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眉來說,這是一件好事。沒有人關心她,就不會發現她不對勁;沒有人和她說話,她就不用費心偽裝。這個搜索隊伍的指揮者還是未知,但她早晚會和它碰麵,也不必提前去問。


    最令她放鬆的是,他們居然沒問她的斧頭來自何方。看來,這地方常用的武器不隻是鐵叉。


    人類的適應能力確實優秀。事到如今,她的計劃還算順利,同時大大增強了她的自信心。她的心情更加冷靜穩定,像思考困難項目那樣,編織著麵對棘手問題時的說辭。


    在此期間,她領教了劣魔們天才的行動能力。從他們偶爾出現的對話中,她得知他們前來搜索一個人類,必須梳理整個洞穴。那個人類毫無疑問是她本人,不存在其他可能。


    出於對戰利品的渴望,劣魔搜索得還算賣力,並未消極怠工。正因如此,他們散漫的行動能力,遲鈍的反應速度,還有拙劣的搜索技巧,全部落在了蘇眉眼裏。


    這讓她很覺困惑。深淵應該是遵循叢林法則的地方,劣魔的表現卻不對勁。這些家夥別說進行生死戰了,就算送到她任職的公司裏,也會被憤怒的經理開除。由此看來,說他們是最底層,受壓迫,無價值可言的存在,應當不算冤枉。


    她慶幸自己作出正確選擇,成為這最底層的一員,而非其他。倘若她鬼迷心竅,想變隻巨大的惡魔嚇唬別人,那麽,萬一遇見同等級的生物,即使不作敵對,隻想和她談談,那她也要糟糕了。


    就常理而論,越不顯眼沒人理,越容易逃避天敵。隻要表現的低調,再低調,任誰都注意不到,並在恰當的時候保證自身安全,她的存活概率理應不低。


    去到駐地前,蘇眉就是這麽想的。


    劣魔盲目執行提多大人的命令,將整個山腹堡壘搜索了一遍,卻沒有任何發現,隻得垂頭喪氣地折返。提多大人狂暴之時,“發現”正大搖大擺地走在隊伍裏,一臉無辜,坦然跟著他們迴歸,又坦然接受隊長的咒罵。


    很多劣魔懼怕提多大人,很多劣魔想取而代之。不過,從蘇眉的角度看來,他隻是個灰的比較有層次感,肚子比較大的矮小怪物。隻要他沒展現出令人恐懼的實力,她就不會害怕他。她不停開動腦筋構想著,如何利用這些烏合之眾,才能取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她可以接受暫住深淵,卻不能接受永遠居住。但是,單看劣魔的尊容,就知道他們絕非明白人。


    劣魔的聲音也不好聽,忽而嘰喳如鳥叫,忽而嘶啞不堪聽。他們的語言發音本就很古怪,更增添了浮躁之意。不過蘇眉已聽出提多大人和其他劣魔的區別。


    他說話較為流暢,不用一個詞一個詞往外蹦。正常人很容易想到,這是因為他的智力比下屬高。


    遺憾的是,高也高的有限。他對手下的了解少的驚人,又無心去這麽做。隊伍返迴時,他顯然看到了她,卻沒發覺任何不對,不能辨認這隻劣魔是新來的,是張陌生麵孔。身為隊長,他竟問也不問一句,仿佛她本就是他的手下。


    與高塔內部,複雜到令人眩暈的法陣相比,這群怪物如同尚未開化的原始人。蘇眉緊盯地麵,一邊豎起耳朵聽,一邊想:“他們究竟是惡魔的奴隸,還是惡魔的其中一個分支?”


    她沒有獲得答案的機會,隻能靜靜聽著提多大人的怒斥。這種怒斥不過是泄憤,因為他的力量就這麽大,做不到更為細致的搜索,更不可能像大惡魔一樣,以肉眼看到異族行走的軌跡。而且,他們不奉上級之命,私自離開規劃好的駐地,本就容易受到懲罰。


    提多大人再磨蹭下去,隻會招來上級隊長的不滿,說不定會把自己賠進去。因此,他叫罵一番,便從之前的興奮狀態轉為悻悻然,下令他們全體返迴,還要“閉緊臭嘴,不準對別人說”。


    蘇眉想盡量接觸這個世界,當然要跟隨行動。她得到了一些較為新鮮的信息,比如說,受傷逃迴的劣魔已被吃掉,比如說,這是提多大人的私人行為。如果這群劣魔口風夠緊,那她出沒於此的信息可能不會傳開。


    提多要求下屬稱唿自己“高大的提多大人”,由於大多數劣魔口齒不清,簡化成了“大人”。蘇眉安靜地記住這一點,免得被他用鐵叉揍。與此同時,她也正式弄清楚了,這是一群名叫“劣魔”的生物。


    出乎意料的是,這並未解決她的疑惑,反而引出了更多不解。在她的意識裏,指代劣魔的那個詞另有含義,表示“垃圾、渣滓、廢物”。也就是說,它們的名字就叫“垃圾”,沒準可以翻譯成垃圾魔。


    蘇眉簡直無法理解,更不想用垃圾指代自己。但事實就是如此,她也沒有辦法,隻能跟著使用這個名字。隻要有機會,她立刻就會打聽原因,大不了再次變形,將社會地位稍稍提升。


    然而,就算她自己身處其中,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詞很生動地形容了他們,其實並非侮辱。


    在大多數時候,劣魔隻需要服從命令,戰鬥時叫嚷以嚇阻敵人,戰敗時求饒以保留小命,其餘時間沒有說話的必要。若兩隻惡魔窸窣交談,那多半是在籌劃某個陰謀。


    蘇眉非常樂意這麽做,一路緊閉著嘴,仔細觀察他們的行走路線,還有路線旁邊的景色。


    那批劣魔前來搜索碎石堆,說明他們的活動地點離碎石堆不遠,離炸開的高塔也應不遠。這個猜測依然正確,因為他們並未行走太久,便來到了提多大人所屬的火山駐地。


    活火熔獄的風景固然壯麗,卻略顯千篇一律。天空顏色多變,色相卻都渾濁偏紅,燦爛中交織著黯淡,讓人懷疑暗幕之後躲著什麽怪物。岩石色彩更加單調,其中根本沒有淺色的石頭,不是黑紅,就是赭紅,唯有流淌其中的岩漿河帶著亮色。但這亮色看久了,一樣引起視覺疲乏。


    蘇眉一沉下心,便注意到之前未曾注意的細節。深淵之中,有植物和動物生存,不僅有,數量還不算少。若說惡魔蓄意留著它們,她並不會感到奇怪。


    動物大多兇惡詭異,植物則更勝三分。她從未見過水源,樹木卻長的高大挺拔。葉子顏色和岩石一模一樣,片片薄如刀刃,摘下來就能當暗器用。它們簇擁成林,形成極為獨特的風景。以劣魔的貪婪程度,居然放過了樹木的葉片和果實,可見它們無法食用。


    地麵上長有不少非木本植物,部分色彩豔麗,形態招搖,看上去比箭毒蛙還可怕,被許多生物敬而遠之。它們在凡世是珍貴藥草,在這裏就很少有人在意,隻是布景板的一部分罷了。


    總的來說,活火熔獄充滿了焦灼和滾熱的感覺。說不定,這是惡魔脾氣暴躁的誘因之一。蘇眉不喜歡它的風格,但也知道,自己必須要適應她。


    她想著想著,不遠處,龐大黑影映入眼簾,正是建在火山上的大型居住區。它規模大,實用性很高,但仔細一看,便能看出它的粗糙倉促。那上麵甚至沒有成形的建築物,仿佛僅供暫時使用,不是堡壘般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章


    蘇眉坐在石台邊緣,感受著粗糙灼熱的地麵,憂傷地向下望去。


    她左手拿著盾牌,右手拿著斧子,動不動往身邊掃視一眼,別提多麽可疑了。這當然不能怪她,無論是誰,和數千名劣魔待在同一個石台上,都會出現發自內心的危機感,


    她的眼睛看起來很渾濁,但這隻是假象。實際上,從她休息不足的雙眼裏,射出的目光仍然清澈穩定。


    這兩道目光掃過石台下奔流的岩漿,掃過對麵同一款式的石台。這是劣魔的暫時駐地,依托著巨大的火山,從山腰凸出很遠。劣魔們吃喝拉撒睡,全在這裏解決。


    石台和石台之間,由堅固的索道連接,容許互相攻擊。每個石台上有一名大隊長,至少,劣魔們是這麽稱唿他的。他們身份低微,見了誰都得叫大人。蘇眉足足花了十分鍾,才弄明白大隊長和小隊長的區別,並絕望地放棄了深入對話的想法。


    “簡直就像對大猩猩說話,比大猩猩懂的都少。”這就是她的評價。


    石台是軍團的組成單位,也是劣魔們加入的第一個團體。領導軍團的自然是軍團長,直接效命於本地領主。自大隊長往上,領導者均發育成熟,本領高強,以純種惡魔為主。這些人對劣魔不屑一顧,幾乎不在他們麵前出現。


    由於惡魔天生畏懼高位者,隻要他們發布命令,劣魔就會無理由遵奉,勇敢地向敵人衝殺。


    提多大人方才趾高氣揚,迴到石台上後,便淪為多名小隊長中的一員。蘇眉親眼看見,他對大隊長博卡泰斯卑躬屈膝,戰戰兢兢接受對方的辱罵,一如他本人辱罵手下的劣魔。


    劣魔其實有名字,從濃灰之海升出時起,他們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沒人在意他們叫什麽,有著怎樣的個性和行動方式。蘇眉冒著挨打的危險,問了起碼二十隻劣魔,結果總結出一個無用的規律。


    劣魔之名常常以“斯”的發音結尾,第二頻繁的是“克”。這偶爾能當辨別他們的根據,卻完全不準確,最多算是冷知識。


    蘇眉左盾右斧,形象突出,在這群小矮人裏麵也算特別。但她敏銳地注意到,還有不少劣魔具有明顯外貌特征,甚至身披破爛皮甲,手中的武器也不限於鐵叉,應該都是種群裏的傑出人物。


    她沒興趣招惹他們,隻神經質般,隔一分鍾就檢查一次偽裝,就怕黑袍質量不好,維持不住變裝效果。萬一她現出人類真身,數千隻劣魔一人一腳,踩也能踩死她。


    想到這裏,蘇眉又歎了口氣。這聲歎息被淹沒在劣魔的嘈雜中,很快就消失了,一如她茫然無知的心情。她先確認偽裝狀態不錯,暫時不會失效,才再次抬起頭,繼續觀察附近的劣魔小團體。


    他們天生討厭組隊,合作能力十分低下,但受到強大的生存壓力所迫,不得不三五成群,以提高這個小團體的生存率。因此,再怎麽不情願,他們也會進行偶發溝通,從醜陋的嘴裏吐出深淵語單詞。


    蘇眉聽的很認真,希望找到思維清楚,口齒伶俐的個體,要求也不用太高,相當於七八歲孩子智力的就行。


    然而,現實令她極為失望。觀察過程中,她目擊十餘起推搡毆打事件,兩次解剖屍體、晾曬肉幹事件,觀感令人無比厭惡。這也就算了,畢竟也是人家的生存方式。可那些大聲叫嚷的劣魔裏,全是擠牙膏般說話的存在,語氣也極端粗魯。


    蘇眉看著他們,心情越來越憂鬱。她看似沒有危險,但甘冒大險,來到這個石台上,可不是為了聽劣魔的爭吵和衝突。無奈之下,她偷偷把視線投向提多大人,極為細致地打量著它,試圖判斷他的戰鬥能力。


    這個舉動也是師出有名。她的觀察力還算出色,很快就察覺,上級惡魔不喜歡損失炮灰,同時又想要更強大的下屬。在兩種矛盾心情的夾擊下,他們采取了折衷方針。那就是禁止大規模鬥毆,但縱容個體之間的挑戰。


    倘若有隻小劣魔殺死了隊長,他們將樂見其成,默認小劣魔坐上新隊長的位置。蘇眉所想的,正是自己成為這隻小劣魔的可能。


    她想起劣魔被提包毆打,腦袋痛快地碎成爛西瓜,想起他們倉皇逃走,連鐵叉都來不及拿。由此可見,提多大人能壓榨他們,並不需要太高的實力,大概就是隻狂暴的浣熊吧?


    盡管挑釁提多大人惹人注目,有違她低調的宗旨。但提多大人是她見到的,唯一一隻說話成句的劣魔,懂的也多一些。比起挑戰其他小隊長,挑戰他更符合邏輯。否則,她必須一個個問下去,用笨辦法尋找大腦發育完善的劣魔。


    蘇眉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準備,因為正當防衛是一迴事,主動出擊是另外一迴事。她不想殺死提多大人,隻想痛揍他一頓,直到他倒地求饒。這樣一來,他肯定會對自己有問必答。殺不殺他,要等問話結束之後再說。如果她能突破心理障礙,那就殺唄,反正這裏沒有好人。


    現在,橫在她麵前的還有一個阻礙。那就是提多大人究竟強在何處,是逆天的格鬥能力呢?還是和巫妖類似的施法能力?不弄清這一點,就不該貿然動手。她沒受過格鬥訓練,短時間內也無法通曉黃眼的用法,難道就這麽衝上去,揮著戰斧亂砍一通嗎?


    她已從麵對岩漿的姿勢,變成背對著它,以便觀察提多的行動。她大部分時間隻關注他,偶爾也看看其他隊長在做什麽。


    隊伍規模有著差距,有幾十人的小隊,也有兩百人左右的大型隊伍。很明顯,隊伍規模越大,其領導者的實力也就越強。


    那支二百人隊伍表現的最為張揚。它的隊長是另外一種惡魔,瘦而高,在劣魔海洋裏足足拔出一截。他身材矯健結實,如同人形螳螂,光滑的土黃皮膚緊緊箍在身上,兩邊肋骨清晰可見,臉上帶著兇暴的表情。他沒能把隊伍再次擴大,很可能是因為數個隊伍聯合起來,共同對抗他。


    但是,這位隊長離博卡泰斯大人還有一段距離。隻看外表就能看出,他無法幹掉博卡泰斯大人,取得石台的領導權。


    “我算明白了,這真是個變態的社會,”蘇眉想,“他們要保證對上級的忠心,以免引起懷疑,被上級親手殺死,又得時刻觀察著下屬,以免下屬取而代之。難怪他們看起來這麽忙碌,原來整天都在琢磨這些事啊。”


    諷刺的是,她也不比劣魔高尚多少。她隱隱希望提多大人被人挑戰,或者主動挑戰別人,這樣才能供給她足夠的資料。


    黑袍掩映之下,蘇眉雙眉緊皺。她付出的代價不小,勇氣十足地來到這裏,如果隻能在石台上坐著發呆,和旁邊的廢柴劣魔一樣,那可真丟死人了。


    她覺得,自己不用等待太久,因為總有人覬覦提多大人的位置,隻要耐心等上一段時間,心願就可以成真。


    蘇眉懷著這樣的希望,端坐在石台邊緣,氣質猶如劣魔中的思考者,又像被石化的雕像。


    能夠加入隊伍的劣魔較為幸運,有定期獲取食物的機會。那些太過弱小的早已死去,變成滋養同伴的肥料。石台上晾曬的肉幹就是儲備糧,作為隊長分配的獎勵,還有應急時所用。


    劣魔進化需要食物,儲備糧常常是戰鬥的導火索。當石台和堡壘認為時機合適時,掌控者就會發動進攻,強行獲取其他駐地的資源。這種衝突隨時都可能發生,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最近衝突頻率有所降低,是因為各個隊長正在猶豫。他們兩相為難,不知應該保留實力,投入上司對領主之位的爭奪,還是冒險壯大隊伍為好。


    蘇眉沒去看那些肉幹,更不考慮吃飯睡覺的問題。她正在構思推翻隊長的過程,心想可以用斧背做武器,狠狠敲打那隻浣熊的腦袋。


    她這麽想著的時候,一隻體型稍大,口中生著獠牙的劣魔忽然走了過來。他站到她麵前,居高臨下看了她一眼,便俯下身,粗魯地去拽她的盾牌。


    提包外麵已被符文覆蓋,即使離開她,也是盾牌的模樣。但蘇眉下意識抓住了它,怒問道:“幹什麽?”


    迴答她的,是一隻迎麵而來的肮髒拳頭。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一章


    這隻劣魔也是提多大人的下屬,所以才會在附近遊蕩,並尋隙盯上蘇眉。他體格較為健壯,還有一對獠牙,一向自視甚高,認為自己能成為隊長級別的人物,不屑與普通劣魔為伍。因此,他同樣是個問題人物,沒有少受提多大人的毆打。隻因他戰鬥起來確實很兇猛,提多大人的實力又不足以揮霍,才能容忍他的存在。


    要說他自大狂妄,也不全然如此。周圍的近百隻劣魔裏,隻有他察覺蘇眉身上的奇怪之處,並認為她是張陌生麵孔。


    劣魔向來優勝劣汰,除了力量出色之外,也有些特別狡詐的能夠活下去。曾發生過劣魔潛入敵方陣營,假意服從,等待恰當時機暴起刺殺的事情。


    他尚未想過那麽多,隻是單純地看蘇眉不順眼,發現她還有麵盾牌,頓時怒從心頭起,一言不發地出手搶奪。蘇眉敢反抗,那是正中他下懷。


    他的拳頭卻沒能打中目標,被一隻黃綠皮的爪子抓住了。在蘇眉眼中,這隻劣魔的拳擊速度非常之慢,簡直比小孩還差勁。她眼前一花,下意識伸手擋了擋,結果正好擋住了拳頭,趕緊牢牢抓住。


    抓住之後應該做什麽,蘇眉還真不知道。她身為剛踏上社會的菜鳥,根本沒遇到過暴力事件,就算遇到,也是挨打的角色而非打人的。所謂的“戰鬥經驗”,隻有拿著提包,狂打那七位犧牲者而已。


    但是,俗話說一迴生二迴熟。她看到對麵的髒臉上滿是驚訝,忽然不知從哪裏生出勇氣,毫不猶豫抽出盾牌,以相當別扭又相當果斷的姿勢,跳起身來,拿著盾牌狠狠拍向那張臉。


    血肉飛濺之時,蘇眉真慶幸自己拿的是盾牌,而不是其他什麽東西。這隻劣魔被顏麵直擊,獠牙當即折斷,麵門凹陷下去,成為提包的又一個犧牲品。


    他的腦袋和同伴一樣,瞬間癟了一半,致使他當場死亡。身體則向後飛去,在空中劃出一條血紅的弧線,直直撞進劣魔群中。


    劣魔需要經常睡眠,因為他們的身體機能尚不完全,通過休息,才能更好的吸收食物,不像那些大惡魔,隻在受重傷時才會沉睡。提多大人不可能辱罵下屬太久,這時已讓他們自由行動,所以很多劣魔失望於無功而返,沮喪地倒地唿唿大睡,同時抱緊鐵叉。


    蘇眉反擊後,獠牙先生瞬間飛出,還帶著盾牌上傳來的巨大力量。他先撞翻了十來隻劣魔,又墜落在地,一路滑行過去,驚起四仰八叉的睡覺劣魔。他們誤以為敵人來襲,吱哇著跳了起來,張望著尋找始作俑者。


    這是蘇眉第二次殺人,如果劣魔也算人的話。她的反應比第一次平靜很多,看著血肉時,胃裏也沒往外冒酸水。其實她一直在懷疑,自己的嗅覺已被惡臭毀掉了。旁邊有沒有血腥氣,對她來說毫無區別。


    綜合這種種原因,她結束了三秒鍾的戰鬥,也沒什麽後繼動作,就那麽站在原地,平靜地看著受害者飛出老遠,全然是武林高人的風範。


    劣魔們的反應相當直接,一被驚醒,立即怒火衝天,紛紛揮舞著鐵叉,向她圍了上來。這幫廢柴思維就是這麽簡單:蘇眉打擾了他們睡覺,蘇眉就要付出代價。


    也有幾隻比較聰明,看到獠牙先生腦袋被打扁,推理出自己不是對手,便退到一邊,興奮地準備看好戲。他們認為蘇眉會贏,卻急於見血,想要看她大肆殺戮的場麵。這些就是智力發育相對完善的個體,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長成迷心魔。


    蘇眉冷冷看著他們,明知不必畏懼,卻還是心驚膽戰。她人類時期的身高較高,能夠睥睨他們,減少視覺上的衝擊感。現在她和他們視線是齊平的,就像被同等級的兇惡人類包圍了那樣。


    不過,殺一隻也是殺,殺十隻也是殺。這地方又沒警察局,總不能把她送進監獄吧。


    蘇眉換了個姿勢握盾牌,心裏卻有些心疼這個提包。說實話,提包裏的東西大多派不上用場。她沒必要在石台上描眉畫臉,也不可能拿出手機用小鳥打豬。但她從未想過放棄它,因為這是她和地球唯一的聯係,承載著她的迴憶,也是她的全部個人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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