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子裏放著盒火融膏與玉屍內黑胎死時所化的亮晶晶的碎片,是被沈明燭謂之魂塵的東西,可以提供微薄的能量給白鳥果腹。


    如此的臨別禮物,真是即貼心、又無情。


    蘇晟緊緊地抱著盒子,臥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根本哪也不想去。


    它甚至開始用最沒出息的希冀開始欺騙自己:也許誠心誠意的等待,沈明燭就會心軟迴來的。


    可惜她的心不軟,命也沒剩很久。


    打算去毀滅墨家癡心妄想的計劃,多半要以身殉之。


    蘇晟失去繼續維持幻型的心氣,漸漸在微光中恢複成巨鳥的模樣,漆黑純潔的圓眼睛裏積不住的淚水再也盛不住似的掉下來。


    ——


    那段分開的日子裏沈明燭去做了什麽,又是怎樣失敗的,對於身在另外一個世界的蘇晟永遠是未解之謎。


    飽受打擊的它在原處待過好幾個月,餓了就吃點魂塵,冷了就縮起來淺睡。


    後來實在憋的難受,竄到雪原上翱翔兩圈也會趕快落下,生怕錯過沈明燭再度出現的奇跡時刻。


    事情突變是在某個漫長的黑夜裏。


    正當蘇晟半睡半醒地在夢裏沉浮的時候,身邊毫無預兆地出現很強大的壓迫感。


    它立刻張開眸子,因著夜視能力極好而立刻發現了靠攏過來的同類,緊張地緩緩站起,低聲叫道:“……是你?”


    羽族幾近滅絕,數量稀微,對彼此間氣味的記憶會相當長久。


    飛落在附近的白鳥冷笑:“沒想到你還活著啊。”


    蘇晟記得它是自己的舅舅,也是當初逼死母親的罪魁禍首,立刻做勢準備撲過去廝殺。


    誰曉得那白鳥卻戲謔地阻止道:“小孩子,我現在不餓,當真沒有吃你的興趣,你確定要自尋死路?”


    “滾!”蘇晟毫不示弱。


    白鳥歪過頭好奇:“你在這裏很久了,在幹著麽,這些日子去哪了?”


    “等人。”蘇晟見他當真並無殺意,才重新握在那裏說:“等那個差點燒死你的女人。”


    “哦。”白鳥並沒有忘記恐怖的火焰:“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她從哪裏來,你為何要在這裏等?”


    蘇晟不肯迴答。


    白鳥狡猾地走了幾步,又賊心不死地盯上他搭著下巴的木匣:“那是什麽,交出來!”


    蘇晟雖然年有太多、體型也小上不少,但絲毫不膽怯:“這是我的東西,你想碰就先琢磨清楚代價!”


    “什麽代價!真讓我好奇呢!”白鳥根本不是善茬,聽到這話立刻撲向蘇晟。


    防備不足的蘇晟雖然靈巧躲開,盒子卻被兩個巨大的身體掀翻。


    瞬時間亮晶晶的魂塵不由灑滿雪地。


    白鳥好奇地啄了口:“這東西哪來的,味道不錯!“


    被撞到的蘇晟氣急敗壞地爬起來,用盡全力把它衝倒在那,拚了命地狠啄撕扯。


    這種時候就是典型的心有餘而力不足,雖然保護東西的願望如此迫切,可那白鳥在力量方麵相當成熟,輕而易舉地就把蘇晟甩到旁邊,然後用爪子把小小的白玉盒按在腳邊:“這是什麽,好像很有趣。“


    ”別動!“蘇晟被嚇得立刻後退。


    白鳥不小心把火融膏弄撒,觸到它身體的部位立刻騰起衝天的火焰,看起來極為恐怖。


    蘇晟當然不可能出手或幫忙,反而飛速躲到一旁。


    跟在沈明燭身邊的日子,它已經見過太多這東西的威力,當真神擋殺神。


    白鳥被嚇得立刻高飛,帶起騰空的橘色火光,照的黑夜中的雪原通明極了。


    完全沒有想到,就著這個時候,天幕下出現了熟悉的七彩流光。


    蘇晟心底充滿驚訝,卻不帶半絲猶豫。


    在天門意外打開的刹那便猛衝過去,誰曉得沒有白鹿燈的保護,它又被滾燙的明光撞擊迴來。


    火融膏也沒有了,在去間沈明燭豈不是癡人說夢?!


    蘇晟緊張到幾乎無法唿吸,根本顧不得身體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地衝向天門的漩渦,發出淒厲的鳴叫。


    時光短暫如一瞬,時光漫長似一生。


    它本以為這次終於必須卻接受絕望,天門的光中忽然出現了漆黑裂縫。


    就在蘇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刹那光景,撞碎的天門之竟然徹底破裂,並且在夜空中越裂越大,產生極為恐怖誇張的吸力,卷著壯烈的冰雪遍將失去控製的蘇晟全入了黑暗的最深處。


    ——


    掌燈使的白鳥是從天幕中衝出來的,同時襲擊到長天原的,還有鋪天蓋地的刺骨冰雪。


    活活被砸到祭壇石板上的蘇晟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它被蜂擁而至的積雪衝下台階,好不容易找到平衡的刹那,立刻就朝著景元宮的方向尋覓直衝,


    沈明燭、沈明燭!


    一隻流光浮羽的巨大白鳥如同駕馭著來自法術的冰雪風暴,


    無數的人被卷入其中壓製在風雪深處,大概、可能……要沒有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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