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羅依摸了摸他的額頭,燒得滾燙,又讓洪小胖幫著看還有沒有其他傷口,檢查完才發現他不僅有挫傷淤青、利器傷和鞭傷,更麻煩的是傷口化膿感染,甚至有些地方的肉已經爛了。


    她不禁心酸,老孟也太慘了,多大仇多大怨啊,這群畜生非得往死裏打他,莫非是自己給他的那封信?


    她心中駭然,忙問洪小胖:“他的隨身行李在哪?”


    洪小胖道:“沒見他有什麽行李。”


    喜相逢,恨無常


    孟談異孑然一身,不僅身無分文更是身無長物,他堂堂富家公子,產業遍布全國竟然落到這步田地真是讓人唏噓。


    謝羅依連連歎氣,喜相逢,恨無常。


    她拿出銀子交給洪小胖,又交待他去藥房抓了些內服外用的藥來,期望今晚孟談異能夠退燒。


    遇見昏迷不醒的孟談異打亂了她原有的計劃,不管怎麽樣她都不能拋下他不管然後趕迴京都,她想隻要孟談異醒了,他就能自己醫治自己,她也能放心趕迴去。


    但當天夜晚,孟談異沒有醒,昏昏沉沉時還說了許多胡話。謝羅依時刻關注著他的情況,不時用幹淨的紗布蘸水喂他喝,而洪小胖安安靜靜地守在她身邊,儼然一個稱職的小保鏢。


    他雖然哈欠連天,但強撐著,雙目使勁瞪得大大的,在黑夜中像頭奶兇奶兇的小獸。


    “快點去睡,別熬著了。”謝羅依對他道。


    洪小胖倔強地道:“我沒事,我要保護你。”


    謝羅依笑了:“你看呀,他們都睡著了,我這兒沒什麽危險,不需要保護了。”


    洪小胖環顧了四周,除了時而發出的鼾聲、呢喃、還有失眠的人們小聲的說話聲外就是蟬鳴蟲叫樹葉沙沙了,夏夜就是如此靜謐美好,和危險半點邊都扯不上。


    就這樣熬過一晚,第二日天亮時,孟談異總算有了點意識。


    謝羅依很高興,換完藥後準備去給他弄點吃的時忽然聽到門外一陣吵吵嚷嚷。


    院裏管事的少年阿生雙手叉腰堵在門口攔人:“別以為你們是官差就能在我這兒胡亂搜人,沒有文書老子就是不讓你們進!”


    領頭的官差也不服氣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將阿生推了一個踉蹌,但他再次很有骨氣地堵了迴來。


    官差見他那麽橫,氣得須發怒張拔出腰間的大刀吼道:“再不讓開,小心你的狗命!”


    謝羅依以為阿生要被嚇倒了,正琢磨著要往哪藏時,阿生竟高唿起來:“殺人啦!官家要草菅人命啦——”


    他這喊了一嗓子,院裏的流浪漢們都行動起來,拿起手邊的家夥,瞪著炯炯的雙目,好像被鬼神召喚一般穩健地往門口去。


    他們衣衫襤褸,他們體味濃鬱,他們托住了阿生舉起了家夥,嘴裏發出類似野獸進攻時的低吼聲。


    人多就是勢眾,門口的幾個官差紛紛拔刀但卻膽怯地退了一步,雖是一小步卻被大夥看在眼裏。手無寸鐵的阿生被拎到了一邊,人潮不僅要踏平門檻更要碾碎螻蟻。


    “姐姐不用怕,這些人不敢怎麽樣的。”


    謝羅依一迴頭看到抱臂在胸的洪小胖一臉氣定神閑,笑道:“要是官差們拿了畫像來搜人,估計我就得被他們扔出去了。”


    洪小胖不解道:“這臨川可是王爺的地盤,他為什麽要抓你?”


    這算是問到了她的痛點,其實她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抓自己。


    “我知道了!你們吵架了,你賭氣跑了出來,他才要抓你迴去!”洪小胖煞有見識地恍然大悟。


    “不是。”


    “那是為什麽?”


    “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她摸了摸他的頭,突然發現他已經比自己高了,這日子好像過得有些快呀。


    “我不是小孩子。”洪小胖避開,揮了揮拳頭道,“他要是欺負你,我幫你報仇。”


    謝羅依笑了笑沒有再迴答他,去院子後麵的廚房煮了點稀粥,必須讓孟談異吃點東西。


    她比從前沉默多了。


    洪小胖見她不願說也沒有再追問,幫著她將暈沉沉的孟談異扶起來,耐心地喂他吃下去。


    在兩人的細心照料下,黃昏時孟談異醒了,醒來就緊緊地抓住謝羅依的手,死活都不願鬆開。


    謝羅依歎了口氣又笑著逗他:“我以為你會被燒壞腦子,沒想到還能認出我,不容易呀。”


    “我以為我此生得交代在這兒了,沒想到還能在死前見你一麵。”孟談異艱難地道,眼中水霧迷蒙。


    謝羅依淡淡地笑著道:“你瞧,這多虧了你往日積德行善。”


    “嗯。”孟談異悶悶地哼了一聲。


    謝羅依道:“你要記住做好事不留名,別老放在嘴上叨叨。佛不是也說了,要無所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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