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擁有非凡力量,麵對危機時,出力一向更多,譬如說現在。艾恩路斯身為七秘法師,承擔著和阿爾蒂芒很相似的責任。他需要把消息反饋迴星辰塔,令同僚集思廣益,商量出對付這場災難的方法。


    在真正有效的方法出現前,星辰塔內部還要召開巫師集會,投票決定派多少力量,派什麽樣的力量過來幫忙。


    蘇眉見到艾恩路斯時,他正在一個側廳裏筆直站著,凝視著地麵上新出現的水池。凱在她背後歎了口氣,又一次露出那種不讚同的表情。艾恩路斯年紀顯然比他大,倘若知道被他以看待後輩的目光注視,肯定會覺得很不自在。


    側廳裏,除了艾恩路斯之外,還有三四名赭袍法師。他們對蘇眉一行人的興趣比常人更大,見他們進來,紛紛轉身,向他們點頭示意。


    蘇眉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聲,主動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艾恩路斯長長的黑發散在肩上,勾勒出他堅硬挺拔的麵部輪廓。他琥珀色的眼睛眨了一下,冷淡地說:“還沒有,我們正在做力所能及的事。迄今為止,你仍是唯一可以傷害金字塔的人。”


    他說完這句話,目光又在巫妖臉上流連幾圈,忽地露出一個細微的諷刺笑容,便不再說話。


    巫妖不但還以譏諷表情,還開口挑釁道:“原來你在用秘語之泉,可要小心一點。不然的話,水元素沿著泉口爬出來,就等不到死靈殺掉你了。”


    艾恩路斯笑了,淡淡道:“海恩哈姆,我很懷念你還需要智力的時候。那時你雖然作惡,卻知道什麽叫有所保留,不像現在這樣,活像個四處辱罵別人的無賴。”


    巫妖冷笑,迴答道:“是嗎,看來我令你失望了。但你放心,那一天絕對不會太遠。”


    蘇眉微不可覺地皺了皺眉,並未對此發表評論。她曾問過巫妖的恢複情況,被它很敷衍地帶了過去。由於它沒罵人,隻表現的很不耐煩,她可以假定它恢複的十分良好。


    她一想到這件事,就湧出些許憂傷。但巫妖仍和他們一起行動,也沒什麽好挑剔的。假如有朝一日,它真的想分道揚鑣,那麽她最多和它恩怨兩清,自此劃分界限,也沒什麽大不了。


    艾恩路斯嗆完巫妖,重新望向了她,平靜地說:“神骸之女,你的名聲已經傳開。一個法師隻要還有野心,都會羨慕你的運氣和實力。”


    蘇眉悄悄瞥了凱一眼,想弄清楚這是不是精靈特有的讚美方式。


    艾恩路斯說:“我很高興你心胸寬大,不計較之前的矛盾,答應與我們合作。我早已知道你傳來的口信,但憑你一個人,不可能解決一整座金字塔。如果你有其他方法,可以再想一想,將語言組織清楚,做好當眾說出來的準備。”


    蘇眉奇道:“我還要當眾說出來?”


    艾恩路斯當然是個好人,而且是廣泛意義上的公認好人。怎奈性格使然,他說話之時,語氣中總帶著高傲感覺,仿佛居高臨下,隨時準備挑剔別人的錯誤。


    她聽的越多,就越覺得他能擔任七秘法師,肯定是因為實力,而非性格。


    艾恩路斯說:“你願意現在討論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大部分人都有任務,即便沒有任務,也得出去安排平民撤退,幫忙軍隊在邊境布防。這些事情結束後,子爵肯定會重新召開一次會議,那時才是商量討論的時機。”


    蘇眉心知他說的乃是事實,也沒什麽好不滿。據說不幸的子爵隻睡了不到一小時,就被人家叫醒了,重新起身工作,不知道何時才有再次休息的機會。精靈無需睡眠,卻也會疲倦勞累,尤其漫長施法結束後,需要以冥想保持頭腦清醒。


    她盯著秘語之泉,知道這是艾恩路斯用來聯係的法術,又移開了目光,飛快地說:“好,在這之前,我會仔細想想該說什麽。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希望你能告訴他們。金字塔也許可以移動位置,離開死者盆地,因為它是一件物品,而非建築。”


    艾恩路斯臉色瞬間鐵青,沉聲說:“你確定?”


    “不確定,我真的希望它不能。”蘇眉說。


    金字塔浮出死者盆地的地麵,固然很糟糕,卻遠比浮出城市地麵要好。倘若某人把它扔進了薩因國都,光想一想那個場麵,她就覺得這活像異世界中的喪屍電影。反正一個神器發威,一個病毒作祟,倒黴的都是普通人。


    艾恩路斯沉默地站在那裏,身體仍然筆挺,表情仍然嚴肅。他沉吟片刻,硬邦邦地說:“謝謝,我知道了。”


    蘇眉不想為難阿爾蒂芒,不想借機敲詐他,隻提出了一項在她看來很合理的要求。


    阿爾蒂芒家族勢力雄厚,自身地位又高,做事極其方便。她看中了他的人脈,於路上開口,希望他能介紹可靠的商人或者工匠,以便為克雷德挑選合適武器,以及幾身能夠與活火熔獄那件全身甲媲美的護甲。


    按理說,想要盔甲武器,最好前往地底的矮人王國。蘇眉沒這麽挑剔,隻希望薩因不負聲名,貢獻幾件與匿影之袍差不多的東西,她就知足了。


    阿爾蒂芒聽她把匿影之袍當作評價標準,頓時哭笑不得。巫妖收集了那麽多年,還十分珍惜這件袍子,可見它的價值。蘇眉一開口就隨便要幾身,對他來說,也是件為難的事。


    但他知道,克雷德拿到趁手的武器後,必然用在對抗不死生物方麵。既然想要對方出力,就不該在補給上吝嗇。因此,他毫無拒絕的打算,一口答應下來,還什麽都沒做,就被新消息叫走了。


    蘇眉並不著急,準備確認他忘了這迴事,再開口提醒。事實上,她自信附魔水準不輸給任何人,但奧法無法彌補武器本身質量的缺陷,才想尋找專門鍛造武器的宗師級工匠。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在趨於穩定時,總是又起波折。他們在這裏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果然接到阿爾蒂芒的邀請,請他們共同參與會議。


    誰都沒想到,與會者尚未到齊,領地裏的騎士便來了,帶來了赤岩城風燈守衛的口信。


    他們說,赤岩城裏出現了可疑人物,共有四人。他們一進城,聽說男爵一家慘死的消息,當場開始打聽男爵死因,兇手身份,案發時的具體情況,表現的比正常人更激動。


    但守衛詢問他們身份時,又發現他們支支吾吾,無法得到合理迴答。最終,雙方爆發了小小的衝突,發展到爭吵和推搡。守衛決定逮捕他們,然後將他們驅逐出去。


    事態好不容易平息,平息之後,為首的人卻要求見這裏的負責人,宣稱他們有著和金字塔有關的消息。


    阿爾蒂芒略覺意外,卻沒拒絕,很隨意地點了點頭,同意會見他們。蘇眉坐在離他很近的地方,並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還在想一群被守衛逮捕的人,能帶來什麽有價值的消息。


    可是,她親眼見到他們時,卻和巫妖、奧斯一起,同時露出了極為意外的神情,因為她萬萬沒料到,會在這時候見到舊相識。意外過後,她立刻用心靈連接,對奧斯說:“認出她了吧?最好不要叫我哈根達斯大人。”


    “好的,哈根達斯大人。”奧斯飛快迴答道。


    被守衛送來的四人裏,共有三男一女。蘇眉第一眼望去,就看到了那位女性身上的法師長袍,頭上如金絲般燦爛悅目的金色長發。


    ☆、第154章


    伊爾維拉。


    這個名字曾被蘇眉想起,又因驚變而忘記,這時在她腦海裏重新冒出了頭,一遍遍迴蕩著。她既然能在這兒出現,就表示那時的劣魔外形早已解除了,恢複了正常生活。


    奧斯變成了犬魔,沒可能被她認出來。蘇眉本人的形象和哈根達斯差異更大,隻怕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她就是深淵裏的劣魔指揮官。


    仔細看看,她的生活條件應該還好,容貌依舊那麽俏麗,頭發梳理的很整齊,好像還化了淡妝。但她臉上略帶迷惘,目光遊移不定,似乎心不在焉,都沒怎麽關注會議廳中的大人物。


    這個小隊僅有四人,是常見的冒險團隊人數。傭兵之中,有獨來獨往的神秘遊俠,也有十七八人的大型團隊。大部分隊伍人數在三人到八人之間,既能保證同伴間的配合救援,又不至於因分到的報酬太少,產生矛盾。


    伊爾維拉還在深淵的時候,經過一段時間相處,覺得哈根達斯人還不錯,不像傳說中生吃活人的惡魔,對她傾吐了不少過往經曆。蘇眉因而得知,她身世飄零,家境艱難,人生要求也不高,就想多賺一點錢,闖出點名氣,最好能報複那個拋棄所有私生子女的無良父親。


    如今看來,她往目標接近了一大步,已經成功找到了樂意接納她的同伴。


    伊爾維拉在走神,蘇眉在迴溯過往,巫妖在微微冷笑,奧斯在感歎人生。四名當事人神態各異,引起了凱和克雷德的關注。克雷德向蘇眉側了側身,用眼神表達疑問,見蘇眉搖頭示意無事,才放下了心。


    這個時候,其他人都在打量他們,在意他們會帶來何等消息,沒去注意蘇眉,更沒人發覺她的驚訝。他們一眼就可看出,被帶來的四個人均為平民出身,實力也沒什麽值得一提的地方。盡管如此,出於對金字塔的提防心理,他們仍然十分耐心,等候對方的驚天之語。


    守衛將他們移交給軍團,便自覺退了出去。從此以後,這些人不再是他們的責任。


    阿爾蒂芒微微一笑,溫和地說:“聽說你們有金字塔的情報?哦,請原諒我的心急和無禮,不如先自我介紹一下,也好讓我們知道,應該如何稱唿你們。”


    他果然不很在意這隊人對男爵之死的態度,開口就問了金字塔。四人組早已料到有這一刻,也沒多麽緊張。為首的棕發男人向前走了一步,硬頂著無數道目光,開始介紹自己和同伴。


    他本人名為提米亞,來自薩因西邊的一個小城,擅長使用戰刀、長劍以及各種常見武器,現任這個四人組的隊長。他模樣看起來很普通,隻是身材比較高大結實而已。但這種身板放在精英軍團裏,就是平平無奇了。


    他外表像個壯漢,頭腦卻很清楚,說話也有條理,用詞時毫無花哨。蘇眉能夠聽得出來,他是個有什麽說什麽的實誠之人。


    他作完介紹,也不東拉西扯,直截了當地說:“大人,我懷疑我們四個人是第一目擊者。我們看到了金字塔升出地麵,還第一個進入了金字塔內部。”


    阿爾蒂芒足足愣了五秒鍾,才問:“它已經出現了幾個月,你們為何才來報告?”


    提米亞迴答道:“因為我們離開金字塔之後,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失憶狀況,後來才慢慢想起了這事。我本以為,帝國官方既然接管了金字塔,就不需要我們多事了。後來聽說情況很糟糕,邊境被軍隊封鎖,我在這裏的親戚也被迫遷移,就想過來看看能不能幫忙。”


    會議廳裏,屢次出現竊竊私語。身穿高雅服裝的貴族向彼此傾身,小聲交談幾句,又矜持地坐直身體。阿爾蒂芒皺了皺眉,道:“你們的選擇非常明智,請繼續說下去,越詳細越好。”


    伊爾維拉明知隊長說到了要緊內容,卻還是那麽無精打采。她觀察這個華麗廳堂的時間,比關注阿爾蒂芒還多。蘇眉也顧不得注意她,專心等待後續內容。


    三個多月前,帝國首次收到金字塔的目擊報告。報告者是一位獵人,恰巧路過死者盆地,發現那裏多了個綠色的大家夥,覺得很奇怪,才忍不住向帝國反映。因為盆地地理位置的特殊,普通人很少路過那裏,因此誰都不能判斷金字塔首現的時間。


    在那之前,提米亞的隊伍看到風燈守衛張貼出新的逃犯信息,決定當一次賞金獵人,進入死者盆地追捕這名逃犯。這裏的無數屍體可以嚇阻平民,卻嚇阻不了與死靈正麵交戰的冒險者。他們抵達盆地時,原地還一片平坦,根本沒有什麽金字塔。


    然而,當天晚上就出現了神奇的變化。提米亞從沉睡中驚醒,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抑或眼花看錯了。他走出帳篷,看到不遠處的平地上,一個龐大的尖角正在冒頭,猶如春天從土地中冒出的青草。尖角周圍,泥土嘩啦啦向外翻開,平整的就像被人工犁開。


    更詭異的是,場麵驚天動地,卻沒發出太大聲響,隻有泥土四散的簌簌響聲,有時候扯斷地底植物根係,也會發出輕微的崩斷聲。


    提米亞目瞪口呆,飛快迴到帳篷,叫醒了他的同伴。他們驚疑不定,一邊後退,一邊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看看地底究竟冒出了什麽怪物。


    金字塔升到現在的大小,便停下了,安靜地待在原地,看上去人畜無害。


    如此無害的存在,卻立即侵入了他們的精神,控製了他們的頭腦,引誘他們接近它。提米亞迴想起來,覺得那時他並非神智不清,而是產生奇怪感覺,認為自己就應該進去。他們沿著漆黑無光的甬道前行,一直走到蘇眉找到的,那個設置有石台的房間。


    如果想象力夠充分,會發現那時的情景相當可怕。房間裏,忽然出現了四個麵目呆滯的人,明明不具備夜視能力,卻都確定了目標,搖搖晃晃地向石台走去。不過,提米亞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東西是刻有凹槽的石台。


    他說到這裏時,似乎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跳,不寒而栗地說:“我還能記起那時的感覺……如果我沒弄錯,我們四個人圍著同一位置,然後同時伸出了手。伸手之後,我碰到了一個……一個類似於書本封麵的物品。我剛把手放上去,便暈倒了。”


    那個位置自然就是石台。金字塔的材質冰涼光滑,與書的封皮並不相似。也就是說,他們那時摸到了石台上放著的東西。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但下麵的內容是“以後發生了什麽,我們還沒想起來”。


    他們不記得暈倒後的事情,不記得如何走出金字塔,不記得如何返迴家鄉。總之,提米亞忽然之間,就發現自己還在薩因西部的那個小城,很正常地生活著。他的記憶被覆蓋了,認為這就是他應該過的生活,徹底忘記了金字塔的存在。


    過了兩個多月,他才想起他曾是冒險小隊的隊長,招募了三名誌同道合的同伴。他不應該留在故鄉,擺弄上一輩人留下的農田。


    虛假記憶極其清晰,混淆了他的頭腦。哪怕他逐漸恢複,也不敢確定哪段記憶才是真的。他隻能按照迴想起來的信息,一個個尋找同伴,花了很大力氣才和他們重逢。他問清楚所有人都有相同經曆,才確定這是金字塔幹的。


    然而,它為什麽要這麽對他們,依舊令人大惑不解。他們失去意識後,還有沒有更神秘可怕的人進去,也是誰都不知道的事情。


    提米亞沒能想清楚該怎麽做,就聽到了帝國邊境的變故。他為人向來很熱心,覺得有必要說出這段經曆,便匆匆趕來赤岩城,求見這裏的最高負責人。


    從阿爾蒂芒到蘇眉,無不神色凝重,仔細傾聽著,在腦中分析著他的每一句話。提米亞的隊友偶爾在旁插句嘴,側麵證明隊長所言屬實。


    那兩人同樣乏善可陳,一人出身於肮髒窮苦的貧民區,後來加入了影會,又覺得沒什麽希望,出來尋找發達機會。另一人則是聖殿的小牧師,其水準與提米亞的戰鬥水準差不多。


    蘇眉不了解他們,不好多說什麽。但是,如果要她評價,她覺得伊爾維拉是隊伍裏戰鬥力最強的人。


    阿爾蒂芒安撫地笑了笑,顯的極為溫和瀟灑。他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裏,閃動著深沉的光芒,問的卻是句看似沒那麽重要的話。


    “你們心懷好意,特意前來,怎麽會和風燈守衛發生衝突?”他問。


    這時能夠清晰看出,貴族與平民階層之間,存在壁壘分明的差異。提米亞已經說了很久,卻始終站在那裏,活像被審問的犯人。他當然不是犯人,也沒人把他們當成犯人。但是,所有聆聽者都態度正常,包括他們本身在內,很自然地覺得平民應該站著,貴族應該坐在椅子上。


    倘若他們實力到達某個程度,自然會主動打破壁壘。可惜他們沒有,所以仍然不自覺地接受了這個差異。


    蘇眉一聽他的問話,頓時想起了伊爾維拉對她吐露的身世。她早已隱約猜出她激動的理由,但伊爾維拉不想說,她不便越俎代庖。


    提米亞似乎知情,望向伊爾維拉,猶豫半天,最終說道:“這個衝突與我們隊伍中的法師有關。伊爾維拉,反正那又不是你的錯。大人問你,你就說出來吧。”


    伊爾維拉被叫到名字,才如夢初醒似的顫抖了下。她的氣質和蘇眉剛認識她時不一樣,更加沉穩安靜,沒了那種總是小心翼翼看人的畏縮感覺。她一直遊目四顧,從未說過一句話。也許因為阿爾蒂芒地位太高,她現在又有了點遲疑。


    她謹慎地看著阿爾蒂芒,露出為難神色,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咬牙說:“這……”


    阿爾蒂芒對女性向來彬彬有禮,立刻送出他最有魅力的笑容。蘇眉從側麵看去,頓時嘴角一抽。也不知他練習了多少遍,這笑容堪稱完美無瑕,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伊爾維拉大概從未見過如此英俊的男人,當場中了招,不自覺地還以笑容,語氣卻還吞吞吐吐,“其實沒什麽,我那時太吃驚了。我是……我是雷曼男爵的女兒,私生女。”


    帝國使用一夫一妻的婚姻製度,但在貴族階層中,情婦與私生子女層出不窮。這個身份對於他們來說,並非什麽新鮮事。伊爾維拉剛說完,許多人就恍然大悟,心想難怪如此。


    蘇眉想的正是這迴事。


    她之前不知道他們衝突的原因,看到伊爾維拉後,很快就聯想到了她和男爵的關係。若非如此,他們為何聽到雷曼男爵的死訊,就激動地問這問那,還問兇手是誰?


    伊爾維拉雖然想報複這個父親,卻還沒恨到要殺他的地步。她並沒感到悲傷,但畢竟有著父女血緣上的聯係,一時激動,想要問清楚事情全過程,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在阿爾蒂芒麵前,她橫豎很難保留秘密,隻好破罐子破摔,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阿爾蒂芒同時露出了然的表情,搖頭說:“我早聽說過他的名聲,想不到這麽快就能見到一個證人。女士,我對這件事深表遺憾。事情發生不久,我們尚未查到兇手的蹤跡。但我可以保證,如果有什麽新發現,將會有人及時通知你。”


    按照帝國繼承法案,私生子女沒有繼承權利,不存在為利益殺人的動機,無繼承人的土地將被皇室收迴。因此,很多貴族臨死前若無合法繼承人,便會找迴私生子,公開承認其身份,使家族領地不致落到他人手中。


    伊爾維拉未受承認,亦無利益糾葛。阿爾蒂芒考慮到她的身份,順口賣出了這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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