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墓


    想要在月山環裏找到一顆顆的茶樹並不容易,月山環裏,三五丈看是霧,七八丈看就是牆,沒有一雙神眼,誰能看的透牆?


    好在還有大狗汪月,狗鼻子靈光,在這月山環裏,可是比周白山的一雙眼睛好使,往次上來都是汪月帶路,這一次也不例外。


    月半寨已經被那群茶商給毀了,這一點毫無疑問,周白山甚至相信自己此時要是下去,必定會被徐公子那些人抓住,奪茶要命。


    可若是不下去,始終待在在月山環裏,身上的茶葉卻是有限的,一旦不能咀嚼茶葉去對抗吸入體內的狂暴之氣,周白山唯一的下場就是爆體而亡。


    兩頭都是難,周白山拍著汪月的腦袋,道:


    “汪月啊汪月,你能不能帶我去一個不用嚼茶葉的地方?這次不在月山環裏躲個三五十天,怕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其實周白山並不奢望汪月能夠做到,一來這話複雜大狗未必能聽懂,而來汪月哪有這般天大的本事,能夠自由行走在這大月山上,已經是尋常狗兒做不到的稀罕事了。


    卻不料周白山話音才落口,那大狗汪月就是一聲吠叫,竟然像是迴應剛剛周白山說的話。


    “真有那種地方?”


    周白山驚喜交加,輕拍狗頭再度開口。


    大狗這次不再開口,而是低頭咬著周白山的褲腳,拖了拖。


    “好你個汪月,竟然還跟我打埋伏,真有這種寶地你還不快快帶我去,真要等我耗費完所有茶葉不成?”直到這個時候,周白山仍舊還在寶貴自己的茶葉。


    迷迷茫茫的月山環裏,周白山緊跟著大狗汪月,高一腳矮一腳的走著,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遠,山路難,大月山更難。


    月山環的厚度,向來是眾所紛紜。


    有人說是七八十丈,有人說是一兩百丈,不管怎麽說,都是不會低於五十丈的。


    雲遮霧罩的周白山,跟在汪月屁股後麵攀爬許久,才不信這月山環隻有五十丈厚度。


    “沒有兩百也有一百多吧。”


    擦了擦汗,周白山有些惱怒的翻開腰間布囊,月山茶已經被他咀嚼光了,隻剩下一兩斤無價的月仙茶,難道也要嚼了?


    可汪月這狗子,也不知道要將他帶到什麽地方,何時才是個頭,甚至周白山連汪月要帶他去的地方,是在月山環裏還是月山環外,都不清楚。


    也不知這大狗心中究竟想著什麽,是否清楚周白山若是一直在月山環裏遊蕩,遲早是死路一條的道理。


    說來也怪,這月山環對人有用,對牲畜好像就全無半點害處,反倒有好處。


    至少周白山就看見汪月脊背上的傷口,那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複著。


    許是因為大月山實在是太高,加之迷霧攔路視線受阻,周白山想要看見一兩隻動物,難。


    不過這一路走來,好歹還是看見了一兩隻灰撲撲的肥兔,在亂石堆裏冒個頭,瞪著一雙眼睛瞅著周白山,卻是沒有幾分畏懼。


    “傻兔,迴頭肚子餓了,定不會讓你們走脫。”


    錯過兩三次野兔,周白山才幡然醒悟,自己才是真傻,既然不用自己動手,何必拖著汪月的尾巴?誰知道這條路還要走多久,要是萬一走個三五天……倒是不用考慮那麽長,三五天早就已經死無全屍了。


    看不見太陽,自然也辨不出方向,周白山隻知道被汪月帶著一路攀爬,約莫到他饑腸轆轆的時候,這狗子總算是停下來,衝著一處地方狂吠。


    “那是……”


    望著狗嘴的方向,周白山看見朦朦朧朧的一片巍峨。


    如擎天柱樣的大月山總是陡峭,幾乎所有亂石都很貼服,順著山勢少有高低,像那朦朦朧朧突兀的巍峨,周白山卻是從不曾見過。


    “那裏有什麽蹊蹺不成?”


    心中謹慎的周白山,緩緩挪動著步子,他也不知道汪月這狗子是如何找到這個地方,唯有認為該是閑的滿山撒歡時無意中撞見的。


    在臨近那巍峨之前,周白山心頭有個千般盤算,但他終究隻是大月山上的孩童,哪怕是想破了腦袋,都不可能猜到這巍峨,竟然會是——千杯孤墳。


    都說人死一杯黃土,隻不過周白山麵前這一墓,光是那墓碑就有三丈那麽高,壘土若要一杯裝,那不知道要多大的一個杯子才行。


    三丈高的墓碑,鬥碗大小的字也能寫下百來行,可偏偏這白玉樣的碑石光滑的讓周白山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


    “這……”


    周白山口中仍舊咀嚼不停,腦子裏更是如月山環一般迷迷茫茫。明明是無人可至的地方,何以會有人安葬在此?再看這規模,沒有上百的勞動力,又如何能成?


    究竟是誰修了這個墓,裏麵躺的又是誰?


    周白山猜測不出,他不過是個半大孩子,想問汪月,蠢狗爬在墓碑前一片白玉地上,這平整如鏡的地麵,大到可讓百人操演。


    “汪月啊汪月,咱們在這裏坐下去不是個法子,你總不會是給我找了個長眠的風水寶地吧?”


    想到這裏,周白山心頭一片冰涼,隨著布囊裏的茶葉越來越少,周白山也感覺身體裏似有一股氣息,隨時可能將自己炸的粉碎。


    若是炸的粉身碎骨,空有偌大的墳塋又有何用呢?


    這月山環也不知道厚幾十幾百丈,到此時周白山已經徹底失去走出月山環的信念。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神仙……”精神鬆懈下來的周白山,依靠在墓碑之上,神誌漸漸變得迷糊,甚至連口中的咀嚼,都不知不覺中忘了。


    “轟!”


    一聲炸響,將睡夢之中的周白山驚醒,他耳朵在響,腦子在響,全身筋骨血脈,好像都一起在炸響。


    在周白山的腦海裏,首先想到的是不久前那兩蓬血霧,淒慘無比。


    但其實周白山並沒有炸裂,就在他無意墜入夢境的時候,那高聳寬闊的墓碑竟然直接翕開,無聲無息的將他吸入古墓之中。


    這一幕若是被人看見,定會嚇死一撥膽小之人,畢竟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該發生在青天白日裏的事情,也幸好是在發生在青天白日,真要是夜半三更,剩下那半膽大的也會嚇死了。


    滾入墳墓的周白山並不自知,至於說大狗望月,卻是機靈的像貓,幾乎貼著周白山,鑽進了大墓。


    這大墓裏,另有天地。


    大月山從何而來,眾說紛紜,但月山環上無人煙是自古認定的事情。


    周白山在大墓裏醒來,先是一愣,待到看見那青玉石壁上的幾盞長明燈之後,反倒是冷靜下來了。


    也不敢確定自己是生還是死,不過能夠看到汪月那雙綠油油的眼睛,周白山心中就安定了很多,哪怕是黃泉路上,也不寂寞吧。


    “難不成這裏還住著人?”


    因為環境陡變加之心神被奪,周白山卻是忘了一個重要的細節——他囊中和口中,都已經空了許久,沒有咀嚼月仙茶,怎地就沒有爆體變成一團血霧?


    起身觸摸背後光滑的石壁,燈光下發綠,應該是外麵看的石碑,周白山皺眉沉思,想的卻是自己怎地就到了墓裏?


    想來想去周白山一口氣蒙住腦子,盡然轉身衝一溜子兩排燈火望不到盡頭的青石通道,納氣喊道:“有人在麽?”


    連喊的兩聲,那汪月一骨碌爬起來吠了兩聲,卻是將周白山給逗笑,一腳踹在大狗屁股上,“你這家夥,是在笑話我不成?”


    周白山此舉著實惹人笑話,明明是個墓碑,又是在這個月山環上,難不成還真是能夠叫出個人來?


    沒心沒肺的笑過之後,周白山彎腰一把抱住狗脖子,毛茸茸的鬃毛刺撓著周白山,卻讓他有種活著的感覺。


    “咱倆怕是要死在這墓裏了,可惜外麵的野兔,好肥好多油。”


    ……


    聞名遐邇的月半寨被匪患所掠,雞犬不留。


    消息傳到了朝廷,龍顏震怒,不僅一紙詔書讓州牧下獄,更欽點大將軍麾下最精銳的鷹營鐵騎來大月山剿匪。


    不隻是大月山的匪患要剿,全天下的土匪山賊這次都跟著遭了秧。


    對於民眾來說,月半寨其實也就是個名字,但是對那些有能力品嚐月山茶的人來說,失去了月半寨,那養身延年更能彰顯身份的月山茶,就遙遙無期了。


    皇上倒是下旨要重建月半寨,但顯然今年是趕不上趟了,一來殘局拾掇不易,二來飛簷走壁的人好找,可攀岩爬藤的摘茶人不好找。


    大月山實在是太高,以至於發生在月半寨的真相,知道的人並不多。


    更何況那張公扔出驚魂梭後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將手下放在了茶會場的西口,以至於這山上又多出數百冤魂來,真相就更是虛無縹緲了。


    時間轉眼就去了一年,在朝廷的要求下,月半寨又重新建了起來,但再不是原來的月半寨,而是被稱為“明月茶場”。


    重建的明月茶場裏,基本上找不到曾經月半寨的影子,唯有那些大石頭砌成的屋子,在山嵐散去夜風裏,響起殤音。


    外界發生的這一切,跟周白山完全沒有關係。


    以為自己死定了的周白山,最終還是沒死的成。


    大陸屢有仙人傳聞,有仙就有魔,有神就有鬼。鬼神之說在大陸也是人人皆知,周白山也不例外。


    周白山信鬼神,但周白山卻不曾想自己這輩子有機會見到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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