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蟲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再也沒有以前的灑脫,神色裏充滿落寞,帶著一絲無法言語的難過。


    他抿著嘴唇,聲音顫抖:“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知道你聽到怎樣的說法,但事實上,當年我聽到那件事之後,我的心裏也十分痛苦,不是我不願意迴去,而是我遇到了一些十分麻煩的事情,無法踏上歸途,等我可以迴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書蟲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痛苦,這一點也不像他,巫策將目光投向黃皮葫蘆,問道:“前輩既知因果,當解因果。”


    黃皮葫蘆臉色一滯,沉默了片刻才搖頭歎息道:“好吧,說起來,這一段因果和我也有關係。”


    隻聽他道:“蘇家當年也是紅極一時的強大仙靈世家,那一代,族中有數位強大仙尊,當代家主更是霸主級的至強仙尊,放眼真始地,也是一等一的豪門世家,不過蘇家的家主早年性格狂妄傲然,憑著過於剛硬的手段得罪了許多門閥仙宗,立下了很多外敵,這卻是為蘇家後來的覆滅埋下了伏筆。”


    他語氣沉凝,像是講故事的老人,讓巫策等如臨其境。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罷了,畢竟當代家主為霸主級仙尊,功力莫測,又有仙寶護身,隻要他不墜仙位,至少可以護佑蘇家十萬年黃金歲月,但是不巧的是他有一個愛女,視如掌上明珠,名為蘇夕月,長的十分美麗可人,但她生來命運多艱,從小就是天絕九脈,不僅無法修行,甚至影響到了心智,她長到了十八歲,還單純如一,不知外界的分毫險惡,因緣際會,她竟然收留了遭受敵族追殺,被打迴原身的天蠶一族少主,從而為他們蘇家帶來難以估量的危害,”


    “不要說了!”書蟲突然爆起,怒吼道:“你們根本不懂,蘇夕月是天才,她不是給蘇家帶來災難的那個人,她不是,絕對不是!”


    “然而,蘇家確實因為她的緣故而衰亡,嚴格來說是因為你。”


    黃皮葫蘆冷冷的掃視著書蟲,在巫策皺著眉頭的凝視下接著講述道:“沒有多久,天蠶一族的敵對勢力便找上門來,親自討要天蠶少主,當時整個蘇家尚在鼎盛,一開始沒有當一迴事,畢竟蘇家人認為這純粹是無理取鬧,蘇夕月的父親更是當場拒絕,因此惹惱了那個強大種族,當場摞下狠話,要蘇家家破人亡。”


    “這種威脅,蘇家聽過太多了,沒有當一迴事,然而當時在場的蘇夕月卻臉色煞白的迴到房間,她仿佛知道自己無意之中闖下了災禍,她就是再心智迷蒙,也不至於是一個傻瓜,天蠶那麽明顯的特征還是可以對應到的,急忙找到天蠶少主,問清了來由,沉默了很久,最後冒著生


    死的威脅沒有告發它,瞞住了整個蘇家的人。”


    說到這兒,黃皮葫蘆臉上浮上悲滄之意:“你無法想象,一個自小生活在溫室中,心智單純,從來沒有接觸過外界險惡的少女,是怎樣頂著每天都有外族的強者前來蘇家詢問的壓力,你真的無法想象一個自小受天絕九脈折磨的少女,心底竟然對這世界充滿了善意,而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竟然為了一個一麵之緣的一條蟲子,甘願背負這等壓力,她瞞過了所有人,整個蘇家都不知道這個外表看起來甜甜的傻姑娘,竟然會是包庇天蠶嫡係的族人。”


    “然而紙是包不住火的,外族動用了強大的手段,確定書蟲就在蘇家的煙霞秘境,直接糾結了數個強大的種族,打上了蘇家。”


    停頓了片刻,隻聽黃皮葫蘆接著道:“結局很明顯,蘇家再強大,也經不起這樣的圍攻,而蘇夕月的父親又得罪了很多同道勢力,所以危機時候,竟沒有一個宗門願意伸出援手,原本這個時候,那被救的天蠶總該出現了,但凡有點擔當,就不會坐視恩人的家族因它而覆滅,可惜…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葫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臉上盡顯譏諷。


    場中的氣氛很凝重,甚至比在第九墓遭遇到危機更加肅穆,所有人的眼神都在看向書蟲,等待它的迴答。


    巫策可以容許一個人無賴,懶惰,很多缺點,但是他無法容許一個人沒有原則。


    這一點,巫策身邊的夥伴也是類似的,長生果當下跳腳,指著書蟲,卻被小仙鶴攔下,用眼神示意它不要多嘴。


    她雖然年歲尚小,可是和巫策心意相通,自然知道此時他的心中仍然對書蟲是信任的,篤定它能給自己一個圓滿的說法。


    書蟲這一刻反而平靜了下來,但卻像收斂了火焰的烈日,一旦爆滅,更加恐怖。


    它對著黃皮葫蘆冷笑道:“你們這些家夥,從來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便匆匆下了定論,當年我確實率先離開煙霞秘境,但不是為了躲避可能到來的死亡,而是我提前接到了老祖的秘信,王道聖界的界域正麵臨著大玄宇世界九大至尊級星境的入侵,破亡在側,若你還有一戰之力,便速速前來,當時我確實真的就剩下一戰之力了,我的傷勢我十分清楚,但是在真正的家國存亡麵前,你會發現,個人生死是那麽的輕,輕到你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書蟲的眼角有淚落下,很晶瑩明亮:“這一去,我服了一顆族中的仙丹,可以激發全身的潛力,保持三個月的巔峰戰力,但三個月後,境界會跌墜,必須自斬封印,不然永世沉淪,這是代價,我當年在星空浴血奮戰,我族一共七個高手,全部死在了星空中,隻留下我一條賤命得以自悔餘生,如果這還不夠,


    那麽便問一問這殘忍無情的天道,我該怎麽做?”


    所有人動容,巫策臉上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顫抖著嘴唇:“為何從不見你說起。”


    這是多麽痛苦的迴憶,又需多麽強大的心性,才能讓自己在一次次深夜裏,迴想往事,獨自品味。


    這一種孤獨,遠遠超越背叛,誤解,悔恨,巫策想,這或許是書蟲一直以來都戴著麵具生存的緣故吧。


    “告訴你們有什麽用,我早說過,這世界的複雜遠遠超越你們的想象,這王道聖界,自仙古那一戰便碎滅,有人說是因為神戰,真是可笑…區區幾個仙妖冥,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清算,便能打的那個時代尚有盤古烙印守護的聖界碎滅?荒唐,仙道沒有記載,但現在還活著的幾位古老者是清醒的,聖界之所以碎滅,那是因為界域那一場古今不可見的超級帝戰!”


    帝戰?


    葫蘆的臉上浮現震撼之色,他道:“傳聞難道是真的,世上真的有帝?也真的有帝戰曾出現在這片世界!”


    輕蔑的掃了它一眼,書蟲道:“你這種級別的生靈,是沒有資格知道這些信息的,更何況,當年能參與那一戰的隻有至尊種族,很多名存仙道,記載的所謂超級種族,也沒有資格進入界域,何況是你,所料沒錯的話,你應該就是蘇家的鎮寶秘器,生死陰陽葫蘆,不知我所言可對?”


    這下輪到葫蘆吃驚了!


    書蟲是怎樣…知道它的來曆,它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書蟲沒有容它開口,接著道:“當年的事,我有愧,亦有憾,但我就是一個廢人了,我連自己的餘生都保證不了,我有什麽辦法再去護佑被外族攻破,隻留下丁點血脈苟延殘喘的蘇家,我這麽多年,孜孜以求,無非是恢複仙尊道果,奪迴被斬掉的力量!”


    “這就是你尋找封仙榜的原因?”巫策張口,又道出一則真相。


    “沒錯,隻有封仙榜才能恢複我受損的仙道根基。”書蟲如是點頭,隨後一臉遺憾:“但是緣一那老匹夫,好像也不知道封仙榜的主冊是什麽,我在一卷古籍裏查過,封仙榜分上下兩冊,合二為一才能組成封仙榜,它的副冊倒是清楚不過,就是你手上的姻緣冊。”


    “這麽多年,倒是誤會你了。”


    葫蘆突然歎道:“告訴你一個真相,其實小…夕月沒有死。”


    什麽?


    書蟲頓時大吃一驚,臉上浮現無限的驚喜,但爾後突然落寞下來:“算了,何必騙我,她…終歸隻是一介凡軀,蒼茫歲月,縱萬古天驕,蓋代仙尊,也要被斬落成塵,仙古距今十萬八千年,幽幽一夢,卻是滄海桑田,紅塵國度曆經萬世更迭,她又如何能存。”


    不是它不信,而是他離開前,蘇夕月清清楚楚就是一介凡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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