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球青灰色的表皮寸寸剝落,滾滾蕩蕩的兇戾氣息從那一道道漆黑的裂縫中滲發出來。山洞中的空間承受不住那般可怕的威壓,崩潰開來,虛無的氣息傾瀉出來,似要吞沒一切。


    江塵隻覺神念都要崩潰開來,肉身被無形的饋壓,動彈不得。金鐵灌注一般的器骨劇烈顫抖,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讓他幾乎無法立起來。


    “快走!”


    在那龐大的威壓下,就連蛟龍都有些抵擋不住,卷起妖風就要帶江塵離開。


    “是誰殺了九尾?”


    妖風卷住江塵的身軀剛要離地而起,那石球中傳出一道靡靡神念,落在江塵的泥丸宮中,他隻覺喉頭一甜,當即噴出一口血來。


    神威浩浩蕩蕩,如獄如海,江塵的武道之心生出驚懼,提不起半分反抗的念頭。


    “戰神前輩不是被人斬殺的,她是為了鎮壓域外天魔,才自斬了九道身外身。”


    蛟龍的聲音響起,那石球聞言一震,而後整個炸裂開來。


    一尊身影,身外烏光浩蕩,濃重如鐵。江塵隻動用神念看了一眼,便覺一股莫可沛禦的力量向他襲來。腦海中那泥丸宮震蕩,混沌翻滾,竟有破滅的跡象。


    那是真正的神明軀,凡俗的目光會褻瀆威嚴,被冥冥中的大道之力震蕩武道之心。


    驚駭之下,江塵連忙封住神念,不敢再多看一眼。


    “您是那齊天妖尊?”


    蛟龍望著那片烏光,雙目被那璀璨的光華刺得流出兩行血水,但它卻苦苦撐著,不願意移開目光。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竟然還有後輩記得我…”


    烏光中,那身影發出喟歎,旋即便見那濃重的光華收斂起來,一隻猴子模樣的妖身出現在蛟龍麵前。


    猴子一人高,毛臉雷公嘴,身上裹著殘破的戰甲,上麵星星點點地沾著許多金色的血液,透發出無上的神明氣息。


    伸出一隻毛茸茸的爪子,一股無形的力量蔓過崩潰的空間,大片大片的虛無猛地被定住,而後瞬息恢複成之前的景象。


    看著轉眼恢複完好的山洞,身後那光壁還在散發出淡淡的白光,江塵好像做夢一般。


    “域外天魔…”


    猴子抬首,雙眼綻發無量光,滔天戰意從它身上那殘破的戰甲中詣天而起。


    下一瞬,那猴子前踏一步,身軀直接踏進虛空中,消失不見。


    “他去哪裏了?”


    眼睜睜地看著那猴子憑空消失,江塵驚唿問道。


    蛟龍沒有迴答,抓起江塵穿過那光壁,衝出了水潭。


    剛衝出水潭,江塵便感應到天地間元力暴.亂起來,神念還未來得及釋放,就望見一座千丈的山體節節高升。


    那是鎮壓殺絕地的七絕崖,被人生生拔起。


    “轟隆隆”


    腳下的大地發出震蕩,萬妖山中的十萬大山瑟瑟發抖,又像是在臣服。而在遠處,那猴子瘦小的身軀有若上古般,一隻手握住那千丈的山體,向著天空丟落過去。


    “喀嚓”


    山體轟在虛無的天際,砸碎了一片空間,而後被虛無吞沒。


    那虛無擴散開來,轉眼半邊天幕被席卷,這玄洲如同一隻漏了氣的氣球,天地元氣飛速地向那片虛無中流逝。


    山河失色,草木萎靡,宛若末法時代降臨,就連那些武者體內的精血、元氣都在控製不住地泄露


    出去。


    “給我迴來!”


    突然,猴子暴起,四肢伸展,雙掌對著天空虛撐開來。


    頭頂,那天空好像真被猴子這一撐頂了起來,被推向無窮遠的高處。那片虛無的天幕漸漸彌合,流逝的元氣以更快的速度倒卷迴來,反哺這片天地。


    “我看到了什麽…”


    江塵隻覺自己好像來到了神話時代一般,猴子施展的手段堪比神明,讓他的武道之心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震撼。


    七絕崖不知被猴子一下子甩到了何方,與此同時,一股邪佞到極致的氣息從地下噴薄而出。瞬間彌漫九天十地。整座玄洲的生靈在這一刻都從內心深處發出驚懼,惶恐不安。


    天地震蕩,地下那氣息愈發暴戾,但似乎被某種力量擋住,無法破土而出。


    猴子眼中七彩光華匯聚,化作兩道天輪,望穿層層土石,落在地下無弗極遠的深處。


    目光打落,地下那氣息許是感受到猴子的強大,竟然安靜了下來。


    “還有一線生機在…”


    募地,猴子像是發現了什麽,雙目中神光收斂。而後伸手一招,一根湧蕩著靡靡金光的鐵棍轟碎空間,落在之前七絕崖鎮壓的地方。


    “再壓你百年,百年後,若是九尾無法轉生,我必讓你神形俱滅!”


    猴子的聲音響徹九天十地,大地深處,那地心之火破開地表,吞噬山河大川。玄洲之外,海水翻騰,淹沒大地,人間澤國千裏。


    聲音落下,猴子抬頭望了一眼天空,雙眼中充滿不屈的桀驁之色。前踏一步,猴子的身軀撕開虛空,再出現時已落在了那山穀的水潭上方。


    “你是九尾的後人?”


    猴子懸浮在虛空中,居高臨下,江塵以神念探測,發現竟然感受不到猴子的存在。而且在它身外的數丈空間中,諸天萬道不存。


    這才是真正的萬法不沾,能做到這一步的,最低也要有武王以上的武境。


    蛟龍臉上拖著兩道長長的血痂,那是之前被猴子神威所傷,雙眼受創。


    聞言它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苦澀的表情,道:“不是,我本是那七絕崖中孕育出的一絲山川龍靈之氣,機緣巧合下化出妖身。後來遇到戰神前輩,被她…收服,便再此守護秦字部的裔民。”


    聽完蛟龍的敘述,猴子臉上浮現出了然之色,道:“你守護這些裔民,也算是於我有恩。我觀你境界圓滿,便送你一道飛仙劫,助你離開這一界如何?”


    聽到“飛仙劫”三個字,那蛟龍身軀一顫,神色激動。但旋即它好像想到了什麽,瞬間又平靜了下來,道:“算了吧,我在這裏守候了數千年,習慣了這裏的一草一木,不想離開。”


    猴子頷首,沒有再說什麽,目光也轉落到江塵身上。


    “咦,你身上有趣的東西倒是不少。”


    宛若實質般的目光落在江塵的丹田中,猴子口氣微訝,而後整個人陷入沉思。


    良久,那猴子迴過神來,眉頭微皺,喃喃道:“到底是誰布的局,竟然連我都無法推演出來?”


    “前輩,您在說什麽?”


    硬著頭皮,江塵問了一句。


    “這些東西,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你能來到這裏,將我喚醒,也算與你結了一樁因果。”


    猴子說著,撓了撓腦袋,看了看身上破破爛爛的戰甲,表情有些窘迫。


    想了想,那猴子像是想到了什麽


    眼中突然一亮,道:“我傳你一道玄法如何?”


    “啊?”


    江塵被驚住,有點反應不過來。等他明白過來,連忙點頭答應。


    猴子神通堪稱逆天,抬手間移山填海,改天換日,這片天地都能被他隨意鎮壓。它所傳授的玄法,即使不如帝法,想必也差不到哪裏去。


    見江塵答應,猴子隨手掐出一道印訣,玄奧無比的神聖氣意在它那瘦小的身軀上流轉。一道道散發著祥瑞氣息的彩雲從頭頂高懸的天穹中墜落而下,匯聚在猴子腳下化作一團彩光萬丈的雲團。


    彩雲光華如熾,猴子踏足其上,妖身一擰,那彩光踏碎空間,速度快到了極致,連江塵的神念都無法捕捉。


    還未等江塵反應過來,那彩雲托著猴子又迴到了原處。一去一迴間,天際萬裏流雲成絮,而對江塵而言才過去不過短短一息。


    “此術名為筋鬥雲,修煉到高深境界,可以達到速度的極致,超越一切,所有規則都無法束縛。”


    猴子話落,江塵的神念中便有一篇玄奧的法流轉開來。


    神念一動,一道從未接觸過的神奇規則被江塵感應到。


    那是速度的規則,掌握後,武者動念便能跨越無盡空間,天上地下盡可去得。


    憑此一道法,武者便可立身同階不敗之地。縱使麵對千軍萬馬,亦能從容不迫應對。


    江塵心中狂喜,將那法翻來覆去閱了數遍,而後向猴子深深行了一禮,道:“謝過前輩厚賜!”


    猴子擺了擺手,道:“此法你好好修習,日後能成為你的保命手段。”


    說完,猴子看了一眼下方那水潭,而後目光轉向蛟龍,道:“這片天地的空間太脆弱了,我不能久留,那些孩兒們,就托付給你了。你和我同為天地孕育的靈,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我就不傳你什麽法了。這裏有幾式真龍的技擊之法,你拿去觀摩一下。”


    猴子話音落下,打出一道神念波動,沒入那蛟龍體內。


    做完這一切,猴子遠遠望了那根鎮壓殺絕地的鐵棒,而後厲嘯一聲,身上戰甲爆發無量光。


    天際,蒼穹陷落,雲海湧動,一尊尊閃耀著神明光明的軀體在那翻騰的雲海中隱隱綽綽。九天之上戰鼓聲聲如雷,響徹萬界。下一瞬,那雲海蓋壓而下,像是諸天崩潰一般,浩大的神威將整座玄洲壓得都要淪陷。


    但不等那雲海落下,猴子的身軀衝天而起,戰甲上光華化作一隻堪比天幕的大手,生生拖住那崩碎的蒼穹。


    “五百年前一場瘋,騰霄又是孫悟空”


    那一道喝聲詣天而起,傳響不知多少人間。


    猴子腳下,那彩雲化作漫天雲霞,但卻無法遮住它的身影。


    那道單薄的身影,眾生仰望,轉眼衝進諸天神明的大陣之中。


    滅世般的恐怖波動,從高遠的天穹之上轟落,粉碎無盡山河。所過之處,無論武者還是妖蠻毫無抵抗之力,盡皆化為齏粉。


    玄洲七國中,各有靡靡的驚天氣息出世,化作無形的神念,在虛空中交織。


    “大世真的來臨!”


    “那是上古妖尊,曾經戰遍天元界,號稱無敵。”


    “鬥戰成聖,武道之身破碎虛空的地上行者,怎麽可能還活著?”


    那些神念各自打出波動,彼此交流著。掩蓋在曆史塵埃中的秘辛從他們口中說出,抖落浮塵,讓那些身姿重新煥發出傲世的光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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