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雲裏霧裏的沒明白,直到吃午飯的時候,陳三才知道彈那一下黑瓦的時候,楊成子就知道這孩子魂魄在不在了。


    這可把陳三氣的,弄完了你倒是說一聲啊,我和兩個姑娘說說話不香嗎?費那麽些時間,看你在那做半天法事,關鍵還和自己沒什麽關係。


    陳三一臉嫌棄的盯著楊成子,叨叨叨的埋怨個不停,楊成子沒理他也沒和常玉說話,邊吃飯邊琢磨著。


    想起那天晚上驚魂鈴的響動,還有那些騎馬聲和奔跑聲,這件事和這孩子會不會有什麽聯係呢?


    這迴走不了了,事不解決了,總感覺虧欠了這個孩子,而且一走了之也不行,到時候找到了渡厄禪師,還得從這迴來,要是經過這,知道又死了多少多少人,那這因果可怎麽了結。


    楊成子愁眉苦臉的吃完了飯,常玉和陳馨也從陳三嘴裏知道了這孩子的事情,驚恐之餘也感到惋惜。


    想了半天,楊成子索性把心中所想給說出來了。


    “這事讓我們碰到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管吧,可能我們一時走不了,陳三身體裏的幻妖多一天不除就多一天危險;不管吧,我作為一個道士,失了本分,你們的意思呢?”


    幾人都一時語塞,陳馨看了下陳三,轉頭看向楊成子,“這孩子實屬可憐,但這種事不能再發生了,要是和陳家鎮一樣,那和幻妖又有什麽區別。”


    常玉也點頭同意陳馨說的,陳家鎮和敬堯村常玉都去過,可怕的景象曆曆在目。


    “嗯,留下來吧。”


    楊成子轉頭看向陳三詢問他的意思。


    陳三腦門上的那朵花顯得異常顯眼,他吊兒郎當的把玩著手裏的茶杯,看楊成子看他,傻嗬嗬的說道:“我沒事,留下吧。”


    幾個字雖然輕描淡寫,但楊成子從他眼裏沒看到一絲猶豫,有他們幾個一起決定了去留,楊成子也不再猶豫。


    “好,我去把剩下的法事做了,我們留下來,先解決了這事再走。”


    帶著堅定的目光,楊成子走了出去,陳三喝了兩口茶也跟著跑了出去,不過沒跟著楊成子,而是去村裏晃蕩了起來。


    快晚飯的時候,他從外麵迴來了,身上一股子煙杆的味道,迴來的時候,楊成子已經和兩姑娘坐那吃飯了。


    陳三一臉鬱悶的看著他們三個,“你們怎麽自己還吃上了,都不叫上我麽?”


    陳馨笑的眉眼彎彎,“你又沒說你上哪,我們哪去找你,而且你不是自己迴來了嘛,來吃飯吧,飯給你盛好了。”


    陳三一看陳馨笑的如此動人,啥事都忘了,傻嗬嗬的坐上了桌扒拉起了飯菜。


    常玉問起陳三一下午都幹嘛去了,他這才想了起來,放下了碗筷。


    “對了對了,你們知道我一下午出去幹啥了麽?”


    楊成子擰著眉頭,“和村裏的老頭閑聊?”


    陳三一臉驚訝的看著楊成子,無比佩服的拱著手,“楊大仙,有空教小弟我兩招,你這相麵的功夫也是沒誰了。”


    陳馨搖著頭,“你這一身煙杆子味,誰都猜出來了,哪還用相麵。”


    常玉也是急了,“說正事,瞧你這樣,好像還發現了點什麽?”


    陳三本想顯擺一番,哪知道他們都猜出來了,一臉尷尬。


    “說說說,我一下午找了十多個老頭,就扯這村子的事,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麽?”


    楊成子拍了一下陳三的肩膀,“我還要做法事呢,快說,別賣關子。”


    “這個村子每年都死人。”


    陳三話剛說出口,常玉和陳馨起身開始收拾碗筷了,楊成子也起身準備往門外走。


    陳三急了,“別別別,你們先坐下,聽我說完呐,真是的,收什麽碗筷啊。”


    陳馨也不慣著陳三,“你再說廢話,我們可不聽啊。”


    “小孩,小孩,每年都會死一個小孩,差不多都這個時候。”聽到這楊成子覺得不對勁了,常玉和陳馨也沒再插嘴。


    “十來個老頭,有四五個家裏的孩子都死過,有的記得就是白露那天,有的不記得時間了,不過也差不多這個時候,你們想想,那家孩子什麽時候死的?”


    楊成子掐指算了一算,非常驚訝。


    “白露?那天也是白露。”


    陳三連連點頭,“對對對,雖然有幾個老頭時間記不清了,但我猜也是白露那天,也就是說,這個村子一到每年的白露,就會死一個孩子。”


    陳馨和常玉都傻了,楊成子也是皺著眉頭想不明白,白露怎麽了?一個很普通的節氣,和孩子有什麽關係?


    “孩子都這麽大麽?”


    “不是,小的幾個月,大的十來歲都有,這裏有百餘戶人家,我就問了這麽十來個老頭,死了孩子的都快占一半了,這事可不簡單呐!”


    陳馨也想不明白,“白露不是一個很普通的節氣嗎?不是每個地方都一樣麽?為什麽這個村子會出人命呢?”


    “是啊是啊,我從來沒在書上見到過白露還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不就是天氣轉涼了嘛,那也不至於死人呐。”常玉也附和道。


    楊成子看著桌上的茶杯,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還說了什麽?這些孩子都怎麽死的?”


    “有的和陳家鎮一樣,睡著睡著就死了,有的睡著覺,早上起來,發現死在井裏了。”


    “村民們沒找人來看看麽?”


    “找過,沒看出什麽來,銀子還花了不少,後麵就不找了。”


    經過陳三這麽一打聽,事情還真有了點眉目,雖然知道的並不算多,但這事肯定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什麽人或者鬼物做了這件事才會這樣的。


    可眼下幾人都是一頭霧水,楊成子都看不出什麽來,陳三他們就更看不出來了,楊成子心裏盤算著。


    “照陳三的說法,倒也不是沒辦法,我先去做法事,今天不會很晚,大概一個多時辰就好了,你們準備一些紙筆墨,和兩碗生米,等我迴來。”


    聽楊成子好像有辦法,陳三眼睛都亮了。


    “什麽辦法,說來聽聽。”


    楊成子擺了擺手,“天機不可泄露,你先去備齊了東西等我就行,記得要兩碗生米,別煮熟了。”


    陳三掃興的看著楊成子,人不說也沒辦法,隻能撇了撇嘴跟著楊成子出去了。


    楊成子朝那孩子家去了,陳三則是到村長家湊齊了紙筆墨和兩大碗生米,拿了迴來,三人點了兩盞油燈坐在桌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著楊成子做法事迴來。


    過了一個多時辰,楊成子總算迴來了,看著有點累,但陳三可沒有讓他坐下的意思,趕忙迎了上去,拉到了桌邊,還把筆塞到了他手裏,紙早就鋪好了,示意楊成子可以開始了。


    楊成子搖了搖頭,放下了筆。


    “急什麽,讓我喝口水,而且這筆不是我來寫,是要常玉寫的。”


    常玉瞪大眼睛看著楊成子,“為什麽是我寫?”


    楊成子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他倆不認字,我要做法,隻能你寫。”


    常玉看向陳三和陳馨,兩人尷尬的看著常玉,的確不認字,常玉有教書先生教她,當然認字了。


    常玉讓陳三磨墨,楊成子讓陳馨站在陳三旁邊,把常玉對麵的板凳給空了出來。


    將兩大碗米給平鋪在這張板凳前的桌上,就像常玉麵前的白紙一樣,桌上一半白紙,一半生米,準備好了,幾人就打算開始了。


    楊成子揉了揉眼睛,“等會我問什麽你寫什麽,生米答什麽,你就在我問的下麵寫上它答的就行了。”


    陳三都懵了,楊成子看陳三那傻樣解釋道。


    “等會生米上會顯出字來,常玉寫下來就行了。”


    常玉點了點頭,雖然也有點懵,但她明白楊成子的意思,連問題帶迴答寫下來就行了。


    楊成子從兜裏拿出了一張沒有符文的黃符,夾在兩指之間,豎指念了起來,陳三也沒聽清楚他念的什麽,沒一會楊成子右腳一踏,黃符“轟”的燃燒了起來。


    一團靈氣從地底下冒了出來,一團綠瑩瑩的東西,像個菜籃子一樣,飄在板凳上,楊成子感知到了靈氣,便開始問道。


    “你可是鳳鳴山的山靈?”


    楊成子剛問完,桌子上鋪平的米上便一筆一劃顯現出了一個是,常玉驚訝的看著,那個‘是’都忘了寫下來。


    “這兩天死的那個孩子,是不是鬼物所為?”又一個是顯現了出來。


    陳馨看常玉沒動,趕忙推了一下常玉,常玉這才開始寫了起來。


    “這個鬼物在不在這座山上?”一個在顯現了出來。


    “一個鬼物,還是一群鬼物?”很多,兩個字顯現了出來。


    此時楊成子心裏已經有了底,就是那天晚上那些鬼物。


    “他們為什麽要殺這個孩子?”咒法二字顯現了出來,楊成子擰著眉頭沒看明白。


    “有人下咒讓他們殺?”又一個是顯現了出來。


    “那為何隻殺一個呢?”白露二字赫然顯現,但楊成子他們不知道這意思。


    “是不是每一年白露都會殺一個孩子?”是字顯現了出來。


    “誰下的咒?”邪師二字顯現了出來。


    楊成子擰著眉頭,邪師下咒讓他們每年殺個孩子是什麽意思?


    繼續問道:“邪師為什麽要每年殺一個孩子呢?”


    這迴米隻是重新鋪平了,沒有顯字,說明這事山靈不知道。


    陳三忍不住了,“邪師還在不在這?”不在二字顯現。


    楊成子繼續問道:“這些鬼物生前是何人?”兵字顯現。


    “他們被誰所殺?”邪師二字再次顯現。


    楊成子一驚,邪師殺了這些兵,然後下了咒?


    “邪師是不是白露那天夜裏把他們殺了?”是字顯現。


    “這些兵以前駐紮在這裏?”是字顯現。


    “邪師為什麽要殺那些兵?”孩子二字顯現,看到了孩子,楊成子覺得這事好像快靠上了。


    “邪師為了一個孩子,殺了那些兵,然後下了咒?”是字顯現。


    楊成子知道了個大概,但總覺得好像缺點什麽。


    這個時候陳馨問道:“這些兵是不是要殺這個邪師和孩子的?”


    楊成子疑惑的看著陳馨,可能覺得陳馨為什麽會這樣問,然而重新鋪平的米上竟然顯現出了一個是字。


    楊成子一愣,陳馨竟然猜到了些什麽,剛想讓陳馨繼續問,那團靈氣便消散了。


    陳三還沒看過癮呢,讓楊成子再把它弄過來,可楊成子搖了搖頭。


    “這是山靈的靈氣,十年一聚,再讓它過來要等十年。”


    陳三一臉驚訝,這可什麽都沒問出來呢?不是白招來了麽?


    楊成子看著常玉寫下的問題和迴答,“那也不一定,我們好好研究研究這些問題和山靈的迴答,可能這事就明白了。”


    “是啊,我們已經知道很多了,可能這些迴答能編出個完整的故事來。”常玉興奮的說道。


    陳三迴過神來,“都迴答了什麽,說出來聽聽,它寫的,我不認識。”


    常玉把楊成子問的和山靈所答的一一說了一遍,陳馨這丫頭聰明,一聽就知道了,她本來就猜到七七八八了,常玉這麽一說,她就把這事給連起來了。


    “按照剛才常玉姐姐說的,事情大概是這樣的,以前可能還沒有鳳溪村的時候,這裏駐守著一些士兵,他們要殺那個邪師和邪師帶著的孩子,白露那天半夜,邪師和孩子出現了,結果被邪師反過來殺光了,還被下了咒,所以這座山上有一群鬼物,因為這個咒,讓這些鬼物在每一年的白露都會殺一個這個村的孩子,恐怕這些鬼物是把這個村的孩子當成了那個邪師帶著的孩子了。”


    剛說完楊成子連連點頭,“你這丫頭可比陳三聰明多了,那照你的意思,那些士兵為什麽要殺邪師和孩子呢?”陳三撇著嘴一臉不服氣。


    “這個可說不清楚,不過士兵都聽將軍的,可能是上頭的人要殺這個孩子,也可能隻是帶著孩子路過這裏吧。”


    “要想知道這些鬼物為什麽一年隻殺一個孩子,恐怕我們要去山上,找到那些鬼物才知道是為什麽了,或許如陳馨所說,他們把村裏的孩子當成那邪師的孩子了。”


    陳三摸著下巴,“有這種咒法麽?讓他們死了不去投胎,每天重複著以前做的事,到了白露那天殺個孩子?”


    “名門正道肯定是沒這種術法的,邪修就不一定了,很多邪修的咒法都有違天地大道,咒法的效果自然是逆天的。”


    “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還是今晚我們上了山才知道,但我感覺陳馨說的不錯,這孩子八字很輕,能活到這麽大已經不容易,要是他們每年都找一個孩子的話,遲早也會輪到他的。”


    陳三瞪著牛眼,“你剛剛說的我們是誰和誰?”


    楊成子笑了笑,“難道我和陳馨上山麽,你能再慫點嗎?”


    常玉和陳馨笑的捂起了嘴,陳三尷尬的臉抽了抽,咽了口口水。


    “一群鬼物,要不你自己去吧。”


    楊成子搖了搖頭,“我帶你上去是要你看東西的,我的天眼看不了,而且不是很厲害的鬼物,我不開天眼,會折壽,你代我看一下就行了。”


    之後上山之前,陳三就在屋裏叨叨叨叨的抱怨,總之那意思就是不想去,但沒人理他,楊成子躺了一會,讓常玉過一個時辰叫他,常玉和陳馨兩個總有說不完的悄悄話,愣是把陳三撇在一旁,氣的他沒過一會也躺著睡著了。


    見時辰差不多了,常玉推醒了楊成子,楊成子睜開了眼睛,看到是常玉,微微笑了笑,坐起了身子,看旁邊陳三睡得很熟,搖了搖頭,一掌拍在陳三的大腿上。


    陳三瞬間被拍醒了,摸著大腿坐起了身子,一巴掌拍在楊成子背上。


    “你拍我幹啥?”


    “有隻蚊子,我幫你拍了,別謝我。”兩人叨叨叨的起了身。


    鳳溪村就在鳳鳴山的山下,上山的路很多,楊成子自然是選了一條最好走的路。


    半道上,陳三疑惑的問道:“我說,山這麽大,你怎麽找啊?”


    “你要是埋伏在山上,要殺一個過路人,你會埋伏在哪?”


    “那自然是能看的見下麵,快速下山的地方呀!”


    “那不就得了,能看得見下麵,不就是山崖邊上麽,我們順著山崖邊上找就行了,肯定不會離的太遠。”


    陳三白了一眼楊成子,“我還以為你要用什麽道術呢,合著瞎找啊。”


    “探路符不適合山上用,而且黃符沒了,到了鎮上得買點,用腦子不好嗎,你這腦子就用來娶媳婦的嗎?”


    兩人一邊上山,嘴裏也是叨叨叨個沒完,山不算很高,走了一裏地,就到了山頂上。


    從山頂看,一眼望去延綿起伏的山峰還真像隻母雞,他們站著的地方最高,就是雞屁股的位置。


    到了山頂,兩人便不再說話,陳三左看右看的張望起來,楊成子也凝神靜氣的感知起來,兩人一路往南走,沒一會,楊成子便感知到了鬼氣,沒有怨煞之氣,單純的鬼氣撲麵而來。


    “就在附近,小心!”


    陳三聽楊成子這麽說,嚇得一下子就不動了,停在原地看了起來。


    黑咕隆咚的,本來就沒有火把,借著月光也看不清什麽,又知道鬼物不是一個,是一群,陳三緊張的不得了。


    四處張望沒看到什麽鬼物,陳三抓著楊成子,又往前走了一會,楊成子突然停了下來,一種不妙的感覺湧上陳三心頭,楊成子擋著他看不見,陳三伸出頭往外一看,當時就傻了。


    密密麻麻的鬼物,配著刀劍長槍,身著鎧甲,三個看似將領的鬼物坐在石頭上說著話,身邊有數十個手持長槍的鬼物守在身旁,山崖邊上還趴著幾個鬼物,朝下觀望著。


    不遠處,其他鬼物圍著圈坐著,像是在烤火,不隻是人的魂魄,還有馬,三匹馬的魂魄一同被咒法限製在了這個地方,無法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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