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擎蒼血肉模糊的額頭印入眼簾。楊苪有些心疼,側身看到岩石壁上的血跡,心下了然了半分。


    “不要看我!”歐陽擎蒼垂著眼眸掙脫了楊苪的雙手。


    血脈覺醒之時他被血統傳承衝擊失去理智,對師傅做了很過分的事,他有些擔心師傅會因此疏遠他。


    “自己弄傷的?”徒弟恐怕被自己的樣子嚇壞了,跑去撞牆還以為能將頭上多餘的角給撞掉?他這是多蠢的想法?


    楊苪滿肚子疑問都變成了對徒弟的心疼,自家徒弟看著成熟,可也不過十三歲,突逢變故不知道內心崩潰成什麽樣,此時若問他什麽,無疑不是在他傷口上撒鹽。


    歐陽擎蒼顫抖著聲音道:“師傅,我是不是變成了很可怕的樣子?我是不是很奇怪?師傅……”


    楊苪沒等他說完就輕輕將他攬入懷中,兩世為人的楊苪心性自認為十分平和,徒弟的變化雖令她奇怪疑惑,但她怎麽會因此去歧視他,對他心生介懷呢,她還不是那樣冷漠的人。


    “不怕,不怕,擎蒼是師傅的徒弟,無論變成什麽樣子都是師傅的徒弟。”


    為什麽師傅總是這樣,稍稍示弱,就一點疑心也沒有了,實在令他很想……很想……不顧一切的獨自一個人占有。


    楊苪的手碰到歐陽擎蒼角上流下的黑液,當下就被那黑色液體侵蝕,一陣陣刺痛傳來。


    那黑色液體像是有生命般隨著楊苪的手背漫延而上,使得她整個手臂都失去了知覺,更是麻痹了她的識海,任是楊苪調動靈力去驅逐都沒有任何效用。


    “怎會……”歐陽擎蒼沒想到自己的苦肉計會誤傷到楊苪,當下心都提了起來。


    “不要急,我無事。”楊苪一咬牙,眉心銀光閃著光暈,將那黑色液體帶給她的傷害暫且壓製到一處。


    她暫時還不能處理自己傷勢的問題,怎麽也得將幾個徒弟安排妥當,才能處理自己身上的傷。


    “我們先上去。”召出飛行法寶,楊苪就喚歐陽擎蒼上來。


    歐陽擎蒼雙眼被一層陰影罩住。他披著楊苪給的披風慢慢起身,那身高不知道高了多少,甚至比楊苪還高上一些,原本他要比楊苪是要矮上幾公分的。


    “師傅,你受傷了。”總是隻顧著別人不顧自己的師傅,她是不是對誰都如此?歐陽擎蒼有些陰沉。這個想法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若是楊苪知道大徒弟心裏的想法,一定會氣的吐血不可。顧著別人?而不顧自己?


    自己收下並且點了洪荒印的徒弟是別人嗎?那是她既做了選擇所要承擔的責任,如同母親生下自己的孩子,對自己的孩子有著無可推卸的責任和關愛。楊苪將三個徒弟當成自己的孩子即有責任也要關愛,她可不是對誰都這樣的。至於沒有顧上她自己,那也要她有那個機會。


    “我無礙。你快些上來”


    楊苪覺得酒丹時常不離她左右看管著她,也不是沒有道理,她似乎總是能變著法的將自己弄傷,這副才因為月兔天劫而養好的身體,如今又被她弄的裏外是傷。


    禪修當真是脆弱的可怕,連肉體的強度都不如剛進入煉氣境的小修士。


    楊苪心裏苦,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徒弟還在拖拉什麽?


    “師傅,你肩上的傷是不是也因為我?”


    因為五髒六腑更難受,楊苪反而感覺不到肩膀上被歐陽擎蒼咬了的地方有多疼。


    “無大礙,別耽誤時間,來。”


    歐陽擎蒼知道楊苪並不是敷衍他,她是真的覺得無礙。


    為什麽師傅總是能將她的痛苦這樣輕描淡寫。歐陽擎蒼眼中閃著深邃的紅霧對上楊苪的視線。


    楊苪眼一暈毫無征兆的從飛劍上倒了下來,歐陽擎蒼伸出雙手將她接住抱在懷裏,看著懷裏安靜的女子他眼神更加晦澀。


    “師傅,就算你是禪修,有別於旁人,但我的血依然會要了你的命,你總可如此輕慢?”


    說出這一番話,他的麵前出現一個黑色漩渦,歐陽擎蒼抱著楊苪走了進去。


    歐陽擎蒼本是要替楊苪療傷,可是他的小空間突然一陣顫動一道黑影闖了進來,黑影一現身就低著頭半跪在歐陽擎蒼的麵前。


    “恭喜小主人衝破桎梏,激發血脈。”


    要是楊苪醒著,定能認出他就是在論道會上與道鴻光一起的危險老者。


    “半寸,我覺醒的事你不要泄露了出去,特別是安排你來攪和萬寂宗的那個人。”半寸仗著實力隨意進出歐陽擎的私人空間實在令他不喜。


    不過,他的行為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是多麽弱小脆弱的存在。


    “小主人說笑了,我是您的人,誰能指使我?”


    “隻要實力比你強上一點的都可以命令你,你從來就沒想過要聽從誰,你將你的契約交出來也隻不過想找個能壓製你的人。”歐陽擎蒼緊盯楊苪的眼眸微抬,雙眸中閃過諷刺。“我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天真令你失望了吧?”


    半寸氣息一滯,不知歐陽擎蒼為何說這些從沒有人知道的事,他餘光撇向歐陽擎蒼,不過一眼他就被歐陽擎蒼頭上的雙角駭住了。


    他與歐陽擎蒼有契約在身,歐陽擎蒼有什麽大的變故他都能感應到。身為那人的後代,原想著頂多血脈純厚些,比一般族人要強大一些,幸好他親自來看了,否則怎會看到這樣出人意料結果。


    明明就不是純血的魔族,為何會有這樣的際遇?同胞弟弟如此已是罕見,歐陽擎蒼自小就表現的羸弱,本以為不會有覺醒血脈的那一天。可如今他不但順利覺醒,還生出一對魔族之角?


    半寸低著的頭,露出一抺怪笑。


    那個如今坐在高位謀算九洲的人要是知道,一個半魔女,生下的一對孩子,一個二個都有這等天賦,一定會後悔不迭。


    “與你們的獨角相比很奇怪吧?若是可以擰斷,我早就將這惡心的東西擰下來了。”歐陽擎蒼滿眼都是厭惡,並不因為自己的與眾不同而感到驕傲。


    他淡淡的看向半寸,半寸比剛才對他要恭敬許多,他能感覺到。


    半寸原是弟弟的奴隸,因為歐陽擎蒼自小羸弱,弟弟就將半寸的契約權給了他。半寸心裏一直不服他,自從弟弟死後,半寸對他就更加陽奉陰違。


    歐陽擎蒼在半寸手中吃了不少苦頭,但他卻沒有報複半寸的心思,反而還想感謝半寸將他逼入絕境,讓他認清現實。


    聽到歐陽擎蒼的話半寸心下一驚,餘光中看到歐陽擎蒼魔角根部有黑色液體凝固,知道他是真下了狠手想拔了頭上的魔角。


    “主人三思,魔角乃是您地位的象征,萬不可衝動,你一定不知道擁有這對魔角的你是有多麽尊貴。”陰沉手段毒辣的半寸從來沒有對誰這樣卑微過,他實力不俗行事隨性,從來就沒信服誰,這世上隻有那獨一無二的魔族才值得他去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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