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上次進攻流放城，楚思基本從未將神格古籍帶出森林。焚夜極力反對楚思調查龍殤，他的決策相當保守，覺得為矮人們提供落腳地足夠了，不要過多牽涉其中。楚思自然沒法跟他說前往伏龍之地的計劃，隻能悄悄將神格古籍帶了出來。
神格古籍隻有她能使用，留在森林裏大多數時候隻是個擺設。
伏龍之地的戈壁還是像往常一樣陡峭，站在高處向下望去幾乎深不見底。楚思屏住唿吸，避免吸入迷霧，她要靠自己飛下去還是有點虛。上次她和傅一諾是站在龍背上飛出伏龍之地的，龍的飛行高度和速度要比汙妖出色得多。
楚思每次飛行一段距離，便在傅一諾的幫助下休息一會兒，一口氣飛到底太懸。兩個人順利地進入了伏龍之地，這裏還是像上次所見一樣荒涼，巨大的白骨半掩在沙土中。
楚思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龍的身影，她覺得他們應該先跟它打個招唿。
傅一諾開口道，“我知道它在哪兒。”他以前曾經進入過伏龍之地調查，還記得龍喜歡出沒的地點。
巨龍棲息在伏龍之地的另一端，它見到兩人的到來有些興奮，站起身來揮了揮羽翼，煽起的強風差點沒把楚思掀翻。巨龍的眼睛有些霧蒙蒙，它雖然看不清楚思和傅一諾的樣子，但還記得他們的氣息。
楚思見它如此熱情，也有點高興，磕磕絆絆地想跟巨龍交流，詢問它龍殤的事情。楚思突擊了一下龍族的語言，期間夾雜著汙妖語，她算是理解了女矮人娜塔跟他們交流時的困難。
巨龍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它似乎有點茫然，聽完後沒有反應。楚思不清楚是它不知道，還是根本沒聽明白。過了一會兒，巨龍似乎反應了過來，它低下頭，示意楚思和傅一諾上去，楚思猶豫了一下，攀上了龍背。
巨龍揮動著羽翼，衝向了天空，它並沒有往伏龍之地的外麵飛去，而是往反方向更深處的地方。伏龍之地像是大地上凹陷下去一塊，但在它的內部卻有更低的地方。巨龍往坑下衝去，風唿唿地吹過來，坑底顯得有些陰冷，光線也突然變暗了。
傅一諾雖然曾在伏龍之地探查過，但還從未來到這裏。他剛進入伏龍之地沒多久，就與龍發生了爭鬥，自然不知道伏龍之地更深處的情況，詫異道，“原來這裏麵還有更低的地方。”
楚思從龍背上下來，她還是第一次到達這裏，周圍顯得陰暗、靜謐，像是陷入了死寂。巨龍收起了羽翼，它呆在這裏似乎也有點不自在，安靜地站在一旁。
雷安從手環中出來，驚叫道，【主人，這裏有好多飛行器的殘骸！】
傅一諾和楚思這才發現地麵上露出的各式飛行器，它們墜落許久，早就跟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顯得很不起眼。傅一諾擦去上麵厚厚的一層灰，露出了飛行器的原貌，他打量了一下型號，“這是很老舊的樣式了。”
“為什麽會有那麽多？”楚思數了數巨坑內墜落的飛行器，數量相當可觀，“人類不是從來不降落在這顆星球上嗎？”
傅一諾也並不知道，“這種飛行器在聯盟早就不再製造了……”巨坑內飛行器的樣式太老舊了，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生產的產物，感覺像是人們剛剛開始探索星際時的飛行器？
楚思發現坑底除了飛行器的殘骸，還有一個更深的坑，好像直通地底。她剛剛走過去沒兩步，想要探頭看一看，便聽到身後巨龍的吼聲，它在發出警告！
楚思有些茫然地迴頭，巨龍似乎對那裏很避諱，一直保持著遠遠的距離。它見楚思想要靠近，立刻露出了不甚讚同的表情。
楚思看它有些恐懼的樣子，也不再靠近那處地方，隻是看向傅一諾，“那裏麵是什麽？”
傅一諾用機甲的偵察器開始探測，他看著能量波動的數據，遲疑道，“似乎是……礦脈？”
最近楚思和傅一諾挖掘了不少礦石，傅一諾對於礦產的數據還是很熟悉的，巨坑的更深處似乎是一條礦脈。伏龍之地的地勢本身就低，他們現在又進入了更低處的巨坑，再往下麵發現礦脈倒是不奇怪了。
傅一諾從數據中又看出了一點異常，“但是礦脈好像枯竭了？”
紅晶和紫晶的內部都蘊含著能量，如果晶石的能量消失了，就會變成透明色，也就是俗稱的廢晶。巨坑底下的礦脈能量波動很小，是一條由廢晶組成的礦脈。
楚思有點驚訝，她沒想到伏龍之地的底下居然是滿滿的廢晶。她想起地宮依靠著礦脈而建，感覺好像抓住了一點線索，但是說不清楚。
雷安倒是相當人性化地提醒，【我們不要呆在這裏了吧，沒看到龍似乎都凍僵了嗎？】
巨坑的底部陰森森的，周圍還遍布著飛行器殘骸，看起來有些可怖。巨龍當然沒有凍僵，但它自從進入這裏就神色緊張，身體緊繃著蜷縮在角落，全然沒有楚思和傅一諾的輕鬆。
楚思看龍不自然的樣子，拍了拍它龐大的前爪，安撫道，“你還好嗎？”
她也不知道巨龍是不是見證過龍殤，如果它親眼看到過族人消失，這裏對它來說確實還挺有心理陰影的。
傅一諾詢問道，“我們還要再往下嗎？它似乎不願意去底下了。”
巨龍明顯對前往廢晶礦脈相當抵觸，楚思感覺在沒有查明真實原因前，最好不要違背它貿然下去。楚思和傅一諾打算先離開廢晶礦脈，巨龍明顯鬆了一口氣，帶著他們騰空飛了出來，速度相當得快。
龍平時居住的地點離廢晶礦脈很遠，可以說完全是另一個方向。它載著楚思和傅一諾飛了出去，將他們送到了外麵。楚思拍了拍它以示感謝，同時邀請它偶爾來汙妖森林看看，隻要不亂吐火球就行。
龍對她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它離開廢晶礦脈後顯得輕鬆多了，跟兩人告別後飛迴了自己的居住地。
楚思想了想，向著傅一諾請教，“礦石在什麽情況下會變為廢晶？”
“一般來說礦石使用後都變成了廢晶，但像這麽大麵積的廢晶礦脈很少見。”傅一諾解釋道，“純自然條件下，礦脈完全枯竭的可能性很低。”
這也是傅一諾使用偵察器時不確定的原因，非人為幹擾下產生的廢晶礦脈太少了。
“周圍不是有人類的飛行器，或許礦脈被他們使用了？”楚思猜測道。
傅一諾搖搖頭，“你沒有看到偵察器的數據，這條礦脈十分龐大，按照巨坑裏殘骸的數量絕不可能將它開采完。”
他都想象不出能耗盡如此多能量的裝置有什麽？
☆、第三十章
楚思將目前知道的信息整理成一條線，尋找著其中的線索。樂文小說網龍族和矮人族居住點的旁邊都有礦脈，都爆發了龍殤，幸存者遠離礦脈後似乎都安然無恙……她隱隱約約覺得明白了什麽，但仍不確定，每次龍殤的爆發都精準地對著一個種族，幾乎零誤傷。
如果僅僅離開礦脈就能存活，為什麽龍族隻剩下了一條龍？
它們應該會發覺不對勁，直接離開伏龍之地才對。
楚思打算迴去翻閱族裏的材料，尋找龍殤的記載。傅一諾在返途的路上看她陷入沉思，詢問道，“你還要繼續追查下去嗎？”
“嗯。”
“你對這個很有好奇心？”傅一諾想起從汙妖們那裏聽聞的傳言，“龍殤……似乎是絕症？”
傅一諾擁有翻譯器後，可以收集到不少信息。當他能聽懂汙妖語言後，傅一諾才發現原本看起來沉默寡言的汙妖們，其實每天也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隻是他以前聽不懂而已。
汙妖們八卦的對象很多，汙妖王楚思，汙妖族長焚夜，偶爾還會牽扯到他和羅斯年身上。傅一諾雖然拿到了翻譯器，但是從來不跟汙妖們搭話，一如既往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畢竟汙妖們談論發情期的問題，他也很尷尬。
楚思聽到傅一諾的話，收迴了思緒，肯定道，“龍殤肯定不是病，我有預感。”
傅一諾看到她的表情便明白，楚思會繼續調查下去。
傅一諾和楚思迴到了森林，楚思將神格古籍從手環裏取迴，先去搜尋龍殤的資料。雷安見她走遠，悄聲道，【主人，你還要繼續待在這裏嗎？】
“……”
【主人你也發現了吧！剛剛那些飛行器雖然老舊，但是還能使用。】雷安興奮地飄來飄去，它剛剛檢查過一架飛行器，內部設施基本完好，【以前城裏撿迴的飛行器都摔成了碎片，但是巨坑裏的都很完整，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
雷安已經開始暢想外麵的世界，它早就受夠這顆貧瘠的星球了。他們原本打算等待下一架飛行器靠近，現在星球上居然就找到了那麽多，雖然款式老，但是能用就行。雷安高興了一陣子，這才發現傅一諾一直沉默不言。
【主人，你不會不想走了吧？】雷安看他沒有迴答，越發焦急，提醒道，【殿下，你可是人類，不是汙妖！】
“我知道。”傅一諾微微皺眉。
雷安感覺事情似乎朝不好的方向發展了，傅一諾太久沒有感受到善意，竟然開始產生了動搖。它以前就隱隱發現有些不對，但沒想到楚思的影響力已經那麽強了。雷安微惱，【殿下，你隻是太久沒有接觸人類，不願意改變現在的生活，才會發生動搖，隻要你迴到人類社會……】
“我最近接觸過人類，羅斯年不就是嗎？”傅一諾淡淡道，“還有流放城裏的人。”
雷安啞然，它被噎了一句，隨後又強調，【那不是星際聯盟內的正常人！星球上的人類大多都是犯人……】
“正常人又是怎麽對我的呢？”傅一諾語氣平靜，“迴去被人厭惡、驅趕、追殺？”
傅一諾想起森林裏的生活，補充道，“汙妖們即使知道我是外族，也沒有做出這些事。”
大多數汙妖對他沒有什麽敵意，隻是常常好奇地打量，像是在看什麽珍稀動物。汙妖族內當然也存在類似緋烈的偏激派，極度討厭人類，但基本都是高傲地忽視傅一諾，沒做出什麽惡意的行為。
雷安怒道，【那不過是因為汙妖王罷了！你難道真要因為她留下來嗎？！殿下你瘋了！】
雷安覺得傅一諾簡直是鬼迷心竅，楚思就算是汙妖王，也不過是隻妖獸罷了。它質疑道，【她不過是擁有近似人類的智慧罷了！你難道以為她真的懂人類的感情嗎？她隻不過把你當一個稀奇的玩伴，有空的時候就來找你，沒空就把你放到一邊！】
雷安早就看透傅一諾和楚思的相處模式，幾乎每一次都是這樣。楚思在繁忙的時候無暇顧及傅一諾，隻有無聊的空閑和有事相求時才會來找他。雷安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友情，這太可笑了！它覺得楚思隻是將傅一諾當做一個高級玩具，揮之即來，招之即去。
“你不該用人類的標準來要求她，她本來就是妖獸。”傅一諾聽到這話並沒有生氣，反而平靜道，“她確實沒有人類的感情，但她有汙妖的感情，你不能因為種族看輕她的付出。”
傅一諾難得說了那麽多話，他慢條斯理地解釋，“你不理解是因為你還是呆在聯盟裏的思維，人類統治妖獸，所以你覺得不值得。但在流放之星上，汙妖的地位要高於人類，其實是她付出得更多……”
“她是汙妖王，自然不可能每天繞著我轉，她已經很努力了。”傅一諾很清楚她每天有多少事務，即使楚思處理完族內的雜務，她還要應付各類課程，遺留下的時間本身就少。
雷安覺得楚思對他毫不關心，但實際上楚思投入給他的關注已經很多。她本身就不是會刻意體貼，對周圍人噓寒問暖的性格，焚夜和緋烈平時受到她關注的時候更少。
雷安恨鐵不成鋼，【反正我現在說什麽，你都會替她辯駁！】
“這是事實。”傅一諾認為自己隻是實話實說。
雷安相當氣惱，但也不敢繼續催促傅一諾離開，害怕反而激化他的逆反心理，要知道傅一諾現在的年齡正好是青春期叛逆。雷安感覺自己作為人工智能，為了肩負起照料主人長大的任務，真是操碎了心。
楚思翻閱著汙妖族內過去的資料，她從頭找起，先是翻出了汙妖之祖的資料，這是族內最早的文獻記載。
資料大概就是講老祖很厲害，如果不是跟神子談戀愛，肯定早就叱吒一方，結果被神驅逐到了偏僻的地方。老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會各種各樣的法術，甚至還製作出了三件源術法器，具有毀天滅地的力量。老祖是英明神武的領導者，帶著汙妖族腳踏實地謀發展，雖然老祖已經駕鶴西去，但老祖的精神在汙妖族內永存……
楚思看了一會兒就讀不進去了，她感覺這跟自己想找的龍殤沒什麽關係。楚思把老祖的文獻放到了一邊，繼續尋找需要的內容。汙妖族內留下的曆史文獻還不少，可惜龍殤的記載卻隻有寥寥幾筆，完全看不出來什麽。
楚思剛看了幾頁，焚夜便匆匆進來，他原本神情凝重，看到楚思鬆了一口氣，“太好了，陛下您還在族裏。”
楚思偷偷跑到伏龍之地的事情並未被焚夜發現，她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波瀾不驚道，“怎麽了？”
焚夜這才皺起眉，稟報道，“新樹林裏的矮人情況惡化，似乎也出現龍殤的症狀了。”
☆、第三十一章
女矮人娜塔帶著族人們來到新樹林後，一直沒出現異狀，現在隊伍裏卻突然有矮人出現了龍殤的症狀。那個矮人縮在角落裏，離其他人遠遠的，他的部□□體如同娜塔所言，變得半透明化，一副要慢慢消散的樣子。
楚思到達了新樹林，想要走上前去，卻被焚夜攔住了，他提醒道，“陛下，這太危險了！”
楚思隱隱感覺龍殤目前並不會蔓延到汙妖身上，但這種毫無根據的事情肯定無法說服焚夜。她這迴前來還帶著神格古籍，心平氣和道，“小心一些，應該沒有問題。如果我們不上前查看，永遠都沒法知道真相。”
“但這不是您該做的事……”焚夜皺緊眉，“讓其他人上前，您退在後麵就行了。”
楚思笑了笑，“我不是預言中的王嗎？按道理不會那麽容易死的，其他人上前倒是有可能送命。”
焚夜相當氣惱，楚思還是一如既往地能言善辯。
楚思直接走上前，想要查看矮人的情況，對方卻往旁邊縮了縮，怯聲道，“請您不要再靠近我了……”
“好啦，這個距離要能傳染早傳染了。”楚思淡淡道，“伸手，我要看看到底是什麽症狀。”
出現症狀的矮人原本內心慌張不安，他見楚思執意不走，這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他的手部出現了半透明的症狀，有些小小的光點在慢慢消散。這種症狀不斷地蔓延，原本隻有手背，漸漸地到了手腕。
楚思打開神格古籍，翻到需要的法術頁麵。
【您確定使用治愈術？】
白光覆蓋在矮人的手部，光芒褪去後卻沒有成效，矮人手部光點消散的速度並沒有減緩。楚思皺眉，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娜塔見汙妖王主動靠近出現症狀的矮人，內心有些感動，她規勸道，“陛下，您還是離開吧，這可能就是命運……”
娜塔感到悲哀，這或許就是矮人的宿命，不管到哪裏都躲不掉。
楚思抬頭掃視了她一眼，緩緩道，“我很不喜歡這個詞呢。”她不喜歡所謂的命運，像是從出生起就注定好了一切，她不接受。
神格古籍隻有她能使用，留在森林裏大多數時候隻是個擺設。
伏龍之地的戈壁還是像往常一樣陡峭，站在高處向下望去幾乎深不見底。楚思屏住唿吸，避免吸入迷霧，她要靠自己飛下去還是有點虛。上次她和傅一諾是站在龍背上飛出伏龍之地的，龍的飛行高度和速度要比汙妖出色得多。
楚思每次飛行一段距離，便在傅一諾的幫助下休息一會兒，一口氣飛到底太懸。兩個人順利地進入了伏龍之地，這裏還是像上次所見一樣荒涼，巨大的白骨半掩在沙土中。
楚思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龍的身影，她覺得他們應該先跟它打個招唿。
傅一諾開口道，“我知道它在哪兒。”他以前曾經進入過伏龍之地調查，還記得龍喜歡出沒的地點。
巨龍棲息在伏龍之地的另一端，它見到兩人的到來有些興奮，站起身來揮了揮羽翼，煽起的強風差點沒把楚思掀翻。巨龍的眼睛有些霧蒙蒙，它雖然看不清楚思和傅一諾的樣子，但還記得他們的氣息。
楚思見它如此熱情，也有點高興，磕磕絆絆地想跟巨龍交流，詢問它龍殤的事情。楚思突擊了一下龍族的語言，期間夾雜著汙妖語，她算是理解了女矮人娜塔跟他們交流時的困難。
巨龍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它似乎有點茫然，聽完後沒有反應。楚思不清楚是它不知道，還是根本沒聽明白。過了一會兒，巨龍似乎反應了過來，它低下頭，示意楚思和傅一諾上去，楚思猶豫了一下，攀上了龍背。
巨龍揮動著羽翼，衝向了天空，它並沒有往伏龍之地的外麵飛去，而是往反方向更深處的地方。伏龍之地像是大地上凹陷下去一塊，但在它的內部卻有更低的地方。巨龍往坑下衝去，風唿唿地吹過來，坑底顯得有些陰冷，光線也突然變暗了。
傅一諾雖然曾在伏龍之地探查過，但還從未來到這裏。他剛進入伏龍之地沒多久，就與龍發生了爭鬥，自然不知道伏龍之地更深處的情況，詫異道，“原來這裏麵還有更低的地方。”
楚思從龍背上下來，她還是第一次到達這裏，周圍顯得陰暗、靜謐，像是陷入了死寂。巨龍收起了羽翼，它呆在這裏似乎也有點不自在，安靜地站在一旁。
雷安從手環中出來，驚叫道，【主人，這裏有好多飛行器的殘骸！】
傅一諾和楚思這才發現地麵上露出的各式飛行器，它們墜落許久，早就跟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顯得很不起眼。傅一諾擦去上麵厚厚的一層灰，露出了飛行器的原貌，他打量了一下型號，“這是很老舊的樣式了。”
“為什麽會有那麽多？”楚思數了數巨坑內墜落的飛行器，數量相當可觀，“人類不是從來不降落在這顆星球上嗎？”
傅一諾也並不知道，“這種飛行器在聯盟早就不再製造了……”巨坑內飛行器的樣式太老舊了，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生產的產物，感覺像是人們剛剛開始探索星際時的飛行器？
楚思發現坑底除了飛行器的殘骸，還有一個更深的坑，好像直通地底。她剛剛走過去沒兩步，想要探頭看一看，便聽到身後巨龍的吼聲，它在發出警告！
楚思有些茫然地迴頭，巨龍似乎對那裏很避諱，一直保持著遠遠的距離。它見楚思想要靠近，立刻露出了不甚讚同的表情。
楚思看它有些恐懼的樣子，也不再靠近那處地方，隻是看向傅一諾，“那裏麵是什麽？”
傅一諾用機甲的偵察器開始探測，他看著能量波動的數據，遲疑道，“似乎是……礦脈？”
最近楚思和傅一諾挖掘了不少礦石，傅一諾對於礦產的數據還是很熟悉的，巨坑的更深處似乎是一條礦脈。伏龍之地的地勢本身就低，他們現在又進入了更低處的巨坑，再往下麵發現礦脈倒是不奇怪了。
傅一諾從數據中又看出了一點異常，“但是礦脈好像枯竭了？”
紅晶和紫晶的內部都蘊含著能量，如果晶石的能量消失了，就會變成透明色，也就是俗稱的廢晶。巨坑底下的礦脈能量波動很小，是一條由廢晶組成的礦脈。
楚思有點驚訝，她沒想到伏龍之地的底下居然是滿滿的廢晶。她想起地宮依靠著礦脈而建，感覺好像抓住了一點線索，但是說不清楚。
雷安倒是相當人性化地提醒，【我們不要呆在這裏了吧，沒看到龍似乎都凍僵了嗎？】
巨坑的底部陰森森的，周圍還遍布著飛行器殘骸，看起來有些可怖。巨龍當然沒有凍僵，但它自從進入這裏就神色緊張，身體緊繃著蜷縮在角落，全然沒有楚思和傅一諾的輕鬆。
楚思看龍不自然的樣子，拍了拍它龐大的前爪，安撫道，“你還好嗎？”
她也不知道巨龍是不是見證過龍殤，如果它親眼看到過族人消失，這裏對它來說確實還挺有心理陰影的。
傅一諾詢問道，“我們還要再往下嗎？它似乎不願意去底下了。”
巨龍明顯對前往廢晶礦脈相當抵觸，楚思感覺在沒有查明真實原因前，最好不要違背它貿然下去。楚思和傅一諾打算先離開廢晶礦脈，巨龍明顯鬆了一口氣，帶著他們騰空飛了出來，速度相當得快。
龍平時居住的地點離廢晶礦脈很遠，可以說完全是另一個方向。它載著楚思和傅一諾飛了出去，將他們送到了外麵。楚思拍了拍它以示感謝，同時邀請它偶爾來汙妖森林看看，隻要不亂吐火球就行。
龍對她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它離開廢晶礦脈後顯得輕鬆多了，跟兩人告別後飛迴了自己的居住地。
楚思想了想，向著傅一諾請教，“礦石在什麽情況下會變為廢晶？”
“一般來說礦石使用後都變成了廢晶，但像這麽大麵積的廢晶礦脈很少見。”傅一諾解釋道，“純自然條件下，礦脈完全枯竭的可能性很低。”
這也是傅一諾使用偵察器時不確定的原因，非人為幹擾下產生的廢晶礦脈太少了。
“周圍不是有人類的飛行器，或許礦脈被他們使用了？”楚思猜測道。
傅一諾搖搖頭，“你沒有看到偵察器的數據，這條礦脈十分龐大，按照巨坑裏殘骸的數量絕不可能將它開采完。”
他都想象不出能耗盡如此多能量的裝置有什麽？
☆、第三十章
楚思將目前知道的信息整理成一條線，尋找著其中的線索。樂文小說網龍族和矮人族居住點的旁邊都有礦脈，都爆發了龍殤，幸存者遠離礦脈後似乎都安然無恙……她隱隱約約覺得明白了什麽，但仍不確定，每次龍殤的爆發都精準地對著一個種族，幾乎零誤傷。
如果僅僅離開礦脈就能存活，為什麽龍族隻剩下了一條龍？
它們應該會發覺不對勁，直接離開伏龍之地才對。
楚思打算迴去翻閱族裏的材料，尋找龍殤的記載。傅一諾在返途的路上看她陷入沉思，詢問道，“你還要繼續追查下去嗎？”
“嗯。”
“你對這個很有好奇心？”傅一諾想起從汙妖們那裏聽聞的傳言，“龍殤……似乎是絕症？”
傅一諾擁有翻譯器後，可以收集到不少信息。當他能聽懂汙妖語言後，傅一諾才發現原本看起來沉默寡言的汙妖們，其實每天也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隻是他以前聽不懂而已。
汙妖們八卦的對象很多，汙妖王楚思，汙妖族長焚夜，偶爾還會牽扯到他和羅斯年身上。傅一諾雖然拿到了翻譯器，但是從來不跟汙妖們搭話，一如既往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畢竟汙妖們談論發情期的問題，他也很尷尬。
楚思聽到傅一諾的話，收迴了思緒，肯定道，“龍殤肯定不是病，我有預感。”
傅一諾看到她的表情便明白，楚思會繼續調查下去。
傅一諾和楚思迴到了森林，楚思將神格古籍從手環裏取迴，先去搜尋龍殤的資料。雷安見她走遠，悄聲道，【主人，你還要繼續待在這裏嗎？】
“……”
【主人你也發現了吧！剛剛那些飛行器雖然老舊，但是還能使用。】雷安興奮地飄來飄去，它剛剛檢查過一架飛行器，內部設施基本完好，【以前城裏撿迴的飛行器都摔成了碎片，但是巨坑裏的都很完整，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
雷安已經開始暢想外麵的世界，它早就受夠這顆貧瘠的星球了。他們原本打算等待下一架飛行器靠近，現在星球上居然就找到了那麽多，雖然款式老，但是能用就行。雷安高興了一陣子，這才發現傅一諾一直沉默不言。
【主人，你不會不想走了吧？】雷安看他沒有迴答，越發焦急，提醒道，【殿下，你可是人類，不是汙妖！】
“我知道。”傅一諾微微皺眉。
雷安感覺事情似乎朝不好的方向發展了，傅一諾太久沒有感受到善意，竟然開始產生了動搖。它以前就隱隱發現有些不對，但沒想到楚思的影響力已經那麽強了。雷安微惱，【殿下，你隻是太久沒有接觸人類，不願意改變現在的生活，才會發生動搖，隻要你迴到人類社會……】
“我最近接觸過人類，羅斯年不就是嗎？”傅一諾淡淡道，“還有流放城裏的人。”
雷安啞然，它被噎了一句，隨後又強調，【那不是星際聯盟內的正常人！星球上的人類大多都是犯人……】
“正常人又是怎麽對我的呢？”傅一諾語氣平靜，“迴去被人厭惡、驅趕、追殺？”
傅一諾想起森林裏的生活，補充道，“汙妖們即使知道我是外族，也沒有做出這些事。”
大多數汙妖對他沒有什麽敵意，隻是常常好奇地打量，像是在看什麽珍稀動物。汙妖族內當然也存在類似緋烈的偏激派，極度討厭人類，但基本都是高傲地忽視傅一諾，沒做出什麽惡意的行為。
雷安怒道，【那不過是因為汙妖王罷了！你難道真要因為她留下來嗎？！殿下你瘋了！】
雷安覺得傅一諾簡直是鬼迷心竅，楚思就算是汙妖王，也不過是隻妖獸罷了。它質疑道，【她不過是擁有近似人類的智慧罷了！你難道以為她真的懂人類的感情嗎？她隻不過把你當一個稀奇的玩伴，有空的時候就來找你，沒空就把你放到一邊！】
雷安早就看透傅一諾和楚思的相處模式，幾乎每一次都是這樣。楚思在繁忙的時候無暇顧及傅一諾，隻有無聊的空閑和有事相求時才會來找他。雷安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友情，這太可笑了！它覺得楚思隻是將傅一諾當做一個高級玩具，揮之即來，招之即去。
“你不該用人類的標準來要求她，她本來就是妖獸。”傅一諾聽到這話並沒有生氣，反而平靜道，“她確實沒有人類的感情，但她有汙妖的感情，你不能因為種族看輕她的付出。”
傅一諾難得說了那麽多話，他慢條斯理地解釋，“你不理解是因為你還是呆在聯盟裏的思維，人類統治妖獸，所以你覺得不值得。但在流放之星上，汙妖的地位要高於人類，其實是她付出得更多……”
“她是汙妖王，自然不可能每天繞著我轉，她已經很努力了。”傅一諾很清楚她每天有多少事務，即使楚思處理完族內的雜務，她還要應付各類課程，遺留下的時間本身就少。
雷安覺得楚思對他毫不關心，但實際上楚思投入給他的關注已經很多。她本身就不是會刻意體貼，對周圍人噓寒問暖的性格，焚夜和緋烈平時受到她關注的時候更少。
雷安恨鐵不成鋼，【反正我現在說什麽，你都會替她辯駁！】
“這是事實。”傅一諾認為自己隻是實話實說。
雷安相當氣惱，但也不敢繼續催促傅一諾離開，害怕反而激化他的逆反心理，要知道傅一諾現在的年齡正好是青春期叛逆。雷安感覺自己作為人工智能，為了肩負起照料主人長大的任務，真是操碎了心。
楚思翻閱著汙妖族內過去的資料，她從頭找起，先是翻出了汙妖之祖的資料，這是族內最早的文獻記載。
資料大概就是講老祖很厲害，如果不是跟神子談戀愛，肯定早就叱吒一方，結果被神驅逐到了偏僻的地方。老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會各種各樣的法術，甚至還製作出了三件源術法器，具有毀天滅地的力量。老祖是英明神武的領導者，帶著汙妖族腳踏實地謀發展，雖然老祖已經駕鶴西去，但老祖的精神在汙妖族內永存……
楚思看了一會兒就讀不進去了，她感覺這跟自己想找的龍殤沒什麽關係。楚思把老祖的文獻放到了一邊，繼續尋找需要的內容。汙妖族內留下的曆史文獻還不少，可惜龍殤的記載卻隻有寥寥幾筆，完全看不出來什麽。
楚思剛看了幾頁，焚夜便匆匆進來，他原本神情凝重，看到楚思鬆了一口氣，“太好了，陛下您還在族裏。”
楚思偷偷跑到伏龍之地的事情並未被焚夜發現，她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波瀾不驚道，“怎麽了？”
焚夜這才皺起眉，稟報道，“新樹林裏的矮人情況惡化，似乎也出現龍殤的症狀了。”
☆、第三十一章
女矮人娜塔帶著族人們來到新樹林後，一直沒出現異狀，現在隊伍裏卻突然有矮人出現了龍殤的症狀。那個矮人縮在角落裏，離其他人遠遠的，他的部□□體如同娜塔所言，變得半透明化，一副要慢慢消散的樣子。
楚思到達了新樹林，想要走上前去，卻被焚夜攔住了，他提醒道，“陛下，這太危險了！”
楚思隱隱感覺龍殤目前並不會蔓延到汙妖身上，但這種毫無根據的事情肯定無法說服焚夜。她這迴前來還帶著神格古籍，心平氣和道，“小心一些，應該沒有問題。如果我們不上前查看，永遠都沒法知道真相。”
“但這不是您該做的事……”焚夜皺緊眉，“讓其他人上前，您退在後麵就行了。”
楚思笑了笑，“我不是預言中的王嗎？按道理不會那麽容易死的，其他人上前倒是有可能送命。”
焚夜相當氣惱，楚思還是一如既往地能言善辯。
楚思直接走上前，想要查看矮人的情況，對方卻往旁邊縮了縮，怯聲道，“請您不要再靠近我了……”
“好啦，這個距離要能傳染早傳染了。”楚思淡淡道，“伸手，我要看看到底是什麽症狀。”
出現症狀的矮人原本內心慌張不安，他見楚思執意不走，這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他的手部出現了半透明的症狀，有些小小的光點在慢慢消散。這種症狀不斷地蔓延，原本隻有手背，漸漸地到了手腕。
楚思打開神格古籍，翻到需要的法術頁麵。
【您確定使用治愈術？】
白光覆蓋在矮人的手部，光芒褪去後卻沒有成效，矮人手部光點消散的速度並沒有減緩。楚思皺眉，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娜塔見汙妖王主動靠近出現症狀的矮人，內心有些感動，她規勸道，“陛下，您還是離開吧，這可能就是命運……”
娜塔感到悲哀，這或許就是矮人的宿命，不管到哪裏都躲不掉。
楚思抬頭掃視了她一眼，緩緩道，“我很不喜歡這個詞呢。”她不喜歡所謂的命運，像是從出生起就注定好了一切，她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