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翻譯 渦巻く伽藍(悠)@輕之國度


    在吹拂之風讓人的肌膚感到寒冷,穿行於街道上的人們的衣著配色開始向茶色與澄黃色的暖色係轉變的入秋之際,相隔數月再次於咖啡店『維多利亞』露臉,好像西服上裹著“輕薄”的男人在打招唿之前,


    「哈欠!」


    身體呈く狀發出響徹染上茜色的店內的巨大聲音。然後像是迴想起似地「喲好久不見。」邊用頸邊的紅色口罩擦拭鼻子下方,邊如此說道。


    真是相當厲害的招唿。


    「精神可好?“野野村”君。」


    「天知道?“野野村”這人精神不精神我不清楚,但“野野宮”托你的福健康著呢。」


    我平靜地接待坦然將別人名字弄錯的隨便男人,然後繼續說道。


    「話說迴來,虎南先生你怎麽了?打了那麽大的噴嚏。是醜聞嗎?」


    我沒問點單就將衝好的混和咖啡放到虎南的桌子上,「你還真是沒變啊。」虎南將呆然的目光投向我。


    「就算我的噴嚏是傳聞之故,那也必然是良好的傳聞。鐵定是世上的美女在談論我這位帥哥。」


    口中含有咖啡臉上浮現出歎氣般的表情後,他若無其事地說出不害臊的話來。


    「你才是沒變。」對搖頭的我,「彼此彼此吧。」虎南笑了。


    「請慢用。」在對話變為長談前,我準備返身離開虎南的桌子的時候,虎男撐著臉頰重重地歎了口氣。


    「……哎呀,染上感冒真讓人傷腦筋。噴嚏鼻涕一起來,覺得燥熱但又感到寒冷。如此嚴重的感冒在最近的記憶裏未曾有過呢。」


    「現在非常厲害的感冒正在蔓延呢。」


    電視新聞裏也提到感冒正全國流行中。實際上,家中除了我全體都感了冒,教室裏的空位也引人注目。想必醫院已被裝備著白口罩的麵色發青的集團占領了吧。


    「說來野野宮君看起來沒事啊?」


    「誒,並非自負,但我很留神身體狀況的管理。」


    「真是相當自負啊。」


    虎南聳了聳肩。好像真的身體狀況不佳,總覺得他那動作裏沒有氣力。


    「啊,對了對了,你知道為什麽在這時期感冒會如此流行嗎?」


    瞬間,虛弱的樣子不知飛至何處的虎南微微一笑。


    ……應該有想到了什麽壞主意吧。這個男人像這樣笑的時候一定沒有正經的事,這我是知道的。


    認真地聽他講隻是浪費時間,「我很忙所以先走了。」快速地留下這句話的我從虎南身邊離開。緊接著我的手腕被拽住,並被強硬地拉往與前進方向完全相反的一側。


    「嘛,把話聽到最後喲。」與高興似地吊起嘴角的厚臉皮男人相對照,將托盤置於百葉窗上的我,疲憊不堪地小小歎了口氣。


    「該說是有實行期限延長服務嗎,即使到了九月氣候也依舊為夏季。當然,外麵也是一副夏天還遠未結束的樣子,感覺也好生活方式也罷都仍是夏天。不過,也許日曆總算是憶起了工作,這幾天有急劇變冷吧?至今為止的溫暖氣溫與驟變的氣溫之間的反差,這讓誰都措手不及吧。」


    虎南邊浮起苦澀的表情,「和剛一交往就褪去假麵的女人一樣性質惡劣。」邊可恨似地吐露話語。


    「哈……」我返以曖昧的迴答。如果這就是虎南所說的感冒大流行的理由的話,果然隻能認為聽之無益。這點程度的內容在電視上何止普遍,大概都多到泛濫了。


    「也就是說!我所認為的感冒原因是——」


    真想快點結束話題,完全無視關心著掛鍾的我,虎南笑嘻嘻地說道。


    「——se。」


    有誰能來告訴我這個男人到底在說什麽嗎?


    雖然經常有聽到『人簡直就跟垃圾一樣。』這比喻之詞,但今日實際看到人簡直就跟垃圾一樣,對我來說還屬首次。


    「野野宮君nice rea!」


    虎南邊看著打從心底表現不快的我,邊捧腹大笑。


    果然沒正經事。預感越不祥越容易中彩,我開始思索這法則的真假。


    「呀,就是想看你的那副傷腦筋表情!真是不虛此行!覺得把感冒什麽的都吹飛了一樣!比起醫院和藥劑,這才對我更加有效呢!」


    「……已經可以迴去了吧?」一瞬也好,感到同情的我真是有夠愚蠢。


    「別生氣別生氣!這話還有後續。」


    用修長的胳膊攬住我的肩膀,將我拉至其身邊的虎南在我耳畔竊竊私語。


    「總而言之,是男女之事!做的時候人會變得全裸吧?嘛,也有身著衣物時更興奮的家夥存在就是了呢。野野宮君是怎樣?」


    「……不知道。」


    「嘛,野野宮君與葉子美眉總有那麽一天呐!」


    虎南泛起壞笑繼續說道。


    「總之,重要的是全裸。中途不用多說,一般事後也不會立馬穿上衣服。全裸的男女會暫時共同迴味餘韻一段時間。其實比起過程,醇厚的事後時間才是男女之事的關鍵,但世上的男性諸君卻都不明白這一點,這是何等的可悲——話說這與現在沒關係不是嗎!」


    「現在的我倒是很想與你所說的一切毫無瓜葛?」


    「所以!夏天多好!夏天呢!即便是全裸也!因為氣溫夠高!」


    我的話石成大海。


    「明明氣溫下降了,卻依舊與夏天一樣一直全裸於床上,這就是現在感冒蔓延的原因。一定沒錯。」


    「能否不要將僅限於你身上之事,說得活像是世間常識一樣呢?」


    「沒那迴事,孩子與老人另當別論,但年輕男女感冒的原因萬國通用。身為日夜守護市民和平的正義警察的我,可以作出保證喔?」


    「此世已然無可救藥。」對像是吐出肺內所有空氣般深深歎了口氣的我,擺出一本正經表情的虎南將聲音壓低一級。


    「……看裏麵的桌子,有著一位大學生模樣的可愛女孩子吧?」


    順著他的話將視線轉向裏麵的桌子,發現有位發質看起來很柔順的茶發女性將報告書攤開於桌上。隨後,她將握有自動鉛筆的手掩住嘴角,「咳咳。」發出了咳嗽聲。


    「瞧!很愉快吧?」


    咧嘴而笑的虎南這麽說道。捉摸不透其意思的我,「哈?」隻有一味詫異的份。


    「呀,所以說!那可愛的女孩子染上感冒也是因為全裸過,如此想象的話就會心情大好吧?」


    「原來如此。相當不錯的想法呢,在真心無聊的方向上。」


    明明沒有感冒,我的頭卻很痛。


    「病毒如何如何的,比起陷入這種鬱悶的感冒,像我這樣的思考方法才更加積極且具有建設性吧?而且有言病由心生,想著令人高興之事絕對具有健康性喔?」


    並非不能理解虎南的主張,但我到底不能附和那份無聊。因此,


    「後續敬請獨自享受。」我隨便地揮開虎南的手腕離開了桌子。


    在走向廚房的我的身後吐槽也蠢得夠可以,


    「啊欠!」


    虎南的超大噴嚏聲響了起來。


    毫無例外,維多利亞裏也是感冒蔓延狀態。以頻繁不住咳嗽的鯨井店長為首,全體工作人員都染上了感冒。甩動長柄平鍋完成那不勒斯意大利麵,戴著口罩的猿渡先生邊“嘶嘶”地吸著鼻子,邊唿吸非常困難似地幹著活。


    午後的工作人員中沒有感冒的是我和——


    「你和虎南先生聊得相當之歡呢。」


    ——如她這般的人物。


    會讓人懷疑是否感冒在忌憚著接近她,臉上掛著這等完美笑容


    的她佇立於我身後。


    細致保養過的黑絹之發未有一絲淩亂,初雪之玉肌盡無瑕疵,細長清秀之雙眸有如夜晚露水般濕潤,又若寶石般魅惑輝耀。要是有吟遊詩人謳歌其容姿的話,大抵如此。


    也就是說,月森葉子一如往常。


    「工作偷懶確實不好意思,但這沒辦法吧?因為對方可是那個虎南先生。你也應該熟知那個人才對吧?我是即不想說也不想聽。」


    與虎南對話的內容不過隻是內容,我也並非受人責備,但心情卻是極其如坐針氈。


    「哎呀?怎麽了野野宮君?難不成有著什麽內疚之事?」


    隨後,月森用會讓人聯想到能幹女檢察官的敏銳眼睛盯著我瞧。是仿佛連深層心理都被其看透的銳利眼神。我不禁岔開了視線。


    「說起來,你們倆笑眯眯地望著大學生姐姐——那究竟有著什麽含意?我,非常地感興趣。」


    「是麽?我不記得了呢。」


    「真是夠方便的記憶。」


    「就是。不過,不好的不是我。不好的是虎南先生。該不會在與那個人的對話裏,有施著讓我的記憶變得模糊的魔法吧。」


    說實話,我迫切地希望忘卻方才與虎南的無聊對話。


    倏地,她幾乎將鼻尖貼至我的側臉上,隨後滿臉浮起笑容說道。


    「到底是為什麽呢?野野宮君擅長於謊話與撲克臉,我現在偶然地,把這迴想了起來。」


    雖然她那可以稱之為完美微笑的表情一如既往,但其措詞裏確實藏著刺。因為對方是月森葉子,所以怎麽可能分毫不差地作出判斷,雖說有著這樣的猶豫,但與她認識了也有段時間的我還是確信了。


    ——恐怕她的心情並不怎麽好。


    應該沒錯。一定是在責怪我數分鍾不工作始終待於虎南身邊吧。


    平時傍晚就是繁忙的時間帶。而且,除去我與月森,其他的工作人員全都感了冒。盡管狀況如此,月森也很健康,但將工作全押給她一人,換做是我也會毫無疑問地心生不悅吧。


    那麽,事情變得麻煩了。就在我這麽考慮的時候。


    「哈啾!」


    好像屬於年幼孩子的非常可愛的噴嚏聲響起於廚房內。


    到底是誰的噴嚏呢,抱有這個疑問的我環顧廚房內,然後與猿渡先生與店長的視線重合了。二人的視線在訴說著“不是我”。那麽是誰的噴嚏?當然,不可能屬於沒有感冒的月森與我兩人。


    可能性自然地集中於某一人的身上。全員的視線向著苗條的後背匯聚而去。


    穿著西點師傅衣服的那人的嘴邊也有著白口罩。注目之人背對我們,正在把藍莓醬點綴於放有奶酪蛋糕的盤子上。


    「哈啾!」


    在我們的注視之下,確定第一次噴嚏主人的第二次噴嚏打了出來。


    「……那個,未來小姐。」


    「幹、幹什麽啊!你有什麽不滿嗎野野宮!」


    常言道人如其名,鮫島未來這好似強氣集合體的女性,對我的安靜詢問頭也不迴地粗魯迴答道。


    「沒有不滿,但是那個,因為未來小姐發出憑外表難以想象的極其可愛的噴嚏聲——」


    「——吵、吵死了!怎、怎麽打噴嚏是我的自由!」


    在中途打斷我話的未來小姐大聲叫喊。那個未來小姐的脖頸比起添加於奶酪蛋糕頂上的紅莓還要來得赤紅。


    然後,「哈啾!」來自未來小姐的第三次噴嚏飛了出來。


    在平常絕對看不到的未來小姐的可愛姿態實在滑稽,我忍不住從嘴邊流露出笑意。不僅是我,店長與月森也都覺得好笑似地捂住嘴。至於猿渡先生則是「哈哈。」笑出了聲。


    「——猿渡!」


    「是、是!」


    然而,那是在現在的時間點上,不啻於抱著新鮮之肉躍入猛獸之籠中的輕率行為。


    「你這家夥!剛才笑了吧!」


    如同獅子般咆哮的未來小姐的,有若利齒的眼神一直線地射向猿渡先生。就像石蕊紙顏色變化一樣,猿渡先生的臉色越看越發青。


    「……啊、那、那個、怎怎、怎麽說呢……嗚哇哇哇哇哇!未來小姐菜刀很糟糕!真的很不妙!」


    「不準逃!給我站住!」


    鐵青著臉的猿渡先生如脫兔般從廚房逃了出來,活像鬼怪的雙手舉著菜刀的未來小姐則滿臉通紅地追於他身後。二人明明感著冒,卻意外的有精神。


    看來那好像是不能碰觸的話題,除去猿渡先生的所有工作人員互相使眼色確認到。


    想觸碰卻不能觸碰,大概是這狀況推了一把吧,那天未來小姐每次打噴嚏,我們維多利亞的所有工作人員又是捂嘴又是仰望天花板,拚命地忍住不笑。


    不過,該稱為因禍得福嗎,幸運的是,多虧未來小姐月森的心情變好了。


    工作的時候,月森與我們一樣,邊身體偶爾微微顫動邊掩住嘴角。


    第二天早上,我剛踏進教室就聽到「嘿噗哧!」這不由會讓人想去買可樂的噴嚏聲。仔眼一看,發出「嗞嗶嗶」這不體麵聲音的鴨川抽了抽鼻涕。


    早晨的清爽情緒完全化為虛有。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原本這世上就沒存在過鴨川這人,我邊對自己這麽說,邊迅速向座位移動。


    途中我注意到月森葉子的座位依舊空著,對行事有規律的她來說實屬罕見。


    剛抵達座位,「唸哼!」就聽到旁邊傳來被壓路機碾成洗衣板的貓發出的,好似臨終前嘶喊的沒有節製的噴嚏聲。


    「啊,野野恐,早藏好。」在發紅的鼻尖上壓著大量白紙巾,與侏狨相似的人物說著非常莫名其妙的話。一定是侏狨語。


    不僅限於鴨川與宇佐美。環視教室能發現座位有幾個空著,在場的同班同學們也個個看起來病怏怏的。


    「你看起來不是相當難受嗎宇佐美?」


    我看著放有整個紙巾盒的宇佐美的桌子問道。


    「……嗯,早知道今天就休息了。」


    筋疲力盡地將上半身趴在桌上的宇佐美如此迴答。


    雖然自覺對虛弱的人懷有以下感想有所不妥,但適合弱不禁風姿態到這種地步的人物,除了宇佐美不作他想,我的心情變得相當莞爾。


    然而,心情突然為之一變。忽然想起了昨天聽到的虎南的話。


    我立即將視線從宇佐美身上移開。因我不自然的態度,宇佐美用無垢的眼眸表示「嗯?」,歪了歪嬌小滾圓的腦袋。


    「對不起。」對喃喃的我「誒?什麽?」宇佐美越發不可思議似地傾斜了腦袋。


    雖說是想象,但對宇佐美做了對不住的事。沒想到胸竟貧成那樣……


    這是罪惡感。看到了不能看的東西,如此這般的後悔。沒有除此之外的特別感情。


    「野野宮看起來沒事真好啊。」


    「俗話說笨蛋是不會感冒的!」


    我立刻以「因為我很留神身體狀況的管理呢。」覆蓋掉鴨川這一名笨蛋的局外戲言。


    「……身體狀況管理嗎……不知道“那個”行不行啊。」


    許是心中想到了什麽,她用淚水潤濕兔子般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後細語道。


    大概是虎南的話停留於腦海裏的緣故,我無意中失了言。


    「你該不會是因為裸著生活吧?」


    說完我就感到失敗,想馬上「什麽事都沒有。」更正,但是宇佐美以火箭發射之勢站了起來,「為、為什麽野野宮會知道?」比我的更正更快,她大聲喊叫道。


    「我、我洗完澡每天——進行胸部體操之事!」


    想著不過是微風的我的失言刮起


    了暴風。不用多說,同班同學不論男女都同時看向宇佐美。


    「……什、什麽事都沒有。」


    滿臉羞紅的宇佐美背向同班同學們小聲囁嚅,然後將盒子裏的紙巾全部鋪於桌子上,“嘭”地將臉埋於好像蓮花綻放般的紙巾中一動不動。


    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比較好,所以我姑且輕敲了下宇佐美的滾圓腦袋,為了在各種意義上讓她打起精神來。


    咖啡店的打工結束後,在向著車站而去的道路上,至此途中一直無言的月森唐突地開了口。


    「——野野宮君,你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她突然停止腳步,輕輕地飄動校服裙擺,將如杏仁般的大眼睛朝向這裏,以一副極其認真的表情說道。


    因此我對月森迴以疑惑的眼神。若要說原因,就是因為如她所言的“什麽”,我心中是一點眉目也沒有。


    到底是怎樣的謎題,對停下腳步沉入思考的我,她接著說道。


    「我是忍耐力很強的類型。在野野宮君自己注意到之前,我是什麽都不會說的。」


    被浮現認真表情的她盯著瞧,這並非什麽太讓人舒適的狀況。「提示是?」我很快就舉起了白旗。


    之後,就像表現出失望一樣,月森深深歎了一口氣。接著「千鶴。」隻說了這麽一句。


    兩耳聽到宇佐美的名字的瞬間,我不由得將視線延至月森的胸部附近。


    這是迴想起今早教室裏宇佐美口中的極具衝擊力的單詞的緣故,但從月森葉子那恰如其分的胸部膨脹度來看,對她來說那應該是完全沒有必要的行為吧。


    這個暫且不管。我從被提示的『宇佐美千鶴』這一線索開始探找月森所尋求的答案。


    即刻到達一個答案的我——讓身體僵硬了。


    「莫非是在說——我被宇佐美告白一事?」


    並非隱瞞不報。那時候我的腦子裏全是『殺人配方』的事情,隻不過是單純地忘了說而已。


    原本這就是私人問題,本就不需要向與我沒有特別關係的她報告。因此,我根本不必感到內疚——


    「……那個,隻是沒有告訴你的機會而已。並無他意。」


    ——才對,但為什麽我會如此動搖?正因為想象了現在月森的不安穩內心,吐露出的話語異樣的沉重,我連她的表情也不想好好確認。


    圓滑周到就是她。一定是在知道我被宇佐美告白這事實的同時,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然後,應該一直在等著從我口中得知事實的日子吧。


    迴想起來,虎南之事的時候也是如此,且最近幾天月森奇妙地心情不佳。即便是在這以外的情景,也感覺她比往常更話少。對一直不自白的我,她可能感到頗為焦躁而等待不下去了也說不定。


    但是,因為總算成功讓我的嘴裏坦白出事實,現在月森的心情想必很滿足吧。


    我懷著可恨的情緒瞅了她一眼確認她的樣子。


    「——誒?」


    不由自主地從口中漏出了傻氣的聲音。


    月森將拎著的書包落向柏油路,大眼睛張得更開並一動不動地立於原地。如果將現在月森的樣子用語言原原本本地形容的話,就是“不知所措”。


    拜此所賜,料想她反正一定會和往常一樣泛起出小惡魔般笑容的我,也因不熟悉的她的樣子而非常的困惑。


    她意識到被我看見的同時浮出驚訝的表情。接著馬上「一不注意掉落了包。」邊奇妙地說出有著解釋意味的台詞,邊彎下腰撿起腳邊的書包。


    但是不知為何,即便把書包拿在手上,她也一點兒沒有站起身的意思。


    我懷著疑惑的心情眺望月森,她將纖細的指尖抵在白皙的額上,就像躲在遊玩設施的隱蔽處玩捉迷藏的孩子般,小小地蹲於柏油路上。


    「……那個,咦……?」


    她漏出了如同拚命地維持稀薄而去的意識般的朦朧呢喃。


    果然她的樣子很奇怪,我急忙靠近她「怎麽了?」降下膝蓋,然後拂開她的黑色劉海,緊盯著被隱藏的她的臉龐。


    在那裏有著——讓人聯想到銀色之月的蒼白麵孔。即刻將手伸向她的額頭。


    「……燒得非常嚴重不是嗎,你感冒了?」


    即使迴想這幾天她的樣子,也看不出她有感冒的跡象才對。


    對如此驚訝的我,月森從嘴唇的間隙中漏出「正確答案。」,以及「終於注意到了……」稍稍地笑了。那就像是盡了最後的力量般,她將形狀姣好的腦袋挨上我的胸口,緩緩地伏下長睫毛。


    ——之後,飛奔進車行道的我在猶如罵聲的汽車喇叭聲中,攔下了出租車。


    一定是熱度讓精密儀器般的月森葉子失了常。務必希望如此。至少,我不願認為這是她的本來姿態。


    從抵達家到讓她睡覺為止,實在夠辛苦。


    她剛進家門就「好難受。」、「好熱。」倦怠地邊說邊開始“噌噌”地脫起校服來。


    「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在這裏。」對我呆然的提醒,她「嗯。」無表情地點完頭後背向我,接著「野野宮君bra的扣子有勞了。」坦然地說道。對沒有迴答默不作聲的我,她「快點。」地催促道。


    雖然想方設法總算成功將獨自換好睡衣的月森弄到了床上,但這次又陷入了與「太苦了不要。」背過臉的她圍繞著感冒藥展開的糾紛中。


    外麵正大流行著感冒,不喝藥的話就治不好感冒,對如此主張的我,「如果野野宮君肯幫忙的話我就喝。」她高高在上似地如此說道。


    不用多說我必是很有意見,但對方是病人所以沒轍,隻好勉勉強強地同意,一隻手握著有水的玻璃杯,另一隻手拿著感冒藥。但不知為何,她不願意地搖了搖頭。然後「嗯。」猶如催促母鳥喂食的雛鳥般,抬起下巴向我撅起嘴唇並閉上雙眼。


    之後,我理所當然地深深歎了口氣。


    以感冒為大義名分隨心所欲。實際上感冒該不會隻是月森葉子為了戲弄我,進行遊戲而撒的謊吧,我甚至都這麽思考了。至少,若不是她確有在發燒的話,我大概早就迴去了吧。


    將“能配合我嗎?”抵抗著的月森壓在床上強迫她喝下了感冒藥。雖然她暫時有「好苦。」、「過分。」對我細語著不滿的話,但在我將潤濕的毛巾敷於她的雪白前額上後,「野野宮君感覺真好。」總算變得老實了。


    有種如同成為讓人操心的孩子的父親的心境,連我的熱度貌似也上去了。


    「……為什麽在燒得如此嚴重之前都置之不理啊。」


    「覺得臥病在床的話,說不定野野宮君就會來看護我。」


    對歎息的我,床上的她微微一笑。「做什麽傻——」剛想這麽開口的我瞬間緘口不語。


    閉上嘴就能夠很好地明白。又大又寬廣的月森家寂靜到彷佛聽得見耳鳴聲。我再次認識到她獨自一人的無依無靠。這樣是會讓人染病吧,但卻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我沒有來拜訪的話,大概今天她也仍舊是一個人度過夜晚。


    或許這幾天看到的月森不高興似的態度,就是源於身體狀況不佳。裝成沒事的樣子,也是她在對自身處境有所自覺的基礎上,為了不讓周圍人擔心而表現出的體貼吧。


    「在感冒好轉之前,學校也好打工也罷,都好好地請假休息吧。」


    也就這種時候心境變得想要縱容對方,但是,


    「那樣的話不就見不到野野宮君了嗎?」


    正因為以認真的表情這麽說,所以她才極其令人棘手。


    「——呐,野野宮君。」


    那是不像她風格的粗暴的說話方式。


    「…


    …被千鶴告白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在被子中窺視著的她的雙眸,好像責備似地瞪著站於床邊的我。


    本以為因這場糾紛,宇佐美告白之事能變得模糊不清,但她卻牢牢地記著。事到如今隱瞞已然無濟於事,我把正確的日期告訴了她。


    隨後,月森以「是麽。那麽請隻記住這一點,野野宮君。」為開場白,徑直凝視我的眼睛。


    「是我比千鶴先告的白。」


    她以好似生氣又好似鬧別扭的口吻說道。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在笑什麽?你隱瞞千鶴告白一事,對此我可是很生氣的喲?」


    看著蹙眉撅嘴的她,我越發感到好笑。


    是不像她風格的實在孩子氣的自我表現。如果為平時的她的話,這應該是她所敬而遠之的,與月森葉子這位完美人物的美學明顯相左的行為吧。


    不過,因為覺得這樣幼稚任性的她的姿態很可愛,所以我看來已經無可救藥了。


    「那樣我會很困擾,要怎麽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諒呢?」


    我笑著如此詢問,她將臉藏在被子裏用模糊的聲音輕語道。


    「……如果到早上為止都待在我身旁的話,就暫且原諒你。」


    我邊忍住笑意邊「我明白了。」使用在咖啡店的恭敬禮儀,接著在她所睡著的床旁邊坐了下來。


    再次露出臉的她將嘴唇彎成弦月狀,靜靜地微笑著。隨後,好似安心了般垂下眼簾。


    在仿佛融進細胞的寂靜之中,我興趣盎然地凝望著被淡淡月光映照著的月森的睡臉。睡臉時的她比起平常更顯年幼。姐姐似的她就宛如妹妹般。不,從年齡來看,這才是最正確的也說不定。


    大概是喘不上氣,唿吸聲起伏濕潤。麵頰亦是燒紅,與睡臉的年幼相反,今晚的她比起往常更加的淫靡與煽情。


    在注視著如此無防備的她的期間內——等意識到時,我的指尖已觸碰到了她的光澤且有彈性的下嘴唇。有著暖意的她的吐息輕撫我的指尖。忽然間與虎南的對話閃過我的腦海,心跳數一口氣暴漲。


    現在的話,不管我做什麽虛弱的她都抵抗不了。感覺惡魔好像在耳邊如此呢喃一樣。自然而然地咽了咽口水。


    就在這時——「啊嚏。」她打了個小聲的噴嚏。


    瞬間,我迴過神來且大幅度用力地甩了甩頭。我悔悟了。隻能說是鬼迷心竅。


    承受不住罪惡感與羞恥心的我,已不能夠再待於月森的身旁了,於是我悄悄地起身。


    但是我沒能站起來。就好像在說絕對不會讓你逃走般,她邊睡邊緊緊攥住我的襯衫下襟不放。


    我以好似舉起雙手投降般的心情低下頭,再次將後背靠在床上。不了解別人心情,一副比往常更加年幼表情的她,發出了好似幸福般的鼻息。


    翌晨,在從窗簾間隙中射入的耀眼朝霞與薔薇似的香味,以及鼻尖處的瘙癢感中,我醒了過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視野逐漸變得清晰。最初支配了視野的是,如聖母般的溫和微笑。「誰?」因為驚訝地迅速搖動了身體,我的後背失去床的支撐著落於地板上。


    向上的視線前端有著月森葉子。「……啊啊,這樣啊。」理解了狀況。我好像在月森的房間裏過了一夜。


    仔細一看,發現月森正以會讓人聯想到柔軟貓科野獸的四肢著地的動作,俯視著我。她在校服外麵披著綴有褶邊的白圍裙,一副活像年輕太太的打扮。


    比我「你在做什麽?」提出疑問更快,「野野宮君早上好。」她率先綻放出柔和的微笑。


    「野野宮君的睡臉過於可愛,所以我忘記叫醒你而看入迷了。」


    她毫不害臊地說著單是聆聽就讓人發癢的台詞。與昨晚截然不同,她臉色紅潤肌膚嬌豔。


    「……感冒已經沒事了嗎?」


    「誒,完全好了。多虧了野野宮君呢!」


    如其所言,她露出了看起來很精神的笑容。那是有如甩掉了附身邪靈般的明朗表情。


    「承蒙關照,不給野野宮君些謝禮不行呢。」


    她「是呢。」稍稍苦思冥想之後,浮現出想到了什麽的表情。


    「把在我家生活的權利當作禮物送給野野宮君。」


    「——月森,讓我告訴無知愚蠢的你一件好事吧。」


    我挪開蓋在身上的毛毯,徐徐地站起身,然後向下看著趴在地上的她說道。


    「所謂“謝禮”應該是讓人感到高興的東西。」


    「是麽,那就沒問題了。」


    她將雙腿並攏成八字,眼睛朝上瞟著我。


    「因為野野宮君在我家生活的話,“我”會很喜悅嘛。」


    究竟是給誰的謝禮。


    「不需要。謝禮什麽的沒必要。」


    從最初就沒期待迴報。她因感冒倒下,而我偶然在場,僅此而已。


    或許是有在反省,她邊輕輕搖頭邊站起身來。


    「……是呢,抱歉。總覺得好像說了很見外的話呢。」


    緊接著她欣喜地說道。


    「“男朋友”看護“女朋友”是天經地義的呢。」


    「是呢,照料染上感冒的打工“同事”,對“人”來說是理所當然的呢。」


    即刻更正。


    麵對我冷淡的視線,她「要淋浴嗎?」若無其事地微笑著。


    「不,感覺會被你偷窺所以算了。」


    我隨便地迴答。


    「真奇怪,為什麽會暴露了呢?」


    她是認真的。


    將手指抵在太陽穴上,我使勁搖了搖頭。真是個讓人無語的家夥。昨天為止的虛弱的她到哪去了?剛一精神就這樣。


    「該不會是燒還沒退吧?若非如此的話,隻能認為是熱度的後遺症導致你的腦袋變奇怪了呢。」


    「是麽?從最初開始我就是這樣的感覺喲?」


    她邊說邊拉開窗簾。從窗外湧進光之洪水,我不禁別過臉去。


    「啊啊,說來從最初開始你就是奇怪的。」


    對,從在圖書館與你初次交談之時開始。


    「到現在才注意到,野野宮也真遲鈍呢。」


    對我的挖苦,她撲哧一笑。


    因不能聽過就算的台詞,我瞪了她一眼。視野化為純白。或許也有著那份滿麵笑容的因素,


    「如果我很奇怪的話,那到底是因為誰的緣故,這是件值得好好思考的事呢——」


    沐浴於朝陽下的月森葉子就宛若她自身正在閃閃發光般耀眼。


    這之後,我吃完她所做的早餐前往學校。雖然有想著她其實不擅長料理的話就有趣了,但大概有得到曾是料理學校講師的她母親的真傳,即便她「都是些現成飯菜,請多擔待。」這麽說,其水平也比我母親要高上數個檔次。


    那一整天我完全聽不進課。不知是受倚靠於床邊的拘束姿勢的影響,還是睡於地板上的原因,糟糕的睡眠導致全身發酸。


    「野野宮身體不好嗎?」


    或許是從早上開始我就一直頂著張苦瓜臉的緣故,鄰座的宇佐美從位子上探出身體,擔心似地向上看著這邊。因此,「不,單純隻是睡眠不足。」我聳了聳肩。


    「比起我宇佐美怎麽樣了?」


    雖然在擔心著別人,但宇佐美自身與昨天相比,身體狀況看起來並沒有好轉多少。


    「嗯~燒比昨天退了些,所以稍微輕鬆了點喲。」宇佐美答完後,「你看。」忽然奪取我的手將之放到自己的額頭上。比起燙不燙,我更吃驚於其嬰兒般的柔嫩肌膚。


    話說迴來,這小動物明白嗎?即便被『你看。』這麽說,不知道到


    昨天為止的宇佐美的額溫為多少,讓我該如何迴答?而且從宇佐美的角度來看,我好歹算是其告白的對象,將那對象的手掌與自己的肌膚相貼著,她對這狀況作何感想?


    「怎麽了?」


    宇佐美邊將紙巾覆於鼻上,邊不可思議似地望著無言的我。看著這樣的她,我理解到多想也無益。於是『因為是宇佐美所以沒辦法。』我用這好似世界真理般的話語,輕易說服了自己。


    ——事情才剛過去一日而已。盡管其中不含深意,但看到現在我與宇佐美的交談,她將會想歪到什麽地步?


    急忙將視線轉往月森的座位。月森正開心似地與周圍的女孩子們談笑風生。並沒有特別在意這邊的樣子。


    因為感冒好了,所以與昨天為止截然相反她心情甚好。說起來,好像從早上開始她的心情就不錯。不管怎樣,從今天月森葉子的身上看不出她有在介意昨晚告白之事的樣子。


    那天黃昏。


    在我拖著發軟的身體於咖啡店工作之時,「喝下猛砸了三千日元的壯陽藥,死命睡了一覺後,我一下子就恢複了!」


    幾乎要喚出絕佳狀態,頂著這般精力充沛表情的虎南來了。


    「那還真是太好了呢。」對敷衍了事的我,「哦,你看起來身體不好呢?」虎南詢問道。因此我“從早上開始身體就不適。”這麽迴答。


    「這不就是感冒嗎,野野宮君。」


    虎南如此斷言。說來可能就是這麽迴事也不一定,我「原來如此。」地點了點頭。


    「那麽是被誰傳染的感冒?」


    「……天知道?到底是如何呢?」


    若問被誰傳染的話,與我整夜待在一起的某個人物的可能性是最高的,但我不可能在虎南麵前將之坦率說出口。


    話雖如此,這邊一沉默虎南就能夠說出那個名字,我能輕易地預想到這件事。


    「讓我猜猜,對象必然是葉子美眉吧?全裸著睡了是吧!是這樣吧野野宮君!」


    「容我反問一句,在自稱經驗豐富的虎南先生你的眼中,有映照出我們是那樣的關係嗎?」


    我邊將在稍遠的桌子處招待顧客的月森收於視野一角,邊冷靜地發問,虎南暫且「唔~」哼了一段時間後,


    「……哈,這個嘛,還看不出來是跨越過那條線的關係呐。」


    極其無趣似地如此迴答道。


    「就是這麽迴事。」


    我在虎南的桌子上放下咖啡杯,轉身走向廚房。隨之背後的虎南喊了起來。


    「——對了對了,雖然忘了說,但還有一個染上感冒的原因。」


    反正鐵定是無聊的內容,這麽想的我頭也不迴地向著廚房前進。


    「據說被kiss的話,就會被傳染上感冒喔?」


    果然是無聊的內容,對此我露出了苦笑。完全沒那印象的我揮了揮手迴應虎南。


    忽然間有股薔薇的香氣搔癢著鼻腔。迴頭一看,發現仿佛以從樹葉空隙漏下的陽光般的柔和微笑著的月森葉子,站在了我的正後方。


    「你臉色欠佳喲?莫非是感冒?作為昨天的迴禮,這次必須由我來看護野野君呢。不必客氣,用力撒嬌就行哦?」


    「不用了。我不想欠你人情。」


    「真是的,野野宮君盡是在奇怪的地方頑固。」


    無視用鬧別扭似的語氣說著的她,我開始整理收據。之後,我的手停住了。


    在我的視線前方,有著從圍裙口袋中取出潤唇膏塗抹嘴唇的月森葉子。


    大概是注意到我在看著吧。


    「這階段空氣很幹燥,感冒也是那樣,不勤勉塗抹的話,嘴唇立刻就會皸裂呢。」


    她邊說邊抿了抿嘴唇讓之染上唇膏。我的視線追著每每吐出話語便改變形狀的光澤嘴唇。


    「……月森。」


    「嗯?野野宮君也要用?」


    「啊,不是,沒那必要……」


    我就像逃避般從她身上岔開了視線。


    「奇怪的野野宮君。要不今天到此為止?」


    「務必讓我如此……」


    對撲哧一笑的她,我晃了晃腦袋。


    今天到底不可能再認真工作。熱度相當之高。畢竟不僅是腦袋,連脖子與耳朵都很熱,所以別無他法。


    雖然有幾件事情想問她,但也談不上必須打聽出來。不過,即便不問也有幾件事很明確。


    她的感冒完全好了之事。


    她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心情甚好之事。


    以及——


    在我走向員工休息室與月森擦肩而過之際,她用誰也聽不見的音量,「抱歉呢,野野宮君……」在我的耳邊輕輕細語。我眩暈了。


    「……那時候的“噴嚏”並非故意的喲?」


    ——月森葉子是個難以應付的女孩子之事。


    我已經不能向她迴頭了。要問為什麽的話,因為與她待在一起,我的熱度將永遠不會退去。


    現在的我在月森葉子的麵前,無法繼續保持冷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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