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潘瑤的話音還沒起,坐在主位上的王嚴就開口問了起來,語氣依舊是那麽波瀾不驚,完全沒有在意男子身上那隱隱的血腥味。


    “噗通!”


    王嚴話音剛落,男子就直接的跪在了地上,然後開始在那裏對著四人磕著響頭,臉上瞬間就被眼中流出的淚水打濕。


    “求求你們,快去救救我們的村子吧,求求你們,求求你們!魔教的人正在我們村子殺人!”


    嘴裏說著,身上的動作也沒有停頓,而是用著不變的頻率向著四人來迴的磕著頭。


    “師叔……”


    坐在那裏的常靜看到這裏,忍不住的想要起身去扶起跪在那裏的男子,卻被王嚴用手壓著肩膀不讓其動彈,這個動作讓常靜感覺有些不安,隻能輕聲的叫了王嚴一句。


    “不要著急。”


    王嚴隻是說了這麽一句,就把頭扭了過去,一手舉起桌上的茶水,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暫且問你,你怎麽從村子裏逃出來的,還有,是哪個村子?村中有多少戶人家?裏長姓名你可知道?”


    跪在那裏的男子卻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依舊跪在那裏不停的磕頭,然後手腳並用的慢慢的向前爬著。


    “殺了!”


    坐在那裏的王嚴沒有去等男子迴答,而是用威嚴的口氣輕聲說了一句,就開始慢慢的品著手中的茶水。


    “師叔,為什麽!你難道沒聽到他說了什麽嗎。”


    王嚴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坐在旁邊被他用手壓著的常靜卻是聽到了,整個人再也坐不住,用盡全力掙脫了王嚴的手掌。


    而這時的潘瑤和常遠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是將手放在了桌上的劍柄上,緩緩的運轉著體內的內力。


    “嗯!”


    王嚴並沒有去告訴常靜為什麽,隻是皺著眉閉著嘴發出了一道不滿的聲音。


    常靜這時也看到了潘瑤兩人的動作,眼神中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身上的動作卻是極快,眨眼就跑到了男子身前,伸開雙手護著跪在那裏的男子。


    “你們兩個要幹什麽,為什麽要拔劍,還有師叔,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要讓潘瑤和常遠殺無辜之人!我們可是名門正派啊!”


    麵對三人的常靜心中充滿了怒氣,有些氣惱的對著潘瑤他們大喊著。


    然而她卻沒有注意到,在她身後的那名男子嘴角露出了一絲邪笑,哭喊聲也停了下來。


    “噌——”


    一聲利器出鞘之聲突然從常靜身後響起,直接讓常靜的話變得那麽的蒼白無力。


    “噌噌!”


    然後又是兩聲出鞘聲響起,潘瑤和常遠一人手持一柄長劍,快步的朝著男子身前逼去,“師妹(師姐),快躲開。”


    “嘿嘿,晚了!”


    在常靜那不敢相信的目光中,男子快速的站起身來,然後手中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朝著常靜的後心紮去。


    “不要!”


    看著匕首已經觸碰到常靜衣服的潘瑤,將速度拔到了整個人的極限,但是想要救常靜卻是來不及了。


    “嗖!”


    一道破空聲突然從耳邊響起,然後就看見一團黑影從眼前飛過,直接打到男子的額前。利器入·肉之音傳來,那男子額前噴出一團紅白之物後,就倒地不起了。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他了吧。”


    臉色煞白的常靜看著依舊一臉平靜的坐在那裏的王嚴,眼神中充滿了敬畏。


    “弟,弟子知錯,請師叔責罰。”把噴濺到臉上的血液擦掉後,常靜用顫抖的語氣輕聲說著。


    王嚴沒有多說話,隻是將手中的茶杯緩慢放在桌上,然後拾起包袱向著客棧外走去,當走到門口的時候,才扭過頭語氣平靜的說道。


    “責罰就算了,以後要多向潘瑤和常遠學學,趕緊去把屍體處理了,時間不早,我們要出發了。”說完不等常靜迴答,就轉過身離開了客棧。


    而潘瑤和常遠這時才將手中長劍插·入劍鞘裏,一起走到了常靜的旁邊。


    “別看了,你們兩個人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傻。”常靜站在那裏,雙手用力揉搓著自己的衣角,低著頭滿臉通紅的小聲的嘀咕。


    常遠聽到這些,卻是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彎腰拖著地上的屍體朝門外走去。


    而潘瑤則是趴在了常靜的耳邊,輕聲說道:“不能單純的說是傻,你這叫傻白甜,繼續保持,估計過不了多久,常青師兄就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剛聽到潘瑤的話,咬著嘴唇的常靜差一點就哭了出來,但是聽到後麵的話,又再次的羞怒了起來。


    “打死你,打死你,讓你說我。”轉過身就朝著已經牽著白馬的潘瑤追了過去。


    因為在小鎮耽誤了點時間,王嚴給每人都買了一匹駿馬,專門用來趕路。等眾人抵達桃花村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桃花村說是村子,其實大得有些沒譜。聽名字就知道,這裏以漫山遍野的桃花為名。一開始,每個加入桃花村的居民都以栽一棵桃花樹為習俗,後來他們看著桃花越來越多,有些上癮了,幾乎年年都有固定的幾個日子一起去栽樹玩兒。


    因此才誕生了這樣一個浪漫美麗的村子。


    可最近,魔教在這裏不僅肆虐殺人,還動不動就放火燒樹,這就格外讓正派人士不能忍了。他們集合起來,浩浩蕩蕩奔向桃花村,在這裏捕殺那些討人厭的魔教教眾。


    潘瑤四人上行至桃花村,和之前先走的六人匯合,年輕的弟子們交換了一下彼此的八卦,然後潘瑤被人夜闖閨房的事情成為了大家的笑點。常靜照顧著潘瑤的麵子,沒有把她當時正入浴的細節說出來,潘瑤覺得她體貼,同時也並不怎麽在乎這個細節——甭說那笨蛋什麽都沒看到,就說看到了,潘瑤也不會像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一樣視為恥辱。


    她可是一個現代人,本沒把那個偷偷潛入客房然後被砸個半死的魔教教徒放在心上,卻不想常靜倒幫她記著。


    在桃花村圍剿魔教的一次行動中,常靜似乎辨認出了前麵正躲閃的人的身形。


    “我看他們用的招式和輕功路數,和上次闖入我們房中的那夥人很相似。”常靜這樣激動地告訴潘瑤,潘瑤嘴角一抽,覺得自己該表現點什麽,也就順勢做出憤怒的樣子來。


    “他敢辱你清白,我們一定要殺了他!師妹跟我走!”常靜感同身受,也是憤怒不已,拔劍就拉著潘瑤衝了上去。


    尋思著對方武功還不如自己,潘瑤便提著長劍和眾人一起追上了山,山路曲折難行,樹根交錯,樹枝又低矮,滿眼都是像雲霧一樣浪漫的粉色,很容易就讓她的心情平緩起來——潘瑤立馬搖搖頭,絕對不能放鬆警惕!


    但是……在這樣一處美麗爛漫的花海中,確實很難保持憤怒和殺意。一陣風吹過去,花瓣就旋轉著飄舞,像是粉色的銀河降臨人間,柔嫩的花瓣不少輕輕撞在潘瑤臉上,帶來馥鬱迷醉的香氣。


    她到底是經過不少戰鬥的老手,隻是恍了一下神,然後伸出手撥開頭發上沾著的花瓣,提起精神繼續去尋找上次那波魔教教眾。


    山越來越陡,越來越高,潘瑤向遠處看,已經能夠眺望到小半個桃花村了。也不知走了多久,迴頭一看,原本跟在附近的正派人士都互相分散了,現在隻剩她一個人。


    她想著窮寇莫追,現在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慢慢迴撤,和大部隊匯合。可是轉念一想,大部隊裏都是前輩師兄,武功都比她深厚,到時候遇到敵人,殺敵的功勞就不在自己手上了。她記得常靜曾有意無意跟她透露過,如果這次剿滅魔教弟子有功,極有可能會被大長老們收為嫡傳弟子。


    潘瑤是個追求結果的人,哪怕過程兇險,她也不會裹足不前。


    一番思量之後,她更加小心地在桃花樹之間遊蕩。


    忽然背後傳來謔謔風響之聲,潘瑤先是向旁邊閃,然後猛地迴頭,看到了一個人運用輕功,在自己身後停了下來。是一個長相平平的男子,雖然貌不驚人,但是穿著材質上乘的淡紫色印花長袍,腰間掛著通透碧翠的美玉,一柄長劍出鞘,雪亮無比,稍稍一彈,便錚錚作響——是一把好劍。


    相比之下,潘瑤拿到的劍簡直就是一根燒火棍。


    這人從身後趕來,多半是自己人,但潘瑤也不敢放鬆,她對了句暗號,這男子輕鬆答出來。


    潘瑤鬆了口氣:“在下藏劍山莊新入門弟子潘瑤。”一抱拳,算是打招唿了。


    那男子沒說話,就是直勾勾盯著潘瑤的腦門看,潘瑤奇怪的撥了撥頭發,發現頭上沾了好幾片花瓣,不由覺得有些尷尬。


    潘瑤見那男子不說話,也就不管他了,扭頭繼續前行,一邊心裏還嘀咕著,友方碰麵不是要互相抱上門派嗎?自己記得沒錯啊,這個人怎麽迴事?


    走了幾百米遠,迴頭看,那男的還是默默跟著,也不走遠。潘瑤於是懷疑起來:這人不會是想跟著我,看我和魔教鬥起來兩敗俱傷,然後他撿個殺敵的便宜吧?


    不是潘瑤心思黑暗,是在她經曆的亂世裏,這種事情實在層出不窮,她已經看慣了這種陰險的套路。


    於是潘瑤決定把這個人甩掉,當即加快了腳步,顧不得躲避一簇一簇的樹枝和花朵,飛快地向山上掠去,可那男子也跟著加速起來,緊緊地尾隨著潘瑤,卻也不說話不動手,如同一張狗皮膏藥,弄得潘瑤有些心煩意亂。


    她正準備迴頭罵那個男子,忽然沒留意,腳下一空,原來這片大朵花瓣遮蓋住的茂密灌木叢後,竟然是懸崖峭壁。


    第67章 第三次輪迴(七)


    潘瑤的身體驟然跌落,她心知這高度摔下去必死無疑,千鈞一發之際迸發出火係能量,想借助熱氣把自己托上去,誰知那男子忽然撲了上來,揪住潘瑤的手,讓她停住了下墜之勢。見到這樣,本打算自救的潘瑤硬生生把能力憋了迴去,免得被這男子看到了,自己還得殺人滅口。


    他還沒怎麽動作,腳下的土塊忽然一鬆,連他自己也摔了下去,隻有手指緊緊摳著懸崖上的石頭。


    糟糕!潘瑤暗道不妙,她火係異能產生的熱氣也隻能夠堪堪把自己托起來,勉強飛上去,但若是支撐著兩個人,她就沒辦法了。


    可潘瑤又不能隻顧自己飛上去,畢竟這個男子是為了救她才跟著遇險的……不對,這麽說來,她不慎掉下懸崖,主要也是因為他一直鬼鬼祟祟的尾隨在後,讓她分了心神,沒有看清前麵的路。


    潘瑤咬了咬牙,還是覺得自己沒辦法就這樣見死不救,於是對那男人大喊道:“你抓緊上麵的石頭,我稍稍左右蕩一下,你用臂力把我甩上去,我再拉你!”


    那男子沉默不語,潘瑤有些著急了,“你怕我上去之後棄你而去嗎?還是你的臂力不夠?”


    男子一搖頭,然後說:“蕩吧。”


    潘瑤足抵懸崖峭壁,左右輕輕甩起來,當蕩到最高點的時候,猛地一喝:“就是現在!”


    那人手上發力,然後把潘瑤甩了上去!


    意想不到的是,他自己抓住石頭的手指因為身體的搖擺而滑了開來,失去攀附開始向下掉落,一雙驚懼的瞳孔不由自主放大。


    “啪!”


    關鍵時刻,潘瑤一手扣住那人的手腕,一隻手抓著平地上穩固的岩石凸起穩住身體,輕叱一聲,接著丹田發力,將他拽了上來。


    兩個人躺在安全的地方,因為剛才的驚險而有些脫力,這會兒都喘著粗氣,仍然心有餘悸。


    “剛剛謝謝你了。”潘瑤翻身坐起,拍了拍土,要準備繼續去找魔教的人。


    那男的卻說:“我叫方思遠。”


    潘瑤愣了一下,禮貌的點點頭,“你好,我是潘瑤。”


    方思遠定定盯著潘瑤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潘瑤倒抽了一口氣,差點把桃花吸到嘴裏,“什麽?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說錯了?”


    “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方思遠冷傲的昂起頭,“我已經看過了你的身子,雖然我不能娶你,但我會對你負責。而且經過我的觀察,你的武功還不錯,勉強配得上我。”


    潘瑤呆住,不著痕跡看向方思遠的額角,發現那裏果然有一道剛結的疤,才知道他就是前幾天偷摸進她屋子看到她洗澡的魔教人!


    潘瑤向後退了兩步:“呸!當時浴盆那麽深,你能看到個屁!”


    方思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色眯眯的眼神鑽進她的衣領內,“但那時你分明在洗澡。”


    “你想太多了!”不怪的一開始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自己,原來打的是這個鬼主意,潘瑤如果不是看他剛才為了救自己那麽義無反顧,早就一劍了解了他,現在懶得再跟他多說,扭頭轉身就走。


    方思遠忽然伸手拽住了潘瑤,有些惱羞成怒,“我是玄冥殿右護法方思遠的獨子,玄冥殿除了殿主和我爹,人人都要聽我的,你怎麽可以拒絕我!”


    潘瑤覺得方思遠真是腦子有病,擲地有聲道:“第一,我是藏劍山莊的,你是玄冥殿的,自古正邪不兩立;第二,對於有沒有被你看光身子,我根本就不在乎;第三,我對你沒有任何男女之情,所以你趁早斷了你的歪心思吧!”


    潘瑤分條陳述下來,覺得肯定能說服這個方思遠了,卻沒想到他伸手來摸自己的臉,“瑤兒,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一句瑤兒喊潘瑤渾身起雞皮疙瘩,她覺得頭頂的青筋都要冒出來了,啪的一聲打開方思遠的手,看他還想過來的樣子,趕緊踹了他一腳,豈料方思遠一個沒留神又從崖上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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