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頭醒目的白色頭發,原本帥氣的白色西服,布滿各種汙漬,半邊衣擺不知所蹤,大腿掛拉了一條,還沾著血漬,就連長相精致的臉,也被泥糊的差不多了。


    “亞卡,那個天王巨星?”嚴澤手上的手術刀頓了頓,“倒是見麵不如聞名。”


    這話沒有任何看到把明星放在口中的意思,亞卡咽了咽口水,視線在房間掃了一圈,落在了連溪身上,臉上露出驚喜:“小妹,你還記得我嗎?運動場那個,那個……把槍放下,萬一走火……”


    連溪不追星,不過花祭上倒是見過亞卡,時隔三年,見到他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倒是沒有跟記憶中那個閃閃發光的天皇巨星連溪起來。


    聽到這個名字,連溪以及一幀幀的翻湧了起來,她並沒有收起槍,慢慢的走了過去,在他麵前蹲了下來:“嗯,我記得,咱們還有一鞋之仇。”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亞卡將手中的飯團吞了下去,吞急了,哽在了喉嚨裏不上不下,米粒堵在氣管裏,連同唾沫和米粒一起咳了出來。


    他憋紅了臉,揮動著雙手想表達什麽,一瓶水遞到了他的手上,亞卡連忙擰開蓋仰頭灌了下去,終於將堵著的米粒給吞了下去。


    “咯--”亞卡打了個氣嗝,表情像是終於活了過來,慵懶的坐在地上,一本滿足的看著遞水的連溪,“小妹,謝啦。”


    “我姓連,別忙著套近乎。”連溪往旁邊坐了坐,感覺著算是安全距離了,這才停止移動,“說說,你一個天王巨星,怎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我之前看你前唿後擁的,混的也不差啊。”


    “現在一個人,所以就混成這樣了。”亞卡拉著一張髒兮兮的臉,一副說來話長的樣子。


    反倒是嚴澤從口袋中拿出一張醫用的濕巾遞給亞卡:“你和工作人員走丟了?”


    “也不能算走丟。”亞卡接過濕巾在臉上胡亂的抹了一把,髒的看不出原貌的臉,終於有了幾分天皇巨星的樣子,“我本來是想甩開他們,一個人呆在祁安玩兩天的。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平時很少時間玩,沒想到遇到了那樣的事情,這些天我一直找機會想逃出去……”


    簡單的說,就是一個不靠譜的藝人,因為貪玩,在工作結束之後,甩掉了工作人員,而讓自己陷入絕境的故事。


    “啊,真是一個讓人聞著落淚的故事。”連溪聽完之後,擦了擦原本就不存在的眼淚,倒是對他試圖逃出祁安的故事更加好奇,“按你這麽說,有很多人試圖逃出去?”


    “你大概不清楚幾天前的情況。”亞卡歎了口氣,“軍部派了半個集團軍的人過來,也沒能突破母艦獸防禦,常年對戰艦獸的軍人目前都在星域戰線上,留下來的人本就不多,各大城市留足駐守的人,能過來援助的人就有些不夠看了……你是沒有看到那個慘烈的樣子,普通的機甲和子艦獸一對一,幾乎都沒有勝算,更別說幾隻子艦獸圍攻一台機甲,機甲和子艦獸更落雨似的墜落,城市那一頭的響動,在這一頭聽起來都像是地震。”


    “敗了?”連溪眨了眨眼睛,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側過頭看著嚴澤,之間倚在窗邊上的也不由得直起身來,手上把玩著的手術刀終於停了下來。


    這說明,這件事,他也不知道。


    他們因為有充足的物資和安全的掩體,反而導致了信息的匱乏,這事情若不是亞卡提起來,嚴澤都不知道。


    “敗退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除非他們放棄祁安,核平了祁安,不然那樣送死一樣的攻擊,根本沒有什麽意義。”亞卡冷著臉,終於擺脫一些了吊兒郎當的樣子,“很多人認定,祁安是子艦獸圈養的食物儲備庫,等時間到了,花之都就會成為屠宰場。抱著進一步是死退一步是死的心態,很多都想賭一把,就出逃了。”


    “軍部都攻不進來,個人怎麽……”


    亞卡半低著頭:“是啊,所以我是看著他們一個個去送死的,他們連武器都沒有,怎麽可能出現什麽奇跡?飛行器剛剛升空,子艦獸就飛躍而起,一架連著一架的墜落了……”


    他話說到這,視線在嚴澤身上的裝備上轉了一圈,突然畫風一轉,抓住連溪的手:“所以連小妹妹,你可要收留我啊,我這種國民男神如果死了,可是索蘭幾百年來最大的損失,為了我的粉絲,我也不能死啊……連小妹妹!”


    連溪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用力抽出手,忍不住抖了抖、


    整個城市都淪陷了,幾十萬人躲在各種各樣的地方,不知死活。就連他們自己,連現狀都沒摸清楚,更別說自救了。如果遇上的是劉德華,她或許還會噓寒問暖一聲,好歹算是她的初代男神。


    可這和她八輩子打不到一塊的天王巨星,有手有腳,沒病沒災……她還真沒有那個心情去顧及。


    所以她不顧天王同誌刷一聲變色的臉,側過頭對嚴澤說,“時間不早了,我們下去找大河吧。”


    嚴澤視線在亞卡身上轉了一圈,伸手將背包背起:“那他呢?”


    “他能夠一個人安全呆到現在,我相信他也能夠一個人安全的呆到結束。”連溪說著拍了拍天王同誌的肩膀,並且露出笑容,“就此別過,以後有空去聽你演唱會。”


    話說完,嚴澤那邊已經推開門,兩人一前一後準備走出去。


    亞卡似是沒有預料到劇情發展如此之快,他眨了眨眼睛,見連溪一隻腳就要踏出房門,立刻撲了出去。


    嚴澤一把手術刀直接出鞘,連溪身後藤蔓已經抽出,手已經摸上了槍,可是一轉身--


    某天王巨星此時正抱著她的腿,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連小妹,你不能拋下我啊!”


    一扯,扯不動。


    二扯,還是扯不動。


    連溪氣樂了,這輩子什麽人都見過,是真的沒有見過臉皮這麽厚的。


    這個世界的妹紙陌生男人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能碰的,碰上了就算調戲,所以嚴澤沒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抬腿,一腳就踹了過去。


    沒有踹動。


    亞卡反而越抱越緊:“你就是踹死我,也別想拋下我,連小妹,我剛剛把我的心交給你,你怎麽舍得……”


    連溪伸手,拿槍,開保險,槍口直接頂在了亞卡的腦門上:“現在,可以放手了麽?”


    腿上的束縛,終於消失了。


    ***


    連河抖落身上一層的灰,見連溪皺眉,故意往前走了幾步,抖的更厲害了。


    連溪白了連河一眼,上去拍去他背後的灰塵:“大河,下麵情況怎麽樣?”


    “很多零件壞掉了,這裏找不到替換的部分,如果沒有其他途徑的話,我考慮收集零件將它修複了……”連河表情不輕鬆,可想而知這件事真要做起來,並不是很容易。


    連溪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此時聽到連河這麽說,眉頭都沒有皺起來,淡淡的說:“那我們先迴去吧。”


    不知道怎麽的,她總覺得這裏到處都透著不對勁。


    “小溪太陽曬夠了麽?”這話是對一旁的嚴澤說的,連河瞟了一眼連溪腦袋上的花苗,“它怎麽還是不夠精神的樣子。”


    嚴澤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推了推鏡框說:“正常的男人在現在的情況下,也精神不起來,何況是女孩子。”


    連河一聽也有道理,將放在一旁的單兵光子炮背了起來,也不再囉嗦:“那先走吧,路上有機會去掃掃貨,那什麽醋的,我抗一箱迴去。”


    連溪:“……”


    在商業街,醋倒是不容易找到,但其他的必需品倒是看到了不少,三人倒也沒有貪多,在不妨礙速度和安全的前提下,都撿著最需要的拿。


    比如,兩個大男人肯定不記得囤的衛生棉。


    隨著恆星慢慢沉下,和來時死氣沉沉的街道不一樣,迴去的路上,三人能夠很清晰的捕捉到隱藏在暗處的影子,有在尋找物資的,也有在找尋儀器的,甚至有人不怕死在珠寶店裏順上幾把,然後偷偷的躲在了櫃台底下。


    大概是受樓頂的子艦獸所威懾,並沒有人像連溪一行人一樣,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


    可即使是這樣,街道也活了起來。


    連溪一大早就徒然升起的恐懼感,在這一時刻,終於慢慢的落了下去。


    迴到住處,連溪利用新的食材做了幾個拿手的好菜,連溪看著四菜一湯,想了想將糖醋排骨封好,放在冰箱裏,將剩餘的菜端上了桌。


    一直到三人吃完飯,姚守也沒有出現。


    連溪掃了一眼電子鍾,晚上七點半,將碗裏最後一口飯吃掉,站起來收拾碗筷。


    早就吃完的連河在桌子另一頭繪製地圖,手中的尺筆並沒有停頓,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視線依舊落在白紙上:“你別擔心,姚守是一線戰場上磨出來的刀,他對子艦獸的了解超過了這個城市任何一個人,他既然說了迴來,就一定會迴來。”


    “嗯。”連溪手頓了一下,將筷子拿在手上,端著碗碟,轉身卻被凳子絆了一下。


    碗筷沒有落地之前就被她伸出的藤蔓抓住,連溪很快就穩了下來,緩緩的吐了一口氣,穩穩的踏出腳步。


    這一夜,連溪終究沒有等到姚守迴來。


    事實上,此後的整整十天,連溪都沒有再見過姚守。


    白天的時候,連溪打掃衛生做飯,閑的時候,拿起一本亂七八糟的書看著。到了晚上,連溪會爬出院子,在淡淡的月光下,加強體術的訓練等級。


    大概是因為子艦獸不再攻擊人,有些人好了傷疤忘了疼,也大概,是因為時間的推移,即使在白天,街上敢遊蕩的人也越來越多。


    可是,食物,卻越來越少。


    前天廣場有兩撥人打了起來,為了一箱方便麵。昨天南街有一個試圖搶劫的男人,被扒光衣服,掛在了二樓。今天早上,有人打開了超市的倉庫,圍過去拿東西的人足足有幾百個,在超市一百米不到的街麵上,就趴著一隻半睡著的子艦獸……


    這些事情,都是亞卡告訴她的。


    那天夜裏迴家後,第二天連溪一打開倉庫的大門,就看見亞卡霸坐在門前唿唿大睡著。


    他從來沒有提過自己也要進地下室,隻是舔著臉,“租借”了倉庫的地上部分,然後搬來帳篷睡袋,唿唿大睡。


    亞卡看著雖然吊兒郎當的,可並不是吃軟飯想來著不走,相反,他獨立的讓人刮目相看。他白天的時候會出去尋找食物和物資,迴到倉庫後,拿兩份原材料,跟連溪換一份做好的飯菜。


    然後找到一個角落坐下,一邊吃著飯,一邊說著他一天的所見所聞。


    今天,他什麽都沒有說。


    隻是埋頭吃完,吃完飯後打了個飽嗝之後,才淡淡的說:“今天聽人說,有一台外星製式的機甲,好像因為攻擊母艦獸,被擊落沉海了。”


    連溪愣了一下,才迴答:“哦。”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連河和嚴澤迴來的時候,連溪正趴在沙發上睡覺。


    此時正值深夜,兩人趁著夜色,去了自家維修點,找了很多的零件還有儀器。見天色還早,順便也去了一趟嚴澤的診所,將很多藥品背了迴來。


    起先兩人也沒有在意,連溪一直缺乏安全感,這段時間都是這樣子,兩人半夜出門,隻要沒迴來,她都一直在客廳等著。


    連溪倒也不逞強,困了就拉著小被子,在沙發上睡。有一兩次眼睛睜開了,意識還是沉睡者,連河幹脆抱著連溪迴到房間,她翻了個身咕噥一句,繼續好眠。


    等他們放好東西的時候,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來。連溪目前的五感已經遠遠超出了常人,他們放東西的動靜可不小,就這樣連溪還是沉沉的睡著……


    連河看了嚴澤一眼,見他也皺起來眉來,將外套脫掉,隻留著裏麵的襯衣,走向沙發。


    “小溪?”連河輕喚了一聲,見連溪沒有動靜,扒拉開她卷成一團的被子,伸手覆在了額頭之上,“她起燒了。”


    最後一句話是對嚴澤說的,嚴澤點點頭:“我知道。”


    嚴澤的視線落在了連溪的頭上,原本閉合的花骨朵,已經張開了一些,有花香清晰的透了出來。


    “她花期快到了。”嚴澤抿著唇,神色有些難看,“在芙洛,第二次花期是成年的標誌,也叫成年祭。比起第一次胡亂的挨著都能渡過去,這一次的花期過程會有些艱難,但是隻要脫離幼崽期,會有很大的變化。”


    嚴澤並沒有把所有的說出來,在芙洛,很多幼崽在這一階段會失敗,異體迅速枯萎,至於人,不是死了就是廢了。


    芙洛那麽珍視幼崽的星球,但是在成年祭上,都是冷眼旁觀著幼崽自己渡過……


    ——“優勝劣汰,如果一隻幼崽連成年花期都渡不過去,那麽他注定是被淘汰的,小連溪,你是變異體,也沒有相關可以壓製的藥物,度過成年祭會比普通幼崽困難很多。但是小連溪,你要記住,你既然選擇了另一條路,就證明給我看看,你這條路也能走的夠遠。”


    維蘭傳來的影像還曆曆在目,她眼中的嚴肅和沉痛似是能透出光幕。


    連溪拿著這段視頻給他看:“嚴哥,我拿視頻給你看,是希望我花期的時候,你能夠穩著我哥。你也知道他的性格,一遇見我的事情,就會方寸大亂,他一個人把我帶大不容易,萬一我沒熬過去,你就偷偷找個地方把我埋了,跟他說維蘭把我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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