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成德在旁邊什麽也沒說,隻等郎中鬆口後,才慢條斯理地和顏悅色道:“您無需緊張,放手治吧。”


    郎中似乎受寵若驚,心中腹誹著,這年頭姑娘都成了河東獅,公子倒是翩翩風雅……


    他手上一頓,謝羅依就來敲打他了:“快點,再磨蹭下去你這店鋪就不保了!”


    澹台成德皺眉,故意板著臉訓她:“住嘴吧!你爹娘沒教過你禮義廉恥嗎?”


    一提到爹娘,就勾起了謝羅依的心傷,她沉默片刻又重新燃起鬥誌,要不是為了辦好差,她才懶得與他在這兒廢話呢。


    “對不起啊,郎中伯伯,您快些治吧。”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嚇得郎中顫了顫身子。


    她不在乎老郎中像見了鬼一樣的看著自己,滿臉堆笑地坐在床邊握住澹台成德的雙手道:“你別怕,跟我說說話就不那麽疼了。”


    手被她緊緊握住,澹台成德掙了兩下也沒了力氣,氣惱地白了她一眼剛想叱令鬆手,卻被她將一團白棉布塞進了嘴裏,說不了話隻能幹瞪眼。


    “一會兒肯定會疼的,我是怕你自己咬自己。”


    謝羅依報複性地笑笑,故意又絮絮叨叨地道:“你剛剛還問我有何目的,其實我想說無論你是否殘了,我都不會嫌棄你的。”


    澹台成德瞪大了眼,突然意識到自己碰上一個甩不掉的拖油瓶。


    謝羅依眨眨眼,笑得特別單純:“誰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


    澹台成德嗚嗚地搖頭,他想告訴她,不用湧泉不用報恩了,他真的不在乎。


    可是鑽心的痛來得太突然了,他悶哼一聲,瞳孔放大,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原本是被謝羅依握住的手現在死死地反握住她,捏得她生疼。


    她脾氣好,依舊笑意盈盈地望著他,兩隻手交疊,掌下的他抖得不停,臉上卻強行鎮定。


    許久,那郎中才在藥童們的簇擁下抬起頭,長舒一口氣:“取出來了。”


    澹台成德見到那沾血粘肉的箭矢,鬆了口氣,吐出棉布,還不忘禮貌地向他頷首道:“謝謝。”


    郎中收拾好器具,帶著藥童出門,路過謝羅依時重重地哼了一聲。


    謝羅依就像失憶了般,微微一笑:“辛苦您了。”


    郎中也不與她客氣,伸手就道:“錢拿來。”


    謝羅依正欲拿銀子,發現自己的一隻手還被澹台成德緊緊地握住,頗為欣慰:“你放心吧,若我相公沒事,診金雙倍奉上,若……”


    “你胡說什麽!”澹台成德眼睛跳了跳,因失血過多的臉頰泛出微微的紅,顯然頗為動怒。


    可那郎中卻默默地收迴了邁出去的腿,看看他又看看謝羅依,不解道:“你們家到底聽誰的?”


    謝羅依瞬間明白過來,抑製住狂笑,假裝嚴肅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您放心吧,我家相公是摳了些,但錢都在我手裏。”


    “不是……我的意思是……”虛弱的澹台成德想要解釋,被謝羅依一把捂住了嘴,還接收到了郎中投來的同情的目光。


    哎!好好的公子竟然懼內,連金錢都掌握在女人手中,真是世風日下,陰盛陽衰啊!算了算了,治病救人,收錢保命吧,郎中一邊歎氣一邊帶著藥童出了門。


    直到房門合上,謝羅依才鬆了手,殷勤地想要扶著他躺下,卻被他虛弱地甩開:“你這女子怎地一點不知羞恥!”


    謝羅依麵色一沉,嗔怪:“公子怕是對羞恥和專一有誤解吧,羞恥是衣不蔽體言語低俗,而專一就是像我這樣為報恩不惜以身相許。”


    澹台成德怒極反笑,點頭道:“行行行,既然你要報恩幹脆就去我府上做個灑掃丫鬟吧。”


    謝羅依一愣,她沒想到他傲嬌著就突然鬆了口,但更沒想到的是鬆口讓自己去做個小丫鬟?


    美人一般都有些心氣,特別是謝羅依這種頂著京都第一美的光環更是個心氣十足的主兒,她毫不猶豫地搖搖頭:“我對公子一片情深,自然是想跟公子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


    澹台成德一口迴絕:“本公子心裏有人了,你的美好願望許錯人了。”


    “哦?”謝羅依來了興趣,笑著問他,“公子心裏有誰了?不妨說出來聽聽?”


    澹台成德浪跡花叢多年,從未見過如此鍥而不舍的厚臉皮姑娘,而且心還挺大。他不留情麵地道:“你跟她沒法比。不知也罷。”


    “你是怕我傷心自卑嗎?”她捕捉到了一點小苗頭,再接再勵。


    “你沒心沒肺,我怎麽可能指望你傷心呢?”他懶懶地靠在床頭,“我隻希望你別再纏著我了。”


    謝羅依揚著小拳頭:“那怎麽行,我心悅你,怕是改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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