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當時看起來沒什麽特殊嗎?”顏惜月問道。


    “就是普通人。”老婦人的兒子站在一邊接著道,“他們在冬天也都躲在屋子裏,雪化了以後才會進山打獵。但是過了幾年,我們再來這裏的時候,就再也看不到他們了。”


    “不像是遷移走的樣子嗎?”


    “我後來因為想跟他們交換獵物,又找去那個村落,可是明明記得是在西邊的山坳裏,卻再沒能找到村落,就連屋子都不見了!”他滿臉困惑道,“可是村子四周的山還是老樣子,我不可能認錯地方!”


    老婦人連連歎氣:“他迴來說了這件事,我們都覺得那群人是不是進山打獵時觸怒了神靈,所以整個村落都沒了……後來我們也再沒人敢去那個地方……”


    顏惜月蹙了蹙眉,神靈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但如果是村民們遭遇妖魔,怎會連房屋都徹底不見……她正思忖著,夙淵問道:“要怎樣才能找到那村落原處?”


    “怎麽今天都來打聽這事……”那老婦人的兒子納悶地打量兩人,顏惜月連忙道,“我們都是修仙之人,若是真有妖魔存在,幫你們除掉了不是更安全?”


    他猶豫了一下,指著西邊道:“沿著前麵的山脈再走七八裏,會有一道冰穀,村落就在最裏麵。村口有一塊大石碑,我後來再去的時候倒還在,你們過去找找看吧!”


    *


    按照那牧民所指,夙淵與顏惜月沿著山脈前行了七八裏之後,果然遠遠望到了幽深的冰穀。兩側高峰對峙而立,中間僅留狹窄空間,且冰雪厚積,斜壁如削,尋常人難以通過。


    “這地方真有人居住過?”夙淵一邊飛著,一邊納罕地看著地形。顏惜月道:“或許以前有人居住在裏麵時,這冰穀中是有道路的,十幾年之間沒人外出,所以積雪越來越厚,就將通道給堵住了。”


    “嗯。”他穿過雲層,下方的冰穀通道已漸漸接近盡頭,前麵竟然真有一片開闊地帶,雖還是雪色皚皚,但古木枯枝時有出現,若是春夏之際,此處倒也有幾分生機。


    “嗷嗷,有人!”飛在前麵的腓腓叫了起來。


    “小點聲!”夙淵不滿地看了看它,腓腓朝他鼓起嘴巴,“嗷嗚,腓腓做什麽都是錯的嗎?”


    夙淵覺得這小東西簡直不可理喻,“休要在我麵前扮可憐。”


    “嗷嗷,主人,黑龍又欺負腓腓!”它可憐巴巴地湊過來,大眼睛裏滿是委屈。顏惜月的心思卻都在前方,心不在焉地握著腓腓的尾巴,凝神望去。


    雪地間有數人聚在一起,似是正在激烈地爭論。


    她看著那些人的衣著,皺眉道:“太符觀的……靈佑師兄他們怎麽不在?”


    夙淵在雲端兜了幾圈,隻能望到他們還在交談,卻聽不到說話的內容。不免有些著急。顏惜月忽然想起鈞天寶鏡,急忙取下持在掌中。華光一掠,那鏡中隱隱浮動下方的景象,雲銘正緊皺雙眉,身邊幾人爭論不休,尤其那雲鬆更是一臉不悅:“我就說不能分開行動,現在可好,**沒找到,連玉京宮的人都丟了!”


    “我說他們或許是心虛逃走,又或許是去找清闕真人想辦法拖延時間……”


    “怎麽可能,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們能逃到哪裏去?”


    ……


    太符觀的人慌張不安,雲層上方的顏惜月大驚失色道:“靈佑師兄他們竟然不見了!”


    蓮華亦迷茫道:“他們法力都沒恢複,不會是被妖魔抓走了吧?”


    “可要是遇到了妖魔,太符觀的人就在附近,怎麽會一點都沒察覺?”顏惜月越想越不對勁,急忙道,“夙淵,我們快去找找。”


    “太符觀的人肯定也已經找過,看起來似乎毫無發現……”夙淵不由也有幾分疑惑,他見底下那群人還在爭論,便轉了個方向徐徐飛去。


    荒地間除了高高低低的樹幹枝丫之外,確實沒有村落的任何遺跡,就連一塊磚瓦一個地基都沒留下,仿佛此處從來沒人居住一般。


    顏惜月幾乎就要懷疑是不是找錯了地方,可正在這時,夙淵低聲道:“看到那個石碑了。”


    透過暗沉的天色,顏惜月隱約望到了佇立在荒林盡頭的一塊陰影。見四下無人,夙淵載著她慢慢下降。它與尋常的石碑並無多大區別,隻是在上方雕刻著一對猛獸,碑身正麵有模糊的文字,但因風雪侵襲,歲月綿長,早已風化得不甚清晰,隻留下幾處暗紅的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gt_&lt)~~~~好不容易寫了一章……


    ☆、第87章


    顏惜月從半空躍下,夙淵在上方盤旋一圈之後,也很快變迴了人形。他掃視四周,見那石碑前雜七雜八地留著鞋印,“他們先前應該也到過這裏。”


    顏惜月謹慎地走近石碑,那上麵殘留的字跡非但模糊不清,也不是中原文字,彎彎曲曲根本沒法辨認。她疑惑地望著浮在邊上的蓮華,見它姿態平靜,“這附近似乎並無妖氣……靈佑師兄他們到底去了哪裏?”


    夙淵沉吟道:“太符觀的人肯定已經搜尋過,如果周圍有打鬥過的痕跡,他們也不會像剛才那樣茫然。”


    “難道並沒打鬥就憑空不見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又向四麵張望。太符觀的人倒沒有再迴到此處,荒林間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或許是去了其他的方向尋找。


    夙淵凝神望著石碑四周,忽道:“這些鞋印似乎有所不同。”


    顏惜月一怔,細細查看片刻,果然發現石碑前的鞋印雖淩亂,但有一些鞋印間凹凸不平,另有一些則鞋底平整。她略一迴憶,恍然道:“這些鞋底凹凸不平的應該就是靈佑師兄他們留下的。玉京宮坐落險峰之間,為了行走便捷,很多人的鞋底都以粗線縫納出花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更蹊蹺了。”夙淵指了指地麵積雪,“看他們留下的足跡,是從兩山間而來,到了此處稍作停留,可隨後卻沒有留下任何離開的痕跡。”


    顏惜月訝然,從足印來看,靈佑他們確實是到了石碑前,但是此後從這兒延伸向其他方向的足印卻是太符觀的人留下的。


    玉京宮的那幾個人,就好像忽然在石碑前消失了一般。


    “會不會是他們發現了異象,隨即禦劍而去,因此沒有留下鞋印?”顏惜月猜測道。


    “倒也不無可能。”他蹙著眉,俯身觸及冰涼的石碑。指尖摩挲間,冰屑簌簌而下,殘存的暗紅字跡猶如幹涸已久的血痕。


    七盞蓮華本來隻是靜靜地浮在半空,那淺淺的藍色光芒忽然變得明亮起來,隨意分散的七點晶瑩亦迅疾收縮聚攏,好似受到了驚嚇。


    “怎麽迴事?”顏惜月眼露警覺。


    蓮華發出的光亮越來越強,可是卻緊縮成一團,就連腓腓都看出了異常。它飛到蓮華近前,伸出爪子想去摸一摸。豈料已經攢簇起來的蓮華卻忽的簌動不已,發出刺目藍光,將腓腓嚇得閃出很遠。


    與此同時,石碑上殘留字跡的色澤漸變鮮紅,如同剛剛流注了鮮血一般。


    “小心!”她話音剛落,那一個個彎曲殘缺的文字間竟耀出赤色光芒,如同符咒似的急速盤旋。七盞蓮華已化為了蓮花形狀,倏忽間綻放層層華彩,竟朝著石碑迅疾飛去。


    顏惜月驚唿出聲:“小七,迴來!”


    紅光暴漲,刹那間籠罩了石碑四周,顏惜月隻覺血紅光影席卷而來,倉促間抽身後掠。然而那石碑中忽然有猙獰猛獸迎麵撲來,她未及出劍,夙淵已格擋在前,袍袖卷震間,罡風四散,積雪飛揚。


    顏惜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衝撞得連退數步,那青麵獠牙的猛獸騰躍而起,她趁勢出劍斜刺其下,忽覺陰寒之息撞擊心脾。就在這刹那間,陰風漫卷,天色頓暗,停留在石碑附近的七盞蓮華竟已消失不見。


    “嗷嗷!妖怪!”腓腓眼見此景,急得衝向石碑。但那幻化而成的妖獸張開大嘴作勢撲來,腓腓才剛噴出一團火焰,卻已被赤色光影籠罩周身。


    顏惜月一把抓住腓腓尾巴,可是那團赤色光影就好似利爪一般,將腓腓猛然拖拽至石碑前。夙淵揚手出劍,金光直刺向妖獸麵目,那妖獸雖一後縮,可是身後的那團光影卻頓時激漲,一下子就把腓腓完全吞沒。


    妖獸咆哮一聲,陡然增長數倍,如同巨型山石般聳立站起,身後的赤色光影映得石碑一片鮮紅。


    “就是你這妖物在作祟?!”顏惜月飛身出劍,寒光陡轉,如碎葉般環繞妖獸卷起勁風。那妖獸揚起巨爪大力拍下,顏惜月劍尖刺透其爪,卻覺劍下一片空無,好似完全落在風中。


    夙淵扣住她的左臂,迅疾道:“是幻化而成的妖獸,刀劍對它無用!”


    卻在此時,那妖獸已然騰躍衝來,赤紅光芒鋪天蓋地壓下。顏惜月隻覺得周身發緊,好似被羅網死死纏住,更有一股強大之力將她往石碑方向猛然拽去。她心底一寒,似乎明白了靈佑他們消失的原因,而這時掙脫已然太晚,她倉皇中迴頭,卻見夙淵仍未鬆手。


    “夙淵,你別……”


    話隻說了一半,眼前已是血紅一片,那種滲入肌骨的寒冷到了極點之後,竟又生出熾熱的灼燒之感。她猛地往後掙紮,後方卻是徹底的虛空,身子驟然下沉,就此失去了知覺。


    *


    灼熱的痛楚包裹全身,像是被扔在了熊熊火焰之中。顏惜月想要睜開雙眼,卻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像是處於沉沉夢魘之中,拚命掙紮也毫無用處。


    又一陣陰寒之風吹拂過來,冷得刺入骨髓,似乎吸進去的氣息也會即刻成冰。她卻用力地唿吸著這冷徹的氣息,隻有這樣,才使得自己漸漸清醒了過來。


    睜開眼,天地混沌,雲層灰白間隱隱透出暗紅,就連遠處起伏的山巒邊緣也帶著血色。


    她想要撐坐起來,可是四肢仍是麻木發墜,掙紮了一陣,忽覺肩後有人托起,費力地側過頭看了看,才見是夙淵在她身後。


    “這是什麽地方?”顏惜月迷迷糊糊地問。


    他微微搖頭,幫助她緩緩坐起,“我也剛剛醒來,還未查看。”


    話音才落,四周猛然騰起赤色火焰,險些將兩人吞噬。顏惜月一驚,夙淵將她攬在懷裏,抬頭望去,原來兩人正落在一處空曠雪地,半空中懸浮著星星點點的火苗,時不時地升騰暴漲,將他們圍困在了中間。


    而所坐之處積雪深深,周圍更有冰棱如劍,橫斜交錯,形如囚籠。


    顏惜月蹙眉迴憶了一下之前的情形,“被那紅色光影吞沒了之後,我們就到了此處?蓮華和腓腓呢?”


    夙淵站起身來,才往前走了一步,那懸浮在空中的火苗就又猛烈燃燒,火舌如妖魔亂舞。他指掌一動,手中光劍驟然顯現,金光橫掃而過,將那火焰頃刻吞滅。


    可是就在下一瞬間,空中忽然又起火苗,如妖獸般朝著夙淵瘋狂撲來。夙淵左掌間靈氣湧動,頓時化為彌漫水霧,將他自己與顏惜月護在其間。那熊熊火焰撲至近前,看似輕盈的水霧卻將它生生阻攔在外,形成了不斷聳動的火牆。


    此時從遠處傳來急切的叫喚,一團白影飛快奔來,顏惜月驚喜道:“是腓腓!”


    腓腓望到了她,亦是激動萬分,隔著火牆連連蹦跳,“嗷嗷,前麵有村莊!”


    “村莊?”顏惜月訝異地朝腓腓趕來的方向望去,隻是在空中攢動的火苗映射之下,遠處之景並不清晰,隻隱約能望到有房屋高低錯落。夙淵微一沉吟,道:“那石碑上布有玄機,我們已被攝入其中,以前消失的村子恐怕也正在這裏麵。”


    顏惜月著急道:“靈佑師兄他們說不定也在這兒,還有蓮華……”


    “先離開這火群再說。”說話間,護佑於身前的水霧漸漸濃厚,好似淺白雲絮一般。夙淵說了一聲“走”,便帶著顏惜月朝著火勢較弱之處迅疾掠去。


    彌漫的水霧倏然而動,裹挾著兩人衝出了火牆,隨即縈繞淡去,隻留淺淺煙靄。


    腓腓撲到顏惜月近前,顏惜月蹙眉道:“跑哪裏去了?找到蓮華沒有?”


    “嗷嗷,隻有村莊!沒有蓮華!”腓腓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遠處甩甩尾巴。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去那村莊看看,或許能找到蛛絲馬跡……”她向夙淵謹慎提議,他點了點頭,卻又睨了一眼腓腓道:“你離這小東西遠點,免得又被連累。”


    顏惜月還未迴答,委屈的腓腓已經拱起身子,朝著村莊的方向飛快竄去。


    *


    這個世界寂靜得可怕。天空始終陰霾不散,厚重的雲層間隱含赤紅。腳下是厚厚的積雪,半空中卻還時不時地墜下灼熱流火。顏惜月一路行去一路憂慮,前方屋舍輪廓隱現,可空氣中又彌漫著灰白的霧氣,將一切都籠罩於迷蒙之中。


    又一團火焰從天而降,腓腓連忙後竄,顏惜月腳步一頓,那赤紅的火光沒入雪地,轉眼消失無蹤。夙淵抬臂阻在她身前,“此處有幾分詭異,要留心一些。”


    她點點頭,蹙著眉望向前方。灰蒙蒙的霧氣中,高高低低的村舍若隱若現,因四周原是一片寂然,顏惜月便覺得這定然是個空無人煙的廢村。可是就在這時,忽有一聲低沉的牛叫從那村中傳來,令她很是意外。


    “這村子……”她警覺地對夙淵才說了半句,卻又聽“喀拉拉”數聲響動,迷霧中,數扇屋門竟先後打開。


    一瞬間夙淵已施法將她與自己的身形隱蔽,顏惜月緊張地望去,那幾間屋子裏走出的卻並非鬼怪,而是樣貌平常的百姓。有的背著繩索,有的扛著斧頭,看那樣子似乎都是準備出門幹活。他們在屋前碰頭,閑聊著走向村後山峰,身影漸漸隱沒不見。又有人牽著牛馬走過小路,遠處緩緩升起了炊煙,村莊漸漸熱鬧起來。


    “這……這難道不是**?”她疑惑地迴過頭,夙淵卻道,“你能察覺到人的氣息嗎?”


    “人的氣息?”顏惜月一怔,重又望向村莊,村中小路上人來人往,看上去似乎並無異樣。夙淵輕一抬手拈訣,身形便已顯現,隨後,竟慢慢朝著村莊走去。


    顏惜月大驚,急追上前想要拉住他,這時恰好有婦人端著木盆從屋後走出,正與夙淵對麵迎上。可奇怪的是,那婦人卻好似完全沒有看到夙淵一樣,自顧自地走過了他的身旁。


    夙淵停下腳步略一迴望,又有人牽著牛兒從對麵走來,也是對他視若無睹。顏惜月目睹此景正覺納罕,夙淵彈指間金光流轉,她與腓腓的身形亦都顯現出來。


    “這是怎麽迴事?難道他們看不到我們?”她詫異地站在村莊的岔道口,近前家家戶戶各自忙碌,時不時有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可是沒有一人看上一眼,問上一句。


    朔風自遠山撲來,顏惜月覺得周身寒冷。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斷更了那麽久,因為前段時間總是去醫院,心情也不好,工作又忙,所以真的沒精力寫文。心裏卻始終有牽絆,想想自己筆下的故事還斷在那兒,結局也沒有,總覺得過意不去,於是又迴來填坑了!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呢,嗚嗚~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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