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路遇仇人


    “暫時別殺,我已經敲暈他了。”


    周白山可不懂什麽點穴之術,鄭嫣實力打進是他未曾料及,既然如此不如幫襯前方車隊一把,算是日行一善。


    四名馬匪輕易授首,引發馬匪大隊騷動。


    馬車將至,戰圈中再度衝出一騎,卻在距馬車十丈之外就勒馬收蹄,馬背之人衝周白山遙遙拱手:“方才不知賢伉儷,冒昧動手是我等之錯,此番收獲願奉上三成,此事絕無外泄。”


    此人倒是幹脆,見周白山和鄭嫣不可力敵,就想用徐家商隊之財物買周白山手下留情,更是直言要將所有人滅口,讓周白山和鄭嫣不虞風聲走漏。換做心思稍重之江湖人,若跟徐家非親非故,怕是難以拒絕。


    可惜江湖於周白山太遠,鄭嫣在收下《玉虛清氣錄》與寶劍後,唯周白山馬首是瞻。


    “爾等藏頭露麵,怕也是有心之人,我可不敢冒此風險,要麽你們走,要麽,我們,殺!”


    “殺”字出口,周白山眼神凜然,鄭嫣更是作勢要撲。


    擋路馬匪可見眉頭緊蹙,思慮難定。


    徐家商隊已是強弩末鍋中鴨,就此舍棄未免可惜,然眼前這對年輕男女不僅固執,武功更是難以揣測,兩相權衡後,那馬匪眼漏兇光。


    周白山心中微微歎息,卻還是在那馬匪開口前向鄭嫣低語:“放手去殺罷。”


    這世上之事本無太多對錯,若真講便是四個字——“恰逢其會”。


    老虎吃羊謂之天經地義,馬匪劫道何解?


    要論殺人多寡,一炷香後已有馬匪十數人死於鄭嫣劍下,尋常馬匪終其一生難及,鄭嫣兇於馬匪?


    周白山隻身坐於車頂,身邊三顆倒栽蔥,卻是再無馬匪敢於衝殺,死也罷了,若不明不白變成車頂上的人形旗杆未免太過於丟臉。


    馬匪終究隻是烏合,十亭人馬被鄭嫣殺去四亭,便唿嘯而去做鳥獸散。


    此時周白山才看清徐家車隊,大車不下三十台,盤為車陣,內有持矛者護住,難怪這群馬匪久攻不下。不等周白山上前,商隊裏就有人快步迎出,卻是個中年男人,身上血跡未幹,額角汗珠隱隱,雙唇緊閉、鼻息翕動,停於車前胸膛起伏不寧。


    “無妨,路見不平而已。”周白山隨意揮手,那人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臉色轉喜向周白山和鄭嫣一揖到地,直後方連連致謝,更是邀約兩人同行。


    鄭嫣轉望周白山,周白山略微思索便點頭允可,那人更是喜上眉梢,便邀周白山過車隊一敘。


    周白山倒是沒有拒人於千裏之外,交待鄭嫣繼續於車中修煉體悟,便隻身與那人前往徐家車隊,了解情況。後才知曉,原來這車隊出自大月商賈徐家,此番恰好前去大月山。


    如此這般,周白山便更無離去之心,反倒言語間盤問起如今月半寨之事來。


    邀約周白山之人姓徐,卻是東家賜姓,實乃徐家一外事管家,本以為此番絕無幸免,然救星天降,對周白山兩人是由衷感激。說起大月山和月仙茶,此人卻比外人知曉更多,趁車隊整頓閑暇,倒是對周白山知無不言。


    其後周白山返迴馬車,與林把式並排而坐,臉色卻是不虞。


    “原來周公子竟然這般厲害,小老兒這趟真是開眼界,大開眼界啊!”林把式錯非已熟知周白山心性,怕是斷然不敢這般放聲大笑,周白山聞言也是搖頭,自謙不已。


    車棚上還有三根倒栽蔥,周白山想起此節,便讓鄭嫣挨個打醒,撕去麵巾後各自詢問,結果卻是讓周白山大為意外。


    “爾等既然皆非馬匪,何以要做劫道之事?”


    鄭嫣於車棚外把風,周白山則端坐棚中,麵前跪伏一條大漢。那大漢抬頭而起,臉上竟有豪氣,道:“徐家無仁不義,江湖中人得而誅之!”


    “照你這般說,那徐家還敢派出商隊往來?怕是有隱情吧?”


    周白山臉色無比難堪,終於知曉自己何以對那“徐”字大旗心有所觸,若剛剛三人所言非虛,那此番出手倒是自擺烏龍了。


    “這個消息傳出江湖也不太久,故而徐家還能支撐,不過今日之後,徐家終究要灰飛煙滅。”大漢也是粗中有細,見周白山麵色轉變,隧漸漸放開聲量。


    “為何江湖中人願為三年前一件舊事出手?”


    周白山思前想後,卻找出一個關鍵點來。要知道商賈是商賈,江湖是江湖,更遑論發生在大月山上之事,與江湖何幹?月半寨之人,就周白山所知,幾乎從不涉足江湖。


    “這位英雄怕是不知,那五年前被一掃而盡的月半寨,並非那麽簡單。”大漢沉思片刻,方才毅然咬牙,像是要向周白山和盤托出。


    “哦?”周白山微微定身,轉身向前方鄭嫣招唿道:“沒我許可,不準任何人靠近馬車三丈!”


    “知道了。殺?”車外傳來鄭嫣輕聲迴應,但一個“殺”字卻讓周白山眉頭緊鎖,暗道此女可不要墮了魔道。


    “驅逐即可,那徐管事也非蠻人,該知道其中輕重。”


    馬匪可滅商隊,周白山可滅馬匪,其中輕重該是人人皆知。


    “你說罷,我聽著。”周白山轉而迴望那大漢,令其從頭開始。天已近晚,車隊駐紮,時間還長。


    於周白山而言,月半寨印象止於三年前,但於江湖,月半寨則是興於今年之初。


    然從大漢馬逸雲口中所出,其實月半寨與江湖之藕斷絲連,卻上述久遠。


    月仙茶可延年益壽,不僅是大月國,世所周知,然月仙茶能益氣養元,卻隻流傳於江湖人口中。


    朝廷有令,外人不得入月半寨,有名有姓之江湖門派不敢不從,為避免閑雲野鶴之武林人滲入,更是協助朝廷打擊,以至於月半寨與世間漸行漸遠。然則暗中各門派卻將人送入月半寨,為謀求月仙茶。


    為免紛爭,送入月半寨之人不得會本門半點武功招數,卻又須得是至親至信,往往是掌門、長老之血脈後代,為門派利益犧牲,隱姓埋名於月半寨之中。錯非因為三年前之大禍,此中內情怕仍不足外人道。


    三年前那場滅寨之禍,不僅斷去月半寨生機,更是讓各門各派損失慘重,無數忍辱負重之人慘死不提,更是斷絕月仙茶共計,平添諸多開銷。


    各大門派暗中調查,卻一直不得眉目,朝廷對外公布事實不清,以至於真相始終藏於幕後,直到年初才有當事人無意說漏,隨即真相便流於有心人之間,而始作俑者的徐家商號,漸漸浮於水麵。


    馬逸雲自說自話,周白山心中卻是翻天覆地。


    且不論寨中該是多少江湖人,那自家來曆,豈非可能另有說法?對照所記之事,周白山覺著是極有可能,不過如今時過境遷,怕是知道一些內情之人都已在三年前灰飛煙滅,自己想要查找也無從著手,隻得暫且作罷。


    “若是照你這種說法,那些大門大派何以不直接殺去徐家,而要對貨物下手?再則就我所知,三年前那日,月半寨上乃是茶會,參與此事者眾多,莫不成你們還要一家家清算過去?”


    周白山這話讓馬逸雲麵露苦笑,直言道:“不妨告之公子,人死不能複生,江湖門派終究不能與朝廷抗衡,選擇仇人之首,歸根結底,其實還不就是個‘利’字?”


    “哦?”


    此節周白山剛剛已是想通,就看馬逸雲如何表態,若是一口咬定為報仇,周白山必定是瞧輕於他。


    “我馬逸雲不過就是一個江湖人,無門無派,趟這渾水為誰報仇?眼紅定金百兩,事後分潤而已。”


    越是說,馬逸雲也就越是直白,此時攤開雙手,竟是已不再考慮自家形象,裸露徹底。


    他越是這般,周白山反倒越是認可,點頭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既然行走江湖,早就料到這天,倒請公子爺給我一個痛快,十八年後照樣是條好漢!”


    馬逸雲像是已經拋卻生死,昂然無畏。見周白山沒有出手之意,其又言,若是早知徐家還有周白山、鄭嫣這種級數高人迴護,他怎麽也不會眼紅銀子,作那為食而亡之鳥,為財而死之人。


    “你這話,兩個地方不對。”


    周白山聽完馬逸雲感慨,笑道:“首先,我二人並非徐家客卿,隻是路遇不平爾。”


    聽到此處,馬逸雲翻起白眼,像是感慨老天不開眼。


    “另外,我現在也不打算殺你了,不如你這就離開,不過走之前……”


    “可是要我留下一手一腳?”


    馬逸雲聽聞可得不死,當即振奮起來。


    “那倒不用,後半夜殺幾個徐家人再走如何?”


    周白山麵帶微笑,語義誠懇,卻還是讓馬逸雲極為意外,不敢輕信。


    “我說真的。”


    周白山又是一笑,馬逸雲聯想到剛剛周白山所說,將信將疑,道:“真有仇?”


    “嗯。”


    “光殺人?”


    “你要順手牽羊,我也沒意見。”周白山淡淡笑道。


    這次馬逸雲是真信了,重重點頭,“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你配麽?”


    棚外出來鄭嫣幽幽一語,卻是將那馬逸雲嗆到麵色發紅。幸好周白山笑容不減,道:“無妨,朋友不分高低貴賤。”


    “這話中聽。”


    “至於你這兩位朋友……”


    “周公子你若是信我,可讓他們與我一起,保管不會誤事,我可用人頭擔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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