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玉女峰,頗不平靜。


    山外頻頻有人來,每有一人來,必有轉世人,不是吹,清一水兒的天魔,整的玉女峰魔煞都洶湧。


    畫麵,還是很煽情的。


    轉世人的心境,是無比感慨的,世間竟有輪迴,而他們,竟都轉世成了天魔,想想都覺不真實的。


    就是不知,這場天魔域的入侵,有多少諸天人,是葬在他們的屠刀下的,他們是功臣,也是都罪人。


    待去看葉辰時,又另一番感慨,天庭的聖主,終是未讓蒼生失望,屠了大帝,為英魂們討還了血債。


    葉辰有一拜,是對在場所有人。


    無論是哪個,都在那黑暗年代,為他護過道,屠帝的是他,但拯救的大楚的,卻是九千萬的英魂。


    他該心懷感激,感激這次入侵,有這麽多轉世被尋到,能在活著看故鄉,亦能活著緬懷前塵往事。


    喝!


    眾人又舉杯,開懷暢飲。


    在今日,若非九成九以上的人,都在閉關療傷,不然,玉女峰會更熱鬧,必還有更多的人趕來。


    深夜,轉世人才離去,迴家的迴家、纏綿的纏綿、敘舊的敘舊,走時多在抹眼,似有流不完的眼淚。


    葉辰坐在老樹下,沉默不語。


    有轉世尋到,自也有未尋到的,或許,他們無名無姓,但都是是守護山河的英魂,不知是否還在世。


    楚靈她們皆在,除沉睡的楚萱,都坐在了老樹下,或療傷、或相偎相依、或仰望星空,畫麵頗溫馨。


    葉靈他們,未敢打攪。


    父輩們的故事,很長很長,這片大好的山河,是蒙著傳奇色彩的,未曾經曆過當年,自不知那份滄桑。


    “聖主。”


    經久的寧靜,因一聲唿喚被打破。


    來者,乃星月聖女。


    見之,葉辰豁的起身,眸有希冀。


    他之希冀,成了現實。


    星月眸中有淚光,也帶了轉世,正是他的星辰道身,最出類拔萃的道身,給其取了名,是謂葉星辰。


    葉星辰被取出了,如石像靜躺。


    “聖主,救救他。”


    星月聖女渾身是血,搖搖晃晃,前後幾場戰火,傷的頗重,縱過了十幾日,依舊臉色慘白,嘴角時而流溢鮮血,而氣息也是萎靡不堪。


    楚靈她們忙慌上前,或祭本源,或拿丹藥、或施仙法,為星月聖女療傷,這個傻姑娘,元神重創,傷的太重了,不知是被洪荒打傷的,還是出自轉世的葉星辰,站都站不穩了。


    葉星辰轉世被尋到,她們亦欣喜。


    昔年,凡間那一場平凡的婚禮,她們皆在場,見證了一場姻緣,也見證了一場悲劇,葉星辰慘死誅仙劍手中,星月聖女化道,為之殉了情。


    如今,他們可再續前緣了。


    “我會救他。”


    葉辰一笑,施了仙法。


    唔....!


    轉世的葉星辰,比想象更痛苦,猙獰的麵龐,疼到了扭曲,伴著天魔血脈與記憶被化滅,一根根青筋布滿了額頭,嘶吼與哀嚎聲不間斷。


    唔....!


    待血脈與記憶化滅,又有痛苦。


    此番的痛苦,是那歸位的痛苦,前生的故事湧入,一點一滴的刻入神海,空白的記憶,也一點一滴的被填滿,低吼中他憶起了他是誰,乃葉辰道身,本尊自斬一刀,給了他自由之身,娶了一個名為星兒的聖女。


    歸位的一瞬,他神色是怔怔的。


    下一秒,晶瑩的淚光湧滿眼眶,撲通一聲跪地,抱住了葉辰雙腿,哭的泣不成聲,這裏是他的家啊!


    葉辰攙起,笑的滄桑。


    他的道身,並非死在天魔入侵,是誅仙劍滅的,有一種傷痛,糾纏了他一個大輪迴,如今終是複原。


    亦如當年,葉星辰與星月聖女,如一對剛成親的新人,一左一右,對著葉辰本尊,行了一宗大禮。


    “葉辰。”


    唿喚聲沙啞,傳自山外。


    入目,便見一道倩影。


    那是千殤月,月皇之女。


    葉辰眸光又亮,希冀又燃起了,難不成,神玄烽也轉世了?也化成了天魔了,也被帶迴故鄉了?


    無人迴應,答案自是有。


    千殤月落下,便輕拂手了。


    沒錯,被帶出的是神王神玄烽,開創殺手神朝的狠人,曆代大楚的皇者,基本都遭過他的偷襲暗殺。


    那是皇者夢魘,至今猶存。


    楚靈她們皆上前,一同走前的,還有葉星辰和星月聖女,前世神玄烽死時,他倆都是在場的,與葉星辰命運一樣,都是被誅仙劍給殺的。


    葉星辰不語,隻靜靜看著。


    “葉...葉星辰,星...星兒,天...天荒地老,矢...矢誌不渝....。”


    這是神玄烽,在前世臨死之前,對他和星月聖女說的話,是一句祝福,一個大輪迴後,猶在耳畔迴蕩。


    至今,他都不知神玄烽之來曆,為何與本尊生的一模一樣,又為何臨死前,給了他們一句祝福,隻知神玄烽給他一種頗為奇怪的感覺


    他不知,葉辰卻知。


    說到葉星辰與這神玄烽的關係,便如他與紅塵,那就是未來的葉星辰哪!同樣是逆轉了時空而來,也如紅塵,被時空抹了記憶,與紅塵相差的是,他被抹掉記憶的同時,被時空加持了一種霸道的血脈:寂滅神體。


    這個秘辛,鮮有人知。


    若非那秘境,他看過未來一角,不然也不確定,所謂的神玄烽,說到底,就是一個試驗品,是那紅塵在嚐試,嚐試是否能逆轉時空,迴到過去時代,以改變既定的悲慘曆史。


    未來葉星辰,做到了逆轉時空,可惜,卻因時空墮入渾噩,也未能完成本尊,交給他的艱巨使命。


    他之後,才是紅塵穿梭迴來。


    不同的是,神玄烽降臨在了楚皇時代,而紅塵,降臨在了玄皇時代;相同的是,他們都未完成使命。


    事實上,他們也算完成了使命,否則,也不會有六道,隻因冥冥曆史軌跡,不止一次的改變,亂套了。


    “會好的。”


    楚靈微笑,握了千殤月的手。


    月皇之女的眸,是含著淚的。


    她之情緣,比想象中更加傳奇,蓋世的神王,在某個古老的時代,曾險些絕殺了她的母後月皇。


    偏偏,她就愛上了那絕代刺客,或許,那時她也不知那個人,就是神王神玄烽,一切都陰差陽錯。


    每逢提起神玄烽,月皇都幹咳,這若成一家人,坐一塊聊天兒時,這特麽不尷尬嗎?會不會掀桌子。


    葉辰深吸一口氣,抬手施法。


    唔....!


    又是痛苦的低吼,很是沙啞。


    神玄烽的天魔血脈、天魔記憶,被極盡化滅,也成一尊傀儡,神色木訥,雙目無神,隻看浩瀚星空。


    哢嚓!


    千殤月已迫不及待的捏碎仙石。


    隨記憶仙光融入,神玄烽又低吼。


    神王,也是有一段前塵記憶的,昔年降臨大楚時,也是清醒的,如紅塵,在做炎黃的聖主前,有清醒的神智,到晚年才渾噩的,就是不知,千殤月遇見的是哪個,究竟是清醒時的神玄烽,還是渾噩時的神玄烽。


    痛苦的低吼,不久便湮滅了。


    神玄烽怔了一下,眉宇緊皺。


    然,前後不過一瞬,他那清明的眸,便失了眸光,空洞無神。


    沒錯,他又成了渾噩。


    “怎...怎會如此。”


    千殤月哽咽道,望看葉辰。


    “時空反噬。”


    “時...時空?”


    不止千殤月,楚靈她們也顰眉。


    葉辰未隱瞞,終道出了秘辛。


    這下,玉女峰又墮入了寧靜。


    能見眾人之神情,皆成石化了,這是葉辰,第一次詳細說,也是第一次,親口道出神玄烽之來曆。


    良久,才見眾人晃過神兒。


    而後,千殤月看了葉星辰一眼,楚靈兒她們也看去,連身側的星月神女,也是眼神兒頗多奇怪色。


    “難怪。”


    葉星辰輕喃,靜靜望看神玄烽。


    此刻,他該是明白了,明白了當年那句祝福,並非無的放矢,多半是神玄烽,那一瞬有了一抹清醒。


    既是清醒,自是認得他們。


    “從未想到,葉星辰也是。”


    南冥玉漱唏噓,知道紅塵六道與葉辰的關係,如今又來一個,未來的時空,究竟過來了多少人哪!


    沉靜中,神玄烽驀的動了。


    葉辰伸手,方入虛天的神玄烽,便被他拽了迴來,也知道神玄烽要去哪,必定是天玄門,這是要去誅殺若曦啊!記憶不在,使命該記得。


    以免出亂子,他給其施了封印。


    “能否...喚醒他。”


    千殤月側首,滿眸希冀之光。


    “彈琴便好。”


    葉辰拂手,一部古卷遞了過來,乃九幽仙曲醒世篇,紅塵雪她們彈奏此曲,能喚醒紅塵,千殤月多半也可以,不過,琴音是不能停下的。


    “多謝。”


    千殤月一聲哽咽,帶著神玄烽,轉身走了,看她神情,當年遇見的那個神玄烽,應該有清明的神智。


    這一點,千殤月最清楚。


    那年,她失足掉入了一座魔窟,是神王救了她,可惜,她並不知他就是神王神玄烽;而神玄烽,也並不知她乃月皇之女,還是陰差陽錯。


    哎!


    冥冥中,似有一聲歎息。


    乃是月皇,在歎息中搖頭失笑,且不說恩怨,就說輩分,按楚皇時代來算,神玄烽高她很多輩呢?


    千殤月走了,星辰他們也走了,離了玉女峰,便直奔凡間,直奔那小古鎮,他們便是在那成的親。


    “真好。”


    楚靈淺笑道,眾女眸波也迷離,這滾滾紅塵,皆喜見有情人能終成眷屬,一種美好的祝願還是有的。


    ps:抱歉,更新晚了,今天三章。


    (2020年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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