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的歡唿聲中,紅衣祭司取出唯一沒有被燃燒掉的名牌,遞給荒火教教主,那教主傀儡般木然念出上麵的名字,新一代的聖女被選出。


    選聖女原來就是這麽簡單嗎?


    “荒火教什麽時候能這麽愚弄信徒了?”這一聲就仿佛是石破天驚,在這虔誠的氛圍內顯得那麽突兀。一句話道出了秋栗子的心聲,這是誰?


    右護法?


    秋栗子瞠目結舌的看著美大叔,說好了就是來看看的,怎麽砸人家的場子呢。再看教主,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一定是事先就知道。


    那祭司還沒說什麽,一群信眾就不讓了,操著一口方言怒斥美大叔’異教徒’‘上天派下來的惡魔’‘火神的敵人’,美大叔微笑著接受了這些批判的洗禮。


    雖然他們選聖女是太敷衍了,可是人家的事兒,外族人插嘴很容易招打的,還好是右護法是個武林高手,但凡他武功差點,秋栗子早拉著教主離他遠遠的了。


    那老祭司倒是大氣,“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可有什麽高見呀?”


    “高見倒是沒有,隻是在木頭外麵塗一層冰魄,木塊便不易點燃這種小伎倆我還是知道的。”右護法渾然不覺祭司瞬間變冷的目光,“據我所知,貴教曆代聖女都必須佩戴上九轉玲瓏環,才算是得到了火神的認可。貴教如今還真是沒落了,竟然用這樣街頭賣藝的伎倆來選聖女。”


    九轉玲瓏環?人群的議論聲由小到大。九轉玲瓏環確實是聖女的信物沒錯,可是早在十幾年前上一屆聖女叛逃的時候就遺失了,這個異教徒是過來開玩笑的嗎?


    秋栗子瞅了瞅自己手上戴著的手鐲,她大約猜到了右護法口中的九轉玲瓏環在哪了。怪不得她剛才瞅著荒火教教主和祭祀衣服上的圖騰那麽眼熟呢。


    荒火教大祭祀義正言辭道,“我教聖女是由火神指定,不需要一個外來人置喙。”


    “那如果這外來人手上有你荒火教聖物九轉玲瓏環呢?”右護法冷眼看著荒火教大祭司瞬間變了的麵容,轉頭道,“秋姑娘,去給祭祀大人看看你手上的鐲子。”


    教主買東西真不是隨便買買的。


    秋栗子心裏有些惴惴不安,總覺得這事兒不對,她看了一眼教主,教主脖子一扭不搭理她,兩人正冷戰呢,算了,就知道關鍵時候指望不上他。


    既來之則安之,秋栗子慢慢走上聖壇,把衣袖撩開,露出裏麵的手鐲,那上麵的火焰圖騰在聖火的照耀下變的異常耀眼,就像是真的火焰在燃燒一般。


    大祭司精神一振,“九轉玲瓏環。”


    右護法高唿一聲,“火神把你們的聖女給帶迴來了。”然後把秋栗子帶著手鐲的手高高舉起,九轉玲瓏環在聖火照耀下熠熠生輝。


    荒火教教眾半信半疑的陸陸續續跪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呀。


    人影如潮,在漫天的火海當中,夜都是通明的,秋栗子站在高台上茫然失措。說好的隻看看她手鐲呢,咋一下就成了聖女了呢。秋栗子心中隻蕩漾著一個想法,萬不能被拉去給祭司生孩子呀,畢竟那麽老了。


    柳木生站在人潮之中,定定的看著高台之上的女孩,神情晦暗不明。


    秋栗子愣愣的接受著眾人的朝拜,僵笑著揮著帶著九轉玲瓏環的手,然後恍恍惚惚的走迴到教主身邊。緩過神來的秋栗子也顧不得跟教主鬧冷戰了,趕緊的抱教主大腿,“教主我不去,教主我不要做聖女,教主我就想好好的陪著你。”


    教主高傲臉,“我們現在正冷戰呢。”


    秋栗子嗷嗚一聲,“教主你哪裏聽來的冷戰這個詞兒?咱倆之間能有冷嗎?看我火辣辣的心,就是冰山都能融化的好嘛,沒有冷。”


    教主噗嗤一下就笑出來了。


    秋栗子抹了一把莫須有的冷汗,暗道少年人就是容易騙,“您倒是想想辦法,真不能讓我去當聖女呀,我當了聖女誰還陪教主睡呀?”


    教主道,“暫時的,栗子先頂一陣,教裏實在是沒有堪當此任的女教徒。”


    秋栗子一琢磨,教主倒是也沒騙她,不派她來,難道要派嫿姬頂著她那張五彩斑斕的臉說自己是荒火教聖女?鬼才信,荒火教的教眾又不都是瞎子。


    話雖如此,可是,秋栗子不放棄的問道,“那也不能我上呀,就不能找個底下的,咱們教裏總不能就我和嫿姬兩個女人吧?”


    “底下的氣勢不夠,思想覺悟也不高。”柳木生輕飄飄的甩出一句,“秋水山莊免稅三年。”


    三年,讓我算算,一年是三千兩白銀,三年就是九千兩。


    “九千兩。教主你不會想把我賣給荒火教吧?”


    右護法說了句大實話,“除非賣給教主,否則秋姑娘還真是賣不上這個價兒。”


    區區九千兩,想我秋水山莊也是洛城第一大幫派,哼,不要小瞧人。秋栗子本來還想說點什麽,然而還未等她張口,左護法嗖的一下拔.出了刀,刀光閃了眼,秋栗子瞬間放棄抵抗,撫平衣角,抬頭挺胸,一副隨時準備慷慨就義的模樣,“教主,長夜漫漫,孤枕難眠,您一定不能少了我這麽熱乎乎的抱枕,所以您一定要早日救我脫離苦海呀。”


    看到教主鄭重的點了頭,秋栗子才放了心。


    可想而知,如此高調的九幽一行人很快就被荒火教大祭司給請迴去喝茶了。荒火教地處苗疆,他們的總壇也頗具民族特色,果然是信奉火神的教派,大廳裏除了各種具有民族特色的牛角之外,全是火焰圖騰。


    廳裏坐著的,有荒火教那個像是隨便來一陣風都能把他刮倒的教主,還有那個歲數一大把,但是精氣神特別足的祭司,另外還有三個老者,各個年紀都不小。聽說這三個老者是荒火教的三大長老。


    加上我九幽一眾,人真心是不少。秋栗子默默的坐在廳上,當人肉背景。


    右護法冠冕堂皇的說道,“我一眾人巧遇貴教聖女受難,聽其言語,原是要重返苗疆,便順路給送過來了。先前在下多有冒犯,還望大祭司莫要見怪。”您這路順的可真夠遠的了。


    荒火教大祭司道,“各位帶迴本教聖物九轉玲瓏環,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見怪?隻是聖女一說言之過早。”


    秋栗子理直氣壯問道,“我帶著我教聖物迴來,理當成為聖女。祭司大人這般推脫,可是因為我是哪點不符合我教聖女的要求了?”


    右護法頭一次這麽心虛,你哪裏符合了?


    那祭司也是見過世麵的,不慌不忙的說道,“我教聖女首先須是信奉火神的信徒,還需身心純淨,更能經受得住火神的考驗。”


    秋栗子琢磨了一下,“我全都符合。”


    合著教主大人跟秋副堂主睡了這麽久還真是字麵意義上的睡,右護法驚慌了。這不應該呀,明明是年少氣盛,咋可能沒有點情.動?是時候讓藥行司的人過來給教主瞧瞧身子了。


    荒火教的三大長老按耐不住了,“這位姑娘的話,也不無道理。祭司如此弄虛作假愚弄我等,還沒有解釋清楚,而今火神把聖女送迴,本應是皆大歡喜之事,祭司又如此百般糾纏,難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秋栗子適時說道,“我怎麽都比用一塊做了假的牌子選出的聖女要貨真價實的多吧。”


    三大長老紛紛稱是。


    這荒火教不同於九幽教的教主一人兒說了算,他們是三方勢力角逐,一方是教主,一方是祭司,還有一方是三大長老。十多年前聖女還是一代一代傳承的時候,聖女是教主派的,自打當時的聖女逃離,聖女便成了祭司派的傀儡,隨著近些年來祭司的不斷壯大,祭司派已經一家獨大。如今迴來一個聖女,後麵還有九幽教坐鎮,三大長老決定趁機打個翻身仗。


    祭司大人自然是要反駁長老的話,然後就跟三大長老吵起來了,戰況激烈。成功挑起祭司與三大長老的罵戰,秋栗子默默躲迴教主身邊,深藏功與名。


    秋栗子瞅了眼以一對三卻不落下風的祭司,感慨道,“沒想到那個祭司看著那麽莊重,吵起架來卻絲毫不差。”


    右護法意味深長道,“你沒想到的事情多著呢。”


    “……”右護法你又知道?


    ☆、第24章 炎天


    幾個老頭的精神氣才足呢,祭司大人同三大長老就是否承認秋栗子這個聖女身份爭執了一上午,各個唾沫星子亂濺。


    教主已經喝了兩壺水了,他捂著肚子為難道,“栗子,我真的喝不下了。”教主也是實在,給他倒他就喝。


    “忍一忍,等他們吵完了我陪你去溜達。”


    右護法也是被吵的頭大,非常不耐煩,“都半截黃土埋在身的老頭子了,有什麽好吵的。”右護法這張嘴呀,從來就沒有牙把門。


    在這群平均年齡超過六十的老年人罵架聲中,忽然,一個辨識度很高的年輕聲音突兀的響起,“行了,不就是個聖女,誰當不是當,就她吧。”


    眾人抬頭一看,出聲的是一直處於情況外的荒火教教主,真難為他那隨時都要倒的身體能堅.挺的聽了一上午的罵戰。


    三大長老當然沒意見,果斷,“教主英明。”


    祭祀驚慌了,“教主三思呀。”


    “就這麽定了。”那荒火教教主甩了這幾個字瀟灑的走了,結束了這一上午的爭吵。


    秋栗子感激涕零,“看著他的背影我想到了創世神。”


    柳木生瞬間就不愉快了,“栗子你不能再看上別人了。”複又提醒秋栗子一句,“我們剛剛才冷戰結束。”


    秋栗子連忙點頭哈腰的伺候教主。


    九幽教眾人被祭司安排在了荒火教的總壇居住,秋栗子瞅了瞅這邊的基礎設施還不如我大九幽,不由感歎,“我還真不如在咱們教裏做聖女。”


    教主大人趕緊插嘴,“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秋栗子搖搖頭,“還是算了,我在這裏做聖女是一時的,在咱們教裏做聖女是一世的,長痛不如短痛。”


    “……”


    秋栗子瞅了瞅周圍都是方圓百米都沒有外人,壓低聲音問道,“教主你給我交個底,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才會讓你不遠千裏爬山涉水也要找人家。”


    教主大人仰天一歎,“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啥?荒火教祭司是教主的殺父仇人?秋栗子嚇得噤若寒蟬,她好像是不小心聽到了教裏最高層的秘辛呀。秋栗子想到了一句話’你知道的太多了’,一般反派說完這句話之後,配角都會被一招斃命,“教主,你不會殺了我滅口吧。”


    “栗子你竟然不安慰我?”


    “教主節哀順變。”


    太敷衍,“栗子,唉……”教主有些鬱悶的走了。


    秋栗子一時間有些蒙沒反應過來要去追,等她反應過來想去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本來想著教主自己待一會兒就好了,秋栗子就去廚房給教主打蛋花湯了,她走到廚房,砸了倆雞蛋,開始攪拌,攪著攪著心就亂了。她覺得自己狼心狗肺極了,教主對她那麽好,她卻全然不顧教主悲傷心情,連句安慰的話都沒說,想想剛才教主脆弱的小眼神,簡直讓人憐惜的心都碎了,秋栗子瞬間覺得自己就是罪大惡極,十惡不赦,簡直就應該淩遲處死。


    秋栗子啪的一下撂下碗筷,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嘴巴,“秋栗子你就是個混蛋,渣女。”


    右護法喲了一聲,“不錯,秋姑娘終於找到自己的準確定位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跑到廚房來的,右護法倚在門框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他那把破扇子,“秋姑娘這是又怎麽著我們那單純的教主了?”


    秋栗子歎了口氣,心裏堵的跟什麽似的,一想到剛才教主的模樣就心碎。


    “不想說這個。”


    “喲,沒心沒肺的秋姑娘竟然還有不想說話的時候,這是攤上大事了。難不成?”右護法按耐不住欣喜的看著秋栗子的肚子。


    秋栗子竟然瞬間就懂了,趕緊解釋,“我和教主是純潔的。”


    右護法嘖嘖道,“都睡到一塊了,秋姑娘就趕緊把教主吃了得了。現在像咱們教主這樣純潔又美貌的男孩子不多了,秋姑娘要抓緊。”


    “真要是拿了教主的貞操,教主肯定得整天追在我身後讓我負責,想想就頭疼。”


    右護法嘖嘖道,“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跟我當年有一拚。”說的就像是你現在有責任感一樣。


    秋栗子沒心情跟右護法扯淡,她把蛋花湯往右護法跟前一推,“跟教主說喝我的湯必須習慣香菜。”就默默的走出荒火教總壇去散散風,也不好走遠,就在總壇周邊轉了一圈。


    今天的月亮很圓,周圍景色依稀可見,夜是躁動又沉靜的,總讓人想太多。秋栗子雖然傻了點,但是她畢竟是跟著’大智若愚’的父親身邊耳濡目染這麽多年的,有些事情,她還是心裏有數的。先是得到九轉玲瓏環,隨後她就被拐來苗疆,這一切明顯都是有預謀的,至於教主為何非得讓他做聖女,如果她沒猜錯,這件事跟母親有關係,雖然母親去的早,但是她還是能隱隱察覺到母親可能是苗疆人。可是她現在不明白的是,教主到底是想幹什麽?真如他所說與荒火教那個祭司有殺父之仇嗎?


    這些事情,她不能說出去,隻能裝作不知道,真是活的憋屈。夜很靜謐,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烤肉的香氣。


    烤肉……


    秋栗子順著香味抬頭一瞅,前方二十米處那個站在聖火邊上烤雞翅的不正是荒火教那個營養不良的教主嗎?這位教主,你用聖火烤雞翅你的教眾知道嗎?


    “是聖女呀,一起吃夜宵?”還是個自來熟的教主,完全沒有一個教主的自覺。


    長夜漫漫,吃點夜宵排解一下心中憂愁總是好的。秋栗子默默的走過去接過荒火教教主遞給她的烤雞翅。


    “聖女這麽晚還出來溜達?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秋栗子沒功夫搭理他,“有鹽嗎?”


    荒火教教主從懷裏掏出來一小瓶鹽遞給秋栗子,“你口味挺重的,吃鹽太多不好,容易腦出血。聖女別不聽勸,身體最重要,其他事浮雲。”


    還啥身體不身體的,她都快被被教主給榨幹了,“有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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