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羅依扯了扯他:“別了,沒意義的事,我們還是迴去吧。”她也並不是真的想在這種時候逛妓院。


    澹台成德道:“那就換個不被發現的地方,透透氣去。”


    沿著長長的甬道,翻開地磚爬上地麵,是一間普通的民舍。簡單的家什,桌上放著一盞油燈,正冒著微弱的光。


    她好奇地拉開窗戶的一角,街上僻靜陰冷,往西望了望竟然是守衛森嚴的靜安門城樓,城樓垛堞成群、旌旗飄飄、守城衛兵手中森冷的寒光差點閃瞎了她的眼。


    放下窗簾,謝羅依環視這間簡陋的屋子,奇道:“我們就在這裏玩?”


    澹台成德朝她招招手,將一杯茶遞到她麵前:“先喝口茶休息一下,一會兒等他們換班的時候咱們再溜出城去。”


    謝羅依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現在都宵禁了,就算一會他們換班了,我們也沒辦法開城門溜出去啊。”


    澹台成德神秘地朝她擠擠眼:“山人自有妙計。”


    他不肯說她隻能靜靜地等著,搞不懂今夜他怎麽心情為什麽這麽好?到底要帶她看什麽去?她的小心髒既緊張又好奇。


    別看這間民舍其貌不揚,裏麵可藏著不少好東西,不一會就喂飽了謝羅依的五髒廟,再不出去活動下,她要撐破肚皮了。


    子時剛過,月亮漸漸隱身進了雲層中,空氣中彌漫開層層水汽,從窗外望見整座靜安門城樓如海市蜃樓般在水霧中隱隱綽綽。


    不一會兒街道上不知從哪飄揚起嗚咽的洞簫聲,如泣如訴,奇怪的是竟沒有一家點燈張望。


    不過這裏地處外城,整條街道住戶稀少,大家又都在熟睡中,洞簫聲起後即便被驚醒也沒人想開門看個究竟,又或許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半夜響起的詭異聲音。


    門被澹台成德悄悄地拉開了一條縫,謝羅依很乖覺地挨過去,兩人扒著門縫往外看,水霧彌漫的深夜街道突然亮起了一盞燈。


    漸漸地這盞燈離他們越來越近,她才看見那領頭人黑袍黑靴,頭戴鬥笠,手持長鞭,身後是一串神情木訥僵硬行走的人。


    “這是什麽東西啊?”謝羅依輕輕地動了動唇。


    澹台成德道:“這是趕屍人,後麵跟著的都是屍體。”


    謝羅依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不可思議地道:“我們要跟著他們出城?”


    “刺激吧。”澹台成德嘿嘿一笑,手指著其中一個道,“這個看上去比較好看,一會你藏到他身後去。”


    謝羅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這具屍體顯得特別薄,與其他的都不一樣。謝羅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訕訕地覺得要與屍體親密接觸是件很恐怖的事。


    “你就把他們當成紅燒肉。”澹台成德的形容真是令人發指。


    他沒給她拒絕的機會,說完就當先竄了出去,就著迷蒙的水汽掀起其中一塊裹屍布鑽了進去,瞬間與屍體合二為一。


    謝羅依隻好在口中念念有:“紅燒肉,紅燒肉……”


    她幾乎是半閉著眼竄進了屍體身後,這時她才發現這具所謂的“屍體”其實是個空架子,寬大的裹屍布下正好能藏下一個人。


    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還沒來得及多想,趕屍人的簫聲再次響起,她麵前的“屍體”隨即動了起來,她也學著屍體們的樣子跟著走,一步一步頗有節奏地往城門去。


    原以為會受到一番盤剝詢問,沒想到守城的衛兵很快就將他們放行,連趕屍人的寒暄都懶得應付。


    穿過城門,謝羅依還聽到其中一人啐道:“真觸黴頭!每月都來一次,跟婆娘一樣。”


    “算了算了,趕緊讓他們走,免得被這味道沾上。”另一個年紀大的打著哈欠,開了城門後就躲得遠遠的。


    簫聲淒緩蒼涼,在午夜的曠野上尤為瘮人,謝羅依不知道還要走多久,但她默默估算著,此刻應該已經看不到城樓了。


    果然,不一會兒前麵的“屍體”停了下來,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


    謝羅依揭開裹屍布,甩了甩滿頭滿身的晦氣,看到站在月光下的澹台成德正對她微笑。


    這奇異的月亮不知什麽時候從雲層中鑽了出來,不知不覺地爬到了中天,月光如水似銀,離人很近,像是唾手可得,淡淡的餘暉灑在他身上,夜風一吹錦帶飄飄,頗有一股子仙氣。


    “呀!”她吸了吸口水,挽迴自己的失態,環顧四周,“這是什麽地方?”


    他眉眼彎彎:“月亮穀。”


    四周群巒環抱,隻有他們來的那條路夾在群山之間,迤邐蜿蜒卻並無多大的起伏,像是滿月被惡作劇的天神開了一道口子。原本該是芳草萋萋,如今卻是一番由淺至深的涼意,草上竟覆著白霜,放眼望去整個穀地如被初雪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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