邊的盤子遞給連溪:“我去看看,你先吃點。”


    姚守這一天都握著連溪的手,連溪早餐也隻是胡亂吃了幾口,更別說晚餐了。


    連溪點點頭也不客氣,接過盤子拿了一塊午餐肉,裹著麵包片裏,對折再對著,然後直接塞進了嘴裏,含糊不清的說:“姚守那人擰巴的厲害,又愛逞強,估計再疼也會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嚴哥,你別理他就行,該怎麽治就怎麽治。”


    “嗬。”連河從倉庫裏走了進來,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汙漬,邊看著連溪邊嗤笑道,“我怎麽覺得你在說你自己啊。”


    --這絕對是親哥。


    連溪嘴裏東西在還沒咽下去,隻能甩了連河一個白眼,端起一旁的白開水灌了幾口,連水帶食物一同咽下肚,打了個飽嗝。


    “嗝--”連溪揉了揉肚子,一本滿足,“姚守讓我叫大家過去,好像發現了什麽,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不過我覺得都睡了三天了,也不急在這一時,我剛讓他喝了藥,讓他先緩緩再說。”


    這重傷之下,昏迷了幾天幾夜,又不是電影,病人醒來還能神采奕奕,馬上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又不是嫌活的時間太長了。


    姚守並沒有迎來意料中的會議,而是因為連溪喂的一半止疼一半安定成分的藥劑,打起精神吃了嚴澤喂的一碗粥,被嚴澤一針安定下去,再次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嚴澤確定姚守昏睡過去後,側過頭對門外的連溪說:“再睡醒,應該就沒什麽危險了,好好養傷就行了。”


    “嚴哥,幸苦你了。”連溪這話說的真情實意,卻又不知道怎麽去表達,嚴澤現在更像是她另外一個哥哥,一路走到現在,在她心中,和大河幾乎等同。


    嚴澤微笑著點點頭,將東西收拾完,提著藥箱走出去:“那我先出去。”


    連溪倚在門前,靜靜的看著姚守,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不管怎麽說,能活下來就是好事。她收起其他亂起八糟的情緒,替姚守蓋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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