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富貴和玄冥自然不會多想,因為尋依表現的太強勢可,他們的境界在十二年的歲月裏有了充足的進步,並且因為在【封仙榜】留名的緣故,資質都得到了提升,跨入了如今真始地真正巨大的行列。


    位列三劫仙尊!


    但放眼大玄宇,他們也不過是底層仙尊的一員,這樣的境界,並不足以窺視出尋依的深淺,也無法知道她的真實情況,望著他們踏上了小舟,一宮一島一山一城的人皺了皺沒有,但卻沒有阻攔。


    不過兩位三劫仙尊,去往彼岸又能驚起什麽風浪來?


    尋依,才是重中之重!


    “你確定他們兩個人能帶迴巫策?”青霞仙子笑的很冷,終於恢複了冷靜:“還是被你騙過去了,送去了兩個螻蟻,可是…”


    “可是帝道之下,誰不是螻蟻。”尋依打斷道:“包括你!”


    “你這是在挑釁。”


    “盡可以如此認為!”


    殺氣在空中凝聚,出現一劍一經的虛妄之形,她們再度展開了交鋒,這一次沒有人插手,對於仙尊而言,隻要目的達到了,殺生殺死的事盡量少幹,天塌下來讓高個子去頂,尋依那麽恐怖,讓青霞仙子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去糾纏再好不過,於是看戲的看戲,看風景的看風景,於他們而言,留下尋依在仙海前,留下巫策在葬山中,是最完美的計劃了,隻要剪除這兩個諸天最耀眼的天才之一,這大玄宇的星辰又會迴到他們設定的軌跡裏運行,再無偏差。


    “算一算時間,巫策也應該遇見那個人了吧?”


    “終要遭遇,就如因果循環,既結因,當落果,巫策種下的因,需讓我佛宗聖賢來了斷。”


    ……


    雙手按在石門上,感悟著遠古的氣息。


    巫策堅決而斷然的推開了這一道門,他身上血氣滔天,沒有一處完好,許多地方都露出了白骨,走到這秘境前的艱難超越了想象,這長長的一條血河竟不僅生育出了血蝠獸,還有許多遊離在其中的血煞。


    他用了整整七日的時光,迎著血煞和血蝠獸組合成的防線,近乎拚命,一路奮殺,才殺到這秘境前,立在這一道石門處。


    怎能退?


    不言退!


    門扉開啟,光陰透出,但並沒有如巫策所想的那樣,直接見到秘境中的真景,而是出現一座殘破石碑。


    石碑高如樓閣,重如泰嶽,上麵刻著一排字:“見碑迴頭萬古盡。”


    字跡很清晰,雖然是古老的遠古文字,但仍有一種厚重的韻味在流傳,歲月的痕跡雖有,但更多的是密布著強大無比的氣息,顯然這一座碑大有來曆、


    然而巫策的目光很快就移到了碑前。


    因為在石碑前,還盤膝坐著一位枯瘦的老僧,早已瘦的不成人樣了,隻剩下一襲


    袈裟披在形如骷髏的肉身上。


    如果不是金黃色的肌膚還流動著些許仙光,都以為這個人已經死了。


    相比巨石碑,石碑前的這一個老僧簡直就是一株小禾苗,很輕易便能被忽略,但巫策的眼睛一落下,便無法移開,反而愈發凝重起來,隻因他本源世界內的金丹在躁動,這隻有感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出現的本能反應。


    仿佛老樹皮在抖動,在老僧許久之後,才吐出一聲嘶啞晦澀到了極點的聲音:“退。”


    退?


    僅僅隻有一句,僅僅隻有一個字,卻帶著如山的力量,不容置疑。


    可是巫策怎麽會退?


    縱然眼前這個生靈,可能境界已經超凡,位列準帝領域很久,至少他的氣息遠遠超越鳳仙境主,可是巫策的人生裏隻有進取,沒有退路,他不是一個信命的人,但他認為自己是造命的人?


    這塵世之間,若不給自己定一個原則,要麽沉淪,永世不得超脫;要麽超凡,成就巨大卻不得有情之心。


    兩者都不是他心中期望的,他要的是真實的自己,是自己願景中的自己,因此他動了,不言退,不言怯,帶著無邊的決然氣勢:“滾!”


    大手揮出,便是重重青棺影鎮壓!


    對待這樣的存在,必須出手就是最強的仙道術,然而以往所向無敵的大鎮棺術這一次卻失效了。


    重重棺影尚未落下,這老僧背後便浮現出一片世界。


    無盡的菩提樹生長在黃金色的大山裏,重重疊疊,影影合合,支撐起一片全是琉璃的天空,世界一片祥和,生靈在比宮殿還要碩大的蓮花葉下安然生活,四處都是佛宗鼎盛氣象。


    這世界一出,便定主了大鎮棺術!


    同時還有一股磅礴的氣運反噬而來,巫策臉上驀地浮現驚容:“九劫本源界!”


    因為唯有這個層次的本源世界,才能反噬巫策的大鎮棺術。


    這個層次的本源世界,構建好了完整的文明,開始衍生氣運,甚至進一步衍生出諸如功德寶塔這樣的聖器。


    這個老僧,顯然也是走功德成帝一道的先驅,而且比鳳仙老祖走的更加的遠。


    果不其然,在他的世界光影裏巫策見到了一株蓮。


    蓮生二十七品。


    葉葉飽滿如燈,上麵有無邊功德光流轉。


    巫策神色凝重,麵對這反噬的大鎮棺術,不敢怠慢,禦起本源世界,三十六層功德寶塔威震天地。


    塔影一搖,便卸去了老僧壓迫而來的世界光,大鎮觀術也隨之縮小成一具銅棺,落迴巫策手心。


    “三十六層!”那僧人仿佛真的很久沒有說話,每一個字都咬的很重。


    巫策知道,佛門中有一種說法,叫做閉口禪。


    他們認為,世間的一切災厄都出自於口,比如病從口入,禍出口出,唯有關閉口業,方能得見真諦,求得超脫和自在,或許這老僧並不是一開始寡言


    沉默,而是修煉了閉口禪的緣故。


    修煉這種禪功的人說明不了資質,唯一能證明他們的心智夠堅硬。


    堅硬其實也就意味著可以狠的起來!


    巫策莫然以對,衣袂飛舞:“你也不差,二十七品!”


    他雖然討厭佛門,卻在短短的一個交手瞬間,對這老僧人生出了一絲佩服,確實夠強,能將功德成帝一道修煉到這種高度,足以自傲了!


    那老僧沉默了很久,才一指石碑,道:“坐。”


    巫策看了一眼高不可攀的石碑,不知道生於何年代,立在這秘境前,擋住這唯一的路途,他歎道:“風雨兼程都來不及,不敢坐,停不下來。”


    老僧笑,最後搖頭:“慢既快。”


    這三個字一出口,讓巫策心中驟然一動,很有禪理,很有意蘊。


    佛宗雖是逃禪之法,但也不是所有修佛的門徒都是逃禪之人,比如眼前這老僧人,幾十年,幾百年,或許幾千年如一日的坐在這個位置上苦修,需要的便是比仙道中人還要艱深的耐性,需要的是比仙道中人還要對仙道的執著之心。


    所謂逃禪,隻是為了求一時的自在,而找千萬種理由的解釋。


    如果是為了求永生的自在,而在這個過程努力,便不是逃禪,是一種真正不滅的追求,巫策是這種人,老僧顯然也是這種人。


    “這裏確實有無根水,但青蓮境和許多境天不許你進去。”老僧道:“你有什麽要說的麽?”


    佛門聖賢自然有無雙法可以溝通葬山之外的境天。


    他現在這樣問巫策,顯然是詢問巫策有沒有後悔針對青蓮境,如果是一般的人,或許這一刻便會認慫一下,也許能得到這老僧的認可,因此免掉一場糾紛,再好不過,但巫策終歸是非常人也,沉吟了一會兒,便搖頭道:“我可以坐下和你聊一下仙道,但關於這些,倒是無話可說。”


    “若歲月倒流,你還會堅持己見?”


    “不會改變,我就是我。”


    “你這一生從未沒有悔恨?”


    “我迴頭處便是心花無數,我低頭時風景正好,我抬頭時,光陰正等待我,不悔。”


    ……


    還能說什麽呢?一片沉默以後,便是歎息聲響起。


    既有遺憾,又有欣賞,


    在巫策的不解裏,老僧讓開了路,徐徐合上眼道:“既然不願意坐下,那麽你就朝前走吧,心燈悠悠,願你一路安然。”


    他終是做出了選擇。


    他終是堅持了自己的佛道,巫策笑了,既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也覺得自己在這一片苦寒的地方遇見了一個有趣的人。


    他大步朝前去,笑聲在空中傳蕩:“妙哉,再相見,我會來償還今日因果的。”


    老僧亦笑,卻至始至終沒有再睜開眼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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