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之所以剛才沒有察覺到墨羽分.身的存在,就是因為這道分.身之上並無修士元神印記,所以也沒有實戰能力,隻是能夠隱匿和跟蹤,她即便是將其斬殺,也動不了他原身一根毫毛。


    分.身仍然掛著何成的臉,傅靈宣這次倒是淡定,越過席木宇朝他緩緩走去,清亮的聲音響起:“風岩穀究竟是藏了什麽寶貝,竟引得閣下魔宮護法親自前來?”


    對麵人咧嘴一笑,任由傅靈宣繞著他來迴打量,“如何?本座的幻化之術,可還入得了傅姑娘的眼?”,分.身頂著何成的臉,笑著說道。


    傅靈宣停下腳步,在他身前站定,側首迴道:“我本是寬宏大量不欲與你計較,你又何必非要自取其辱?”


    分.身尚未開口,身後席木宇便輕笑出聲,這姑娘竟也是個嘴巴毒的,不過他喜歡,接了她的話說道:“傅姑娘有所不知,此乃魔宮人士特有的高級技能之一”


    傅靈宣驚唿一聲,詫異地看著墨羽,語氣真誠地說道:“道友不愧為魔宮護法之首,自取其辱之技當真爐火純青,無人能及”


    “多謝兩位誇讚”,墨羽仍是笑意不變地說道,就在他話音落下之時,隻見他身形一晃,便化作了一名身姿卓越的女子,婉約和冰冷兩種氣質在她身上完美融合,一張有些雌雄莫辯的臉讓兩人俱是一驚。


    “找死!”,席木宇率先出手,淩月刀刀氣盡放,傾注全力一刀斬下,分.身瞬間消散在空中。


    “席小友脾氣還是這麽差啊……哈哈”,沙啞的聲音隨著分.身幻滅也逐漸遠去。


    傅靈宣已經驚呆,剛才那女子,分明就是她美人畫箋上的人,她一時震驚,便被席木宇搶了先,分.身就這麽被滅了,她尋了這麽久才遇上的線索,就這麽斷了。


    ☆、畫中人阮蕘


    “剛才那女子是誰?”,傅靈宣黑著臉朝他問道,手中的依月劍微微一顫,一時間銀光流轉,映著她冷然的目光,大有一副他若是不說,便與他刀劍相向的意思。


    席木宇見狀也是心下一沉,這迴他要是還不明白她混入城主府的目的,那他就是真傻了。


    “無可奉告”,席木宇眼神驟變,他的淩月刀還垂在身側,方才那一刀斬出的刀威尚未消散,此時他整個人都釋放出濃濃殺意。


    傅靈宣沉默不語地看著他,席木宇自知不敵便打算搶先出手,他符篆甚多,想要脫身不難。


    隻可惜他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傅靈宣招出陣盤,單手開啟陣法的速度遠遠快過他激發符篆的速度。


    數道華光齊齊綻放,來不及閉眼的瞬間,席木宇就已經被周身來自不同方向的四條靈光鏈鎖住了四肢,體內靈力竟是不能再調動半分。


    然而傅靈宣卻仍是不敢掉以輕心,符修之法高深莫測,多的是不靠靈力也能激發的極品符篆,與其同他對峙,還不如直接說明本意。


    畢竟她沒有害人之心。


    “唰”地一聲,傅靈宣收了依月劍,素手一揮將那副美人畫像拋在了空中,栩栩如生的美人便在空中顯露了出來,傅靈宣平和了語氣說道:“你既已知我身份,難道就不想知曉我為何要留在懷錦城嗎?”


    席木宇仍在試圖破開身上的四根靈光鏈,對於傅靈宣的問話默不作聲,他想不想知曉有什麽關係,關鍵在於她願不願意說。


    對於他極不配合的態度,傅靈宣也沒有太在意,繼續開口說道:“我在找此畫中人,你大可放心,我對她絕無惡意”


    傅靈宣說罷,一抬手收了空中的畫卷,席木宇身上的四條靈光鏈也跟著消失不見。


    “你想要找到冰壺蟾,無非就是為了解決阮蕘身上的魔氣,可是有件事你卻是不知”,傅靈宣說到此處突然頓住,看著麵色微變的席木宇,就是遲遲不肯繼續說下去。


    “何事?”,席木宇終於忍耐不下去,開口問道。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卻做不到對於阮蕘的事無動於衷。


    傅靈宣勾起嘴角,滿意地笑了,她雙手負於身後,轉過身說道:“冰壺蟾確乃解毒聖品,可以吞噬天下奇毒,邪魔之氣也並非不能吸食,但是冰壺蟾真正的最愛,是修士的神魂元魄”


    說到這裏傅靈宣突然轉迴身,看著一臉震驚的席木宇,繼續說道:“所以即使你找到冰壺蟾,你也救不了阮蕘”


    因為冰壺蟾吸食阮蕘身上邪魔之氣的同時,還有將阮蕘的神魂元魄一並吞噬。


    然而聽完傅靈宣的話,席木宇緊皺的眉頭卻是慢慢舒展開來,他語氣淡淡地迴道:“這就不勞前輩費心了,在下自會解決”


    傅靈宣沉默不語地盯著他看了許久,她想起了當初在懷錦城意外發現的那名口不能言,經脈盡斷的女修,還有城主府戒備森嚴的密室洞府,一條條線索在她腦中慢慢穿成了線。


    突然,傅靈宣瞪大了雙眼,眼裏盡是震驚和憤怒,對著席木宇質問道:“你所謂的解決,就是指將阮蕘身上的邪魔之氣,過渡到其他修士身上,再由冰壺蟾去吸食其他修士,是嗎?!”


    難怪阮蕘走火入魔到這種地步都還能活著,難怪城主府永遠都在招收侍女!等等……侍女?


    阮蕘為什麽要把邪魔之氣渡到女修身上,而不是男修?


    傅靈宣再度如遭雷劈,低下頭看著地麵喃喃道:“原來是她”


    原來她要找的人,就是懷錦城城主,阮蕘。


    她女扮男裝,修習至陽功法導致走火入魔,又不斷將體內的邪魔之氣過渡給其他修士,這才存活至今。


    席木宇看到她這番表情心中便頓覺不妙,阮蕘女扮男裝已有數千年,修真界幾乎無人知曉,墨羽活了不知多少歲,他能知曉也不意外,至少墨羽他還不敢輕易與懷錦城為敵,他即便知曉也不會透露出去。


    但是現在,眼前這位大乘修士也已知曉了城主的身份,她尋找城主的目的尚且不明,即便是當真要對城主不利,以懷錦城目前的實力隻怕也對抗不了,更何況,她身後還有個怡豐城。


    “前輩一心想找畫中人,究竟所謂何事?”,席木宇突然出聲,打斷了傅靈宣的思考。


    她聞言抬起頭來,眼裏的震驚尚未褪去,她望著席木宇卻沒有迴答他的問題。


    “我從未想過,美人畫箋會選中這麽一個窮兇極惡喪盡天良之人入畫,這一卷,不要也罷”


    她的聲音有些縹緲,也不知是在跟席木宇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


    就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傅靈宣輕合雙眼,雲隱裙華光綻放,待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已經變迴了自己本來的麵貌。


    此時她的神情才是真正的清冷蕭瑟,她腳踩著依月劍漂浮在半空中,冰冷的聲音響起:“你也不必再問我尋找畫中人的目的,阮蕘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入我美人畫箋,更不配我提劍殺她”


    她話未說完,便已經禦劍遁出山洞,隻留下淡淡的餘音還在山洞裏迴旋。


    席木宇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站在原地,他並未因為傅靈宣的離去而感到輕鬆,反倒心中燃起一股滔天怒火,你根本什麽都不懂,你有什麽資格說阮蕘窮兇極惡,喪盡天良,若是沒有阮蕘,這懷錦城一城修士全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許久之後,他才掩下眸中怒火,抬頭看向探路迴來的紙鶴,不做猶豫地提刀跟上了紙鶴,隻要他還活著,這世上就永遠有人記得,阮蕘為懷錦城所做的一切。


    自從傅靈宣禦劍出了山洞之後,便發現外麵的風岩穀已經恢複了原貌,之前灼熱的地表現在已經冷卻下來,傅靈宣收了依月劍從天空中降了下來,站在風岩穀臨近人界這端的懸崖邊上,目光直視對麵,以她的目力所及,也隻能看到對麵層巒疊嶂之後,一座高聳如雲寶塔狀的宮殿輪廓。


    那大概就是魔界最大的勢力——魔宮所在了。


    傅靈宣已經決定放棄收集阮蕘這一縷神念,反正接下來她也無處可去,不如跨越風岩穀,到對麵魔界去走一走,或許又會有新的美人圖出現呢。


    此時熔岩漿變初歇,穀底還不曾有毒霧上騰,正是跨越風岩穀的最佳時機,想定之後,傅靈宣祭起靈氣屏障,化作一道流光射出,瞬間消失不見。


    就在她離開之後不久,她剛才所站的地方漸漸浮現出一道黑色的人影。


    黑帽蓋住了他的半邊臉,隻能看見他光潔的下巴和邪邪勾起的嘴角,他目光落在腳下,隔著厚重的土石岩層,神識鎖定在底下山洞裏的席木宇身上,墨羽雙手置於胸前,點點黑光自他指尖冒出,被他素指一彈,悉數落在了地上,滲入土裏。


    就像是受到地底深處的吸引一樣,這些黑光速度極快地穿透岩層,直直朝著席木宇而去,當他終於意識到有危機正在逼近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紙鶴已經將他引入了一處絕路。


    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正在逼近自己的強大力量是什麽,就已經被黑光點燃了全身,瞬間沒了神魂意識。


    那仍在飛舞的紙鶴,也化作了一片黑色羽毛,輕輕地飄落,融進了黑焰裏。


    最後一道黑光燃盡,空氣裏再也沒有任何氣息,懸崖邊上,墨羽隨意地拍了拍雙手,“我原本不打算殺你的,可是誰讓你,知道了冰壺蟾的秘密呢?”,他歎息著說完這句話,接著一甩黑袍,便消失在了原地。


    此時正在懷錦城城主府密室中閉關的阮蕘突然身子一顫,睜開了眼,她匍匐著倒在了地上,翻開右掌發現掌心裏某條紋路慢慢沁出了鮮血。


    “魔宮!”,阮蕘突然暴喝一聲。


    席木宇,他隕落了,元神俱滅。


    他跟了她整整三千年,他小心翼翼地守著對她的愛戀,他不敢讓她知道,可是她全都知道。


    世人都說,城主阮蕘心狠手辣唯我獨尊,眼裏除了滔天權欲就再也沒有其他,隻有他知道,她阮家為了守護這一城江山到底付出了多少。


    從她出生那一刻起,她就不曾離開過懷錦城,她是阮家最後的血脈,也是唯一可以修習明陽功法的人,世人都以為城主府是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隻有她知道,這裏困著異界兇獸燭蝟。城主府隻是個布滿禁製的牢籠,囚著燭蝟兩萬年,困著她四千年。


    她曾經以為,他於她隻是最忠誠的部下,可直到這一刻,她整個腦海中都隻剩下他清俊的容顏,爽朗的聲音。


    “我席木宇甘願立下心魔誓,一生跟隨阮蕘,以命相護”


    “阮蕘,我此生不為長生,隻為護你”


    “犧牲幾條人命又如何!若是沒有你,這懷錦城的人都得死!”


    “阮蕘!你若是痛,就咬著我的手”


    “隻要我還活著,就絕對不會放棄,我一定會把冰壺蟾給你帶迴來”


    那些揮之不去的記憶,就像毒.藥一樣沁透她的骨髓,阮蕘占滿鮮血的右手漸漸收緊,她眼睛裏恨意洶湧。


    剛剛壓製下去的魔氣再度衝蕩,她渾身筋脈劇痛,神智開始流失,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腦海中升起,再也無法壓製。


    她要成魔。


    哪怕是從此淪為沒有靈智的行屍走肉,她也要魔宮血債血償!


    阮家守在懷錦城兩萬年,她已經,守不住了。


    ☆、神奇的魔界


    傅靈宣沒有想到,她穿越風岩穀之後沒多久,才剛剛進入魔界地圖範圍,她就被人追蹤了。


    哪怕她斂息術運轉到極致,也無可避免地與周圍數道神識擦肩而過,能夠追蹤大乘修士的神識,在這個界麵裏當然是不存在的,然而……當整個魔界的修士都在發動神識尋找她的時候,她還當著是藏無可藏。


    半個時辰之後,她已經遭遇過無數神識的窺探,其中最強的神識可達化神之境,而最弱的……


    傅靈宣滿臉疑惑地站在一座驛城的城門外,看著城門口身體僵住的小男孩,對方瞪大著雙眼望著她,嘴巴還保持著驚呆的表情,五秒鍾過去,小男孩低下頭去,雙手握著一塊手掌般大小的木牌,兩手拇指快速地在木牌上敲擊著。


    又是五秒之後,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舉起手裏的木牌,對著傅靈宣“哢嚓哢嚓”幾下之後,連忙收起木牌,將其塞進了前懷,拔腿就朝著城裏跑去。


    留下傅靈宣一臉便秘的表情,這魔宮修士都吃錯藥啦?


    就在她鬱悶不已的時候,驛城裏突然湧出了上千名修士,隔著百米的距離將傅靈宣包圍了起來,各自紛紛拿出一塊木牌或者玉牌鐵牌石牌等等,對著她“哢嚓哢嚓”個沒完。


    傅靈宣當即臉色一黑,掃視一圈之後,沉聲問道:“這裏主事何在?”,這座驛城裏麵布置有上百個傳送陣,可以說是魔界極為重要的交通樞紐,魔宮怎麽著也得派些修士在這裏駐守維護吧。


    聽得她的問話,圍觀眾人全都麵露不解之色,彼此麵麵相覷,相互之間熱切地討論了起來。


    “春螺兄,這主事究竟是何物?”,一名容貌尚且稚嫩的少年對著他身邊的白發老者問道。


    自這名少年叫出“春螺”二字之後,周圍就有大部分修士安靜了下來,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這名白發老者身上,看向他的眼神中帶著股驚喜和崇拜,原來這位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魔網大咖春螺!


    “竟然是春螺先生!”,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再次點燃了周圍群眾的熱情。


    “天呐,我不是在做夢吧,我的偶像現在就站在我麵前!”


    “他就是那名號稱天下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春螺先生嗎?”


    “他本人看起來比魔網上好顯年輕啊!”


    傅靈宣一臉驚呆地看著這群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都老成這樣了還年輕?


    突然被人群關注起來的春螺淡淡地擺擺了手,捋著他白花花的胡子笑著說道:“諸位且先靜一靜,小生今日隻是途經此地,不宜張揚,不宜張揚啊,大家若是有什麽想要和小生說的話,隻需留言到魔網上便可,小生自當一一迴複”


    春螺剛一說話,周圍的喧鬧聲就漸漸消散了些,傅靈宣趁著眾人不注意便土遁離開了這裏,她原本打算借驛城的傳送陣,早點達到魔宮,也順便能獲取些魔界的信息,可是沒想到,這裏一個腦子正常的沒有。


    天色漸晚,傅靈宣也不大想趕夜路,自她進了這片深林之後就沒有再發現被追蹤了,這讓傅靈宣頓覺輕鬆,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走了多遠,反正剛進入深林的時候周圍還有許多茂密的樹木,而這會兒入目之處樹木已經變得稀疏,地表土層也越發堅硬。


    再往前……就是厚雪覆蓋的山脈了,傅靈宣緩緩地抬頭,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雪山腳下,灰色的茅草和樹枝搭建成一間簡陋的茅舍,外牆上掛著幾件已經曬幹的動物皮囊,屋簷下麵堆放著兩捆細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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