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對不起我,我不過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幫他潛伏在敵手身邊,不僅僅因為愛他,更因為他所要找尋、求證的是真相。


    況且她父親後來跟著貴妃一派也做了不少錯事,他也念著她幫他的份上未曾趕盡殺絕,這樣就足夠了。


    宋方池猶豫了片刻,說道:“安陽,若你想,我可以幫你剔除王妃的名分,送你出宮將你許配給一個好人家。”


    安陽臉色白了分,苦笑道:“殿下這便是你今日來的目的嗎?是為了那個人吧,聽說你將她接迴清和園了。”


    除了沈念,其他女人對於宋方池來說其實與男人並無差別,但很罕見的他對這個一開始懷著利用接近,輕而易舉便讓她成為棋子的女人還是有了愧疚這種感情,但也僅僅隻是愧疚。


    他道:“若你不願意,也可以在這宮中一直住下去。我會保你活的榮華尊貴,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說這句話時,彩雲和宜安殿的其他宮女都在,眾人聽了這些後臉色微變,尤其是彩雲,她原本還盼著郡主能把握住太子這根線,擺脫如今的境地,沒想到被一個突如其來的丫頭給弄沒了!也不知是何方神聖,竟然讓太子不惜深夜前來,親手將一直隔在兩人之間那層薄薄的紙給捅破。


    安陽是個好女人,他敬重她,甚至會為曾利用她而愧疚,可他必須掐掉她任何可能有的念頭,一時事實確實如此,不該給她虛幻的期望。二便是他自私,不能容忍任何的誤會橫在他和沈念之間。


    安陽小臉刷白,她知道這天終是來了,一直以來她不過是利用他對自己那點憐惜來自己騙自己,如今夢終是要醒了,他連最後一點幻想也不給她留,隻為了保護一名女子。


    宋方池說完後便打算離開,臨走時對順義道:“吩咐下去,太後心疼安陽郡主,以後她的吃穿用度都配以公主的標準。”


    安陽苦笑,這道口諭看上去是恩賜,實則不過為了跟她徹底撇清關係,也就是說以後太子不會再額外送東西到宜安殿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其實寫的有點糾結


    安陽是我比較喜歡的一個角色,這章若是將她往壞了寫或許會顯得男主沒那麽自私。


    可我並不想因為主角而去抹黑配角,在我心中,安陽從一出現便是這個樣子。


    喜歡,卻不會強求。


    愛得卑微,卻奮不顧身。


    第75章 連夜出宮


    宋方池從安陽殿中出來後,並沒有坐輦轎,而是選擇了步行。


    順義在旁邊陪著他有些,小心地看著他的臉色。


    宋方池很少喜形於色,順義瞅半天也不知他在想什麽,他隻能通過多年的陪伴直覺出他此時心情並不好。


    兩人並肩走了一會,順義終於忍不住問道:“殿下可還是在因為沈姑娘的事煩憂?” 從宜安殿剛才情況看,殿下這些年對安陽郡主多少是留了情麵,能讓他今夜下狠手的怕也隻有沈念了。


    宋方池看了他一眼,風輕雲淡道:“本宮隻是想靜靜走會,你哪裏看出我煩了?”


    順義被他的眼神閃過,一個激靈,隨後低頭道:“奴才隻是隨口說說……”


    宋方池見他這個樣子,莫名地心情好了幾分,嘴角也帶了絲笑意:“沈姑娘跟我說你經常罵她,可有這迴事?”


    順義抬頭瞪眼,心想這小沒良心的竟然還告狀!


    他確實每次見到沈念都忍不住說道兩句,“沒心肝、黑心眼、始亂終棄的女人。”等……


    順義有些慌,依著殿下對她的維護程度,不會拿他開刀吧,嗚嗚他明明隻是為殿下打抱不平而已。


    “奴才……奴才隻是……”


    宋方池見順義慌張的表情,低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隻是替我想。”


    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也就是順義和青川,青川太冷,還是順義好玩。


    順義見他並不打算追究自己罵了他的心上人,稍稍鬆了口氣。


    這心一放下,膽子就又大了起來,又忍不住多嘴:“殿下既然在意沈姑娘,不如明日咱們帶著女孩子家喜愛的珍寶首飾去見她?”


    “明日咱們不見她。”宋方池道。


    順義愣神,不明白地問:“為何?”擺平了安陽郡主的事,難道不該及時趕去將誤會解釋清楚嗎?


    宋方池笑:“我自有其他安排。”


    月色下,他步履從容,臉上微微帶了笑意,沉黑清冷的眸也蘊著絲絲暖意。


    翌日。


    清和園內,沈念坐在園中看書,兩位姑姑就坐在她的旁邊。


    蘇禾蘇懷看著她昨日還那副樣子,今日卻在此如此平靜的看書,相互看了眼,蘇懷姑姑道:“小主子啊,這書好看嗎?”


    沈念目光專注盯著書本,並未抬眼,隻是淡淡應了聲:“嗯。”


    見她這幅不鹹不淡的樣子,兩位姑姑又互相望了眼,蘇禾姑姑道:“這書可是講什麽的,小主子不妨與奴婢們說說。”


    沈念道:“葵花寶典。”


    兩位姑姑沒聽懂,一臉茫然的問了句:“可是醫學上的書?還是關於栽種花草的?”


    沈念:“武功秘籍。”


    蘇懷蘇禾:“……”好好的一個女子怎麽就對那些打打殺殺的東西感興趣了呢?


    蘇禾姑姑推了推蘇懷,蘇懷又推了推自家妹妹,示意她來說,兩人推開推去,誰都不好先開口。


    沈念這時終於抬眼,看著兩位姑姑道:“姑姑,你們到底想說什麽?”


    兩人又猶豫了片刻,蘇禾姑姑最終道:“昨夜……殿下來了。”


    沈念看了她一眼,嘴裏哦了聲,表示自己已然知曉,然後低頭繼續看書。


    蘇懷姑姑道:“小主子,我覺得你與殿下之間應是有誤會的,不如你……”


    沈念打斷道:“姑姑,我隻想安安靜靜看會書。”


    兩位姑姑見她這個樣子,知道再軟也是無用。


    晚上的時候,沈念剛進房門,便看到房中站了一個人。


    那人此刻正斜靠在她門上,似乎已等候她多時。


    沈念想起自己來宮中的這段日子,起初暗生閣的飛鴿傳書她還會展開看一看,到後來麵對那千篇一律的催她迴歸的消息,沈念都是直接看都不看了。


    這次,閣中終於派人過來,目的自是要接她迴去,畢竟一個組織不能沒有領頭人。


    如初看到沈念進來時,滿臉笑意地抱胸問了句:“貴人可還記得我?”


    沈念喝了口水,冷笑:“化成灰我都認得。”


    如初一副有些遺憾的樣子:“既然你還認得我,那看來你還是沒有和你的太子情人真正的雙宿雙飛了。”


    沈念不想提那個人,轉移話題道:“說吧,急著找我可是有事?閣中怎麽了?”


    如初這才收起玩笑的神色,認真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閣中確實出了事,白虎幫那群滾蛋不知用了什麽手段籠絡了明月教、昆侖派等幫派對我們暗生閣群起而攻之,他們派來的人此時已埋伏在雲橋峰下了,閣內現下亂成一團,我們沒有辦法,唯有請閣主迴去主持大局!”


    沈念皺眉,她不在的時日竟發生了此等大事,當下便道:“我與你迴去,在路上你將情況再與我細說!”


    如初點頭:“是。”


    兩人換了一身黑衣,身形飛快地穿梭在宮中,如初看她,突然道:“閣主可會舍不得那位貌美如花的太子殿下?其實你可以完全不管我們的,就留在宮中當個貴娘娘,反正太子殿下護著,閣中那幫老家夥也奈何不了你。”


    沈念冷冷掃了她一眼:“閉嘴!這宮裏不比外麵,處處戒備森嚴,我們還是小心為好!”暗生閣是爹爹交給她的,她自然不可能不管。


    如初見她如此嚴肅,便也住了嘴,一心一意打量起周圍。


    兩人功夫極好,很快便來到宮門外,宮門周圍都是重兵守著,裏裏外外都圍滿了人,不可能像剛才躲避巡邏侍衛般稍稍繞過他們出宮。


    如初將事先準備好的衣服讓沈念換上,然後道:“這是我們上次偷道安國公府時從他那順來的腰牌,我是拿這個進來的,等下我們便拿這個出去,若被發現了,咱們再硬闖。”


    沈念點點頭,利索地換上衣裳。


    宋宮中有很多出名的景致,如天雲閣,如皇家後花園。


    可卻很少有人會在意昭陽殿後的這片於心湖。


    宋方池站在湖邊,這是他幼時記憶中的地方,也是他的母後生前最愛的地方。


    他今日推掉所有的事,隻為在此製造一個幻境,一個同屬他和她的幻境。


    湖邊早已擺滿數千盞燭燈,跳躍的火光在夜色下熠熠生輝,燭燈的倒影映在湖中,美得如同人間幻境。


    湖邊停靠著一艘船坊,裏麵放著一架古琴,宋方池走進去坐在琴邊,修長的手拂過琴麵,這是他人生第一把古琴,又他母親親自授給他,也親自教他。


    母後去世後,他便再也未曾動過此琴,今夜,他卻想要用它來為那人彈奏一曲。


    他明白她的顧慮是什麽,因為未曾參與過他失憶前的人生,對那樣的他是陌生的,本能便想著要逃。


    今夜,她想知道他都會告訴她。


    他過去的人生,還有他的母親。


    揭開過去的疤,總是有些疼,這麽多年他習慣一個人疼,一個人忍受,漸漸的也便不覺得疼。


    可現在,他卻突然覺得,似乎有個人可以分享他的疼,他也願意將他過去所有的快樂痛苦都告訴她,這樣想著,好像也不算太糟糕。


    他要徹底打消她的顧慮,也要真正麵對自己。


    宋方池摸著琴,看著五光十色的湖麵,忽而便有些緊張,他很少出現緊張這樣的情緒,此時卻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年般,暗藏不住的激動和小心翼翼的緊張。


    她會喜歡嗎,會喜歡此處嗎,會喜歡……過去的宋方池嗎?


    寂靜的於心湖中,隻有一名風姿綽約的白衣男子坐在古琴旁等著他的心上人。


    “殿下!有事要報!”派去請沈念的人還沒有來,他安插在暗處保護她的人卻來了。


    宋方池看到他,蹙眉道:“何事?”


    那人跪下道:“沈姑娘和另外一名女子連夜往宮門那去了,怕是要出宮!”


    船中死一般的沉寂。


    宮門外,兩名男子出宮被攔下,侍衛長看著他們道:“什麽人!出來幹什麽的!”


    如初將腰牌遞過去,笑道:“小的們是安國公府的人,請大人行個方便。”


    安國公府是太後的娘家,與宮中一直來往密切,先帝在時,便特賜令牌,準許國公府的人隨時進出宮門。


    侍衛長接過金牌看了看,然後又狐疑地打量了兩人幾眼道:“兩位看著麵生啊,以前安國公府中來的不是你們吧?”


    如初將一錠金元寶放在侍衛長的手中,笑得討好:“我們是剛被提升上來的新人,這不討好了原來進宮的那位管事,接了給慈寧宮送補品的活,來宮中在太後娘娘麵前混個臉熟嗎。”


    侍衛長接過金元寶,放在手中掂了掂,確實足量,頓時眉開眼笑道:“原來如此,小哥年紀不大,心眼倒是挺多的,這進宮確實是趟好差事。”


    兩名男子立即連連點頭,笑得異口同聲:“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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