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仙閣主?絕不會是他,越兒絕沒替他接過這種生意……”


    越老板深知多說多錯的道理,將半句言語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丟還給了歐陽馳,就乖乖住了嘴。


    歐陽馳盯著越嫣然無辜的臉,臉僵了一瞬就舒展成了一朵花,“越兒別多心,本王並非說你什麽。”


    這話說得十分有意,歐陽馳明顯是不想撕破臉皮,越嫣然就放開了手腳裝委屈,“王爺,會不會弄錯了,我從來沒聽說有人要危害王爺,就算真的有,我又怎麽可能替尋仙閣主應承,容他助紂為虐?”


    這句似乎是解釋,聽在歐陽馳耳裏卻有狡辯的意味。可惜越嫣然戲演的沒紕漏,他要是不拍手就是沒風度,不如給她個台階以求和氣。


    “越兒不要著急,本王不是懷疑你,隻唯恐那尋仙閣主受了別人指使,才敢這麽做。”


    越嫣然氣不打一處來,合著這狐狸是給了她一半梯子,認定了刺客就是尋仙閣主,還開脫我越嫣然不是指使,所謂的不誠心,也不過如此。


    歐陽馳硬是從越老板那滴水不漏的芙蓉麵上看出了點氣惱的蛛絲馬跡,忙見好就收轉換話題,“越兒今天就留在府裏陪本王吧!”


    但凡是誰聽到這麽轉折的話都得發蒙,越嫣然也被不能免俗,心說你個癡狐狸,到底是心眼快呢還是發情快?沒給全台階卻在下麵墊一凳子,也算將就給了麵子,別無他法,隻有接了。


    不接怎麽辦呢,還能一刀宰了這狐狸精?


    “王爺~”


    如此妖嬈耍媚的語氣,越嫣然自己聽著都寒顫,要不是實戰操練了那麽多年有了免疫力,恐怕在午夜夢迴時都無法麵對餘下的人生,“您都傷成這樣了,還……”


    歐陽馳朗聲大笑,嗬嗬幾聲之後,又覺自己作為一個剛被刺的人笑得太朗聲了,忙補了連串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引得越嫣然湊到床邊給他順背,兩個人也就順勢抱在了一起。


    這一抱,可是又自然又甜膩,明裏暗裏誰看到都會長針眼。


    “我都等了這麽久,越兒還想讓我等到什麽時候?”


    歐陽馳話裏若是省了“本王”二字,就預示他欲出神機做戲,這麽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緊緊盯住越嫣然的兩隻明眸,話說的一句比一句驚悚。


    “王爺又來了,總是沒個正經,我好不容易來一趟,說說知心話不好嗎,幹什麽總是打趣?”


    越嫣然語氣多了幾分撒嬌意味,昭顯她要使格擋裝糊塗,那麽一雙勾人的杏仁眼毫不畏懼地瞪迴去,眼裏明白寫著誰怕誰。


    如此電光火石暗下交鋒,來迴去往各不相讓,歐陽馳想從越嫣然毫無瑕疵的表情裏品出蹊蹺,越嫣然想從歐陽馳滴水不漏的言辭裏套點紕漏,看似豔俗的交往,卻隻為互相掂量,各懷鬼胎的試探,也隻求摸清底牌,好一番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歐陽馳的桃花眼好像是被越嫣然的杏仁眼給晃迷糊了,也不知是真動情了還是真發情了,這臉是越湊越近。


    “越兒,你不乖呦,每次說到這個你就迴避。”語罷兩片薄唇就要貼上去親熱。


    越嫣然似乎也被歐陽馳那就在臉前的絲絲唿吸撩撥得心肝癢暖,不知是真動情了還是真發情了,本來也想把嘴貼上去迴應,趕在節骨眼上卻還是要說話的,權衡之下,不動聲色轉了九十度腦袋,當做補償把玲瓏耳垂送到狐狸嘴邊。


    “王爺,我也想……隻是您現在病著,等您好了……”


    話裏那些個省略,都起到了很好的挑逗作用,癡王爺知情識趣將越嫣然耳朵含到嘴裏細細品嚐,動輒輕舔細咬,齒合忽重忽輕,看架勢是鐵了心要撩撥越嫣然。


    “這點小傷不算什麽,越兒還信不過本王的嗎?”


    越嫣然在心裏冷笑:是什麽程度的傷你自己還不知道嗎?真要在我麵前唱這一出失空斬?


    “我今天過生日,尋仙樓上下都等著我迴去開席壽宴,實在是陪不了王爺了。”


    歐陽馳聽罷這句,心歎這女人一箭雙雕的好手段,一邊找了個名正言順的借口要脫身,一邊找個名正言順的借口要錢財。既然他占了這“癡王爺”的名聲,就不能做不和體麵的事。如此這般戀戀不舍地放了越嫣然,隨即柔聲問道,“越兒怎麽不早說?本王也好安排在府裏給你擺酒排戲。”


    越老板暗呸一聲,心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越嫣然今兒過壽,這廝都不看“武俠”,“江湖秘史”?麵子裏這麽想,麵子外可不能這麽說,“王爺,您貴人事忙,越兒怎麽敢為這點小事勞您大駕?”


    貴人事忙,忙著被人刺,忙著被人殺!


    歐陽馳自然不會聽不出越嫣然話裏若有似無的含譏帶諷,玉麵堆笑的弧度也應景開大。


    “本王與越兒說笑呢!我怎麽會記不得你生日。來人,把昨日備好的八寶金盒取來。”


    越嫣然滿臉皆笑,唯有眼中含冰,聽那“昨日”二字明明就是說給她聽的,一旁不識相的太監卻被莫名其妙的突擊吩咐搞到呆愣,明擺著沒在第一時間領會主子意圖,導致癡王爺一句深情對唱,被撕出個大大的紕漏。


    歐陽馳臉上的表情真是叫精彩,恨不得立刻宰了那遲鈍奴才,該天殺的混賬東西領了命就該立馬下場,腦子不靈光卻還杵在那想,一想不要緊,不露餡才怪。


    越老板臉上的表情也是很精彩,不動生色在第一時間就抓到癡王爺吃癟的落魄樣子,雖隻曇花一現的一瞬間,卻已夠了。心裏樂到她大方給歐陽馳一個大大的台階,櫻桃小口一抬就去輕啄癡王爺那因惱怒而略略撅起的嘴唇。


    歐陽馳原以為越嫣然會借東風大做文章,無料她如此低調,這般心深。


    美人送吻就會擠掉理智,越嫣然還來不及全身而退,就被人半真半假地抱在懷裏親個暢快淋漓。


    明知這出活春宮會傳到某人耳裏,兩人卻都在心裏幸災樂禍。


    一吻天雷勾動地火,眼看都要潰不成軍,不知死的奴才卻又不知死地跑了出來,不知死地稟報一句,“王爺,八寶金盒取來了。”


    越老板不動生色地收了兵,癡王爺也不動聲色地收兵,收的卻很勉強。


    歐陽馳強忍怒氣接過八寶金盒,故作無狀遞到身邊人的手裏,笑著問道,“這是本王為越兒準備的壽禮,看看喜不喜歡?”


    “隻要王爺送的,我怎麽會不喜歡。”


    越嫣然笑盈盈接過金盒,一頭紮在歐陽馳懷裏連聲嬌笑。這笑多半是為嘲弄癡王爺偷雞不成蝕把米,大智若愚卻隻剩愚。


    戲子不知戲開場,何人在旁話盡淒涼。


    東風故作西風狀,隻圖孔明祈天一場!


    歐陽馳貌似猜透了越嫣然心思,苦笑今日一場交手,臉算是徹底丟盡,本著也不能讓對手太好過的心思,似無心問一句,“越兒,你今年多大了?”


    果不其然……


    越老板聞言臉成了黑鍋底,生平頭一次感謝那些不關注“武俠”小報,“江湖秘史”的武林同道。


    “人家才不告訴你呢,王爺壞死了。”


    歐陽馳拚迴半分顏麵,笑著說道,“越兒也該正經找個歸宿了,不如……就跟了本王?”


    第5章 柳尋仙


    越嫣然出王府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家當鋪,把那裝著八樣首飾的八寶金盒給當成了銀子。


    賣了這破東西沒有一點心疼,也不知是那倒黴奴才從歐陽馳的哪位愛姬美妾哪裏臨時借來撐場麵的,這種沒心沒肺的禮,越老板最不放在眼裏。


    從王府到當鋪的這一段路,越嫣然都走得暈暈乎乎呢,她在思考一個問題,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歐陽馳已經說破了要要她。


    不是“要她”的那個“要她”,卻是“要她”的那個“要她”。


    若是別的青樓女子,聽到有人給贖身,還是個骨灰級的達官貴人給贖身,那都得樂得翻天。奈何越嫣然不是正常從業,她這身子是賣給她自己的,談不上什麽贖不贖的。可癡王爺開了金口,就是有意攤牌其勢在必得了。


    越嫣然琢磨歐陽馳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該死的為什麽說那話時,裏子外子都透著真誠?


    日子過得這麽久,並非頭迴有人叫她從良,隻不過這一次極盡詭異。


    越老板絞盡腦汁地迴味與狐狸精王爺的點滴交往,那些有的沒的,自己想要的,自己想知道的,自己想得到的,究竟與這人有沒有牽連?他又是友……還是敵?


    若是友,自然是好,歐陽馳雖不是什麽股肱忠臣,強權貴族,也算荊州黑馬,難保到了緊要關頭,也要這多情王爺充英雄力挽狂瀾。


    若是敵,那很糟糕。寧少一摯友,不要絆腳石。依照平日裏癡王爺的舞台表現,似是並沒逐鹿天下的心思,那廝暴露人前的種種浪蕩跡象,也昭顯其絕無掀風作浪的能耐。


    越老板從業多年,深知人心叵測的道理,歐陽馳的風流任性,說不準隻是他深藏不露的花臉麵具。


    越嫣然思量著要不要借機演個戲中戲,求人保她在局外。隻要那人開口,似乎就沒有不可能。無奈這麽一來,不是事半功倍就會打草驚蛇,驚的無論是誰,都會讓自己多年布置毀於一旦。


    若是坐以待斃,聽天由命,那麽拒絕被金屋藏嬌的嬌便是癡心妄想,隻因歐陽馳打從一開始就甩出了籌碼——尋仙閣主的罪名。


    尋仙閣主在外的藝名叫做尋仙閣主,自稱或者人稱,或者不知是誰喚出的本名叫做柳尋仙。尋仙閣主在南瑜揚名有兩個根本原因,第一就是他乃江湖第一殺手組織尋仙閣的金牌殺手,第二,卻是因為他老人家那麽點風流韻事。


    細細品嚐起來,這兩件法寶也並無稀奇之處。


    尋仙閣名聲雖大,人口卻不多,然而江湖人所共知,柳尋仙的專業本領是很強大的,但凡是接下的單子,沒有辦不成的,但凡他盯上的人,沒有跑得了的。江湖上摸爬滾打幾年,名聲響亮,近兩年來,竟然接到了北瓊國的生意。


    江湖上誰人不稱頌,“那北瓊到底是個什麽蠻荒之地,竟然連一個像樣的殺手組織都找不到,想殺個人還得大老遠跑到我們南瑜請人,真是不顧國恥,丟人丟到異域。”


    借著這股國際影響力的勢頭,尋仙閣主的生意越做越好。人出名了,臉沒露著。江湖上無幾人見過那殺手老兄本尊。


    柳尋仙跟越嫣然玩的是全然不同的套路,直說了就是搞神秘。


    興許是尋仙閣主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為人處世的原則,總結來說可概括為“不拋頭不露麵”六字真言,除了實戰,柳尋仙將接頭洽談,善後聯絡的工作,都交給尋仙閣的黃金搭檔尋仙樓。


    不錯,越嫣然不但是個拉皮條的,還是個搞中介的,中介的不是別的,正是報銷人命的光榮勾當。正因為“要找柳尋仙,先找越嫣然”已成了童叟共知的事情,人們才不禁不懷疑,柳尋仙和越嫣然的關係是不是已經超越了工作夥伴,發展成為親密友人,是不是已經超越了親密友人,發展到了甜蜜愛侶。


    江湖同仁們的猜測不是沒有根據,且不談尋仙閣主為什麽要把中介聯絡的事交給越嫣然,隻說越嫣然身邊不知幾位恩客,手下難說多少姑娘,都曾明著暗著透露,曾在越嫣然房裏見過柳尋仙。


    謠傳就是謠傳,做不得準,真正放謠傳卻還有說服力度的,便隻有越嫣然身邊有號稱“八卦之王”的情人“胡妃”一人,據那廝事後迴憶,尋仙閣主被抓包時,越嫣然正在樓下陪客,所以不算捉奸在床,柳尋仙又跑得巨快無敵,胡妃還沒看到人臉呢,他就翻窗戶溜之大吉。


    柳尋仙與越嫣然這樁懸案拖到了今天,也沒被人抓到什麽強有力的把柄坐實罪名,況且外界也有人以訛傳訛,一口咬定尋仙閣主與黑山魔尊男色相吸。


    越嫣然對外表態可謂是拮據地大方,她雖主動向媒體交代自己與柳尋仙每逢月圓之夜相會,卻一絲細節不肯透露,直引得想象力豐富的江湖豪傑們鼻血噴張。


    人不能光靠著想象力過日子,可惜市麵上流傳的關於越嫣然的情事,癡戀秘史沒有一部是以尋仙閣主為男主角的,因為實在是撈不到什麽實情。越嫣然每段戀愛都談得轟轟烈烈,恨不得鬧得人所共知,就這麽一個柳尋仙,說什麽也不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給大夥一個痛快。


    於是好奇的人就更加好奇,能讓江湖第一美人都心甘情願玩起了地下戀情的人,到底是個什麽鳥人。


    借著越嫣然的風光,柳尋仙成了江湖上最具八卦點,卻最沒有八卦內容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凡猜出尋仙閣主身份且擺事實講證據的,作者君獎勵大紅包一枚,是的,你沒有看錯,是大紅包一枚!!!


    第6章 郭子喬


    越嫣然的轎子迴到尋仙樓時,天已見暮色。


    花街柳巷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各門各戶皆燈火輝煌,笑鬧聲不斷。


    越老板收了心,思量著怎麽把這個“壽宴”做穩當,一邊想,一邊邁腿往樓裏走,這一走,就看見那麽一個人,正明晃晃地立在門前。


    消失了整整一年的人,竟然又明晃晃地立在了尋仙樓門前。


    興許是因做壽的關係,尋仙樓前多加了十來盞宮燈,越嫣然隻覺看見那人的一瞬間,眼睛被燈光刺得火辣辣地生疼。


    不過一年沒見,他又長大了些:寬肩長臂,再也沒有最初玲瓏薄小的腰身;雲鬢方額,早已退去當年細魅如絲的眉眼。


    十九歲,似乎不能稱之為少年了,唯有那一如既往含笑便露微紅的臉頰,還能引得越嫣然一瞧就若二人初見時的那般悸動。


    郭子喬……


    好久不念這名字,如今含在嘴裏品味,還是淡淡的苦澀,淡淡的甜。


    越老板見了故人,十分難得地失掉分寸亂了陣腳,呆愣幾秒不動不說話,直到跟隨的轎夫不識趣地衝上前大叫一聲,“這不是‘郭貴妃’嗎?”


    郭貴妃,本名郭子喬,安瑜侯郭狄輝的獨子,安瑜小侯,曾是越嫣然的“四妃”之首。


    郭子喬與越嫣然的一段交往,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美麗的孽緣”。


    憶往昔崢嶸歲月稠,郭子喬與越嫣然第一次見麵時,那倒黴孩子才十六歲,本是朝陽花朵,青澀純潔的年紀,卻愣是被越老板天狗啃日,辣手摧花。


    怪隻怪安瑜小侯結交了一幫不該結交的,說好聽點兒叫紈絝子弟,說不好聽點該稱其為敗家子的狐朋狗友。那群達官貴人的二世祖都加入了名叫“聚小賢莊”的組織,社團實行官本位財本位,最低入會年齡為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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