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有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的底氣不足。


    “什麽關係?”旁邊一人冷笑一聲站出來,衝著陸景吾說道,“這妖女長得美豔絕倫,陸少俠又正是青春年少的時候,竟然就這樣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怕是連自己姓什麽叫什麽都忘了吧。”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陸景吾,續道,“不過我們可不像你。焦大俠沒有後人和弟子,又向來是獨來獨往一個人,他的仇沒人給他報,那就讓我們這些曾經受過他恩惠的人來給他一個交代吧。”


    說著,他一把抓過旁邊敬湘湘,對陸景吾說道,“陸少俠,杏林國手的獨女千金現在在我們的手上,不想讓她有事,就趕緊把你手上的人放開。”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陸景吾下意識地握緊了長劍,目光卻看向旁邊一直看著他的阿挽,“虧你們還自稱是‘正道人士’,想抓阿挽,為什麽還要遷怒到無辜的人身上?你也知道她是敬神醫的獨女,你們這些人中,難道就沒有受過敬神醫恩惠的麽?”他目光如炬,在那群武林人士臉上掃了一圈兒,像是要把他們那層偽善的人皮給扒下來,“你們受人恩惠,如今卻拿他的獨女來做人質,難道這就是諸位口中所稱的‘正道’嗎?”


    陸景吾一番話,說得對方許多人一愣,剛才跟他說話那人卻渾不在意地一笑,“敬神醫也是武林中人,自然知道殺魔教妖女是多麽重要的事情。我們正道中人,要有舍身飼虎的寬宏和慈悲,敬神醫亦是如此。”


    能把威脅別人說得如此浩然正氣,這人也是個人才。


    陸景吾直接被氣笑了,他抬眸看向對方,諷刺道,“你的意思就是,敬神醫隻要還自認是武林人士,就應該有把獨女拿出來給他曾經救過的人當人質的自覺麽?哈,這不叫舍身飼虎,這叫東郭先生遇見了中山狼,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一點兒。”


    那群人聽了,有不少人臉上露出羞慚之色。領頭的那個見了,冷笑一聲,“陸少俠伶牙俐齒,我們這些大老粗自然是比不上的。不過你再怎麽說,也掩蓋不了你受魔教妖女迷惑、自甘墮落的事實。”他轉頭看了一眼敬湘湘,“拿敬神醫的女兒來要挾你,也是無奈之舉。”他篤定陸景吾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敬湘湘受到什麽傷害,於是越發有恃無恐起來,“此事的起因便是這魔女,如果敬姑娘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敬神醫要找也應該找魔女和你陸少俠,與我們毫無幹係。我們本來就是為了弘揚正氣,錯的是你們。”


    這群人,口口聲聲說是“正道”,處處打著除魔衛道的旗子,沒想到居然如此惡心。


    陸景吾諷刺道,“各位‘正道人士’、‘英雄豪傑’,還真是‘正氣凜然’啊。”


    那人聽了他的諷刺卻不為所動,瞥了一眼阿挽和敬湘湘,漫不經心地說道,“倘若將來敬神醫真的不理解我們的做法,認為是我們害得他獨女有了什麽三長兩短,問起罪來,我們自然會向他請罪。那個時候就是我們跟敬神醫的事情了,不勞陸少俠費心。至於現在,陸少俠難道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敬神醫的獨女,你的未婚妻出什麽事情嗎?哼,那個時候,怕是敬神醫不會認為是我們錯了。”


    陸景吾聽他在那裏厚著臉皮胡說八道,隻覺得心涼。他一直以為正道人士個個正義凜然,沒想到為了逼迫一個孤女,居然使出這麽下作的手段,還將自己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說得如此大義凜然。


    他算是明白了,這群人是知道他不可能放開敬湘湘,讓他投鼠忌器,必須在她們二人中間選擇一個。倘若敬湘湘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將來有人問起來,那也是他陸景吾受美色所迷,不救自己的未婚妻。至於這中間有什麽曲折,那根本就不是另外的人會問、會在意的。甚至那人剛才說他會去找敬神醫謝罪,陸景吾不是三歲小孩子,根本不相信。他如果真的有心謝罪,今日又怎麽可能做出挾持敬湘湘的事情呢?


    敬湘湘身體不好,如果真的任由她被人押著,怕是真的會出什麽問題。但阿挽......阿挽一旦落到他們手上,斷無生理。他應不應該,賭一把,賭他們不敢對敬湘湘做什麽,而用手上的這個人換迴阿挽呢?可是眼下天涼,敬湘湘倘若在路途中真的出了什麽問題,就算救出了阿挽,難道他就會原諒自己嗎?


    見他臉色起伏不定,對方冷笑一聲,問道,“怎麽,陸少俠你想好要用你手上的人換誰了嗎?”


    饒是早已經知道他們不會輕易地放過阿挽,陸景吾還是問道,“你們究竟要把阿挽怎麽樣?”


    “怎麽樣?”那人冷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這個妖女麽,我們自然是要把她帶到焦大俠的墳前,殺了她給告慰焦大俠的在天亡靈的。”


    “那我就更不會把人放開了。”聽到他如此迴答,陸景吾心中漏了一拍,手上長劍一緊,被他挾持的那個人脖子上立刻出現了一道鮮紅的印子,“把她們兩個一起放了!否則,沒商量。”


    他語氣頗硬,哪知對方根本不當一迴事,“陸少俠,這件事情,敬姑娘是無辜的,你把她牽扯在裏麵就不對了。”他看了一眼阿挽,又看向陸景吾,“用你手中的兄弟交換敬姑娘,至於那個妖女,我們帶走。”他頓了頓,續道,“當然,陸少俠若是有本事,大可以跟上來救她。我們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報了焦大俠這個仇。”


    對方有恃無恐,並不將敬湘湘和自己的身份放在心上,陸景吾一時之間倒難以抉擇。


    對方人多,剛才陸景吾已經認出不少,這其中有不少江湖上成名的人物,雖然不是什麽頂尖高手,但在江湖上口碑不錯。不管今日是他們對還是自己這邊對,輿論都會站在他們那邊。他們打著為焦肯報仇的旗號,要殺的也是阿挽這個“妖女”,怎麽看都是師出有名。況且人都有個毛病,就是喜歡從眾,今日的事情,一旦傳出去,一定就是他們錯。倘若阿挽再傷了人,那她就永遠不能立於正道麵前了。


    與天下正道為敵,不用想就知道會是個什麽結果。


    聽那人這樣說,原本態度還算強硬的陸景吾臉色一滯,他下意識地朝阿挽看去,她被人押著,一雙澄澈透明的瞳仁在陽光下像是兩丸水銀一樣,看得人心中一顫。


    陸景吾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正要繼續跟那群人講條件,領頭的那個就說道,“陸少俠,你大可以繼續想,我們有那麽多時間,可敬姑娘卻沒那麽多時間。”陸景吾循聲看去,敬湘湘手揪住胸口的衣服,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現在更是一片慘白。偏偏那群人視若無睹,根本沒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如果繼續下去,難保敬湘湘不會病發身死。或許那些人隻是在詐他,但他卻萬萬不能拿敬湘湘的生命去冒險。


    可是用手上的人換了敬湘湘,阿挽動不動手都是死路一條。那群人中間有不少好手,僅憑他單人隻劍,是做不到將阿挽救出來的。


    他抬頭,再次看向了阿挽,少女見他看來,眼中露出幾分希冀的神情。陸景吾一笑,像是安撫又像是承諾,阿挽見了他的笑容,心中突然就一輕。正要迴應,他卻已經移開目光,看向了敬湘湘。


    敬湘湘一觸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麽,臉色一變,眼中露出急色來,她連忙搖頭,哪知心中急切,讓原本就隱隱發病的她更加難受,連唿吸都不順暢了。


    陸景吾見了,收迴目光,看向對方領頭的那兩個人,沉聲應道,“好,我們一人換一人。”


    見他就範,領頭的那兩個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更是笑出了聲來,“好好好,陸少俠當機立斷,真不愧是陸盟主之子。”他一頓,“不知道陸少俠要換誰呢?”


    阿挽抬頭看向他,隻見陸景吾抬起手,指向了她前麵。


    “啪”地一聲,她聽見自己心上的那根弦,斷了。


    “換她。敬姑娘。”


    阿挽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受,她知道,她有武功,敬姐姐沒有武功,身體還不好,陸景吾用手上的人質換她,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她也知道,敬姐姐對她那麽好,她應該把這個機會讓給她,畢竟她身體不好,而自己是個健康的人。但是,即使理智這樣告訴她,阿挽覺得心裏還是很不好受。好像一瞬間,她原本視為最重要的依靠,背棄了她。


    她從一開始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她是個被丟掉的女孩子,好不容易有個陸景吾把她撿了迴去,但現在,陸景吾也把她丟開了......


    就這樣她再一次被最重要的人遺棄了。


    阿挽的眼神濕漉漉的,當真就像條被人丟掉的小狗一樣。自從陸景吾選擇了敬湘湘之後,她的雙目就垂著,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陸景吾抽空看了一眼她,隻覺得心像被針密密麻麻地紮著一樣,難受極了。他知道選擇敬湘湘,阿挽會麵臨什麽樣的情況,但眼下讓他丟開敬湘湘去換迴阿挽,他也做不到。那群人來勢洶洶,對阿挽勢在必得,就算他選擇了阿挽,他們也未必會答應,到時候可能是她們兩個人就要搭在這裏。隻是這些東西,阿挽不明白,他現在也沒機會跟她解釋。如今話已出口,再不能更改了。


    陸景吾隻看了一眼阿挽,便強迫自己移開了眼睛,跟那個領頭的人商量,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各自往後退了十丈,把人質放在了那裏。陸景吾手上的人質一被放下就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跑去,而敬湘湘被放下的時候,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陸景吾一時之間也顧不上會不會冒犯敬湘湘,伸手從她腰上的錦囊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倒了兩粒黃豆大小的藥丸,將她抱起來,給她喂了進去。又害怕嗆到她,或者她吸收不了,將手放在她背心,將內力送了過去,助她把藥化開。


    吃了藥,敬湘湘的臉色立刻好了許多。她臉上生出幾分紅暈來,清醒來第一個反應就是反手抓住陸景吾的袖子,語帶責備地問道,“你為什麽要救我?你......你把我救出來了,阿挽怎麽辦?”


    他何嚐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阿挽在那些人手上,根本就毫無生理。


    “他們的目標是阿挽,我落在他們手上沒什麽大問題,他們不敢得罪我爹的......”隻是說了這幾句話,敬湘湘臉上又白了幾分。陸景吾連忙將凝神,將內力送得更多。“我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當時敬湘湘的性命已經岌岌可危,他又不敢讓原本無辜的敬湘湘冒險,明知道阿挽留在那裏也危險,但......當時那種情況,隻能讓她留在那裏。


    眼看著剛才那群人已經退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去了,陸景吾心中像是壓了一塊大石一樣,沉重到難以唿吸。若不是他告訴阿挽不能反抗,恐怕以她的武功也不會被人捉去。那些人口口聲聲要把阿挽拿去祭奠焦肯,但願沒到焦肯墳前,不會取她性命。


    有了藥和陸景吾的幫忙,敬湘湘已經恢複過來了。她好些了之後便要求陸景吾趕緊上去救阿挽,陸景吾卻不能就這樣丟下她。敬湘湘手無縛雞之力,還身嬌體弱,若是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要是出了什麽問題,那就真的是他的過錯了。


    敬湘湘覺得也是,她也掛念著阿挽,聽見陸景吾這麽分析,立刻想跟他一起過去。然而她剛剛一動,陸景吾便按住了她的肩膀,“敬姑娘不可。”敬湘湘抬頭看向他,明明不久之前還是個跳脫的少年模樣,如今不過一載歲月,他眼中已經染上了風霜。“你剛剛才舒服一些,又要跟我跋山涉水,於你病情不利。”陸景吾低下頭來,“我是去救人,你跟上去,恐怕反而不利於行動。”


    敬湘湘聽了一愣,隨即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意,“是啊,我是個病人,不僅身體不好,還要人來照顧,跟你過去,非但幫不了什麽忙,反而成了拖累。”她眼中的黯然隻是一瞬,轉瞬便已經釋然,“也好。你一個人更方便行動。”


    但敬湘湘就算不去,也不能把她就這樣放在這裏。陸景吾想帶著她先迴去,這下敬湘湘卻說什麽也不肯了。“不用了,阿挽境況不好,那些人還不知道要對她做什麽呢。救人宜早不宜遲,你趕快,不要在我這裏耽擱太多時間。”


    她說得在理,但也不能就這樣把她放在這裏吧?敬湘湘安撫地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我等下跟錦瑟傳信過去,讓她來接我。”


    錦瑟武功不弱,有她在陸景吾也放心。見敬湘湘這麽短的時間內已經把事情暗拍得僅僅有條,陸景吾也安心不少。他點了點頭,“那好,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小心。”說完他頓了頓,像是想說什麽,卻又不好開口。敬湘湘見了,寬慰道,“你放心去吧,其他人我幫你擋著,必然不叫更多人知道阿挽遭了難。”


    陸景吾朝她拱手行了一個禮,臉色是難得的鄭重,“多謝!”說完便轉身,朝著之前那群江湖人離開的方向行去。


    此時已經是晚上了,離阿挽被人劫走已經過了大半天的時間,雖然嘴上沒說,但彼此都知道,如果那群江湖人真的要殺阿挽,她的生理已經不多。


    敬湘湘看著陸景吾遠去的背影,不知為何,在他身上竟看出幾分孤勇和決絕來。她忍了許久,還是沒能忍住,開口叫住他,“陸公子。”


    陸景吾轉身看她,眼睛沉沉的,卻讓人莫名安心。敬湘湘問他,“如果......如果阿挽......救不出來呢?”剛才那群黑衣人,武功不弱。而阿挽,他們彼此都清楚,無論救不救得出來,她都是必死無疑。


    陸景吾原本沉靜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淒然的笑容,他低下頭,那抹淒涼轉眼便消散在風中。“我原本就不是為了與她同生。”


    敬湘湘一怔,再次抬頭看時,陸景吾的那身白衣已經消失在了沉沉的暮色當中。


    她這時才恍然明白,陸景吾身上的那種孤勇從何而來。


    他去找阿挽,不是為了同生,而是為了共死啊。


    陸景吾懷著這樣的心情一路向前,他一邊仔細留意路上的情況,一邊小心掩藏自己的行蹤。還好,因為人多,即使都是江湖人,他們的腳程也並不快,甚至慢到讓陸景吾有些驚訝。快到淩晨的時候,陸景吾終於在一條小道旁邊的小木屋裏找到了那群武林中人的行蹤。


    那一刻,對阿挽的擔心讓他來不及多想,陸景吾直接推門進去了。他一進門才發現,裏麵早已經屍橫遍野,根本沒有一個活口。


    陸景吾站在那裏幾欲昏厥,閉上眼睛仿佛都能看到阿挽被萬人唾棄的場麵。她已經被那麽多人排斥了,眼下殺了這麽多人,身上的嫌疑更加洗不掉了。


    陸景吾扶住門框,才勉強沒有讓自己掉下去。推門進來那一刻的萬般淒涼,無論語言多精妙都難以形容萬一。這些人固然該死,但無論怎樣都不應該阿挽去殺。一旦殺掉他們,她將會被整個江湖追殺,此生再無寧日。


    也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直到外麵有風吹來,讓陸景吾打了個寒戰,他才恍然夢醒,從門口走進來,小心翼翼地翻查那些人。越往後看,陸景吾的雙眉蹙得越緊。阿挽身上並沒有兵器,所以這些人有些是被人震碎了心脈而死,但有些人,則是被人用刀一刀斃命。那刀口又薄又利,粗粗一看,並不像刀造成的,甚至更像是劍,然而到了後麵,傷口會開一些,這裏麵所有被刀殺掉的都是如此。


    那刀口,如果不是練功數十年的高手,不會造成這樣的傷口。意思就是說,除了阿挽之外,這裏還有一個人,幫她殺了這麽多人。


    數十個人,不過片刻之間,有些人甚至連把劍都不曾,手還放在劍鞘上,人已經被人割破了咽喉。這樣狠辣的出手,所幸並非阿挽所為。


    他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阿挽會出手如此狠辣。


    陸景吾查驗了一圈兒,當時把她帶走的武林人士屍體全都在這裏,甚至連他當時挾持的那個人也不例外。他心中既擔心又欣喜。擔心的是,阿挽殺了人,若是傳揚出去,江湖上必然更加不肯放過她。阿挽跟醉紅山莊關係匪淺,以少林寺為首的那群江湖門派勢必會拿她大作文章,原本她就境況堪憂,若是被人抓住把柄,更加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少林寺們要逼迫她,陸淵受人挾持,要給大家一個交代,一定會把阿挽拿出來。她兩邊不討好,兩邊都沒有她的容身之處,更何況還有身上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魔教餘孽”,她將來的路必然坎坷。況且,這裏是沒有看到她的屍體,但並不意味著她就平安。那個用刀的高手,武功不在阿挽之下,阿挽不見蹤影,未必不是再次被人挾持了。


    至於欣喜,那是因為就算不想承認,陸景吾心裏還是隱隱地為死的人不是阿挽而高興。縱然那個使刀的高手敵友不明,但他既然把阿挽帶走了,那就說明暫時不會傷害她。如果真的要殺了她,在這裏就會動手,沒道理要大費周章地把人帶走。


    縱然前路艱險,隻要她能平安片刻,陸景吾覺得那也是好的。


    他搜尋了一圈兒沒有發現活口,但依然不放心,用袖口裹了,隨手拿起旁邊一個人的刀,往地上的屍體胸口上一個補了一劍,確認他們全都死透了,陸景吾才蹲下身來,想要找出點兒什麽蛛絲馬跡。


    看了一圈兒,他就有些失望。這裏麵除了有屍體之外,到處都很“幹淨”,讓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卻突然在一具屍體旁邊,看到了一截小小的手指。


    那截手指,上麵的血已經幹涸了,嫣紅的血跡,像是一道永不能愈合的傷口一樣,底色是死白的手指,因為脫離了主人,再也不複往日的瑩潤。


    像是怕看錯了一樣,陸景吾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那截手指還是原原本本地呆在那裏,根本不是他眼花。


    手指小小的,細細的,看上去像個嬰兒的手指一樣,摸上去,甚至還軟軟的。然而陸景吾知道,無論醫術再高,這截斷指,是永遠不可能迴到那個人的手上了。


    原本的孤勇和淒涼,在看到那截手指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準備了那麽多的感情,總是被現實擊打得潰不成軍,終於等到他做好了準備,可命運又總是將他再一次地拋擲到風口浪尖,根本不給他反擊的機會。


    他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撿起那根斷指,珍之重之地將它放到自己懷中。好像用他的體溫,就能夠讓這段手指重新鮮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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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翟挽在敬湘湘的墓前站到月上中天,露水打濕了衣衫,才轉身往迴走。旁邊就是陸景吾的墓室,她曾經從那裏出來的,可是,麵對承載了自己那麽迴憶的人,翟挽連腳步都不曾停留一下,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個,就直接從他墓前離開了。


    怎麽要去呢?往日的傷痛她可是一刻都沒有忘記過,好不容易從那個軟綿綿的阿挽成長為現在這個樣子,難道還要讓過去的迴憶一次又一次地擊倒自己嗎?翟挽笑了笑,像是諷刺又像是怨恨,卻始終沒有迴頭看過一眼,徑自從陸家陵園離開了。


    曾經拜火教集結的地方早已經化為飛煙,曾經的人和事也都湮滅在曆史的塵埃中,再也不複以往的輝煌,隻剩下一座布滿蛛絲的大院,兀自訴說著舊時的輝煌。


    翟挽選定醉紅山莊,不為別的,隻是因為這裏是她最熟悉的地方,甚至以前拜火教總壇都不像這裏這般讓她熟稔。而且,她也很想看看,陸景吾和他爹要是知道有朝一日,他們的後人會帶著自己這個大仇人迴來,還住在了他們的老宅,會是一副什麽模樣。


    要是能夠被氣得從棺材裏重新起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經過他們幾個人的收拾,讓醉紅山莊勉強能夠住人了。一行人就在暫時在這裏住了下來,翟挽依然抽空教陸岱川武功,教出去的武功雖然依然經常被周鹹陽打探過去,然而翟挽好像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這樣歲月靜好,跟陸岱川認識的翟挽完全不一樣的,就在他以為日子就要這樣長長久久地過下去的時候,下山采買的段小樓卻突然提著籃子迴來告訴他們一個天大的消息——海沙幫的幫主,要娶周楚佩當續弦!


    雖然兩家都算不上什麽大派,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造勢的原因,這個消息迅速地傳遍了整個江湖。陸岱川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個反應就是轉過頭來問周鹹陽,“師父,我不曾聽說我們派跟海沙幫有什麽來往啊?”不僅沒有來往,兩家可稱得上是絲毫不熟。那海沙幫的幫主陸岱川雖然沒有見過,但他既然是娶周楚佩當續弦,想必年齡應該不會很小。如今江湖上並無多少真正的高手,海沙幫的那個幫主如果有幾分本事,不至於年紀那麽大了還在江湖上籍籍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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