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上次安格妮絲嚴厲的抱怨後,她隻好用紙盒和軟木塞做練習,紙盒裏畫了小法陣,軟木塞就代替人來試驗法陣。


    接住一個被炸飛過來的軟木塞,蕾蘋絲找沙發坐下:“安格妮絲呢?”


    莫妮卡接過軟木塞,煩躁地掠了掠發道:“安格妮絲去看瑟拉練習了,她考試日子最晚,這幾天幹脆不看書。”


    “這樣是對的。”蕾蘋絲縮迴想去拿香料大全的那隻手,而莫妮卡瞪著手上燒焦的軟木塞好一會,索性把它連同紙盒一起扔了。


    兩個女孩拿了盤子,好好享受了一頓午餐。


    調香師的考試在下午,莫妮卡送她過去,蕾蘋絲上午的好心情持續著,直到做完筆試,前往試場,看到台上聖潔不可侵犯的女精靈為止。


    蕾蘋絲故作輕鬆地撈起發尾,卻摸到後頸布滿的冷汗。


    伊芙身穿著銀色的鬥篷,幾乎與她銀色長發融為一體,她依然美貌得彷佛剛從月光下沐浴迴來,在場的考生不由得紛紛屏息。


    蕾蘋絲低下頭,她發誓伊芙看了她一眼。


    對了,那時在醫護室,安格妮絲她們有說,是伊芙救了她。即使曾被學生傷透了心,但她還是一名優秀的老師。


    蕾蘋絲眨眨眼,平常心,就像達達斯說的,展現自己的本領給伊芙看。


    報考調香師的人數明顯寥寥可數,根本不用分批,總共就三十幾多人,蕾蘋絲和這些人一同進入考場。


    裝滿各種香料的罐子整齊成列在教室四周,隻要打開蓋子就能隨意取用。


    伊芙坐在台上,直到學生通通就座,才轉身在黑板上寫下題目


    減緩疼痛。


    白色的粉筆擦過黑板,簡簡單單四個字考生立刻紛紛動作。


    調香不外乎就四種目地:舒壓、止痛、助眠、催化,而四種不同的目地搭配,就能產生十六種不同的效果,再使用各異的藥草和香料,那更是成千上百都說不清的搭配。


    蕾頻絲轉頭,果然看到不少考生已經開始在選裝香料。


    調香中的止痛是基本考題,隻要有準備過的考生都知道最有效的止痛香一定要包含一種材料:格萊月葉草。


    蕾頻絲自然也不例外,事實上她正好做過這種香,就在三年級擔任醫護士做了好幾塊止痛香磚,安格妮絲前不久還撒嬌說用完了。


    走到格萊月葉草的罐子,果然少了一半,蕾蘋絲打開蓋子,正要捉出幾把時,迎麵而來的香氣卻讓她愣住了。


    鼻子嗅了嗅,她拿出一把月葉草,卻沒有立刻將它放入藥袋,而是仔細在手掌上搓揉。


    伊芙一直在關注台下的動靜,已經有不少考生在她眼底被判出局,而蕾蘋絲也走到了危險的邊緣。


    看少女站了一會,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拿,往下一處找,伊芙不禁瞇起眼睛。


    此時的情況的確對蕾蘋絲不太妙,在香調中做為最重要的中味本應該是格萊月葉草,但如今已經不能用了,得找到其他替代的……


    眼睛一撇,突然她目光發亮,立刻走向另一個罐子,取了最重要的材料,才提著滿滿的藥袋迴到自己的位子開始調配。


    一時間教室內的鐵爐嗶嗶剝剝的沸騰聲,蕾蘋絲發現這裏使用的加熱水晶十分高級,半小時的蒸餾十五分鍾就好了。


    於是五十分鍾後,離考試剩下最後的十分鍾,蕾蘋絲將幾瓶蒸餾好的精油照著香調順序擺好,取了一個幹淨的玻璃瓶開始依序添加。


    於是就見瓶身從普通的淺綠慢慢轉為漂亮的薄荷綠色,在最後一滴精油滴下去那一刻,蕾蘋絲立刻取了軟木塞,隔絕了外頭的汙染。


    她正準備喘一口氣時,伊芙卻剛好動了搖鈴,像是導演喊卡,所有人立刻都停止動作。蕾蘋絲掃了一眼四周,大家的桌上都和自己一樣,擺著一瓶調製好的玻璃瓶,隻是顏色各異。


    蕾蘋絲發現自己看到最多的是琥珀色,這讓她不安地握了握手。


    “嗬…..”一個正在清理桌子的女魔族瞄見蕾蘋絲桌上的玻璃瓶,忍不住輕笑,她的玻璃瓶裏裝的也是非常亮麗的琥珀色。


    女魔族把用完的月葉草收好,卻擺在最前麵,似乎有意要告訴伊芙她選對了材料。


    但伊芙卻連看都沒看,事實上她根本沒走下來,就說了一句:“使用格萊月葉草的考生,出局。”


    像是被一桶冷水潑個正著,女魔族的臉瞬間垮了,同時還有許多考生倒抽冷氣的聲音。


    “請問教授這是什麽意思!妳連瓶子都還沒摸到吧!” 女魔族算上漂亮的臉龐泛著憤怒的紅暈。


    “什麽意思?”


    很久沒被別人這般指所當然質問,伊芙倒是新奇地挑起細長的蛾眉,


    她居高臨下瞪視著那名考生:“意思就是如果妳能在捉取材料前稍微嗅聞一下,那妳就應該要發現格萊月葉草已經腐敗了。”


    她話一出,不少考生紛紛騷動。


    “腐敗?”


    “有腐敗嗎?”


    “怎麽可能!”


    有學生立刻拿起琥珀色的瓶子,拔開木塞,拚命嗅聞。


    伊芙卻無視一眾學生蒼白的臉色,冷漠道:“沒被蒸餾過的格萊月葉草一般是不會有味道,相信接受過四年訓練的術院學生都該知道,月葉草一旦散發出香味,那就是它枝葉腐敗的特征,而拿腐敗的格萊月葉草調出的香……”


    “是有毒的。”她一說完,那個學生身子一頓,立刻捏起鼻孔,放下瓶子,離得遠遠的,彷佛方才拿著是一隻惡心的蟾蜍。


    “相信有把握在這裏考試的考生應該都知道,格萊月葉草擁有絕佳的止痛效果,但如果分辨不出來藥草的狀況,以為隻要有器具和材料就勝卷在握,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伊芙往自己的腦袋指了指:“誰都可以操作器具和材料,但特殊的知識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的。這就是為什麽會有術業和術士,大陸需要的是我們的頭腦、智慧,在關鍵時刻這才是能派上用場的。”


    她掃視了那些垂頭喪氣的學生:“對於那些分辯不清月葉草的同學,準備不足是常有的事,我期待明年能再看到自信滿滿的你們。”


    隻是難得安撫的話才剛說完,她突然降低聲音,語氣略微嚴厲道:“但對於一些明知月葉草特征、卻執意使用的同學,我建議妳們不妨放下書本,最好能去學校醫護室實習一次,了解真實病患的痛苦。如果隻是為了完全複製藥方,而刻意忽視月葉草腐敗的毒性,那代表你並沒有準備好成為一位藥草師、一位醫者。”


    伊芙話說到這裏,那些學生也沒再提出異議,收拾好東西,紛紛走出門,那位魔族女生也隻是歎了一口氣,留下那瓶失敗的精油,離開了教室。


    蕾蘋絲聽著耳邊的騷動,眼睛緊緊盯著桌上的玻璃瓶,大氣都不敢喘。


    在送走那些考生後,伊芙開始逐一檢查剩下考生的玻璃瓶,並詢問他們替代月葉草的材料的相關問題。


    到了蕾蘋絲這邊,她拔開軟木塞,倒了一點在帕上,往空中揮了揮,稍稍動了動鼻子。


    “你用藍鬆棗替代了月葉草?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


    終於輪到了自己,在聽到伊芙美妙動人的聲音時,蕾蘋絲突然不緊張了,腦海中閃過在病床上安睡的少年。


    她快速而清晰地吐出句子:“月葉草可以鬆弛病人身體、緩解疼痛,更重要的其實就是要幫助病人入睡,而藍鬆棗有相當傑出的助眠效果,所以我使用它來代替月葉草。病人在聞到藍鬆棗的氣味後,會感到微困,並慢慢放鬆肌肉,疼痛因此感到緩解,便能很快就能進入睡眠。”


    伊芙睫羽低垂:“看來妳在醫護室非常認真,這是病人實地試用的結果吧?”


    蕾蘋絲點了點頭。上禮拜塞隆還在病房,白芙靈的副作用沒蛻幹淨,蕾蘋絲發現疼痛最折磨人的就是失眠,所以才給塞隆用藍鬆棗調了助眠香,沒想到就在這次派上用場。


    她欠塞隆的人情已經多到不能在多了,安格妮絲表示放在人族規矩,唯有“以身相許”才能還清,蕾蘋絲打算迴去後就問清楚“以身相許”的意思,再好好報答塞隆。


    伊芙也沒再說什麽,隻是收了她的玻璃瓶,往下一個考生過去。


    ☆、97.第九十七章 年輕的術士們


    鍛造士的術試安排在最晚也最長,維持一個星期,不分日夜,安格妮絲都不在宿舍,似乎是直接睡考場了。


    等她迴來,大家來不及恭喜她,安格妮絲就直撲沙發,彷佛上頭的小抱枕才是一生摯友似,緊緊抱著就沉沉入睡,看得蕾蘋絲等人好氣又好笑,給她準備好的熱茶和草莓蛋糕隻能暫時擱著。


    踏出宿舍,彷佛感受到了學生卸下書本的心情,絲絨藍的天空澄澈明媚,偶而飄來幾尾淺薄魚鱗的白雲,不少人駐足腳步欣賞,鮮綠的草浪一波一波,一切都美好得如油畫。


    蕾蘋絲幾個女生提著籃子到了湖邊,看著湖裏悠遊曼妙的美人魚們,這才想起來上次野餐竟是兩年前的事了。


    “管他的,自由萬歲!”瑟拉拿起一個杯子蛋糕砸向方才故意甩尾撥水的人魚。


    蕾蘋絲在考後再度造訪玻璃塔。


    角力因為那次意外,為了補償伊芙,便和學生整理了一遍空中花園。格鬥士雖然不擅常巧藝,但修剪雜草和搬運石頭這些苦勞不在話下。


    吉鈴兒的腳也已經康複了,角力還幫吉鈴兒蓋了一個小跑場,讓它能在真正的天空下盡情奔馳。不少學生慕名而來,紛紛在柵欄外為它鼓掌叫好,吉鈴兒習慣後也不再那麽有攻擊性。


    事實上,每次看到蕾蘋絲來,它總是立刻減下速度,開心地將頭伸過去撒嬌。


    考試在暑假初舉行,結果就在暑假末公布,由各術院自行頒發執照。


    於是到了那天,蕾蘋絲穿好綠領白袍,披上綠色短鬥蓬,一大早心裏就敲著旗鼓來到了空中花園。


    已經有不少伊芙學生在附近等待,蕾蘋絲還遇見了塞隆。


    他胸上已經有兩枚徽章,紅色的龍麟短刃象征的是格鬥士、紫色的法杖和雷電交迭則是魔鬥士。


    雖說這段時間拉芙莉百般阻擋,但耐不住她是準畢業生的事實,所以時間一到還是要乖乖走出校門,迴去魔境,更重要的是她必須先給母親瑪西交代。


    終於沒有礙眼的電燈泡,嘴角滿足地翹起,無視周遭驚豔好奇的目光,忠誠的少年騎士終於來到了他的女主人麵前。


    “塞隆?對了,你考了製藥師!”蕾蘋絲從昨晚開始輾轉難眠,心髒怦咚怦咚跳著,一心一意都想著考試,所以看到塞隆也沒有很尷尬,反而覺得多了一個伴安心不少。


    發現少女已經忘了那時的事,塞隆嘴角微垂,不過…….


    帕洛奇教授從玻璃屋走了出來,他是蕾蘋絲這屆的級導,所以是由他來公布成績。而在他身後,是一位陌生貌美的金發女精靈,亦步亦趨跟在比她矮了好幾個頭的帕洛奇身後。


    “那是帕洛奇教授的妻子,是貝德術院的教授,伊芙學生不知道是正常的。”見蕾蘋絲疑惑,他出聲解釋。


    “喔!”蕾蘋絲眼睛一亮,少年見了,綠眸微瞇:“她和帕洛奇教授是同學,後來畢業擔任他的助手,兩人因此相戀……然後,結婚。”


    蕾蘋絲一愣,她緩緩側過臉,一下就對上少年翠綠專注的目光,她這才意識到少年剛才說了什麽。


    那是個問題,而他想要答案。


    刷,少女臉上一熱,頭上的太陽似乎放大了無數倍,四周燥熱的不象話…..


    “蕾蘋絲!讓妳久等了!”


    帕洛奇教授像兔子一樣跳到發楞的少女麵前,一封白色的信封交到她手上。


    雖說某少年的撩妹功力在近日大增,但依然跟不上某少女健忘的速度,被帕洛奇教授這麽一打擾,蕾蘋絲的注意力立刻迴到術試上,雙手顫顫接過了信封,完全忘了身旁癡情守候的騎士。


    無意間成了電燈泡的帕洛奇教授對她眨眨眼:“聽說妳還考了調香師阿?達達斯相當以妳為傲喔!”


    他掏出另一封信件:“對了,塞隆,你也有份!”


    沒等到少年迴話,帕洛奇一抬頭就對上對方殺人般的恐怖綠光。


    無辜的帕洛奇教授:???


    身後的妻子見了搖搖頭,趕忙把不識趣的丈夫拉走。


    帕洛奇教授(被嚇)走了之後,蕾蘋絲看著手上的信,彷佛在觀察什麽精密的生物,連一根手指都不敢碰。


    “我幫你拆?”壓抑住了殺意,塞隆恢複陽光和煦的笑容,主動替少女接過了信。


    “好!”蕾蘋絲如獲大赦。


    “啪。”信封被拆開的聲音,蕾蘋絲忍不住緊緊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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