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達教授在一片熱情的掌聲背景下有些無奈,這群音癡都沒聽懂少女根本是在和對方吵架嗎?


    她複雜地看了一眼蕾蘋絲,又迴頭看了桌上的樹苗,此刻就像一隻好鬥的公雞抖擻昂首、歡快地動個不停,怕是在給他們時間吵就要問候各自的父母了。


    隻是她也沒想到“歐珀”竟然還存在,美達教授望著麵前眨眼無辜的少女,心中不自覺升起一種古怪的敬畏之情。


    她大方給蕾蘋絲了一片金葉子:“表現得很好,大致都很清楚,隻是音調有些高,太……傲氣了。”


    蕾蘋絲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方才自己和樹精的對話被這個精靈族的教授聽懂多少,但她還是勉強穩著腳步下台。


    不過終於能拿到一片金葉子還是讓人高興,特別是在基礎魔法學的期中檢測上,莫妮卡也以出色的移動魔法拿到一片金葉。


    瑟拉迴想卻是不寒而栗道:“如果她可以不要把一顆鐵球當成小鳥轉圈玩就好了。”


    學年過了一半,當初蕾蘋絲入學時還是夏秋交季,卻沒想一天醒來,銀白的雪毯已經覆蓋了整間學校,就連宿舍的天花板也因此改變。


    樹枝編織而成的天花板,綠葉先是轉為紅黃,再來便盡數凋零,等蕾蘋絲一天心血來潮抬頭,它已經積滿了銀色的雪,透著每天的日出日落,霞光霓彩盈滿整間宿舍,美得不可生收。


    不知不覺,蕾蘋絲發現自己在這所學校已經快半年了,而很快,學校最長的冬日假期也要來臨了。


    學校很貼心地依兩大種族天性在一年中設了兩大假期,一個是長達兩個月的冬日假期,讓一些害怕寒冷的學生可以先迴去溫暖的家鄉;而另一個是相對的兩個月夏日假期,方便像莫妮卡這類喜愛陰暗的學生能迴家避難。


    宿舍裏除了莫妮卡,安格妮絲和瑟拉都要迴家,而蕾蘋絲自然不可能迴去,她每日期盼著子蜂藤和母藤聯係上,好能早日與父親對話,一緩鄉愁,卻沒想到沒等到魔王的聲音,倒先盼來一個出乎意料的熟人。


    “公主殿下。”


    “賽亞!!”在圖書館安靜的一角,蕾蘋絲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熟悉老侍衛,瞬間感覺自己再度迴到魔宮之中


    ☆、第十六章 魔族的公主


    賽亞是蕾蘋絲小時候的貼身皇侍,可以說是她的保母,隻是後來賽亞被魔王派去做中立帶的使者,也就是在翡翠學院擔任教職,蕾蘋絲才再也沒看過賽亞,一別就已經是五、六年了。


    賽亞的雙角類似鬥牛的彎曲,盡管他的臉龐已經蒼老遙遠得陌生,但蕾蘋絲還是一眼就看出來。


    蕾蘋絲不忘抬頭看了看四周,賽亞對她行了一個禮:“公主殿下請盡管放心,我已經在這裏設了結界,不會有人聽到我們的對話。”


    蕾蘋絲鬆了一口氣,她高興對賽亞微笑:“這裏是學校,你是教授,就別敬禮了,可是父親大人有要事告訴我?”


    “陛下請殿下安心研讀,無需操煩。”


    蕾蘋絲有點小失望:“還有呢?對了,王子那邊如何?可還有和父親大人不快?”


    公主殿下不知道?!賽亞心一驚,隻能慶幸自己維持彎腰敬禮的姿態,沒讓蕾蘋絲看到他臉上的震驚。


    大王子被陛下封印的事情殿下竟然不知道?


    賽亞閃過千頭萬緒,突然電光火石間,他明白了魔王陛下給他意思,那句話不是給公主的,而是提醒他:不要讓公主知道魔宮內的情況,殿下必須無後顧之憂。


    “王子殿下的事陛下並未告訴屬下,不過聽陛下的意思應該是一切安好,隻是陛下倒擔心殿下這邊適應得還習慣嗎?”


    “當然了,你也別再叫我殿下了。”蕾蘋絲自動將坎特貝斯的事跳過。


    “是嗎?殿下沒有遇到麻煩需要解決的嗎?屬下身為教授,還是有很充裕的權限。”


    蕾蘋絲本來是想起丹妮娜的事,但聽到賽亞後一句話,她腦中一個念頭,突然明白。


    她抬頭看著賽亞,恢複麵無表情道:“你是想說坎特貝斯的事吧”


    不然也不會特別提到教授身分了。


    是阿,那個坎特貝斯是貝德學院的學生,別人也許看不出他發生的事,但賽亞可是從小就在她身旁的朋友,怎麽可能不知道少年身上中的毒從哪裏來,所以今天才來找她,八成是要她把那位傳說中的勇者後裔恢複原狀。


    蕾蘋絲不自覺沉下臉,賽亞見她這樣不禁歎氣道:“屬下隻是想知道發生什麽事。坎特貝斯的身分敏感,殿下睿智,想必是發生什麽殿下忍無可忍的事,殿下才會出手吧?”


    賽亞的話讓蕾蘋絲的心情稍稍好一點,便將自己在圖書館那邊看到的事通通告訴賽亞,包括坎特貝斯是如何一邊炫耀祖先的功績;一邊使用殘暴的手段對待魔族的同學。


    賽亞聽完也不驚訝,隻是搖搖頭再度歎道:“唉,和我猜測的差不多。”


    蕾蘋絲有一瞬間為他的平靜無波惱怒,但看到對方佝僂的背影,想到他們分開的這段時間她長高了,賽亞卻變老、變矮了。蕾蘋絲平靜下情緒,等著賽亞下一句話。


    “坎特貝斯已經沒落了,他的後代都盡是一些好吃懶做的貴族,而你所說的那對坎特貝斯兄弟,一個天賦不錯,可惜品性不佳,而另一個………才剛入學,不過聽起來也不值得擔心。”


    蕾蘋絲皺眉。


    “原來隻要再捉到一次,我們就打算開除哥哥了。”


    蕾蘋絲失望道:“你是說,這果然不是第一次。”


    “是的,皮可斯很喜歡挑釁魔族的同學,隻是顧忌他的身分,我們隻能默默等待,等待他在出一次不可饒恕的差錯,但殿下這次的插手讓事情變得有些棘手…….”


    “等等!”蕾蘋絲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急迫質問:“當時那叫塞隆的人類打算砍掉魔族的角,附近根本沒有其他人,你們打算等他砍完,再拿那雙角當證據開除皮可斯?”


    “………”賽亞愣了一下,老實迴答:“人類非常狡猾,皮可斯逼塞隆動手,就是想把這件事誣賴給他,而且坎特貝斯在人族勢力不小,我們必須拿到關鍵性的證據。那魔族隻是個平民吧?殿下何必親自出手?”


    蕾蘋絲睜大眼,猛地沉聲:“你、你打算把那個同胞送給人族當祭品…..”


    “一個好的子民不該給自己的公主添麻煩。”賽啞突然冷酷起來。


    蕾蘋絲不禁閉上眼睛,唿吸加重,略微急促。她猛然背對賽亞,似乎在克製自己不要在圖書館發飆。


    等她抬頭看向賽亞,秀麗的臉龐已有暈紅的怒色,她低低質問:“那是我們的子民阿,賽亞!你以為我們和人族打了幾百年的戰事為什麽?我們是在保護魔族的領土、魔族的子民!和平協議保護的是不分階級的所有種族,不是隻有各族的皇室!”


    “殿下,要保護大多數的子民,總有一些必要的犧牲。”賽亞說這句話時,也有些動搖。


    魔族的角是什麽?是每個魔族從出生起就被賦予的禮物,角裏蘊含的是魔族好幾代傳下的守護魔力,也就是祖先的賜予。所以越是古老越高貴的魔族,他們的雙角就越是畸形扭曲。


    魔族失去角,等於失去祖先的庇護,魔力也會大受影響,在魔界無異於是殘廢的存在,蕾蘋絲的祖父便是這樣才英年早逝。


    不過蕾蘋絲最氣惱塞隆的原因是少年傲慢無知的態度,他的祖先用戰鬥的方式贏來她祖父的一隻角,贏得人魔兩族的敬畏;而那少年卻是把角當成玩意,隨便就能割下來玩?還有那個塞隆,懦弱盲從,哪裏有半點勇者後裔的風采!


    “好了!”蕾蘋絲閉上眼,不讓自己情緒失控,對方說人族狡詐,那他利用幼小同胞當作誘餌又正大光明到哪裏去?


    蕾蘋絲的憤怒看在賽亞眼底也不是無動於衷,他內心是既高興又痛苦,高興的是他的殿下終歸是隨了已故的魔後;痛苦的是陛下才會因此將殿下送出去,殿下的個性注定沒辦法登上王位,所以取代而之的是冷酷無情的大王子殿下。


    “殿下有慈悲子民之心,屬下很是欣慰,但請殿下以大局為重,莫為了少數,犧牲掉整個局麵。”


    蕾蘋絲雖然怒氣未消,但也知道事情再拖下去非同小可,隻能冷淡道:“在其他人發現前,帶我去解他們的毒。”


    蕾蘋絲給塞隆下的毒是蜂藤的毒,蜂藤之所以叫蜂藤,除了子母藤相連的特性外,蜂藤的牙齒和刺都淬有一種麻痹性的毒液。


    害草除了它強大的繁殖力外,還有它棘手的毒刺,輕輕一根就能立刻使妄圖靠近它的人失去知覺倒地,也是蜂藤的防衛機製之一。


    幾個人族的雙手完全麻痹了,在蕾蘋絲拿蜂藤的花蜜來給他們解毒前,他們都必須過著雙手殘廢的生活。


    據賽亞說,他們都不記得是誰對他下的手,不過皮可斯三人本來就在學校聲名狼藉,這次出了事還有不少人拍手叫好,根本沒有人願意去關心他們。


    蕾蘋絲和賽亞到了學校的醫護室,這裏布置得和宿舍一樣舒適,隻是到處都是白色的看得寂寞,蕾蘋絲還沒走進去,就聽到腳步聲。


    隻見一個美麗優雅的少女拉起布簾,從裏頭的病房走出來,天藍色的裙襬拖曳在地,配合著少女高高的鵝頸,看起來就像昂首跨步的孔雀,蕾蘋絲不禁看了一眼賽亞。


    諾雅的公主怎麽會在這?


    “賽亞教授。”


    瑪麗安娜見到賽亞,立刻露出擔憂之色道:“我來看皮可斯的,這次的襲擊事件讓大家都很害怕,我已經向校長反應了,但都遲遲沒有得到迴複,目前我隻能和幾個藥草術士研究解藥,希望快點讓他們康複起來。”


    “裏麵還有一個新生阿,到底是誰喪心病狂下了這種重手!真是太過分了!”瑪麗安娜重重歎了一口氣。


    “喪心病狂”的蕾蘋絲聽了沒什麽反應,她還覺得自己處罰輕了,現在聽瑪麗安娜這麽說,她才放心,有學到教訓最好。


    賽亞聽了表情微微抽了幾下,他很快咳了咳嗽道:“瑪麗安娜,多謝你的好意,但皮可斯需要多休息,妳還是先迴去,一會妳應該還有課吧?”


    瑪麗安娜沒得到什麽實質的答案,這才把目光轉向蕾蘋絲,眼神在對方的胸前微閃。


    她挑起溫柔優雅的微笑:“我好像沒見過這位伊芙。”


    蕾蘋絲愣了一下,才發現對方是在盯著自己胸前的綠色玫瑰。


    “她……是剛進院的同學。”賽亞不願意多做解釋,說得越多破綻越多。


    瑪麗安娜對賽亞的兩次迴答顯然都不太滿意,看向蕾蘋絲的目光抬高,隱約帶著一種審視:“我請過不少精靈族的朋友來探視皮可斯的狀況,但都沒有結果,教授請的這位年輕精靈可有什麽過人之處?”


    原來是把她當精靈了?蕾蘋絲不禁頭痛,她不排斥精靈,但她還是想正名一下。


    賽亞瞇起眼睛,他雙頰凹陷,臉布皺紋,在他不高興的時看起來就像一顆骷髏頭,瑪麗安娜不自覺後退。


    “瑪麗安娜,昏迷的也有我貝德術院的同學,妳如果不放心就在旁邊觀看吧。”


    瑪麗安娜沒說話,但就這樣跟著他們來到病床前。


    蕾蘋絲看著幾張病床,每一張都躺著意識不清的少年。


    毫無同情心的蕾蘋絲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從袍子的口袋拿出一小瓶玻璃瓶,另外拿了一瓶水,將兩者混合稀釋成一大瓶,這時,瑪麗安娜出聲了:


    “等等。”


    她遲疑地看著蕾蘋絲:“那裏麵裝的是什麽。”


    蕾蘋絲注意到她站在床尾,似乎在刻意遠離床旁邊的賽亞教授,這才明白對方是在擔心魔族的教授會加害兩個勇者後裔。


    為了兩族的和平,蕾蘋絲調了調自己胸前的徽章,姿態罕見強硬起來,語氣嚴肅:“請學姐相信我的術業,如果出什麽事,我願意全權負責。”


    瑪麗安娜這才閉嘴,隻是她白袍下的手一張一縮,不知道再忍耐什麽。她默默看著蕾蘋絲將藥液分裝到幾個小瓶子裏………


    拯救未來勇者的人應該是她!


    “我來幫你吧!”她目光一閃,伸手拿了其中一瓶,繞開蕾蘋絲,就往皮可斯的床邊過去。


    ☆、第十七章 兩個預言


    手指小心撐開少年緊抿的雙唇,少女屏息將瓶中的花蜜小心倒了進去,一滴也不能少。


    她微搧睫羽,彷佛有蝴蝶飛舞,在少年睜開眼睛的剎那,她忍不住欣喜地鬆了一口氣,一滴淚珠無聲滑下。


    皮可斯醒來就看到他的同學瑪麗安娜蒼白著側臉,她看起來很疲倦,僅僅隻是清秀的臉龐透露出一種光彩奪目的堅強。


    “我…….我……”


    瑪麗安娜抹去眼淚,溫柔一笑,輕聲細語:“皮可斯,你終於醒來了,我和伊芙術院的幾個學生這幾日一直在研究解藥,終於……終於……”


    皮可斯倒抽一口氣,聲音還很虛弱,不仔細聽還聽不到:“是妳救了我?”


    瑪麗安娜沒說話,隻是靜靜微笑,明明隻是清秀的女孩,看上去卻無比嫻靜動人。


    在兩人陷入在用眼神互訴衷情的氣氛時,另一邊,蕾蘋絲已經給兩位少年解了毒,她走向最後一個、也是最小、最瘦弱的少年。


    第一針紮他時他竟然沒昏倒,當時的蕾蘋絲有點驚訝,忍不住又多捅了幾針,所以少年的狀況比其他人都還嚴重,聽說已經好幾天沒醒來吃飯喝水了。


    蕾蘋絲將少年的頭抬起,花蜜混著水流入他幹扁的嘴唇裏,其實他沒有皮可斯那樣傲慢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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