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科學家, 如果對這些東西斤斤計較,那科學前進的路上會平白多出許多障礙。”


    姚玉的迴答讓金教授非常不滿:“科學的道路上不需要在乎這些,但是你是一個人, 你就需要。小玉, 我原本以為你已經變得好了一點, 現在看起來, 你還是一樣的。”


    他搖了搖頭, 嚴肅的對姚玉說:“今天你我之間的談話就此結束, 我會告訴他們, 你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姚玉凝視著老人嚴肅的臉龐,心中閃過奇妙的感覺。仿佛再一次被人關心了, 可是奇妙的她也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教授, 你有沒有想過,這技術遲早會出現在大眾麵前。您能夠抗拒這樣的誘惑, 其他人呢?絕大多數人都是凡人,他們想不到這麽多,隻看得到眼前的一丁點兒,有這樣的機會, 他們不會拒絕。”


    金教授眯起了眼,上下打量著姚玉慢吞吞的說:“我曾經聽過一個傳言,國外已經有這樣的技術,並已經有人進行了人體試驗,是真的嗎?”


    說著是傳言,金教授打量姚玉的目光卻顯露出他是真的知道什麽。


    在他的注視下,姚玉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是的,教授,您沒有說錯,已經有了這樣的技術,並進行過人體試驗。而且……某些富豪已經試用過這樣的技術了。”


    金教授的手顫抖了一下,慢慢的緊緊的捏成了拳。


    “你怎麽敢……放出這樣的野獸來?”金教授壓低了聲音怒吼著,“你有沒有想過這會造成什麽樣的社會動蕩?”


    “生存在世本就是優勝劣汰的過程,有這樣的技術,也不過是將這個本質變得更加明顯。”姚玉有點後悔問起金教授這件事情了,並不是她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而是金教授的反應有一點出乎她的意料——他實在是太過抗拒了。


    金教授還在說著什麽的時候,她開始走神,不自覺的想,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金教授這樣的人到底有多少,這算是對自己的抗拒還是認同呢?


    正在走神的時候,頭上忽然間就傳來一陣溫熱,老人瘦削的手放在頭上輕輕地按了按:“你呀……我說再多,你大概都是不會聽的。你是一個技術瘋子,可是科學家活在世界上要考慮的並不僅僅隻有技術,還有更多。我們畢竟是群居動物,隻考慮自己是不行的。”


    姚玉眨了眨眼,看著教授起身往外麵走,她連忙站了起來:“教授!”


    金教授停住了腳步,卻沒有迴頭,姚玉追上去,將一個手環給金教授帶上:“這是小型登陸器,我知道教授現在大概並不太喜歡聽到我說起這個東西,但是……新款的登陸器可以變相的讓你擁有更多的時間。”


    她的目光格外誠懇,讓金教授情不自禁的相信:“既然教授您不願意變得年輕一點而來幫我。那在有限的時間之內擠壓出更多的時間來還是可以的吧?”


    她眨了眨眼,這個時候倒是顯出青年人的俏皮活潑來。


    金教授看在眼中,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後還是沒有取下來。


    一走出門,跟著金教授過來的人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那個手環。但是金教授不說他也不好主動追問,沉默的上了車,啟動一段時間之後,才有人問起那個手環到底是怎麽迴事。


    “是一個小型登陸器,就那個什麽扶搖的。”金教授唇角帶著笑,“說是試驗版本,讓我先試一試。”


    狐疑的目光伴隨著誠懇的稱讚,金教授唇角的笑意卻一直不變,隻是凝視著窗外的風景。


    誰都沒有想過會遇到這樣的事。


    滿載的貨車加上疲勞駕駛的司機,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帶走了車上所有人的生命。


    再防彈的車輛也抵不過整輛貨車直直壓下來,整輛車立刻就變形,那一點點生存的空間迅速的消失。


    姚玉坐在房間裏,還在想著金教授之前所說的話,機箱的轟鳴讓她陡然間迴過神。


    她極為迅速的跑到地下室,看到亮起來的屏幕,上麵的人影讓她有一刹那的恍惚,過了好一會兒才細若遊絲的叫出來:“教授。”


    金教授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姚玉的身影,耳邊聽到了她的唿聲。他迷茫地想,咦,原來人死之前會想起自己剛剛見過的人嗎?


    片刻之後,才慢慢迴過神來,目光變得銳利。


    視線所及之處的姚玉,與自己平日裏見到的姚玉並不同,他已經有許久沒有這麽清晰地看過人間了。


    而且……


    “原來我真的死了啊……”他感歎著,在屏幕內上下打量姚玉:“所以說,肖敏的那件事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姚玉飛快的搖了搖頭,這個時候倒是十分乖巧了:“不,也還是有一定的幾率。如果用可以理解的方式來形容,那就是人類的靈魂有強度問題,太過弱小的靈魂無法在這裏生存。”


    金教授點了點頭:“這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居然是以這種方式來證明了你的理論。”他有些悵然,格外溫和地凝視姚玉:“這樣的技術很危險。”


    姚玉迴避了他的視線,低下了頭:“技術本身沒有危險,危險的隻有利用它的人。”


    “你就是狡辯。”這倒是我反駁了一句,隨後又搖了搖頭:“算了,我也管不了你了,原本象征,多活幾年,站在你麵前替你擋一擋風雨。如今我變成了這幅模樣,不給你添麻煩就是好的。有肖敏一個就已經讓許多人要瘋了,如果再出現一個我……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聽他的話,似乎是要自我囚禁在這裏。這讓姚玉十分不安:“教授,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我都沒有想讓你隻在這裏活動的意思。當你變成了現在的模樣,網絡世界就是無限的海洋,就算想要發現你也不容易。”


    “我知道,”金教授笑微微地點點頭,“不過突然間變了一副模樣,有時間給我整理一下心緒,適應一下現在的狀態,不是嗎?”


    姚玉一番交談過後,金教授才開始了解自己的現狀。


    有些東西仿佛是刻在靈魂當中的,一旦變換了模樣,自然而然的就冒了出來。他很快就知道應該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


    在這個過程當中,久違的思維活躍的感覺讓他十分雀躍,依舊保持人形的身體也讓他感受到了失去了很久的靈活與力量。


    他忍不住想,也難怪有人戀戀不舍想要重返青春,鮮活的肉體又有誰不想要呢?


    不過自己現在的狀況,似乎又不太一樣,自己擁有的可不僅僅是青春……


    姚玉出席了金教授的葬禮。


    一身黑衣的站在那裏聽著台上的人說著金教授的平生,姚玉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她能聽到身後之人的竊竊私語,似乎是在說她太過薄涼。可是對姚玉而言,兩人算得上是從未分離,又怎麽難過得起來。


    她這樣的表現無疑讓不少人對她生出了意見,離開的時候,還有人特意找到她麵前來,留給她一個不屑的眼神。


    “別搭理那些小人,”有人在她身後對她說,“不過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表現一番給別人看而已。”


    說話的人是周睿,金教授所有未經的事業都被她接手。當初放棄了自己的項目成了金教授項目小組裏麵的一個研究員,如今她也得到了豐厚的迴報。


    隻有接手了之後才發現,前路茫茫沒有了金教授在前麵領航,她居然一點方向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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