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混沌


    地底深處。:樂:文:3.


    一場僵持已經持續了三天兩夜。


    “聖檀——”


    半龍禺疆沉悶如甕的唿喚聲裏流露出強攻不下的狂躁。汙穢填滿了他殘破了數千年的身軀,地心穢密密麻麻地裹挾著他,推助他不顧一切地往地麵鑽。


    “我不是你的妻子!”迴答他的,是守柱人冰冷的聲音,“早就不是了。”


    禺疆聞言,暴戾的氣息立時如潮水般暴漲起來,尾隨著他的地心穢不安份地狂暴蠕動,看起來就像是黑暗幽靈的狂潮。


    禺疆的憤怒幾不可遏,他發現他根本不能理解她,雖然他與她相伴了五千年。五千年啊,也許隻有最初的那一千年是兩人最美好的時光。越到後來,他就越不了解她,特別是近幾百年,尤其是最近十年,他明明說得很清楚很明白,可他就是無法說服這個女人,這個老頑固!


    “你真是固執!固執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禺疆怒氣衝天,黑色的龍首頻頻撞擊著守柱人聖檀布下的光之結界。為地心穢所纏繞裹挾的龍蟒之身暴躁地扭動著,地底岩層被擠壓碰撞,帶起了一陣陣地震波。地心穢趁著這一絲絲的裂縫,無孔不入地往地麵上鑽去。


    守柱人木著臉,太久的僵持耗費了她太多的心力,地底的戰鬥實在於她不利。可是因為禺疆的助紂為虐,地球遠古的防禦圈——地幔被破開了些許,她必須守在這裏,為人類爭取更多的時間。


    “你卻是偏執!偏執到了黑白顛倒的地步!”守柱人迴敬了禺疆一句,心裏有著寒冷的疲憊。這樣的爭吵他們已經有過太多次,而每一次都仍會讓她的心痛如滴血。


    事情原本還不至於到如此地步。可人類就是這樣一種太過聰明以至自絕其路的物種。盲目地追求經濟效益,過度的森林采伐,使得全世界的森林減少了一半,世界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原始森林已經變成農業用地,大約百分之九的樹種麵臨滅絕,熱帶森林以每年十三萬平方公裏的速度消失。二十世紀,地球的根係網幾乎被破壞大半,在這人類最危急的時刻,幸有科技拯救了地球。大量的儀器被適時地發明出來。靈氣太過稀薄,就發明出靈紋陣儀;伐木毀林不好,就重新植樹造林。可是破壞容易重建難,認識到自身愚蠢的人類又急於彌補過錯,想要力挽狂瀾,科技的迅猛發展更是助長了他們自大的一麵——人類竟然開始潛心研究地心穢。他們妄圖模擬出植物根係的神秘力量,要將地心穢轉化為能量,收為己用。


    實驗失敗了很多次,可人類固執地認為,他們是可以將地心穢轉化為能量的,這來自遠古血脈的古老印跡在人類狂妄性格的加成之下,最終變得不可收拾。


    最初還是禺疆先察覺到的,當他循著地網龍脈瘋狂地趕過去的時候,萬木之森的邊緣已經一片狼藉。


    大地出現了可怕的裂縫,至陰至寒的地心穢像黑色岩漿一般沸騰在裂縫之中,坦露於天地之間。這一切起因於地心穢實驗的失控,而罪魁禍首,正是守地者。


    守地者是禺疆數千年來默許存在的組織,他從未扶持過他們一絲一毫,隻是容忍他們的存在,默許他們為了守護地球的作為。可他怎麽也沒想到,他們會以任意妄為來迴報他的容忍。他們竟敢跑到他妻子的地盤來做這樣瘋狂的實驗,甚至把萬木之森撕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他根本沒來得及思考,隻是出於本能開始竭盡所能地補救。


    裂縫太長,也太深了。


    他隻能合身撲上,力圖封印住那些黑色岩漿。他本就屬黑龍,撲入黑淵陰壑中後,龐大的身軀順勢蜿蜒。原本,原本已經快控製住了的,直到守地者開始將他們的同類投入地縫,妄圖以人祭的方式來進行補救。


    狂躁和暴怒湧上心頭,讓禺疆目眥欲裂。直到此刻,他才認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在他的默許縱容之下,守地者們已然自視過高到自以為超越人類,不將人命放在眼裏,終於犯下了他最難容忍的醜惡罪行。


    原來,誓死守衛地球的守地者們也不過是一群愚蠢的、不配居於世間的人類!


    當守地者在驚惶失措中暴露出越來越多的罪行,他們囚禁同類,以殘忍的方式催發隱藏在人類基因裏的遠古血脈,他們甚至進行了殘無人道的血脈強植……


    他忿恨而悲痛地發出深沉響亮的龍吟,黑色的半龍之軀發出燦然的光澤,卻被驚惶無措的守地者誤以為凝穢成魔,越發不擇手段。


    當第一個人類被推下地縫的時候,正正砸在了他殘缺了五千年的身軀之上,他感到了心髒炸裂般的劇痛。


    痛不可當!


    痛不可當!


    第二個人!


    第三個人!


    第四個人!


    ……


    每一個被推落的人類都如同一顆□□,以炸裂般的疼痛提醒他做下的蠢事,是他養虎為患,鑄成大錯。烈焰灼心的痛悔又令他怒火中燒,他必須補救,他必須將功折罪,當務之急是將這些愧為人類的東西宰殺殆盡!


    他殺心大起,從深淵獄壑中昂起頭來——


    “混、混沌……出、出世了……”


    深淵邊上,他聽見守地者首領飽含著恐懼的顫音。


    “混沌?!混沌出世了?!它在哪裏?它在哪兒?”對於傳說中殘暴至尊、兇神惡獸,禺疆的心裏也不由升起懼意。


    然而,在他幾乎破音的迭聲質問中,守地者首領卻呆若木雞,那是人類驚懼到極致時身體耗損到了極限,他生生地嚇死了!


    但禺疆就在那個守地者首領嚇死之前,在他驚恐至極的瞳仁之中,第一次看到了自己完整的身形。


    有什麽蠕動著的、黏膩的、有生命的東西填補了他殘破太久的身軀。


    那是,地心穢!


    他發出了此生最為驚恐的龍吟,耳邊卻隻聽到響徹天地的兇獸嘶吼。


    鎮獄柱隨之倒塌!


    作者有話要說:加油加油!


    結尾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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