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刻意的咳嗽聲用力響起,試圖掩蓋pub中悠揚的音樂聲,好喚迴某個人的魂。


    於是,那個某人隻好惋惜的收迴在美麗老板娘身上飄蕩的視線,頗為不甘願的轉頭望向同伴們。


    見到同伴個個瞪著自己,其中有幾個看起來似乎還有些不爽,何逸凡歎了口氣,開口保證:“我知道,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妥當的。”


    不過,雖然他嘴裏答著公事,心中卻還想著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嘖,可惜那漂亮的老板娘已名花有主,不然他早出手了。


    整晚就見她男朋友在她身邊轉呀轉的,雖然兩人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畫麵頗好看,但他隻想看美人,對三人行可沒有半點興趣啊!


    算了,反正斜對麵那桌的女孩子也挺可愛的,雖然皮膚黑了點、個子小了些,或許他等等可以試試……


    就在他又準備恍神之際,一顆花生米不偏不倚的正中他額頭。


    “噢,會痛耶!”何逸凡不滿的瞪向坐在他對麵的兇手,那雙老愛亂放電的桃花眼不悅的眯了起來。


    “不痛丟你幹嘛?”行兇的馮昶智冷冷一笑,半點罪惡感也無,“你確定你真的有聽到老大在講什麽嗎?”


    每次隻要一來這種地方,何逸凡的注意力就會立刻被來往的美人們給吸引,彷佛這世界上沒有其他比看美女及把妹更重要的事,真是濫情得令人唾棄。


    “當然有啊!”何逸凡懶懶的道,“老大要我想辦法找出那個聽說好不容易花了百萬交保後,一出看守所就迫不及待跑去謀殺偉大的杜檢察長的姓袁白癡,然後假裝不小心的把他的消息泄漏給道上從前吃過他的虧,對殺他很有興趣的人,好讓他們老朋友敘敘舊。”


    就算在看美女,他也是有認真在聽公事的啦!


    是說,老大居然會為了那種一腳都要踏進棺材的死老頭,特別指名要他處理,想來是氣壞了吧!


    表麵上,他何逸凡是“魅影”集團的公關及發言人,實際上卻操控著魅影龐大的情報網。


    這情報網承襲了過去黑道時期以及改組為魅影後的資源,勢力遍及大半個亞洲,現在拿來找個窮途末路的老頭……真是方便啊!


    隻能說袁永民那家夥太蠢,好不容易才交了保,幹嘛不安分點躲著,反而笨得跑去槍擊什麽檢察長。


    “原來你還真的有在聽。”杜焰雄冷哼,心情正因他那身為檢察長的二哥被那二流角色所傷而不爽中。


    要不是親愛的老婆竭力阻止,他早就衝動的殺去找那個姓袁的混蛋並宰了他。


    何逸凡拋了記“誰像你一樣啊”的白眼給那頭呆熊,擺擺手。“總之這件事給我四天的時間,我會搞定。”混歸混,可該做的事他一向不馬虎。


    “那就麻煩你了。”紀端河終於開口。他的語氣平穩,對於部屬吊兒郎當的態度並未多加置喙。


    楚自己每個手下的性格。


    何逸凡天性便是如此,盡管看起來散漫,但該做的事絕不含混,將事情交給何逸凡,他可以放心。


    “不過小事罷了。”找個人而已,簡單得很。


    就在這時,pub的門被打開,一群女孩子走了進來。


    他們坐的位子其實離門邊有一點距離,但由於何逸凡所坐的位子正對著門口,剛好將進出的客人瞧得清清楚楚。


    他本來並末特別注意那群女孩子的--雖然他很愛女人,可也還沒饑不擇食到那種地步--但當一抹素白的纖影,踏進這個以深色係為主的世界,卻令見過無數美女的他眼睛不由得一亮。


    那是名穿著保守的白色碎花洋裝、白色布鞋的女人,依她的穿著打扮和氣質,出現在這兒倒是有些突兀。


    那張脂粉末施的小臉上的表情也是。


    她的模樣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視線因慌張而四處飄移。


    他看著她被那群和她一起進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朋友簇擁著,她的模樣像是開在玫瑰花叢間的白茉莉,生錯了地方,想逃,卻生生被困住,動彈不得。


    那張臉蛋稱不上絕美,但像朵有著獨特韻味的茉莉,悄悄綻放純潔的美麗。


    那群女人在吧台前坐了下來,從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她窈窕的背影。


    茉莉般素雅的女人有著一頭如絲緞般的秀發,沒有任何燙染或是做什麽造型,僅是安安分分的披在她的肩上。


    偶爾當她側過臉,那挺立的鼻尖及較普通人深的輪廓,不禁令人好奇她是否混有西方血統。


    他不覺瞧她瞧得發愣了。


    在過去,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會是他想觸碰的類型。


    太乖巧、太安靜,並且顯然來自家世良好的家庭。她們太容易對感情認真,玩不起他速食的愛情遊戲。


    可今天的他,不知為何卻突然對於那朵茉莉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濃厚到有立刻上前與她攀談的衝動。


    “咳咳。”那殺風景的咳嗽聲再度響起,讓何逸凡不得不遺憾的收迴目光。


    嘖,真是麻煩,差點忘了還在開會。


    “那今天就這樣了?”見老大似乎沒有打算交代別的任務,他期待的問著,迫不及待想散會。


    “怎麽?這麽急著走?”馮昶智睨了他一眼。


    何逸凡的雙眼閃閃發亮著,“我想去和吧台的一個女人聊聊。”


    一點也不意外會得到這答案的眾人,仍是在聽到他的話後,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拜托,逸凡你上星期不是才交了個模特兒女朋友,叫啥艾娃的嗎?”


    韓行彥受不了的道,“你可別在我學長女朋友的店裏亂來。”


    也是因為這間店是他一個讀醫學係時認識的學長的女朋友開的,他才會提議來這裏談事情。


    一來是這裏出入分子單純--好吧,他承認,多了他們以後可能就有點不太單純。二來是這兒氣氛很好,雖然不是包廂空間但隱密性也不錯,談事情很方便。


    “我和她才不是什麽男女朋友的關係,充其量不過是幾夜情人。”何逸凡漫不經心的說著。


    他自知在感情方麵不夠忠誠,早在一開始就將規則訂得清清楚楚,他隻求一時新鮮快樂,對於長久經營一份感情半點興趣都沒有。


    所以,雖然他和許多女人在一起過,卻從不承認和她們交往,也向來不對她們隱瞞這點。


    可就算是如此,那張太過好看的皮相,以及“魅影”對外發言人的身分,仍讓女人們為他瘋狂著迷。


    “你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馮昶智冷冷的道。


    “喂喂,不要亂咒我。”正嗑著花生米的何逸凡差點噎到,“你怎麽不幹脆說老大都結了婚,身旁卻還跟著葦慈?”那才叫腳踏兩條船好嗎?


    紀端河早在數年前便結了婚,甚至還有個兒子,可在公開場合陪他出席的永遠是他的情婦謝葦慈,他們這些部屬也從沒見過那個據說是舞蹈天才的妻子出現在老大身旁。


    眾人因他放肆的言語倒抽了一口氣,戰戰兢兢望向自家老大。


    “看來你對於我的私生活似乎挺有興趣的。”紀端河淡淡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


    “呃……”這才想起老大也在的何逸凡,拿著花生米的手一僵。


    慘了,這話題在老大麵前可是禁忌啊!


    “既然你這麽閑,那麽明天我就要知道袁永民的下落。”紀端河慢條斯理的道。


    不是吧,明天?


    何逸凡在心中暗暗叫苦卻沒膽說出口,終於體會何謂禍從口出。


    “我、我知道了。”他氣虛的道。


    “那麽今天便先這樣吧!”紀端河道,“逸凡你記得明天給我答案。還有阿焰,我曉得你很生氣,但這件事你就別插手了,迴去多陪陪小紫,孕婦是很需要照顧的。”


    “喔,好。”本來當初一聽到自家兄長受傷的消息,就直嚷著要把袁永民大卸八塊的杜焰雄,在聽到懷孕中的愛妻的名字後,一頭大熊瞬間乖得像小貓。


    “要當爸爸啦?恭喜你啊!”除了消息異常靈通的何逸凡與紀端河之外,其他兩人還是今天才知道這消息,他們立刻向準爸爸道賀。


    “記得定期帶她到我們中部分院做產檢。”醫生世家出身,目前身為魅影旗下醫院院長的韓行彥不忘提醒。


    “我會的。”杜焰雄咧嘴笑著。


    何逸凡沒理會同伴,隻是再度瞧了眼那朵茉莉的背影。


    唉,可惜了。


    今天得工作,沒空和女人調情。


    不過也好啦,像那種連來個pub都會慌張成那樣的女人……而且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她點的飲料好像是可樂。


    這種良家婦女,他還是別招惹的好。


    “我先迴去了。”他懶懶的站起身,“東西我明天會準時交的。”說完,也不等同伴反應,便大步朝門口走去。


    男人們默默瞧著何逸凡離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後,馮昶智才歎了口氣。


    “不曉得他那濫情和吊兒郎當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


    “會改的話,他就不是何逸凡了。”韓行彥哼了聲。


    “也對。”


    雖然他們幾個總是吵吵鬧鬧的,但好歹是認識多年的朋友了。逸凡在公事上確有其過人之處,隻是那個性呀,就算認識他再多年,恐怕都不可能習慣的。


    或許就是上天的厚愛,賜給他太好的條件,才會讓他從不珍惜手邊所擁有。


    “隻能期待,看會不會哪天有個女人來收收他的心吧!”紀端河淡淡的道。


    不過……真的會有那麽一天嗎?


    四個男人心中都有這個疑惑。


    早上八點。


    晴空萬裏,暖洋洋的太陽掛在四十度角的天際,鳥兒悅耳的啾鳴聲譜出一曲天籟,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屁。”


    何逸凡難得口出穢言。


    什麽美好的一天?


    一點都不好啦!


    他現在無力的癱在那張據說很符合人體工學的椅子上,雙眼泛紅,頭發因不堪主人的淩虐而淩亂。


    雖然待在冷氣房裏太陽毒不到他,但吵得要死的鳥叫聲卻令他瀕臨抓狂邊緣。


    是,沒錯,這個平常人已起床準備上班上學的時間,他卻很哀怨的還沒睡!


    雖然他生活作息一向不怎麽正常,通宵沒睡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為了公事徹夜未眠可是頭一遭啊!


    就因為他一時腦殘,脫口講了老大的禁忌……


    老大和妻子黎芷絹及情婦謝葦慈三人糾纏了好幾年,旁人總看不透他們之間微妙的關係。


    不曉得紀端河究竟是怎麽辦到的,居然可以把兩個優秀的女人哄得服服貼貼,不吵不鬧。


    身為舞蹈家的黎芷絹與紀端河有個兒子,但她長年在國外演出,對於丈夫公然與其他女人出雙入對半點都不介意,而在魅影中有著重要地位的謝葦慈也安安分分待在紀端河的身邊,從來不向他求什麽名分。


    “算了,不關我的事,管他們愛搞三角戀還是四角褲還是五角冰鋪,當事人覺得ok不吭聲,旁人也沒啥好講的。”


    他沒力的趴迴桌上,動了動指,將那份他花了一整個晚上,動員了一堆人和關係,在把手下搞得人仰馬翻自己也快掛掉後,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資料給寄了出去。


    好了,順利超前進度趕工把袁老頭的下落給找到,剩下發函給他仇家、好讓那些人上門找袁永民泡茶的事,等他大睡一頓起來後再說。


    他快累死了,就算現在老大親自找上門他也不想鳥。


    不過……


    “咕--”一陣如雷的腹鳴,讓他不得不先正視某個嚴重的問題。


    “好餓……”他撫著正強烈抗議的胃,頭昏眼花四肢無力。


    看來如果不先安撫空蕩蕩的胃,恐怕是沒辦法好好睡覺了。


    何逸凡很懶得出門,但記憶中冰箱裏好像沒什麽東西可吃了,這麽早也沒啥外賣可以叫,速食店那種垃圾食物他又不想碰。


    “唉,隻好去早餐店瞧瞧了。”


    他平常是還挺在意形象的,但在這種又餓又累的時刻,實在無暇顧及其他,懶得多做什麽打扮,僅拎了皮夾和鑰匙便出門。


    好不容易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早餐店,盡管店麵看起來還算幹淨,既寬敞也有冷氣,他還是不習慣在這種簡陋早餐店用餐。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八成沒辦法撐到買完東西迴家再吃,最後隻好草率的點了一份現成的三明治以及綜合蛋餅,趁著等蛋餅的過程,狼吞虎咽的啃起三明治來。


    何逸凡坐在店內,邊努力將食物往嘴裏塞,邊覺得眼皮就快闔上。


    已呈現當機狀態的腦袋隱約想著,不曉得到時他會先吃完早餐還是吃到一半直接睡死在這裏……


    “老板,麻煩給我一個饅頭,一杯冰奶茶,帶走。”一個清婉的嗓音化成聲波,隨著空氣飄送至他耳裏,衝過了模糊的意識,傳達到他腦中,過了好一會兒才解譯出原文。


    唔,這聲音還挺好聽的。


    何逸凡直覺的拾起頭,撐開那快不聽使喚的眼皮,想瞧瞧對方的模樣,然後,在見到聲音主人的長相時,驀地瞪大了眼。


    一名穿著嫩黃色洋裝的女人正站在店門口,剛自老板手中接過了她的早餐。


    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動作而已,可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麽的優雅,舉手投足問像是有種魔力,讓人完全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從何逸凡的角度,隻見得到女人的側臉而已,但那梢有別於東方人的立體五官,使他馬上認出了對方就是昨晚他在pub裏見到的那朵茉莉。


    而且,很顯然不僅他發現了那朵茉莉的美,放眼望去所有店內用餐的男性,都正抬頭瞧著她。


    砰!一陣盤子撞擊桌麵所發出的聲響嚇了出神的何逸凡一跳。


    “你的綜合蛋餅。”早餐店的打工小妹冷冷的道,將東西放下後轉身邊走,嘴裏還咕噥著,“真搞不懂男人在想啥,一群視覺係動物。”


    何逸凡也沒心思理會那個打工小妹在嘀咕些什麽,隻能呆愣的瞪著那名女子。


    “謝謝。”女人將錢遞給了老板,朝他一笑,“明天見。”說完,她便拿著早餐離開了。


    明天見?


    很忍耐著沒跟上去的何逸凡,在聽到這個字眼後眼睛亮了亮。


    這句話的意思是,她住在附近了?


    他連忙將蛋餅塞進嘴裏,忙碌一整晚的疲憊好像都消失了,心情忽然變得很好。


    快速把食物掃光後,他起身走至老板那兒付錢,趁著老板在找零時,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剛才那位小姐也是附近的人嗎?”


    “你是這個月來第四十六個問我這句話的人了。”老板瞧了他一眼,將零錢遞給他。


    “第四十六個?”何逸凡瞠目結舌。


    她也未免太搶手了吧?


    “她不住這裏啦!”打工小妹不耐的插口道,“隻是有在巷子口那裏教鋼琴而已。”


    巷子口?那不就是他住的大廈附近嗎?


    如果說第一次見麵還可以說是偶然,但是他們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再度碰了麵,而且她的工作地點和他的住處竟還如此相近,想必那就是緣分了吧?


    教鋼琴啊……


    他確實有印象他住的大廈隔壁有間音樂教室之類的東西。


    “謝謝。”他朝老板點點頭,愉悅的踏出早餐店。


    看來,他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會太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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