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在自殺前,曾經在研究院錄用過生物信息,科學院還保留著你父母的基因比對,我拿了出來,一會兒會發到你的郵箱。”杭躍在半空中一抹,光幕的視野共享給了姚守,“你先看下……”


    姚守隻抬起眼掃了一下,表情異常淡然:“這部分信息,從我擁有b類權限的時候,就已經在看了。”


    杭躍似是早已經預料到,手指在半空中滑動了一下:“這是從湖城花房取得的,關於連溪的基因圖譜,你也可以……”


    “杭躍。”姚守吐出一口氣,平時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扣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卻緊了起來,越發顯得冷峻,“我並不是生物類的專家,基因的圖譜比對一點點看,沒有十分鍾,也發現不了什麽,你還是直接說吧。”


    杭躍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在在桌子上,眼神沉了下來:“你的擔心成真了,連溪的基因已經發生了變異,但是不是和你母親是同樣的情況……還需要後續的數據。”


    “我明白的。”姚守沒有杭躍意料中的頹廢,相反,冷靜的臉色中顯出一絲灑脫起來:“其實杭躍,從收手的那一刻我就想明白了,走到哪算哪,到時候,我陪她一起死好了。”


    這就好像是詛咒,兩代人擺脫不掉的詛咒。


    第一次配對,他故意敗給對手,以重傷為契機順利的躲過配對。


    第二次配對,他直接將種子給扔了,連去配對的意思都沒有。


    但即使這樣,連溪還鬼使神差的出現在了他的後院,以配對契合的姿態。


    一個沒有配對過智商如孩童的女孩,又是怎麽進入他家院子的?為什麽在那麽巧合的時間?又那麽巧合的配對成功了?


    他見到配對花株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在背後運作。


    第二個念頭就是:詛咒。


    那麽明顯的挖了個大坑,他是把坑填上?還是當作什麽都沒有看見,直接跳下去?


    後來的事情——


    他下不了手把坑填平,在往下跳時,其實已經想好了最壞的打算,做好了心裏準備。


    杭躍這次帶來的消息,隻不過是讓他往路的盡頭邁了一步,還遠沒有到最壞的地步。


    “你跟陸賀峰怎麽一個德行?還沒死呢,就開始倒計時,天天等死了!”杭躍端著咖啡,仰頭一口氣喝完,他倒是理解杭躍為什麽一直隱瞞著,遲遲沒說這件事。


    父親殺了母親後,選擇自殺……無論是誰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會願意透出去半分。


    他探過自家老爺子的口風,自己老爺子肯定不知道這件事,都以為姚守父母是事故死亡。要不是姚守那日親自道出,他壓根就不知道,後麵還掩藏著這麽暗黑的一段。


    從某方麵說,姚老爺子真的手眼通天啊,消息說封死就隻會一滴不露。


    “真要等死,我就找個床躺著,天天睡到自然醒。”姚守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太久,轉移話題,“連軸轉忙了一個星期,給我的一天半假現在才過去半天呢,還有什麽事情趕緊說,我迴去‘喂花’。”


    “我都忘了你現在還養朵小花。”杭躍搖了搖頭,吩咐機器人再去泡杯咖啡,“‘自由傘’又出來了。”


    “‘自由傘’,那個頂尖黑客?”姚守從記憶中不斷抓取信息,“他不是不和聯邦作對麽?情商之高,一直隻打擦邊球,遊走在黑白兩道混的如魚得水。”


    “他這次也不針對聯邦,他這次針對的,好像隻有我。”杭躍忍不住按了按眉心,“我迴去想了想,似乎,沒有哪裏得罪過他吧?”


    ****


    屋內傳來一陣花盆碎裂的聲音,連小溪卻並沒有發覺。


    消化不良後再睡過去,感覺並不好受,連溪覺得自己忽冷忽熱,上一秒像是墜入冰窖,下一秒又像是放入了烤箱。


    最後像是被沉入了海底,壓力從四麵八方而來,壓迫著她每一寸神經都隱隱作痛。


    連溪忍不住蜷縮起來,這一動,差點摔下桌子,她下意識抓住桌角……


    是的,用手抓住桌角。


    連溪猛然睜開眼睛,視線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十指長度適中,卻顯得有些消瘦,她慢慢的握起手,骨節慢慢顯現出蒼白來。


    連溪有一瞬間懷疑自己還在夢裏,她手撐著桌子,慢慢的坐起來,雙手抱胸,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


    房間裏隻有一盞感應燈還是亮著的,暖色調,卻足足已經照出這是一個彩色的世界。


    連溪用手掐了自己臉一下,確定自己沒有做夢的時候,睡意一下子消失的煙消雲散。‘


    她恢複了,變成人了?


    變迴去了!


    這從植物進化到人類的過程,太過艱辛了,以至於習慣性的生理反應已經熟悉了植物化。


    連溪坐在桌上,想抽出藤條半天沒折騰出來的時候,才明白自己下意思連怎麽下桌都忘了。


    此時,她全身沒有一點布料,坦坦蕩蕩……


    姚少校的房間太過幹淨,想找個東西打馬克塞都難,連溪從桌上爬下來,光著腳,拿出姚少校衣櫃中的襯衫,順勢披在了身上,將扣子一個個扣好。


    姚少校那身高,襯衫剛好到她大腿處,充當臨時的裙子。


    現在恢複了,問題特隨之而來了,她無論是留在姚少校的房間,還是逃出去……都沒有好的後果。


    土豪養朵變異的花,還能算作獵奇,這是這朵獵奇的花如果變成人,然後對迴家的飼主說:“我是你養的連小花,不是怪物,我其實之前是個人來著……”


    她相信,她說完前麵一句,被人道毀滅就離她不遠了。


    可如果逃出去——


    這是軍部,可不是醫院那樣人人都能隨意進出的地方,也沒有之前的時間,可以花一個星期去布局。


    這個地方,她如果敢闖,絕對隻有一個死字。


    連溪看了看電子鍾,最快還有半個小時,姚少校估計就要迴來了。


    ☆、第37章


    當日思夜想的事情,在一個不恰當的時間裏實現,也未必是件好事。


    連溪想來想去,也沒有思考出一個可行的辦法,急的在房間裏轉圈。


    要不等少校同誌進來的時候,就說自己是走錯門的女兵?


    不行不行,先不論這個番號的軍區有沒有女兵,就她現在的樣子,光著腳,隻掛著一件襯衫,短發長長了不少,但還沒有到能紮起來的長度


    連溪甚至能夠想象,當少校同誌打開門的一瞬間,更會覺得她是私闖軍區的失足婦女。


    那幹脆束手就擒,鬧到軍事法庭,說少校同誌強搶民女,限製無辜女子人生自由?


    畢竟少校同誌來之前,就住自家對樓,自己和他同一天消失在小區,雙雙出現在了軍區,怎麽看都合情合理啊。


    這個也不成——


    鬧上法庭之前少校同誌會不會將自己逮了還兩說,估計在此之前,自己身份會從頭到尾徹查一遍,順帶連河一起捋一遍。


    到時候她估計會被強製送入“花校”,然後等待配對的男人過來領。


    就這樣,連溪腦海裏一個個想法冒出頭,又被一個個否決,都快把腦袋想破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連溪急的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眼看著時間一秒秒的流逝,卻沒有任何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這動靜太過熟悉,連溪四掃一眼房間,最終往衛生間小跑去。


    打開衛生間的門,將門反鎖,然後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慢慢滑衛生間的地上。


    姚守打開門的時候,房間裏的感應燈隨之打開,原本昏暗的房間裏,頓時明亮如晝。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地上破碎的花盆,還有散落一地的泥土,桌子上空空蕩蕩,沒有任何花的影子。


    姚守視線在房間四處掃了一下,遲疑了一下:“連小花?”


    並沒有得到迴應,姚守側頭看著大門上的微型光腦,上麵並沒有半途打開的痕跡,也沒用遭到攻擊的跡象。


    他將軍帽脫下,放在桌子上,走到桌前,想了想單腿跪地,半蹲在地上,在桌底掃視一圈,依舊沒有看見花的影子。


    “連小花?”


    依舊沒有得到迴應,姚守想了想,邊找邊說:“連小花,你是不是不小心把花盆打碎了?沒關係,我不會罰你,你先出來,到時候我讓人出去買一個就可以了。”


    他找完了桌底床底,站起來,將抽屜一個個拉開,抽屜也沒有。


    那櫃子呢?


    姚守走到櫃子前,刷的一聲打開櫃子,櫃子裏的衣服並不多,一大半都是軍服,休閑裝隻有兩三套,襯衫和褲子疊好,整整齊齊的碼了一疊。


    兩個盒子裏,一盒子的內褲,一盒子的襪子。


    連小花也不在櫃子裏。


    因為東西擺放的太過整齊,他掃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少了一件襯衫,連小花要襯衫做什麽?


    姚守側過頭,視線轉向另外一個方向,那就隻剩下浴室了。


    他走到浴室門前,抓住門把,一用力沒有打開。


    ——門被反鎖了。


    姚守這會已經皺起眉來,敲了敲浴室的門:“連小花你在浴室麽?先把門打開,有什麽事情出來再說。”


    他的聲音有著暴風雨前的寧靜,有時候人就這樣,第一遍兩遍還好,但是翻遍了整個屋子,對方卻躲在浴室裏反鎖這不出聲,一旦耐心耗盡,脾氣自然而然的就上來了。


    即使對方是一朵花。


    既然裏麵的花不打算讓他進去,那麽他就從外麵打開就好,姚守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深知自己最近事情太多,太易動怒,居然被一朵花激起了怒火。


    他走到書桌,將光腦打開,找到房間的控製係統,在輸入密碼,在衛生間門打開的選項中,選擇了確認。


    隻聽一聲“啪嗒!”,衛生間的機械鎖被反彈迴去,反鎖失效。


    姚守將光腦終端扔到一旁的床上,走到浴室推門進去,邊打開燈邊說:“連小花,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談……”


    浴室布局非常簡潔,除了被單獨隔起來的廁所,剩下的就隻有浴缸淋浴頭,一麵半身鏡將整個浴室的情景都倒映出來。


    姚守的視線落浴室最盡頭,浴缸裏有一件襯衫,看著還算幹淨,但是已經皺的不成樣子。


    他這個時候反倒沒有出聲,而是直接走到浴缸前,遲疑了一下,伸手抓住襯衫的一角,一抬手將襯衫拎了起來。


    連小花正躺在浴缸底,花莖上的倒刺豎起來,葉子卻軟軟的貼在浴缸底,花朵全部收成花苞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發蔫。


    姚守一隻手提起連小花,一隻手拿著襯衫,朝門外走去,路過洗衣機的時候,將襯衫順手塞了進去。


    他在軍部基本上不用家政機器人,在家裏的時候有ai管家打理還好說,在房間裏,機器人來迴的聲音,他總會覺得太吵。


    在軍部的時候,他自己的生活基本上自己打理。


    他走到桌子前,將連小花放在桌上,自己拉了椅子坐在連小花的正對麵,雙腿撐直交疊,淡淡的說:“連小花,我知道你沒有睡著。”


    沒有動靜。


    “我明天正好去研究院一趟,心情不好的花,說不定會帶一株花前去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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