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笑道:“古人治水成功者二三者,失敗的倒是如過江之鯽,哪有那麽容易。”


    她踢了鞋子,衣裙不解,口中還是那句話:“你好好學學……”說完就翻了個身,滾進床裏,再不說話。


    沒多久鼾聲就起了,吵得他看不下書去,幫她脫了外衣,見她皺著眉怕是熱了便取了扇子給她扇風,絲絲涼意入夢,眉頭舒展了許多,吧唧著小嘴,滿意地淺笑著。


    若是平常女子妝未卸,又未沐浴滿身臭汗,還鼾聲如雷,他是絕對不會近身更不會讓她睡自己榻上的,可如今他非但不嫌棄,反而覺得她可愛,不自覺地嘴角上揚,心想,天下怎麽會有這麽漂亮又有趣的女孩子。


    聽到鳥叫聲,謝羅依猛地驚醒,揉著又酸又疼的腰才發現不在自己的睡床上而是躺在木板床上,這才迴過神來,又是夜不歸宿。


    他已不在帳中,身邊沒服侍的人,隻能吸著鞋子下床準備洗漱,剛掀開帳簾就見一個小廝打了水過來,笑道:“殿下說娘娘不知這裏的情況便吩咐小的打了水過來給娘娘洗漱,殿下還說櫃子裏有一套衣裳,娘娘可以換了。桌上有茶水和早膳,娘娘可以用。”


    她接過盆,道了聲謝,問那小廝:“殿下去哪了?”


    小廝道:“殿下一早就去堤岸了。娘娘還有什麽吩咐嗎?”


    她說沒有了,小廝便退了下去。


    洗漱一番的確清爽了不少,打開櫃子翻出那件衣裳覺得眼熟,就是第一次他們相遇時她穿的那件深藍色粗布印花襦裙,也不知他從哪裏弄來,顏色花式十分相似,簇新平整,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謝羅依換了衣裳,倒是合身,不由得覺得他是個有心人,但又一想不免覺得奇怪,他的帳中為何會有女子的衣裳?難道已經算到自己會過來?她覺得很有可能,這家夥心機深得很,或許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在他的算計中。這麽一想,又覺得有些可怕,不免止住了念頭,不敢再想下去了。


    桌上的早膳還冒著熱氣,她舒舒服服地用完後就去堤岸上找他,但找了一圈就是沒看到人,正巧看到早上送水的小廝,便問他殿下在哪了?


    小廝正送石料,放下後擦擦汗告訴她澹台成德正在淺水處帶著人加固堤壩,一時半會估計上不來。


    謝羅依點點頭,又看了看陰沉又悶熱的天,怕是真的會有雨,便讓小廝帶話給澹台成德說自己先迴府了,讓他安心注意安全。


    剛趕迴府,大雨就傾盆而下。這是入夏以來的第一場暴雨,豆大的雨點狠狠地砸在地上,行人無不閃避,刹那間街上已經沒人了。


    小桃陪著她站在廊下,望著絲毫沒有消停的大雨安慰她道:“小姐別擔心了,以殿下的本事,不會有事的。”


    她笑了:“你倒是很信他。”


    小桃撓撓頭,尷尬地笑道:“以前眼拙,識人不明嘛,還是小姐有慧眼。”


    “你這丫頭現在也學會拍馬屁了。”她揶揄道,又問她,“父親那有消息過來嗎?”


    小桃道:“老爺說陛下讓裴相的二公子裴理代領羽林軍右都統。”


    “裴理?”謝羅依想了半天,“這個人沒什麽印象啊。”


    “以前一直是羽林侍衛,這次算是從侍衛中選□□的。”小桃道,“老爺還說,盈盈一水間失火的當晚,裴二公子也在。”


    謝羅依點點頭,思付道:“裴家家風嚴謹,裴二公子逛青樓的確是件很奇怪的事,隻是當時我們都沒有在意。”


    她相信皇帝是頂著壓力將裴理扶植上羽林軍右都統的位置的,可能他覺得光靠一個謝家已經不能支撐其與西黨對抗了,那麽德高望重的裴相將是下一個強有力的盟友,可裴相一直鄙夷黨爭,又怎會讓自己的兒子攪入波雲詭譎的政治派係中呢?


    更奇怪的是西群山竟然答應了,他是被裴相的威望震懾住了還是心裏有其他花花腸子?不然怎會甘心禁軍落入他人手中?況且羽林軍左都統宮白魚不是西黨。


    小桃見她出神,拉了拉她的衣袖道:“老爺還說,昨兒朝堂上陛下十分強硬地駁斥了鎮國公想要將西而智派去英州做監軍的要求。”


    謝羅依問道:“那個西而智不就是他的養子嗎?”


    小桃點頭道:“正是。所以老爺覺得陛下可能已經忍無可忍了。”


    派一個小內監西而智去軍隊裏做監軍,西群山已經不滿足掌控禁軍了,他的手伸得太長,去年剛將一個心腹派去了晉國東方重鎮青州做監軍,今年又想著要英州了。李淮陽已有謀反的苗子,而且與西黨下的厲觀侯等有扯不清的關係,陛下怎麽可能會答應,若答應下來無非就是將自己擱在熱油上烹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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