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沒有專業知識,姚守也知道,這肯定是因為情況惡化了……


    每個男性公民,從上高中起,都會上一門叫做《花和美人》的書,書名聽起來香豔無比,但是裏麵的內容卻是曆史和生物的結合,其中還涉及無數的法律條款,警告所有的男性,若是不按照正確的方法對待伴侶,將會遭受到法律的製裁。


    在這樣的教育摧殘到大學,即使再沒有經驗,判斷幾本情況的眼力還是有的。


    姚守當機立斷,打開光腦,撥通了杭躍號碼:“我是姚守。”


    全息的光幕之中,杭躍似是在看文件,他放下筆來,背靠在沙發上。


    看著姚守有些異常的臉,扯了扯領帶嗤笑:“你叫什麽還需要和我通報麽?研究院說你根本就沒有去,住所防禦升到了特級,你這是防世界級的殺手呢?還是防我呢?”


    姚守聽了杭躍的冷嘲熱諷,知道他這樣的性格能說成這樣,肯定是因為氣狠了。但是現在的確不是解釋亂七八糟事情的時間,他開門見山道:“我需要最好的花醫。”


    “別說花醫,你若是不解釋清楚,就是花毛我都不會給你一根……”


    杭躍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姚守在說什麽,驚訝的站起來,手中的逼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聲音像是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姚守,你給我解釋清楚。”


    姚守幹脆將光腦的攝像頭直接對準整株花,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的話:“我需要最好的花醫。”


    杭躍看著花苞上的裂紋,饒是他久戰沙場,經曆過無數生生死死,此時也不禁倒抽一口氣出來。


    現在已經不是追究到底發生什麽事情的時候,最主要的,是找最好的花醫救人。


    他拎著自己的外套,邊走邊說:“妖獸,你先別急,時刻注意花苞的狀況,t型細胞恢複液,我記得你家裏備著,若是裂紋處滲出血色的花液,記得將恢複液以1:10的比例加入清水,然後灑在花株的梗係上,能夠緩解花株解體的速度……我馬上去找老頭子要授權,將花房的楊花醫給你請來,你千萬別做傻事。”


    “花株解體” 這個名詞,對所有男人而言都是一個噩夢,這種死亡率幾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情況,在整個配對史上,萬中無一。


    所謂的傻事,就是男性為了彌補基因的不足,在遇到“花株解體”的時候,可以用自己的鮮血喂養花株。


    但是花株有生存的本能,會在嚐到血液的一瞬間,源源不斷的吸取著男性的血液,直到滿足為止。


    在現有的紀錄上,因為失血而死男性,高到六成……其中三成,都是因為有花醫嚴格的盯控之下,迅速將花體直接剝離,這才活了下來。


    自然成功的,不到一成。


    姚守靜靜的聽完杭躍的囑咐後,反而恢複到了原有的冷靜,淡淡道:“拜托了。”


    很不幸,花苞的裂縫一直蜿蜒到中間的部分,依舊一直往下。姚守看著花苞,就好像看著一顆即將要破殼的雞蛋,明明知道裏麵的生命在掙紮著,你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他並不是一個好人,這輩子在戰場上,無論是該殺或是被該殺,他都殺過無數的人,手中沾著的鮮血和他那一屋子的勳章一樣刺眼。


    他還記得幾年前,落在他手中的那個男人人,是一個虔誠到極端的宗教徒,嘴裏說著輪迴,做著的卻是顛覆聯邦的事情。


    追蹤了男人三個月,最後在一個蠻荒星球的礦井下找到他,男人寧死不願意接受逮捕,拿著火直接引爆了整個礦井。


    臨死之前,男人獰笑著,語氣瘋狂的詛咒著:“你違背了神的引導,會遭報應的!你的親人會替你背負罪孽,死無葬身之地……”


    姚家人一半從軍,一半從政,剩下的一些,也在商界混的風生水起,這種勢頭若還能倒,除非聯邦分裂了。


    姚守完全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不知道為什麽,今日他的腦海裏,卻突兀的閃過這句話。


    他慢慢的眯起眼睛,冷意在眼角一點點凝聚,嘴角最終勾出一抹狠厲的笑來。


    去他媽的報應!


    ***


    被花吃了是什麽感覺?


    就好像福爾馬林加上濃硫,攪拌後倒入了劣質香水……從嗅覺到觸覺,都在極度的疼痛下麻木了。


    連溪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根藤蔓伸進了自己的骨髓裏,有多少的花液,滲透到了自己的血液中。


    她機械式抬起手,握住纏住自己腰上的藤蔓,扯了幾次沒有扯動。


    密閉而逼仄的空間,時間漫長的像是靜止,醒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意識依舊亂成一團漿糊。


    她的手在不斷的掙紮中,隱約的觸碰到了堅硬的物體。


    神經下意識的跳躍了一下,連溪混沌的大腦像是被猛地抽醒,她睜大眼睛,半伏著身子,大口大口的唿吸著所剩不多的氧氣。


    右手在液體中頓了一瞬,然後瘋狂的摸索起來——


    那是她隨身的匕首。


    連溪握住匕首,一翻手,狠狠揮下!


    “刺啦!”


    刀紮入花瓣,纖維被撕裂的聲音響起,她的心髒驟然收縮,這一刀反倒像是紮進她的胸腔,疼的她倒抽一口涼氣。


    同一時間,所有的藤蔓飛速的抽出,扭動著,遠離了連溪。


    原本密閉的黑暗空間,慢慢的,透出一道光來,細微的,如同纖絲。光絲慢慢像外擴展,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亮,像是不斷撕裂的一道口子。


    順著裂口爬滿了無數細紋,帶著朦朧的光,龜裂了整個空間。


    隨後——


    光亮充斥了所有的視野。


    雜草密布的草地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個大坑,一人多長,三米。


    連溪坐在一片花瓣之上,半捂著眼睛,粉色的花液從她身上一滴滴的滑落,滲進泥土,消失不見。


    等適應了刺眼的陽光,連溪這才慢慢的睜開眼睛。


    視線中,男人似乎站了很久,他悖著光,表情連同五官一同隱在了陰影之下。


    在連溪的人生中,即使算上一麵之緣的公司客戶,眼前的這個男人,也出色的令人不禁側目。


    不僅僅是長相,而是那股子氣勢,明明是笑著的,笑容卻從來沒有到達眼底。半斂著鳳目,銳利的眼神和透出來儒雅的氣質,有著說不上來違和感。


    對方手臂上有個深深的傷口,鮮血幾乎染透整隻手臂,他臉色蒼白,不長的劉海被冷汗所浸透。


    他似是毫無所覺,走上前一步,猶豫了一會兒,將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


    他半蹲在她的麵前,伸起手來慢慢的覆上她的臉,連溪向後一躲卻沒躲掉,感覺到臉上一暖。


    他說了一句什麽,表情卻柔和了下來,連溪沒有聽懂,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她來這個世界滿打滿算不到一個月,外星這種八竿子打不到一處的語種,她英語四級都要三輪才過的資質,估計學個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夠完全掌握。


    除了研究院常常聽到的幾個詞匯,其他的,和聽天書差不多。


    “姚守。”


    對方指著他自己說了幾遍,連溪才意識過來他或許是在說名字。


    連溪捏緊寬大的外套,指著自己,張了張口:“嗬——”


    有氣音從喉嚨裏吐出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失聲了。


    男人似是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皺了皺眉,伸手替連溪將外套整理好,將她從頭裹到大腿。


    然後伸手攔住連溪的腰,打橫將她拎出來,直接就打橫抱在懷裏。但是男人似乎太過虛弱,嘴唇愈發蒼白出來。


    他穩了穩才站住,然後頓了頓,一步一步堅定的朝著屋子裏蹋去。


    連溪的視線裏,世界還是白蒙蒙的一片,折射出五彩斑斕光,她慢慢的伸出手,卻什麽也沒抓住。


    張口吐出一口血來,她慢慢的失去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這設定我寫起來相當爽啊……


    腦洞一展開,簡直停不下來,說我設定狂人的那位,給我站出來!


    ☆、第四章


    索蘭星,代號第137號行星,宇宙中一個二等文明星球。


    三千年前遭遇了最嚴重的寒武紀,生物一樣接著一樣消亡,又一樣接著一樣變異。


    作為食物鏈頂端的人類,在那一次劫難中銳減了近一半人口,二十年後,等人們終於緩了一口氣,開始從生存問題過度到繁衍問題的時候,才發現,□□主似乎從來沒有眷顧過人類。


    新出生的女性基因鏈斷裂,其中一條染色體變異,繁衍能力、發育情況、甚至於智力都跌破了正常女性的底線。


    十年後,有一半人類進行強製性休眠,在一個又一個冷凍倉裏渡過漫長的歲月。


    科學家分批次從休眠中喚醒,開始漫長的接力,一次接著一次失敗,一次接著一次絕望。


    兩百年時間,研究終於有了進展,靠著男性完整基因的引導,將女性基因鏈缺口彌補起來。


    而充當媒介的,就是植物。


    三千年間,這一方法不斷的完善和發展,但即使這樣,女孩子的出生率還是遠遠低於男性。


    即使人工授精,女性寶寶夭折的幾率也遠遠大於男性,這樣一來,性別比例幾乎達到了1:3的地步。


    也就是說,三分之二的男性是找不到可以繁衍的自然配偶的,他們可以利用對社會的貢獻度,去卵子庫內領取卵子,繁衍後代。


    在這樣的情況下,單身家庭,同性家庭,組合式複式家庭……的比率就占到很大部分。


    普通人家的姑娘可以在快成年之時登記造冊,然後再數據庫中找到可以配對的男性,如果姑娘的家庭滿意男性,雙方就會約定時間,去研究所完成配對。


    第一步:男性基因催生的種子。


    第二步:女孩和花株的融合。


    第三步:育花,女性剝離花體。


    這三個步驟,隻要有一步出錯,都會徹底失敗。正常情況下,女性身體上允許,配對次數一直到成功為止。


    男性一生就隻有一次配對的機會,但是在個人貢獻、軍功、聲望、慈善……某一方麵達到一定數值的時候,可以額外的有第二次機會。


    但是沒有監護人的妹子,為防止被人利用、迫害……會被強製帶入研究院收養,一直養到找到配型,完成以上係列配對步驟為止。


    原主的智商發育有些偏低,平時雖然被不斷的灌輸著知識,但確實一點不怎麽理解,每天都是渾渾噩噩的,要不是有一個疼她的哥哥,早就被送到研究院去了。


    隻不過後來,原主的哥哥死在星際荒原裏,原主自己還沒意識到什麽情況,就被帶入了研究院。


    再然後,她就到了這裏。


    連溪抹了一把臉,沾了一手的汗水,原主的記憶在她腦海裏亂竄,攪得她腦子一抽抽的疼。


    隻要一躺下,就有無數畫麵強塞進來,等塞到實在裝不下去了,才會讓你稍稍傳上一口氣消化,等你剛迴過神來,下一波又已經開始了。


    就這樣持續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她才慢慢的從原主的記憶裏抽離出來,真正的歇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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