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怒道:“你急什麽,就要說到重點了。原則上,隻要法師精神力量夠強,可以把任何生命當作魔寵,自然也包括這隻狗頭。劣魔通常不合適,因為他們總要進化。進化之後,劣魔會變成一個嶄新的生命體,從而脫離誓約的控製。如果在這種時候,他選擇背叛法師,那麽法師可能遭遇很大風險。”


    “但狗頭嘛……”


    它沉吟了三秒鍾,馬上又說:“你比我更清楚,他到現在還沒進化,也許永遠不會進化。命運戲弄了他,然後給了他智力作為補償,還讓他遇上了你……在我看來,他繞開了劣魔的常見缺點,並且更有價值。我仍然鄙視你的幼稚,但不能說這是個壞主意。”


    蘇眉微微一笑,說:“和你的年紀相比,我確實非常幼稚。不過相信我,我並非隻為了好玩,也是要對他和我自己負責。”


    巫妖冷笑道:“你之前要為那兩個人類負責,現在又選上了狗頭?”


    “沒錯,你還沒習慣這一點嗎?”


    “習慣什麽?愚蠢?那我永遠不會習慣!”


    奧斯也不明白為什麽,忽然之間,哈根達斯大人就和那個頭骨吵了起來。更奇怪的是,他們的態度和語氣都很正常,仿佛家常便飯。他擦著自己的眼淚,卻見哈根達斯轉了迴來,冷冷說:“事情就這麽算了吧,奧斯。你記住,我從未說過你的猜測正確。但看在你一向忠誠於我的份上,我會讓你活下去,繼續跟隨我。”


    奧斯當場加強了嚎啕的強度,一邊大哭,一邊含含糊糊地表明忠心。蘇眉很是受不了,心想也許深淵意誌間歇性抽風,不然怎會生出如此脫線的劣魔?


    她板起臉,一字一頓地說:“為了我的安全考慮,你必須接受奧法誓約,成為我的魔寵。從此之後,你隻能聽從我的命令,接受我的安排。主人死去,魔寵通常會成為自由生物,但你不一樣。你有可能出去,對別人胡說八道,所以隻要我死去,你也會跟著死掉。怎麽樣,你能接受嗎?”


    奧斯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連哭都忘記了。他急匆匆地說:“隻要大人能夠接受我,那麽即使天涯海角,我都會跟您一起去的!”


    這番話感情真摯,滿溢感激之情,讓人無法懷疑他的誠意。蘇眉還沒來得及感動,便聽巫妖在旁冷笑道:“這可真是太好了。我說,你該不會要帶著這個狗頭離開吧?”


    蘇眉瞥向頭骨,淡然說:“我記得,你以前曾經抱怨過,海恩哈姆大人如此偉大,卻連伺候的仆人都沒有。如今他再也沒了背叛的可能,不是正好如你所願?從此之後,你的衣食住行可以由奧斯來照看吧?”


    “……”


    比起莫洛斯,奧斯的事隻能算風波,不能算危機。巫妖起初極為不滿,後來又覺得,反正那是蘇眉的魔寵,不是它的,也就不再幹涉。它說出和生物建立魔寵關係的方法,讓她真正和奧斯簽訂契約。由於蘇眉很少需要魔寵去做事,這實際上是一份包養合同。


    狗頭用忠誠和殷勤換取無憂生活,蘇眉用自身能力換取照顧頭骨的仆人,堪稱兩相得宜。


    之前她覺得很好玩,但沒過多久,她便很慶幸有奧斯奔前走後。


    奧斯很順利接受了巫妖的存在,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巫妖何等可怕。在他眼中,蘇眉是哈根達斯大人,巫妖是海恩哈姆大人。既然都是大人,他就隻能乖乖服從命令。


    巫妖看中溫迪爾圖斯的密室,顯然事出有因。那個房間表麵上隻是密室,實際位於星界。溫迪爾圖斯雇傭法師,隔出一小片星界空間,將它的入口與臥室連接起來。入口極其隱蔽,若不知開啟方法,就算把牆壁砸碎,也找不到任何可疑之處。


    巫妖認為,魔網在星界中的密度更強,更有利於它進行感應。密室內部布有法陣,讓蘇眉進行更改後,就會扭轉力量屬性,變成輔助它修複的東西。


    蘇眉不但要處理領地的事務,還得盡快準備淨化儀式,同時又被巫妖指使的團團轉。她交易得來的材料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每到她的空閑時間,巫妖都會獅子大開口,讓她煮煮那個草,燒燒那個鱗片,再把反應產物混在一起,加點什麽,最後調配出五彩繽紛的溶液。


    多種溶液被注入特殊處理過的水中,又被注入一個石球。這個石球由蘇眉按照巫妖的要求,親手製作而成,表麵和內壁都刻滿符文。她以寫卷軸的方法進行雕刻,因此,雕刻完成之時,石球直接成為魔法物品,充滿了柔和的無名力量。


    然後,她又把石球置於法陣正中心,更改符文排列,重新刻下路徑,並親手啟動了它。這些事情做完後,她坐在石球前方,吟唱一些古怪難聽,毫無規律可言的咒文。


    巫妖一反常態,從未對她做過任何解釋。蘇眉猜想它不願說,也不開口詢問,隻好奇地觀察著每一件東西。


    狗頭得悉巫妖和密室的存在,便肩負起了照顧巫妖的工作,按照固定時間,為石球換水。奇怪的是,每次倒出舊藥劑,它都變成了清水般的液體,巫妖本人卻從未被染上色。


    蘇眉知道,那就是修複靈魂的方法。巫妖沒有實際意義上的生命,卻仍具有靈魂,但存在形式和活物不同。這個過程將相當漫長,它也不著急,隻按部就班,慢慢按照步驟來。除了嘲諷蘇眉、嫌棄狗頭之外,它永遠泡在那個石球裏,不斷進行冥想。


    它曾稍作簡介,說首要目標是恢複行動能力。如果蘇眉有朝一日,看見頭骨在密室裏漫天飛舞,便代表這方法卓有成效。在此期間,它表現的冷靜沉穩,睿智而又自信,不愧為凡世知名的*師。隻可惜,沒過多長時間,狗頭便偷偷告狀,說海恩哈姆大人總罵他。


    對此,蘇眉也無計可施,隻能安慰他說:“你有沒有發現,他一樣在罵我?發現了吧?很好,你迴去吧,好好照顧它,把它的嘲諷當作耳邊風就行。”


    雖說如此,巫妖好歹還顧念他們的交情,撥冗幫她解除喪魔的噩夢詛咒。詛咒和病症差不多,有種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特點。中咒者要麽直接免疫,要麽花費大量精力和錢財,請專業人士幫忙解除。


    蘇眉本來認為,自己有黃眼罩著,心靈又十分堅強,也許不會像普通人那麽挫,卻低估了喪魔的實力。


    那個時候,她隻想小睡一陣,但剛剛睡著,立刻陷入被喪屍包圍撕咬的場景,嚇的從床上蹦了起來。當她看到房間裏火光通明,一切都很正常,才覺得劇烈跳動的心髒慢慢緩和。


    對法師而言,這自然是最為恐怖的詛咒。他們能以法術製造食物和水源,卻必須通過休息恢複精力。因此,沒有休息機會,就等於沒有一切。


    她驚醒後再也不敢入睡,蔫蔫地走進密室,向巫妖抱怨。巫妖聽完,毫不客氣地說:“你剛剛中了噩夢詛咒,就跑去睡覺。這麽天才的選擇,也真符合你的智力。”


    蘇眉怒視它半天,覺得沒可能得到情感撫慰,正要蔫蔫地出去,卻聽巫妖問道:“理論上說,你不應需要休息和飲食,除非身受重傷。怎麽,難道你的睡眠並非出於習慣,而是必須這麽做?”


    黃眼改變了她的體質,容許她像異界生物那樣,通過其他手段汲取能量,不必局限於進食。這個能力相當常見,因此並不引人注目。所有不死生物都沒有生理需求,惡魔也差不多。但她從未往這個方向想,一直該吃吃,該睡睡,隻認為體能有所提升,所以可以餓個十天不吃飯。


    此時,她聽到巫妖這麽說,忽然之間恍然大悟,疑惑地說:“我也不知道。我需要睡覺的時候,總能得到睡眠時間,所以不清楚是否真正需要……”


    巫妖冷笑一聲,說:“你最好習慣這件事。人類法師大多羨慕精靈的精力,不斷尋找方法,提升這項能力。你現在有了好運氣,卻不懂得珍惜。”


    這話諷刺依舊,且有小看她的嫌疑。不過她也知道,在奧法方麵,最好聽從巫妖的指點,也不反駁,表示她會努力,然後徑直離開了。


    這段時間事務繁忙,她又不能隨意休息,便開始考慮不睡覺的事情。過去她一無所知,所以一直想睡就睡,現在才有了新發現。不用多長時間,她就意識到,隻要她避免參加戰鬥,抑或大批量製作魔法物品,就不會真正疲勞。


    她體質和惡魔頗為相似,有著超卓的自愈能力,無論精神方麵還是物質方麵。即使她感到疲憊,隻要度過一段空閑時間,也會重新精神抖擻。這種感覺令她喜出望外,還有些雀躍。她暫時失去了從冥想中得到的滿足感,但隻要詛咒解除,就可以迴歸正常節奏。


    她因此更能理解巫妖所說的奧法藝術。那是經過精密計算,合理分配,最終流暢優美施展出來的藝術,而非像她那樣,一股腦亂扔出去。


    如果巫妖中了這個詛咒,那麽它受到的影響會微乎其微。它將考慮到所有可能,合理分配法術消耗,避讓需要應付的敵人。如果它還像過去一樣,戰鬥中肆意妄為,那當然很難保證持續力。


    “作為替我定期啟動法陣,轉化材料的人,你應該有這樣的自覺,”巫妖如是說,“如果這個過程在中途中斷,那又要浪費材料,才能重新啟動。”


    蘇眉不在意它的高傲,也想借此挑戰一下自己,因此並無異議。


    她的生活雖然非常繁忙,卻也非常充實。巫妖本人認為,它已經找對了方法,每個周期的狀況都比上個周期更好。它眼眶之中,那兩朵幽紅的火焰也越來越旺盛,可見這並非它的錯覺。不過蘇眉看了又看,仍覺得它隻是高位截癱的頭骨。


    巫妖長時間泡在石球之中,無法時時和她一起行動。她本人則長時間宅在城堡裏,繼續過去的足不出戶生活。她料想下一次大規模戰爭來臨之前,自己已能離開這裏,因此從不擔憂。


    然而,意外總在不經意間來臨。某一天,她旁觀狗頭給巫妖換水時,忽聽空中響起響亮悠長的號角聲,正是主君召集各下屬的緊急信號。


    ☆、第五十四章


    蘇眉富有職業道德,很清楚這號角聲代表著什麽,卻第一次親耳聽到。她愣了幾秒鍾,想起自己已經升職為領主,屬於主君的召喚對象之一,急忙返迴臥室做準備。她先通知了巫妖和狗頭,又帶上戰鬥用的卷軸和魔法物品,再清點下屬,匆匆趕去迴應主君。


    號角長鳴,代表緊急程度最高的召喚,且與戰鬥有關。在抵達大殿之前,她還以為活火熔獄再次遭遇位麵入侵。


    前些日子,幾位魔將一直在和另外一個層麵作戰,很少留在本地。這時人家若主動打過來,也沒什麽奇怪的。層麵間的戰爭並非特別常見,卻永遠不會滅絕,動輒持續幾百年。有時,雙方的指揮官都換了人,仇恨卻還在。


    因此,蘇眉再怎麽通曉內情,也難免有點緊張。她覺得,對自己來說,與惡魔打交道就已經足夠了,真的不想再見到其他深淵生物。


    由於召喚目的不同,她沒帶實力低下的親信,隻帶了最為強大的戰鬥人員,包括長期對她陽奉陰違的烏娜卡琳。諒主君親自叫人,這隻潛魔不敢公然違背命令。


    在身邊大惡魔的簇擁下,哈根達斯矮小的都快看不見了,看上去頗為滑稽。她這些下屬全部擁有傳送能力,所以能和她一起行動,並於同一時間來到大殿。她將先看事態發展如何,再決定要不要調動其他成員。


    她做足了準備,清點完人頭後,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就算敵人十分強大,也有主君和魔將頂在前頭,輪不到她一個小小的領主。再怎麽說,她打不過人家,難道還跑不掉嗎?


    巫妖的態度更加輕鬆,全然沒有嚴肅對待此事。她去交代的時候,它隻蹲在石球裏,高傲地表示它知道了,便讓她速速動身,以免惹出主君的怒火。


    可是,蘇眉剛踏出傳送門,便倒抽一口涼氣,被眼前的場景深深震驚。她看到了一幕極富衝擊力的畫麵,任何言詞都難以描繪。


    八魔將已經群集,七領主也大半趕來。大殿之上,蒼穹之中,竟已掀起被激戰引發的風暴。無數背生雙翼的大惡魔懸停空中,連成黑壓壓的陣勢,緊張地注視著激戰場麵。惡魔堆裏,還夾雜有大批魔蝠和戰馬,全部嚴陣以待,似乎正在迎接大戰的來臨。


    莎婕娜竟也離開大殿,在穹頂正上空現身。此時,她脫離了空間的限製,將蛇尾整個垂下。蛇尾末端微微蜷曲,勾勒出優美的線條,就像打在大殿上方的一個問號。


    蘇眉傳送結束時,次元門開的很不巧,恰好位於莎婕娜左側不遠的位置。她一出來,就能清晰看到主君,以及主君的表情和動作。她敢保證,莎婕娜知道她來了,卻看都不看她一眼,隻仰頭向天,專注看著上空的戰鬥。


    更奇怪的是,奈瑟狄麗正站在她身旁,還是那副美豔人類女性的模樣,卻臉含微笑,活像在享受某個好消息。


    蘇眉沒想到戰鬥已經開始,更沒想到,這是一場內戰,並非對外戰爭。


    八魔將不但都在場,還都參加了戰鬥,卻分成了兩方。一方是克雷德,另外一方是剩下的七位。他們的戰鬥場麵極為可怕,猶如末日降臨。狂風唿嘯,火焰染紅了整個天空,中間常有法術效果曇花一現,代表場中存在施法者。


    風火中,巨響連綿不絕,如同致命警告,告誡外人不要接近那裏。


    蘇眉看第一眼時,便明白了正在發生的事。大惡魔們群起圍觀,絕非自願置身事外,而是因為實力不夠。倘若他們衝上去,擅自插手,那麽還沒弄到戰功,就會陷入雙方激起的風刃,然後當場斃命。


    八魔將各具特色,極易辨認。六人屬於狂暴型的戰士,如凡世的野蠻人一般,喜歡橫衝直撞,用傑出的速度和力量秒殺對手。隻有火巨人米利特,以及那位骨魔討厭近身作戰,站在稍遠些的地方,隨時準備助攻和救援。


    但是,隻看他們總能捕捉到一瞬即逝的時機,對目標進行精準打擊,就知道他們的實力和那六位處於同一個等級。


    蘇眉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連續看了幾次,才相信這就是一場魔將間的內戰。而且,從七打一的情況來看,這可不是圖勒菲和阿睦薩爾那種私人矛盾。莎婕娜就在旁邊觀戰,他們膽子再大,也不敢公開掃主君的顏麵。


    這一切都表明,克雷德身上發生了某種意外,才讓七魔將同時出手攔截,並引起主君的重視。


    想到這裏,她稍稍變了角度,偷窺莎婕娜的表情,一看之下,頓時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恨不得從來沒看過。


    莎婕娜的麵容本來很美,這時卻猙獰如女鬼。她的下巴酷似蛇的下頷,已完全脫落下來,張嘴張到接近一百八十度。她口中吐出熾紅蛇信,嘶嘶作響,向上方騰挪盤旋。這副模樣不需要化妝,直接就能進恐怖電影的攝影棚。


    外表恐怖隻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那張臉還因為震怒而扭曲,每塊肌肉都變了位置,令人直接感受到她的怒意,然後肝膽俱裂。


    深淵主君怒不可遏時,普通生物最好悄然遠避,否則難逃一死。怎奈蘇眉是人家的下屬,隻能硬著頭皮留下。


    在這種時候,奈瑟狄麗的笑容仍未消失,居然還敢開口,全無被情人連累的擔憂。她柔和地說:“我過去總聽別人說,克雷德是八魔將中數一數二的存在,看來並非虛言。眼前這場戰鬥還有的打呢,您說是嗎,主君大人?”


    莎婕娜不理會她,仿佛什麽都沒聽到。說到底,魅魔隻是魔將之一的下屬,還沒資格和主君平等對話。不過,莎婕娜如此盛怒,卻沒遷怒她,可見她如今的地位非同尋常。


    蘇眉在附近聽到了這句話,微覺愕然,迅速瞥了魅魔一眼,心中立馬出現無數疑問。她本能地猜到,克雷德處境堪憂,與這隻魅魔脫不開關係。難道魅魔搭上了別的強者,比如說圖勒菲,然後出賣了之前的情人?


    但她怎麽都想不明白,克雷德擔任魔將數十年,始終對莎婕娜忠心耿耿,不像她心懷鬼胎,能做出什麽被人利用的蠢事?


    她抵達時,戰鬥其實才開始不久,但形勢瞬息萬變,仿佛經過了幾天幾夜的大戰。如果她不使用黃眼,根本辨認不出哪個身影屬於哪個魔將,隻好聚精會神去看,才能勉強認出他們的外形和戰鬥風格。


    克雷德仍然一身重甲,包裹的滴水不漏,讓外人看不到他的臉,更猜不出他有著怎樣的想法。一人多高的巨劍被他輕握在手中,掄的像個風車似的,不斷與其他魔將的武器碰撞。每次碰撞,要麽寂然無聲,要麽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劍鋒與刀鋒斧刃互相撞擊,甚至會爆發炫目的雷光,將戰場裏所有的身影照的雪亮。


    圖勒菲向來憎惡克雷德,理所應當擔任正麵主攻手。他獰笑連連,還有咬牙切齒的意味,看來也盡了全力。以蘇眉的眼光來看,他的力量或許比克雷德要強,技巧卻差了不少。


    他不停揮舞巨大戰斧,劃出看似水潑不進的金色光幕。克雷德卻總能找到時機,抽空刺出一劍,接下背後或側麵襲來的攻擊。


    半魔對魔法的抗性很強,到了克雷德這種等級,鮮少有法術能對他產生效果。有些時候,骨魔和火巨人施法攻擊,而克雷德又難以躲避,那他就幹脆不躲,用身軀硬扛。蘇眉看著看著,突然發覺,他對法術的判斷力也相當出色。那些被硬扛的法術隻有單純傷害,無法影響他的思維和行動力。


    即使如此,七比一的比例也太過懸殊,克雷德絕對沒有取勝的可能。他能堅持到現在,是因為對手花了大量心思,防止他脫離逃走,並未將所有力量用來攻擊他。在主君的注視之下,若七人同時出手,還能被這隻半魔逃掉,那麽他們受到的懲罰,可能不會比克雷德本人輕多少。


    蘇眉再不熟悉大惡魔,也能看出來,他們嚴密封鎖了他傳送的可能。對魔將而言,開個傳送門,不過是一揮手的事情。然而,一切都瞞不過她的眼睛。不知他們用了什麽方法,交戰區域的符文分布極其紊亂,而且正在自行震顫,好像根本不受控製。哪怕她親自施法,都未必一定能夠完成傳送。


    事實上,她的眼界終究不夠高。這隻是大惡魔麵對強大獵物時,常用的封鎖手段。若獵物沒辦法解除封鎖,就隻能留在原始位置,被慢慢地圍攻致死。


    她正看的目瞪口呆,卻見戰場之中,產生了突如其來的變化。莎婕娜的怒容也稍微收斂,被驚訝和遺憾代替。


    巫妖同樣對克雷德深感興趣,曾經興致勃勃,拿他當作例子,向蘇眉簡介了半魔的特點。通常來說,半魔隻要成功誕生,就具有父母雙方的優勢,大多聰明而強大。他們一般生活在深淵之中,效忠父係惡魔,隻有極小部分流落凡世。


    半魔外表具備明顯的惡魔特征,可以輕易引起凡人恐慌,即使容貌出色,實力強大,也難以得到公平的對待。普通人一見他們,就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開始懷疑他們居心叵測。因此,這極小部分半魔裏,又會有一半受不了畏懼和冷遇,最終迴到深淵生活。


    克雷德並非巫妖見過的唯一半魔,卻是最強大的一位。巫妖推測,若他的母係是人類女子,那麽父係必定是領主等級以上的大惡魔。如果母係是大惡魔,那父係肯定是力量非凡的人類英雄。這樣一個存在,能深得莎婕娜信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克雷德得以保留惡魔雙翼,代表他實力強大,能在兩種狀態中自由切換。蘇眉平時見到的,僅僅是他的正常狀態。他應該具有完全解放的惡魔形態,但無法徹底收斂,變成徹頭徹尾的人類。進入惡魔形態之時,他將會像開了外掛那樣,速度力量均大幅度提高,擁有大惡魔因狂暴而生的可怕戰鬥力。


    雖然他的戰鬥力已經足夠可怕,但力量永無上限,所以巫妖說著說著,語氣就開始羨慕嫉妒恨。奈瑟狄麗評價他“數一數二”,也是因為平常的克雷德難以勝過圖勒菲,但惡魔狀態下的他就沒問題。


    當時,巫妖用一個精準的比喻結束了對話,“簡單地說,惡魔狀態相當於頭腦開竅的你,半魔狀態相當於平時愚蠢的你。無論哪一種,其實都是你本人。但敵人若想對付你,最好把頭腦開竅的可能考慮進去。”


    蘇眉牢牢記住了這些資料,卻沒想到,自己有親眼印證的一天。


    轉瞬間,克雷德放棄防禦,重甲不停碎裂,多處傷口噴出鮮血,猶如從天而降的血雨。但他本人全然不在意,反而厲聲道:“死吧!”


    隨著這聲低吼,巨劍陡然化作銀色風暴。由於他揮劍的速度太快,看上去竟像水銀連成的海洋,卻沒有水銀那種沉重的感覺。他不是阿睦薩爾,無法直接製造暴風,可此時巨劍卷起的氣勢,比任何暴風都要驚人。


    蘇眉終於明白,為何惡魔間流傳著傳說,說克雷德大人喜歡把對手剁成肉餡。在如此狂猛迅捷的攻擊下,隻要敵人抵抗不了,那麽隻能成為肉餡,絕對沒有第二種下場。


    她曾見過他對付金剛石魔像,那時不過小試牛刀,這時才顯露出魔將真正的實力。劍刃風暴聞名遐邇,當然得有這種程度的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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